“哈-啾!”
十九皇爺鳳磬碩沒來由的打了個大噴嚏。
“相公,你怎么了?染上風寒了嗎?要不要含顆劉家莊新出的甘草金橘?有生津潤喉清肺的良效,簡直是好得呱呱叫呢!你在這兒等我,我立刻就去拿,不要亂跑哦!”
他揉揉作癢的鼻子,腦海自動浮現心愛小女人的笑語殷勤,關懷備至的情景。
可惡!換作是往常,若他打噴嚏或不經意咳嗽個兩聲,他的小滿兒就會像這樣忙著張羅,還會像只麻雀在他耳邊吱吱喳喳地表達關心之意。
可是自從那個妖女唆使岳父大人把滿兒召回娘家作客,他已經有五天沒有見著他的心肝寶貝了。
他發誓,等到今兒把事情安排妥當,如了那個妖女的意之后,他就立刻沖去蘇府把小滿兒給要回來!
“皇爺,今兒還是要備轎到蘇府探望皇妃嗎?”在一旁垂手侍立的曹政見他心神不寧,忍不住大著膽子詢問。
“干你屁事?”鳳磬碩英俊的臉龐沒來由一紅,清了清喉嚨,有點不高興自己天天都離不得妻子的秘密竟然路人皆知!
只不過他雖然讓滿兒回娘家作客數日,卻還是天天找名目去蘇府癡纏,像第一天的借口是幫她送暖手爐去——大熱天的;第二天則是親自送點心吃食去,就怕她吃不慣蘇府廚子做的菜。
第三天的理由是新制的夏裳已到,所以他送幾套讓她試穿看合不合身;第四天他則是假裝路過蘇府,“順便”進去看一下,至于昨天,他索性佯裝得了偏頭痛,非纏著滿兒給他按揉片刻不行。
但是這一纏,他就在蘇府賴到了天亮,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小滿兒給趕了回來。
唉……
不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要火速將那妖女交代的事辦完,否則光是牽掛著小滿兒不知有沒有吃飽穿暖,就十足夠他受的了。
“備轎,本皇爺要進宮面圣。”
“是!
直到被請君入甕,不得不心甘情愿放棄奪宮大業后,鳳磬碩終于得以了解“皇帝病重”的真正機密內情。
原來皇帝的確是病得不輕,病得無法治理國家朝政,但他病的卻不是身體,而是腦子。
簡單來說,他的皇兄現在不再是個英明仁君,而是個——飯桶。
“我要吃飯!蔽裟暧⑽渫h揚天下、四夷賓服的鳳帝一本正經地對著弟弟說。
“唉……”鳳磬碩注視著往日精神抖擻、智慧過人、仁德無雙的兄長,不禁發自內心深處嘆息了一聲。
他的皇兄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可是也正因親眼見到兄長患得此癥,他才深深領悟到一件事——任憑力拔山河氣蓋世,擁有多廣大的野心,建立多宏偉的霸業,人終究敵不過天,抵不過一個老字。
人老了,什么病癥都有可能上身,無論往日多么英偉,終還是有隨風而逝的一天。
爭什么?奪什么?
人不過是來世上借住個數十載,不管年輕還是老邁,最重要的不就是在“過日子”?
所以何不放開胸懷,心安理得地做人?
如同現在的皇兄,不需再擔憂國事,他每天只掛念著吃飯了沒?要吃什么?剛剛真的吃過飯了嗎?那待會兒什么時候可以吃飯了?
所以鳳磬碩所謂的“帝王”變“飯桶”,就是這個意思。
“我方才吃過飯了嗎?”鳳帝摸摸自己滾圓飽飽的肚子,慈祥臉上有一抹困惑。
“皇兄,你是當今圣上,所以要自稱‘朕’!苯K究,鳳磬碩還是不忍心,提醒他道“您是皇帝,記得嗎?”
鳳帝認真地看著他,謹慎地點點頭!班,朕是皇帝!
他眼睛攸然亮了起來,皇兄恢復神志了?
“那朕要吃飯。”鳳帝對他咧嘴一笑。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半晌后才揉了揉眉心,頭痛地道“那就吃飯吧!
“吃飯吃飯!兵P帝興高采烈地對著一旁忠心服侍的戚公公道“吃飯時間到了!
“皇上,您剛剛才吃過,現在又吃,是會撐壞脾胃的呀!”戚公公求助地望了鳳磬碩一眼,心急地道。
“朕要吃飯!朕是皇帝,皇帝說要吃飯,誰敢不給飯?”鳳帝龍顏大怒,縱然在病中,依舊帝威濃厚。
“皇上息怒!老奴不是這個意思……”戚公公急忙跪下,聲淚具下!翱赡娴牟荒茉俪粤,是要鬧肚子疼的……”
“皇上息怒,真的不能再吃了…”其他太監宮女也慌了,齊齊過來跪成了一大片。
鳳磬碩發邊太陽穴突突抽跳,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最后還是無可奈何地出面解決。
“皇兄,您是皇帝,當然能吃飯!彼麥睾偷貭科鸹实鄣氖,對戚公公使了個眼色!拔易屗麄儸F在就備飯去,您就先陪皇弟逛逛御花園好嗎?”
“好!兵P帝一聽可以吃飯,樂得眉開眼笑,什么都好了!肮涔湟埠,逛完就吃飯。”
“對,逛完就吃飯。”最少也要拖他去逛個三五個時辰!斑有,皇弟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想請皇兄幫個忙!
“你的好人,你的事朕必定幫到底!”鳳帝龍心大悅,大開方便之門。
“那么磬碩就先行謝過皇兄了!
大功告成。
太子宮
坐在書房里的鳳爾善手執狼毫筆,專注地指示著群臣上書的折子。手掌已然讓治療包扎過了。
那條繡著小小篆體福字的淡紫色帕子,他親手洗凈血漬,親自熨整折好,藏于襟懷里,溫暖了他的胸口。
“皇兄,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在她對我們做了那樣的事情后,你竟然還會允許她入宮——”鳳爾霄依舊余怒未消,絮絮叨叨著“不對,是你竟然還對她神魂顛倒,魂牽夢縈的,你是不是像父皇一樣,腦子也病了?”
“不準拿你未來皇嫂說嘴!兵P爾善停下筆,抬起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笑。“我是說真的!
鳳爾霄一窒,終究還是不甘心,忍不住恨恨地低咒“我兩年沒回京了,這兩年京師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了?一下子是狼王退兵,一下子是十九皇叔撤軍,然后那妖女——”
“我說過,不準辱及你未來的皇嫂!彼粣偟夭[起雙眼。
“我說是那個蘇大小姐!兵P爾霄眼角抽搐,勉強改口“當年她臨出宮前,攪得皇宮雞犬不寧的事,你全都忘了?”
“那是我的錯!彼南乱煌,低聲道。
“是她自個兒心眼小,硬是編派你和寧妹妹之間有曖昧,因妒生恨,這才惹出這許多事端來!兵P爾霄皺起眉頭,不爽地道“從沒見過這么棘手難搞的家伙,又愛記仇。又——”
“鳳爾霄!”
“……知道了!憋L爾霄粗聲粗氣道,兩道濃眉糾結成團。
“霄弟,此次回京,心緒如何?”他口氣又溫和下來。
“不如何!兵P爾霄悶哼一聲,表情卻很是難看。
他笑了笑!斑是沒找著人?”
“臣弟沒有在找什么人!
“真的?”鳳爾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不需要皇兄代為找尋嗎?”
“臣弟聽不懂皇兄的意思。”鳳爾霄突然對書桌上的狻猊鎦金小香爐產生了莫大的興趣!斑@香爐很是眼生,兩年前沒瞧過的……”
鳳爾善微笑著,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這個性情火爆,渾身充滿陽剛男兒氣息的皇弟。
他在想,這個腦袋比石頭硬的家伙,究竟幾時才肯面對自己真實的感情?
只不過,他有何資格笑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自己的感情問題還不是處理得亂七八糟,一塌糊涂?
“唉,咱們兄弟一般蠢!彼Z重心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