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告訴爹,你說我不是他的女兒!”
“好啊好啊,把這件事掀了說吧,二哥老說你長得像李尚書家的姑娘,說不準你與她們才是真姊妹呢。”
“你還說,你這個賤女人,嘴巴這么壞、臉這么丑,難怪又笨又懶惰的,難怪年紀輕輕就死了相公,難怪你要當寡婦,哈!九歲小寡婦,你克夫的能耐真是不簡單,老天有眼啊,你這個陰險惡毒下作女人,這輩子都別想嫁人了,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哥、你娘、你們一家人,通通死無葬身之地……”
喻柔英是竭盡全力在罵的,但潔英聽了直嘆氣。
古代女人真的是被關笨的,罵來罵去就這幾句,沒啥創意,要不是觀眾馬上就要大駕光臨了,她倒是很樂意指導對方幾句。
比方“你他媽的,上進不學,學下賤”、“你有犯賤的權利,本人有打趴你的實力”、“告訴我,要多賤的人才配得上你”之類的……
瞧,光是一個賤字就可造這么多的句子,哪像她,翻來覆去就只有“賤女人”這三個字。
不過喻柔英就算沒創意,但至少她罵得順口、罵得溜,沒有當編劇的天分,卻有演壞女人的實力,幸好喻柔英沒有出生在二十一世紀,否則她一定沒地方混飯吃。
一連串惡罵下來,潔英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微抬起下巴、眼睛往下瞄,表現出一臉賤樣,就可以讓喻柔英的火氣再節節上升。
來了!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了,觀眾終于大駕光臨了。
潔英瞬間變換表情,卑憐中帶著濃濃的委屈,凄涼里存在著淡淡的哀愁……
但她的心里卻開始唱起:Edelweiss,edelweiss,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Small and white,clean and bright……
一整群觀眾啊,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Goodjob!海棠做得好,不枉費她的提拔。
“我詛咒你,死了連一張破草席也沒有,詛咒你千人睡、萬人枕,詛咒你哥、你娘通通下十八層地獄……”喻柔英的聲音拔尖、音量放大,她已經被激到肝膽瞬間冒出熊熊大火了。
在觀眾進門前,潔英捂起小臉,滿眼悲憤的說:“妹妹,你怎能這樣?大哥、二哥也是你的哥哥,娘也是你的母親啊!
“他們不配!有朝一日我得勢,我定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對不起,柳姨娘的事是我做錯了,我不該把事情捅開的,害得柳姨娘被罰抄經,可是我怕啊,我怕一次不成,柳姨娘會再下一次毒,誰能百日防賊呢,萬一娘真的……
“這是寵妾滅妻啊,爹這輩子的名聲就毀了啊,日后爹在朝堂上,要怎么面對同僚上司,你可知道,爹得多么努力辛苦、戰戰兢兢才能有今天的地位,怎能因為后宅不寧而毀了前程……”
話說完,潔英表演三秒鐘落淚,相信她,對于一個資深演員而言,這真的不是什么高難度演技。
在聲淚俱下的控訴中,阮氏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搶進屋里一把抱住女兒,泣聲道:“潔英,對不住、對不住,都是娘的軟弱害了你!
看見阮氏的那一刻,喻柔英心下一聲壞了!她被人坑了!
她恨恨的瞪住潔英,潔英此時卻放下捂住臉的手,把紅腫的臉頰對準父親的方向。
呵呵呵,演技大車拚!
潔英的委屈和喻柔英的張揚,氣得喻憲廷肚子發脹,最近他在外頭受的嘲笑、憋屈還少了嗎?
喻驊英看著妹妹紅腫的臉頰,怒瞪喻柔英,劈頭就問:“喻家的后院到底是怎么了?妾室可以給主母下毒,庶女可以毆打嫡女,這到底仗恃的是什么?”
廢話,不就仗恃著老爺的寵愛?屋里的眾人心忖著。
喻驊英這話,說得喻憲廷臉上青白交加。
“娘,不是驊英想造次,您這樣不行,寬厚仁慈不是這樣用的,姨娘毒害主母,這事要是在別人家里,二話不說就是杖斃,放在咱們家卻是抄抄經而已。
“就連抄個經,人家的女兒就上門找茬子了,虧您還把人家女兒記在自己名下,結果得到的回報卻是詛咒,真行吶!”
“二哥別生氣娘,娘也是迫不得已的,這些年娘想盡辦法做到一碗水端平,卻還是被責備苛待妾室和庶女,只好凡事寬厚,把柳姨娘當成上賓,用公主規格對待庶女,圖的不過是一個家和萬事興罷了。娘這樣百般忍耐,全是為著爹爹的名聲著想,只有爹好了,咱們才會好、喻家才會旺!”
瞧瞧,不同教養,養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柔英要是有潔英一半的懂事,后院哪會有這么多紛爭。喻憲廷后悔了,當初他真的不該讓柔英養在姨娘膝下。
他走上前,一巴掌甩上喻柔英的臉,算是替潔英找回場子。
不過也不知道她是膚色肖了柳姨娘的黑,還是喻憲廷手下留情,總之那一巴掌打出來的效果竟沒有潔英臉上的厲害。
喻憲廷走到阮氏身邊,輕輕扶起她,說道:“夫人,過去是為夫行差踏錯,這次我學到教訓了,往后絕不再犯同樣的錯。柔英這孩子還勞煩你多費點心思,別讓她再跟著她姨娘,學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把喻柔英和柳姨娘隔開。
這對潔英而言是個大勝利,至少喻憲廷終于分清楚嫡庶有別、妻妾分野了,不過讓喻柔英養在母親膝下?何必呢!讓娘用自己的名聲地位替喻柔英涂脂抹粉?憑什么!
喻明英和潔英相視一眼。對于彼此的想法,兩人心中了然。
見喻憲廷命人把喻柔英的東西送到夫人的院子,阮氏道:“我去盯著人把屋子給收拾妥當,柔英剛離開親娘,心情肯定不好,萬萬不再讓她受委屈了!
聽妻子這樣說,喻憲廷滿肚子感激,牽著阮氏一起離去。
門一關上,潔英再也控制不住的大笑。
喻驊英發難,“還笑,都被打成這樣了!
“我故意湊上去的,還怕她打得不用力,你們來的時候已經退了紅印子呢。”潔英高興的不得了,她不得金鐘獎,簡直是老天對不起自己。
“你故意的?!”
“當然!
“海棠說你哭翚了,也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不說我哭暈過去,怎么能把爹娘給引來,他們可是主要觀眾呢。”
“所以你沒有為燕祺淵傷心?”
“我……我為什么要傷心?不過是一面之緣罷了,我可不是喻柔英,知道我被賜婚,她連撕了我的心都有了!彼煊仓。
“是嗎?可我每次來,你都在睡覺,難道不是因為太傷心了?”
“當然不是,二哥,睡覺是一門藝術,我正在修習這門藝術呢。”她用盡全力說謊。
“說什么傻話!”喻驊英在她額頭彈了一記。
喻明英可沒那么好糊弄,他與潔英對視,視線逼得潔英低頭。
唉……就知道這話騙不過大哥,好吧……
“我確實難受,畢竟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就算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樣一個風華冠蓋的男子之死,也會教人欷吁,何況我和他之間還有那么一個莫名其妙的賜婚,不過我會好起來的!
喻明英嘆息,揉揉她的頭發,為妹妹感到心疼。這么好的女孩,怎么會攤上這種破事?
喻驊英一把將她摟進懷里,揚聲道:“妹妹不難過,你有大哥和二哥呢,我們會給你過好日子的!
潔英用力的點頭,“二哥說話要算數,我等著呢。”
“當然算數,我是誰啊,我可是你二哥……”
屋外鳥鳴啁啾,雖然她才穿到古代并沒有很久,但是,她衷心地愛上這對哥哥、這些親人。
幾天后,兩個丫頭在柳姨娘院前磨嘴皮,道:“這下糟了,老爺棄了柳姨娘,二小姐又養在夫人身邊,往后定不會往這院子里來,咱們要不要想辦法換個差事,在這里沒有前途!
此話傳到柳姨娘耳里,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非要把女兒要回去不可,而為了呼應柳姨娘的要死要活,喻柔英也在屋里鬧絕食。
阮氏不得不為此事到丈夫跟前求情,把一句“家和萬事興”給講上幾次,她說:“委屈便委屈了,不算什么的,總要后院平靜老爺才有心思朝政!
說得喻憲廷那個感動喲!
這次的風波結束后,喻憲廷終于明白妻子的好,經常領妻子出門,經常帶妻子談心逛花園,老夫老妻的感情沒了第三者的挑撥,飛快進步中。
而柳姨娘和喻柔英的小白花計劃中斷,兩人漸漸學會安分——此為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