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皮?
她突然有一種羞窘的感覺,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平靜,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全都被他看了去,而她還一無所覺,就……
“不過,都還勉強看得入眼!
什么?
夏若凈抬眸望向他,像是無法相信剛剛聽入耳內的字句。
“喂,女人,我看上你了。”
男子雙手抱在胸前,很直接、很粗率地開口說道:“你是哪家小姐,告訴我,明天我就找人上門跟你提親去。”
她活了整整十七年,第一次碰到這么說話的人,簡直可以說是開了眼界,就算穩重如她,也無法保持冷靜。
“快告訴我,你姓什么,我好去提親!彼苄约钡卮叽俚。
“你看上我什么?”她很慢地開口,不知道她的家世、不知道她的底細,如果說相貌,她自認并不是那種美貌驚人的女子,無法讓人一見傾心;那么,他看上她哪里了?很明顯,她這種性格的女人,不會是這種魯莽男子的喜好。
“我看上……”他猛地逼近她,看她毫不畏懼的神色,想到之前她那種帶著一點點貪玩的可愛容顏,他嘴咧得更開,“平日里穩重賢淑,可是私底下卻是另外的模樣,我就喜歡你這種悶騷的樣子!
悶騷?
夏若凈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臉紅,而且是被一個男人的言語逗得無法再淡定。
男子突然朝旁邊側了側頭,臉龐上有著幾分氣惱地嘀咕,“掃興!比缓笤俎D過來望向她,“女人,你不說也沒有關系,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你記住,我叫卓北陽!
他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過身來,皺著兩道粗直的眉,長長地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备┫律碜樱櫰鸬膬傻烂加悬c兇惡的樣子,帶著強烈的草莽氣息,漆黑的眼睛里面滿滿的為難與遲疑,似乎是不知道要拿她怎么辦。
夏若凈定定地回望他,既不驚慌,也不恐懼。
他的眼睛在她光潔的臉蛋上游移著,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眼睛一亮,“對了,做個記號!”
等等,記號?
她心生警覺卻來不及后退,他突然低頭,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飛快地在她白皙的芙顏上親了一口,然后得意地笑著揮手,縱身一躍,就消失在松林深處,“女人,你記得一定要等我!”
她被輕薄了!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人輕薄了!夏若凈定定地站在那里,望著從樹林轉角處跑過來的瑞雪,神色依舊平靜。
他剛剛的舉動,完全是驚世駭俗,比那些登徒浪子還要過分!
從小詩禮傳家的她,被一個男人這般輕薄,她應該羞憤地一頭撞死,以示清白才對!
可她,是夏若凈。
挺直肩膀平靜無波地站在那里,等待侍女靠近。
他的唇,很熱。
第一次與人那般接近,她不習慣、很不習慣,可是……
手指在裙側用力地握了握,然后,慢慢松開。
“小姐、小姐。”氣喘吁吁的瑞雪捧著手爐跑過來,遞給她,“我添了新炭,現在正暖著呢!
果然很暖……
“夫人打發寶珠過來,問錢老爺家訂的那四盆八寶水晶,可以提前一天送過去嗎?”瑞香跟在夏若凈的身邊,平穩地問道。
“通叔。”
“是的,大小姐!彼氖鄽q的林家通拿著小薄子上前,“錢老太爺二月初七做七十大壽,去年六月就跟我們訂了四盆八寶水晶!
“嗯!毕娜魞舸蛄恐ǚ坷锩骒o靜綻放的花朵,淡淡的幽香在鼻端縈繞,是她熟悉的氣息。
“昨兒個,我瞧著八寶水晶開得很好,你挑好給錢家送去吧。”
“是!
“我們與錢家素來交情頗厚,母親有沒有說備下什么賀禮?”
“夫人吩咐都聽大小姐的。”林家通連忙回道。
“順便把我房里那盆萬壽紅一并送到錢家,就祝錢老太爺福壽安康。”
這個……林家通臉上閃過吃驚的神色,大小姐可真是大手筆,萬壽紅是今年的新品,名貴得很哪,除了大小姐房里那盆,總共只養出十盆來,還沒有上市就已經被訂購一空,一花難求!可大小姐卻這般大方直接送一盆。
林家通頓了頓,還是點頭,“是。”他一向知道,在這個家里,應該聽誰的話,而到錢家那個話該怎么說,他自然也非常明白。
夏若凈淡淡地看了林家通一眼,唇角微勾,轉過木架上整齊排列的蘭花,西神梅開得正美,看那綠意點翠,妙不可言!該怎么說呢,錢家大兒子可是當朝的戶部尚書,位高權重,爺爺過大壽,又豈會不趕回來祝壽?可以想象,錢家的壽宴會如何熱鬧,肯定是達官貴人滿庭。
至于依錢老太爺對那盆萬壽紅的喜愛程度,從去年開始就一直來問詢,則可以預期他一旦得到肯定會欣喜無比,那她的萬壽紅將會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夏若凈撫著明紅的花朵,沉默。
誰都知道蘭花中的紅色多以朱砂紅居多,而這種通體明紅的品種,可是她費盡心思才養出來的,很辛苦今年才得了十一盆,自然要讓它們得到最好的照顧;對于錢家的那個效果,她想,她會非常滿意!
“大小姐,我今兒瞧見你的那盆大雪素開得可真好,看來明年我們就可以種了!绷旨彝ê苄老驳卣f道,甚至連想象都不必,也知道這款名花將會給夏家帶來多么巨大的利潤,而夏家對下人素來豐厚,每年的年底分利從不小氣,那他們也可以沾大小姐的光了。
“通叔,你的眼光自然很好……”
他頓了頓,猛地明白自己說話失了分寸,林家通連忙低頭賠禮,“老奴造次了!
他是唯一允許進大小姐院子稟事的男管事,可也應該知道什么是該看、什么是不該看,只怪他一時忘形,就算大小姐待人溫和,他也不該忘了規矩。
“我們去外面看一看吧!毕娜魞舨]有就那個話題往下說,她相信以林家通的聰明,很明白以后該怎么做。
“是,大小姐小心腳底濕泥!绷旨彝ㄔ谇懊嬉贰
“正好請大小姐看看那些照玉,根部都長了些斑,葉片還帶著淡淡的黑色,我瞧著不好呢!”
走過一大片精心建造的花房,來到帶著濕潤氣息的園林里;侍女們正忙碌地照看那些栽種在地面的蘭花,只待健壯后再移植入盆。
夏若凈對這里太熟悉了,有時間就會過來查看,這些蘭花一花一葉都是她精心養出來的,即使閉著眼睛,她都可以知道哪個品種種在哪里,花性為何。
低頭看了看那片有問題的照玉,“這個花是誰在照料的?”
“回大小姐,是翠珠。”看見他們過來,侍女總管明秀連忙迎上來。
“叫她過來!
“是。”
個子小巧、長相清秀的翠珠從另一邊被叫過來,看到眾人,臉色蒼白地低下頭行禮,“大小姐。”
“我問你,這些照玉,你隔多久施一次肥?澆一次水?”夏若凈很溫和地問道。
翠珠臉色越發蒼白,沉默了會,身子顫抖著軟軟地跪下去,“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因為奴婢娘親病得很重,奴婢很擔心,所以那天施肥的時候……”
“行了,不必往下說。”夏若凈抬手,阻止她,“從今天起,你就調離蘭苑到廚房去!
“大小姐,求求你!請你再給奴婢一次機會……”翠珠哭得泣不成聲,誰都知道整個安陽城最讓人羨慕的工作,就是可以在夏家的蘭苑里養花,如果她失去在這里工作的機會,那娘親的病……
“瑞香,從我那里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夏若凈沒有等她把話說完,接著吩咐。
“是!
“大小姐……”翠珠傻楞楞地抬頭。
夏若凈低眸再看了看照玉,然后對明秀吩咐:“關系不大,主要是施肥與澆水都太多了;我一會讓瑞雪拿個方子過來,你去和祥堂照方子抓藥,至于怎么煎、怎么用,方子上面我會寫明,你照著做就可以。”頓了頓,望著明秀,“你親自做,知道嗎?”
“是!
夏若凈滿意地微微點頭,明秀是她調教出來的,行事她很放心。
轉身,往另外一片花地走去,一行人連忙跟上。
明秀臨走時瞪了翠珠一眼,“哭什么,還不趕緊收拾東西去廚房!
“可是,我……蘭苑……”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呀。
“你這個傻子!泵餍阋а篮藓薜卮了皇种割^,“你也不想想在廚房做事可以天天出去,這樣你不就有時間去看你娘嗎?大小姐還給你二十兩銀子,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喔……”翠珠這才恍然大悟,立刻感激得再度流下眼淚。
笨丫頭!明秀嘆了口氣,抬腿跟上去。
才剛剛看完那片嬌月,就看見瑞雪喘著氣飛快地從院子口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小姐、小姐,不得了了!”
夏若凈眉頭微皺,望著貼身侍女,無語。
“瑞雪,你跑什么?這么不成樣子,還有沒有點大丫頭的體面?”等她跑到跟前,瑞香低聲斥道。
“欸喲,你先別急著罵我啦!比鹧舛紱]有喘過來,就趕緊轉頭對夏若凈說:“大小姐,你快去看看吧,有人上門提親了!
提親?夏若凈心一沉。
“這有什么稀奇的?我們大小姐上門提親的人還少嗎?”林家通一點都不驚奇。
夏若凈及笄之后,這兩年上門提親的王孫公子數不勝數,如果不是夫人舍不得大小姐太早嫁出去,夏若凈也不會一直留到現在。
“這次不一樣啦。”瑞雪揮著手,“這次一來就是兩家!
“兩家也不稀奇呀!
“可是……”瑞雪靈活的眼眸轉了轉,“有那個卓家喔!
那個?哪個?
眾人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告訴我,不是城南的那個……”明秀帶著僥幸的心理弱弱地說。
瑞雪拚命地搖頭,然后再點頭,“就是!
眾人下巴全都掉了一地。
夏若凈的手,在裙擺上輕輕地握了一下,旋即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