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豪剛從菱妃的寢宮出來,就遇到蘅妃正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地闖過來。
“蘅妃,你鬧什么?他怒道。
蘅妃滿面都是淚痕,“皇上今日來不要護著她,我今天一定要和她論個公道!菱妃為何指使她手下的太監打我的宮女?是我出身低賤可以任她羞辱嗎?還是因為仗著皇上寵她,她就可以為所欲為?”
對于女人之間的戰爭只覺得不勝其煩,他斥責,“下人之間有了爭執,你們做主子的就要打起來嗎?那堂堂皇宮成了什么?你們一個個皇妃身份,卻和市井潑婦一般。不準再吵,趕快回你的寢宮去!”
蘅妃不由得大哭,“想當年我入宮的時候,皇上也曾寵幸過我,這些年,我戰戰兢兢地服侍皇上,不敢說有功,但求無過。如今皇上有了新人忘舊人,臣妾不敢說什么,但若是皇上處事不公,臣妾是絕對不服的!
司空豪一臉煩躁,正要發脾氣,旁邊有道男聲輕輕插進來———
“娘娘,皇下憂國憂民,日理萬機,要去處理國事,娘娘此刻擋住了圣駑,用這些小事煩皇上,委實不妥。若是娘娘肯識大體,皇上心中必定感謝,也能成就娘娘的賢達之名。”
司空豪側目看出去,竟是晏清殊在旁邊勸慰。他冷峻地開口道,“聽說你近日病了?”
晏清殊立刻回道:“略感風寒而已,不想也擾得皇上清聽!
“朕還以為你是故意躲朕的安排!彼究蘸烙迷~犀利,不給余地。
他只是笑笑,“皇上,微臣是來正式謝恩辭行的。”
“你要走?”哭到一半的蘅妃,被他們的話題吸引過去,不由得打斷道:“那日后誰教我撫琴?”
“樂館內高手如云,娘娘不怕找不到好師傅!彼刹幌朐谶@個時候和蘅妃糾纏不清,更何況皇上就在面前,蘅妃越是舍不得他,越讓皇上起疑。
果然,司空豪滿面狐疑地盯著他們看了一陣,然后說道:“你跟朕來,朕有話要囑咐你。”
“是。”晏清殊跟著走向御書房。
“太子明天就要出京,去的也是靈城,所以朕希望你能和太子同行!
司空豪的話正中晏清殊下懷,也讓他印證了自已的猜測。
“皇上,恕微臣大膽臆測圣心,您派微臣前去靈城,是否對聶將軍和太子兩人聯手有所顧慮?”
眼中精光四射,司空豪嘴角噙著冷笑說道:“你果然比朕想得還要精明,不重用你實在是太屈才了,既然你已說破朕的心思,朕也不必瞞你,近日京中刺客出沒,局勢不穩,朕懷疑和太子有關”
晏清殊心下完全了然,他一直聽說皇帝和太子雖然身為父子,卻暗中不合。太子埋怨皇上大權獨攬,皇上擔心太子有朝一日在宮中的刺客突然現身,似是有暗中預謀著什么風波,此際太子又要出訪靈城……
人人都知道太子和靈城的聶將軍有著生死過命的交情,聶清瀾雖是女兒身,即是當朝第一女將,手握十萬重兵,不可小覷,
皇上竟要他這樣一個不在朝中有任何建樹和經驗的新手,擺平在官場上多年的兩人!
看出他有顧慮,司空豪安撫道:“你不必擔心,朕不是要你做什么引起他們的注意,只要你在旁邊替朕監視著他們就好!彼腥诉f過來一個一尺來長的小匣子,看起來堅硬無比,上面掛著一個鎖。
“這個匣子就是朕和你通機密文件所用。匣子和鎖都是剛從海外一種奇特的鐵器做的,刀劈不開,斧吹無痕,只有用單獨的鑰匙才能打開。這鑰匙,你一把、朕一把,如有緊急事情,你就寫有信中,放在匣子里,叫人送到朕這邊來即可,朕會調撥十幾名精銳隨身保護你的安全,萬一有變,也可以讓你從靈城全身而退!
聽來他要執行的任務,不真不如皇上說得那么清閑。
晏清殊笑了笑,接地匣子,“微臣領旨謝恩。”
離開皇宮的時候,有宮女叫住他,“晏先生,蘅妃娘娘請您過去。”
晏清殊想了想,婉言謝絕,“在下明日要奉旨出京,還有多件事情沒有辦妥,只能辜負娘娘的盛情了。”
他與蘅妃、菱妃,其實并沒有人們所猜測的那些茍且之事,蘅妃更像是把他當作一個小弟弟來對待。平時把他叫去,除了讓他教她習琴外,更多的時候是聽她嘮叨訴苦。他不是宮里的人,口風又緊,聽了也不會亂傳,反而會安慰她一些暖心的話,蘅妃因此很看重他。
菱妃對他就沒那么單純了,幾次曾經暗中挑逗,肯定是別有企圖,好在他防范得緊,沒有給對方任何機會制造事端。
所以相較之下,他對菱妃實無好感,但那個女人不但妒忌心強,報復心也重,倘若真的惹到她,對自已絕沒有好處。
宮中的事情可大可小,可重可輕,端看上面主子的一個臉色或一句話,置身其間猶如行走在刀面上,即使長袖善舞,也說不準哪天人頭落地。
他要離開京城了,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去到另一個龍潭虎穴,只是那里……比這邊好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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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巧眉要出遠門的事情一直還沒和姨娘、姨爺表明,她是有意要先斬后奏,名得節外生樹。不過京中有些交情不錯的朋友,她已先提前知會,連宮中的嬪妃她都去打了招呼。
菱妃正拉著她的手,很舍不得的嘆聲說:“唉,可惜你要走了,以后誰還能給我梳那些漂亮的發式?”
羅巧眉打著哈哈,“不怕不怕,我先想幾個新樣子教給娘娘手下的宮女們,之后讓她們為娘娘梳發!
“她們?一個個笨手笨腳的,哪有你梳得好?”菱妃又忍不住炫耀著:“今天蘅妃跑到我這里來鬧,哈!還不是被皇上轟了回去。你看,這沒了毛的鳳凰就是不如雞,可笑她還不自知,對了,你回去之后給清殊帶個話,叫他到我這邊來一趟,好些日子沒見到他,聽說他病了,病得很重嗎?要不要叫太醫過去看看?”
“他已經好差不多,太醫也去看過了。”一聽到和晏清殊有關的話題,羅巧眉立刻回避。
老實說,她是不喜歡菱妃飛揚跋扈的樣子,不過也很可憐宮中的女人,幾十人、幾百人搶一個丈夫,不勾心斗角是不可能的,得寵者不囂張那才奇怪。
離開菱妃住處,羅巧眉匆匆忙忙地趕回府,路過晏清殊的跨院處,她探頭看了一眼,問:“清殊在嗎?”
婢女回答,“少爺外出還沒回來!
不見他最好,反正菱妃那件事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自已要跟著太子去靈城的事情也暫時不告訴他,免得他生出什么事端來。
她步伐輕快地往自已的院子跑,位在晏府最西南角、一個不太大的院子,她從來不要人伺侯。
一進院子,她就直接入了正房,今天她還要繼續收拾,聽說靈城很冷,她得多備兩套棉服。
“啊!”剛時屋里,她就嚇得尖叫一聲——
就見床邊坐著一個人,默默地望著地上的那口箱子——那是她昨天收拾了一半的行裝。
因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時間她竟沒有看出那人是誰。
“鬼叫什么?”
那不耐煩的清涼嗓音,讓她終于明白他是誰,“你、你跑到我房間來做什么?嚇人。俊彼龥_到他面前氣得用手指點報的鼻子,幾乎要戳到他的臉上去。
“嚇人倒不會,嚇鬼到是真的!彼弊诖策,很是優雅的姿勢,“你準備好出門的東西了嗎?”
她一震。他都知道了?“嗯……快了,再加兩件衣服就行了。”遲疑著,猜不透的她擠出一絲笑容,“天色不早,你在我的房里干什么?沒事的話趕緊回去吧。”說著就伸手去拉他。
晏清殊懶洋洋地站起來,卻沒有立刻出去,看著她的箱子又道,“你只帶了衣服,也不帶些吃的喝的、用的玩的?”
“還是帶點吃的比較好!彼溥涞模芎吞@可親的樣子,但笑容即讓她打從心里泛起寒意,“我讓廚房準備了些干果蜜餞,不算多,不過十七、八樣,每樣都裝在一個小盒子里,已經裝了三個箱子,送上馬車。還有各種酒,怕你不會喝,就備了五、六種,每種不過半斤。另外又準備九連環,魯班鎖……”
羅巧眉聽得目瞪口呆,急忙打斷他的話,“你太夸張了,這樣勞師動眾的,我不過是一個人,路上有太子和我說話,這些東西太子那里也有。”
“出門在外,不要事事都麻煩別人,顯得我們晏家寒酸小氣似的。再說,這點吃食其實就剛剛好我們兩人份而已。”
“我們兩人?”她以為她聽錯了。她出門,和他有什么關系?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被皇上提拔為靈城將軍駐軍參贊嗎?”他詭異的笑,滿足地欣賞著她震驚不已的臉色,“所以我特意叫家里準備了最大的馬車。這一路要有勞表姐照顧我了!
也許是月光忽然被烏云遮住,羅巧眉只覺得未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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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馬車在南城門等候出發,遠遠的看到羅巧眉馬車過來,司空晨命自已的部隊先走,然后策馬靠近她的馬車。
“怎么一個人坐在馬車外面?”他取笑道。
原來是羅巧眉就坐在車廂外的車轅上,晃晃蕩蕩,很是不穩。
“車內太擠了!彼僦∽,很不高興的樣子。
司空晨不解其意!疤珨D了?難道你的車里還裝了什么東西不成?”
車內有人清清冷冷地出聲了,“殿下要不要進來喝一杯?”
司空晨一怔!瓣糖迨猓俊钡S即明白過來,笑道,“我聽說你升為靈城的參贊,原以為你要過些天才出發,沒想到你會和我們同路。”
“反正在家中閑著也是閑著,有太子作伴還安全些,免得路上被強盜山賊騷擾。”正說著,晏清殊已經打開車門,手中晃著一個透明的杯子,杯中的酒紅色的液體晃來晃去。襯著他的膚色煞是好看。
“我這里有西域的葡萄酒,殿下嘗嘗?”
司空震眸光閃爍,很是雀躍地點頭道:“好啊,葡萄酒可是連父皇那里都罕見,還是你有本事!彼铝笋R,也進了車內。
晏清殊待他進來,便把車門關上。
司空晨疑問道:“巧眉不進來嗎?”
“她嫌車子太小,說是坐不下她!标糖迨饽眠^一個新杯子為太子倒了酒 。
“你這馬車還叫?再多坐進來兩人也綽綽有余!彼究粘啃χ鴮⒕埔伙嫸M,贊嘆道:“味道真是不錯,再來一杯。”
晏清殊又為他倒了一杯。
他一邊喝酒,一邊似不經心地問:“父皇這一次怎么想到要你去靈城任參贊,莫非你對軍務有什么好的建議?”
“我哪懂得什么軍務?殿下您看我一天到晚無非伴君彈琴,風花雪月,朝政上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理的!
“那倒怪了。”司空晨再倒了一杯酒,卻持著杯想了想,沉聲說:“上次你來向我示警,但是一直沒有明說,為何我大難即在眼前?”
晏清殊斜晲他一眼,“殿下,清殊向來不過問朝政,上次之所以冒險去警醒殿下,是因為我身為司空朝的臣子,實在不忍心見朝內動蕩紛爭,而且我家有個傻丫頭,一直傻乎乎地將心擱在殿下身上,我也不忍見她自尋死路!
司空晨眉尾一挑,看了看車門,“你是說……”聲音又輕了些,“外面那人嗎?”說完他就笑了,笑得很是溫文 。
“巧眉的確是個好姑娘,為人開朗樂觀,又肯幫助窮苦百姓,連宮中的皇妃們都喜愛她。”
晏清殊的眉宇倏然冷凝了起來,身子也僵住了,他盯著他的臉,慢聲說道:“殿下是否知道,這丫頭毛病無數?”
“哦?”
“她是個相當狡詐的人!标糖迨饫湫Φ溃骸白孕〉酱螅軙懞弥車娜,您以為她是為別人著想嗎?不,無非全是為了她自已,幼時她來我家做客,就哄得我爹很喜歡她,到現在,我爹疼她還是超過我個兒子。其實,從來沒有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總會巧妙地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