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遠處,有個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樹下的大石頭上,身邊有個嬌弱的女子,拿著保溫壺,在替男人倒冬瓜茶。
一見到春嬌,白秀筑的臉上,就露出了微笑。
“嗨,春嬌,今天怎么有空來?”不同于丈夫的冷淡,她溫柔的笑容里充滿了歡迎。
“我剛好到村子送公文,就順便把上次提過的促銷方案,拿來給你和張大哥看看!彼隽藗善意的小謊,熱情十足的掏出包包里的文件夾,遞給了秀筑。
之前,她說破了嘴皮子,張鐵東卻完全聽不進去。但是,她很快的就發現,這個脾氣硬得有如頑石的男人,其實有個弱點——他深愛著白秀筑!
“我們不需要什么促銷方案!
張鐵東冷著臉的開口,但是一如春嬌所料,他并沒有阻止白秀筑接下文件夾。
春嬌再接再厲,努力游說。
“張大哥,加入產銷班,可以增加農場的利潤——”
“我們不需要更多的利潤!彼鏌o表情,黑眸直視著她!爸灰茏越o自足就夠了。”
“但是,要是有多一點的利潤,你就能做更多事!彼朦c也不氣餒,繼續勸說!坝泻玫匿N售管道、行銷方式,就能增加利潤。這么一來,你跟秀筑姊也能輕松些,還可以改善這里的環境——”
張鐵東臉色一變,倏地站起身來。
糟糕!
她原本希望,愛妻心切的張鐵東,會愿意為了秀筑,考慮促銷宣傳的事情,卻沒想到適得其反,大大惹怒了對方。
張鐵東本來就不像一般農夫,不僅身材高大、肌肉結實,表情更是嚴酷陰沈。她第一次登門拜訪時,還差點以為他是哪來的黑道大哥。如今,他一站起來,濃眉一橫、黑眼一瞪,氣勢更是嚇人。
怒氣撲面而來,春嬌忍不住退了一步,卻一時重心不穩,差點就要摔倒。
一雙大手,搶在緊要關頭,扶住了她的纖腰。
被嚇得撲撲亂跳的心,因為察覺到他的存在,竟漸漸平靜下來。扶在她腰上的大手,無言的透露出他強大而堅定的守護。
眼看情況鬧僵,秀筑伸出手來,握住丈夫的手,柔聲說道:“我們這里的環境很好!
“呃,很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春嬌尷尬的道歉,但是張鐵東的視線卻不在她的身上。他擰著濃眉,沉默的看著陳志明。
她不知道張鐵東看見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出,兩個男人靜默對視時,空氣里逐漸累積升高的緊張。
柔軟的小手,悄悄握緊寬厚的大手。
張鐵東低下頭來,看著妻子,深埋在他眼里的嚴酷,只有在注視她的時候,才會稍稍褪去。
“我覺得很好,真的!毙阒粗崧暠WC。
或許是因為陳志明的身分,也或許是因為白秀筑的安撫,張鐵東終于壓下了脾氣,將視線拉回春嬌臉上,用最冰冷的口氣告訴她。
“我們這樣很好,不用你多管閑事!
她張開嘴,想要再說幾句話,卻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有口難言——
陳志明搗住了她的嘴!
“閉嘴!彼f道。
這個男人,竟然有膽子阻止她說話!
春嬌雙眼圓睜,為了奪回發言權,她拚命的掙扎著,又扯又抓,甚至嘗試咬他,努力跟搗在嘴上的大手奮戰。
兩人熱戰方酣,張鐵東卻視而不見,逕自牽著妻子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不同于丈夫的冷靜,白秀筑瞪大了眼,對警長的不擇手段感到不可思議。丈夫握著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去,她只能頻頻回頭,維持著訝異又好奇的表情,跟丈夫一同走進屋子。
眼看那夫妻二人即將進屋,春嬌又氣又急,用力踩了身后那王八蛋一腳,又死命的用指甲捏掐他的手背,才讓他痛得松了手。
“你這王八蛋!”她回頭,拿起包包對陳志明揮打,氣憤的攻擊了他兩下,又踹了他一腳,才回身朝著張鐵東的背影大喊。
“張大哥,最起碼讓我做一個網頁,連結在鎮公所的網站里!”
回答她的,是張家后門重重被甩上的聲音。
討厭,又失敗了!
春嬌心里氣悶,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文件夾已經順利交到秀筑的手里了。
“你不應該去捋虎須,那個男人可不是小貓咪。”
這男人不說話還好,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心頭火起。她猛地回身,兇狠的用手指猛戳著他的胸膛,邊戳邊罵。
“陳志明,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下次,你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就告你性騷擾!”
罵完,她一甩頭,轉身就走。
那男人卻跟在她身后,漠視她的警告,不厭其煩的告訴她:“嘿,我只是阻止你做出蠢事,保護鎮民的安全,是我身為人民保母的責任!
這家伙,黑的他都能說成白的!
她不理他,逕自往前走,穿過葡萄園。
誰知,陳志明卻自顧自的繼續說:“再說,對方都已經說他們過得很好了,你何必再拿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
別理他、別理他!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快步走過地瓜田,經過高麗菜圃旁。
“還有,我要是對你性騷擾,絕對不會只是搗住你的嘴,還讓你又踢又打的!彼穆曇衾镉行σ,卻也有保證。
林春嬌,繼續往前走,別回頭理那無聊低級的家伙!
“你已經不止一次公然襲警了,你真的要改改這種習慣。”
她加快腳步,穿越絲瓜棚旁邊。
“否則下次,我就得被迫逮捕你了。”
天啊,她受不了了!
猛地,春嬌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劈頭就罵。
“陳志明,你不要太過分了——”連篇的咒罵才剛起了個頭,她就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拉她的裙子。
咒罵消音,她低下頭來,就看見一個小男孩,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正輕扯著她的裙子,濃眉大眼的小臉上,堆著滿滿的笑。他是張鐵東與秀筑的兒子,今年才剛滿六歲,是個很乖的孩子。
陳志明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變臉變得這么快的。
原本還滿臉怒意、表情兇惡的春嬌,一看見那小男孩,立刻蹲下來,露出溫柔甜美的笑容。
“嗨,小毅,你好!”她的聲音好溫柔,跟罵人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你好!毙∧泻⒍Y貌滿分。
“怎么了嗎?”
他張開另一只握拳的小手,遞到春嬌面前。
“給你!
小小的手上,躺著一只又黑又肥、滿身毛茸茸、而且活生生的毛毛蟲。
每次來,小毅都送不同的東西給她。
“哇,毛毛蟲耶!
“這個會變蝴蝶喔。”他認真的告訴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寶貝,放進她的手心里。
“謝謝!彼χ乐x,慎重的將毛毛蟲放到口袋里,還對小男孩保證。“我會好好收起來的!
小毅露出開心的笑容,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之后才揮手道別。
春嬌笑著起身,一邊跟小男孩揮手,一邊坐上了跑車。
“Bye!Bye!”
小男孩一直揮著手,直到紅色的跑車以及黑色的悍馬車,都駛出張家農場,消失在山路的盡頭。
。
兩部車一前一后,在山路上前進。
黑色的悍馬車在前頭,而紅色保時捷尾隨在后。但是,才開過第一個彎,陳志明就眼睜睜看著紅色保時捷加速,在山路上超過他的車,從旁邊呼嘯而過。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竟然有膽子在他面前超車。他正要加速追上去,卻見她一到了安全距離,立刻緊急煞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他跟著停車,但車都還沒停好,就看見春嬌跳下車,匆匆朝他跑過來。
是發生了什么事?
陳志明連忙開門下車,卻赫然瞧見,一幕奇異的景象就在眼前上演。有那么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那個囂張跋扈的女人、驕縱任性的鎮長、天下無敵的林春嬌,竟然邊跑邊脫衣服!
先是絲質外套,接著是細肩帶小背心。轉眼之間,她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美到不行的象牙色蕾絲繡花胸罩。
她急呼呼的沖到他面前,不斷喘息著,轉身背對著他,撩起她的長發。
“快,幫找!”
沒問題!
陳志明迅速伸出手,順從著心中的渴望,用這輩子最快的一次速度,解開了她的胸罩。
“。 贝簨杉饨谐雎,瞬間回過身來,抱緊松開的胸罩,勉強遮掩胸前的酥白軟嫩,紅著臉瞪著他,大聲怒吼道:“你做什么?!”
“幫你!”他理所當然的回答,不明白突然投懷送抱的她,這會兒為什么又態度丕變。
“我是叫你幫我看看,那只蟲有沒有爬到我身上!”她一手抱著胸,一手仍撩著發,又羞又氣的叫著!安皇墙心銕臀颐撔卣!”
“。俊
她再次回過了身,緊張的直問:“快點,它有沒有爬到我身上?”
雪白的裸背,線條優美,肌膚柔滑,沒有半點的瑕疵,像絲綢、像牛奶,甚至還帶著一絲玫瑰的香氣……
“陳志明!”春嬌急切的跺著腳!八性谖冶成蠁?”
她的怒喝,讓看得雙眼發直的他,猛然回過種來。
“沒有!
“那頭發呢?它有沒有在我頭上?”她往后仰起頭,神經兮兮的問。
他的視線往上,移到她纖細的頸項,然后是她的耳垂、她光滑的手臂?~緲的玫瑰香氣,混合著她淡淡的體香,變得濃郁幽香,無比的誘人。
該死,這女人性感得幾乎能要了他的命!
他幾乎可以想象,她全裸的朝他走來,然后用那雙柔軟的小手,撫摸著他的胸膛,再用那雙美腿夾著他的腰……
“陳志明,你看了那么久,到底是有沒有?”
他一咬牙,深吸口氣,壓抑住小腹間狂燃的欲火,才沒有失去理智,當場撲倒她。
“沒有!
得到答案后,春嬌立刻放下長發,迅速的扣好胸罩,回身看著他說!澳,你去幫我看看,它是不是還在外套里。”
他挑起濃眉,看著眼前這個余悸猶存、幾近半裸的女人,很緩慢的開口問道:“你怕毛毛蟲?”
她插著腰,挺高了胸,趾高氣昂的反問:“不行嗎?”
“那你干么收下它?”
“我不收小毅會傷心啊!”
她回答得理所當然,用看蠢蛋的眼神看著他。
驀地,陳志明笑了出來。
“笑什么笑,快點去幫我看啦!”
她氣急敗壞的跺腳,插腰命令著,一點兒也不想接近那件可能有毛毛蟲窩藏的名牌外套。
陳志明笑著走上前,撿起那件被拋到馬路上的外套,大手在里頭東摸西探,找了好一下,才撈出那只又黑又軟的毛毛蟲。
正當他準備要把毛毛蟲擱到路旁放生時,半裸女王又開了口。
“喂,你做什么?”
“放生啊!
“不行,那是小毅送我的,我要帶回去養。”
“養?”
她再度讓他感到訝異。
為了這只毛毛蟲,她剛剛還一路狂奔,不顧一切的在山路上大跳脫衣舞,F在,她卻說她要養它?
春嬌緊張兮兮的、遠遠的繞過陳志明。她撿起地上的背心穿上,再跑回自己車上,拿出一個小化妝包,把里面的東西清空后,才把化妝包扔給他。
“你幫我把它裝進去,小心一點,不要弄死了!彼驹趦晒咄,對著他下令。
陳志明霎時間醒悟。
她不是怕毛毛蟲。她是非常非常非常怕毛毛蟲,怕到完全不敢接近。
但是,剛剛他明明親眼看見,她親手接過小男孩遞過來的禮物,甚至沒有花時間拿出面紙隔著,而是攤開掌心,任由小男孩把蟲放進她手里。
他親眼目睹一切,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勉強或是不愿意。她甚至等到出了張家,離開小男孩的視線后,才顯露出她壓抑住的慌亂與恐懼。
這女人的意志,堅強得讓人佩服。
“你既然怕這種小東西,為什么還要積極推廣有機農業?”他好奇的問。
有機農業需要完整的生態環境,而完整的生態環境,就意味著無數種的蟲子會在其中快樂生長。
“這是工作,”她認真無比的看著他!耙,就要做到好!
害怕是一回事,該做的事情,她還是會不遺余力去完成。況且,只要工作起來,她往往就會忘了害怕。
手里拿著毛毛蟲的陳志明,嘴角仍噙著笑,但是盯著她的眼神,竟然似乎多了那么一點溫柔、一點真誠,而非平常的玩笑。
那樣的神情,讓她的身子莫名的燥熱了起來。
明明就已經穿妥了衣裳,但是他注視著她的眼神,卻讓她突然以為自個兒是赤裸的,甚至還想伸手遮掩自己。
好強的她,無論如何都不肯示弱。她忍住那股沖動,紅著臉喝令:“你還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把它裝起來啊,我還得趕回鎮公所去開會!
“YES SIR!”他玩笑似應了一聲,將蠕動不已的毛毛蟲放到化妝包里,然后在她的指示下,拿著她的外套,以及裝了毛蟲的化妝包上車,替她載運下山。
黑色的悍馬和紅色的保時捷,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跟先前上山時不同的是,下山的時候,他的車上多了她的外套。還有一只他決定要領養的毛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