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初光聽心臟都快停了,臉色從發白轉而變得慘綠!安徊徊,你聽我說,我平常沒有什么壓力,真的,所以完全不用釋放……你、你在電視臺里的工作那么繁重,而且每天不是跳傘、沖浪就是高空彈跳什么的,你比較有壓力……”
“你該不會是個膽小鬼吧?”他瞇起雙眼看她。
“我是啊,我是啊……”她這輩子從沒逞過什么意氣,聽他這么一說,趕緊點頭如搗蒜地大表同意。
承認膽小不會死人,但要當真被他押去一一“體會人生”,那就不一定了。
“膽量是可以訓練的,如果不試,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耐力和抗壓性可以到達什么程度呢?”他對著她笑,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齒。
可看在周錦初眼中,卻不啻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森森獰笑。
“可是我今天穿裙子!”她驚恐萬分的腦袋瓜總算擠出一個合理的推托之詞,“不方便,對,很不方便,太不方便了!
阿彌陀佛,感謝老天。
“我可以幫你買條海灘褲!彼d致勃勃地提議。
“不用不用不用!”
“周錦初同學,你一點都不好玩!彼麧M臉失望。
“我本來就不好玩。”她及時吞下另一句話──更不想跟你“玩”。
而且玩樂還行,玩命就免了。
“身為我的執行助理,連云霄飛車都不敢搭,這話要是傳出去,你好意思嗎?”符浪濃眉挑得高高的,采取迂回戰術說服她,“還有,要怎么讓觀眾相信我們節目可都是玩真的?”
“這個跟那個有什么關系?”周錦初的語氣開始有點心虛了。
“怎么沒關系?”他雙手抱臂,陽剛帥氣的臉龐浮起一抹痛心之色!澳阃诉@兩年來我們整組工作人員是多么用心賣力嗎?好不容易讓極限運動挑戰的節目在臺灣闖出了一片天,我身為制作人和主持人,每個禮拜上山下海,甚至遠赴國外親身做挑戰和拍攝,難道還無法讓你有那個勇氣去面對生命中的一次大膽嘗試和自我突破嗎?”
“呃……”她有些忐忑難安。
“如果連你這個執行助理都沒有熱血沸騰的感受,那么我們又如何能感動那些一直以來支持著我們、信任著我們的觀眾?”他黑眸里的痛惜之色更深。
“對……對不起!彼僖步蛔×夹挠欣,內疚地低下了頭。
“算了,其實你也沒有對不起我。你說得對,我是不該強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再說,也不是每個人都非得認同極限運動對人類身心靈的重要性不可。”他悵然地揮了揮手,肩膀有些落寞地聳了聳,“走吧,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她沖口喚住他。
符浪回過頭,不帶一絲期待地看著她,“嗯?”
“如果……”周錦初猛吞著口水,努力咽下胃底翻攪的恐懼!拔沂钦f如果!如果我真的去坐云霄飛車和自由落體,你、你可不可以坐在我的旁邊?還有,手……可以借我一直握著嗎?”
“當然可以!彼曋,眸光閃動,嘴角漸漸往上揚!拔視恢蔽罩愕氖,陪著你,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我保證。”
她望著他,目光和他的交觸在一起,不知怎的,忽然不再感到那么地害怕了。
“那……”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彷佛在他含笑的鼓勵眼神里得到了極大的力量!拔覀兙腿プ!”
此時此刻,有他溫暖有力的大手握住她,陪著她,還承諾絕不放開她,管他云霄飛車、自由落體和什么G5的可怕不可怕,就算會后悔,那也都是坐完以后的事了。
周錦初果然每一項游樂設施都上去“玩過”了。
雖然結束后,下場都是臉色慘白,趴在一旁的洗手臺狂吐,依然沒有阻止她繼續向下一項挑戰的決心。
反倒是符浪看得心驚膽顫,忙著拍撫著大吐特吐的她的后背同時,忍不住柔聲道:“可以了,我們不要再玩了,我相信你膽子很大,也很勇敢,但你再這么吐下去,恐怕連整顆膽都要吐出來了!
“嘔……”周錦初好不容易把胃里最后一口酸水吐完后,無力地擺了擺手,“我很好,我沒事……”
只有腦漿像被“雪克”成漿糊狀,還有五臟六腑都上下錯位而已,其他的都還好。
比她想象中會心臟病發,直接倒斃在游戲器材上的情況,還好上許多。
以后她也可以向人炫耀,自己可是曾經將劍湖山所有恐怖刺激可怕的游樂設施全玩過了,不再是膽小鬼了。
但他以后再想拖她到游樂園來──絕對免談!
見她冷汗涔涔、發亂臉白,吐得令人慘不忍睹的落魄模樣,符浪看得好不忍心,索性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你要干嘛?”周錦初嚇了一大跳,在他懷里全身僵硬。
“像這種時候,你不是該環住我的脖子嗎?”他不禁好笑地嘆了口氣,“你不怕摔下去嗎?”
真要命,這輩子他還沒見過比她更拘謹的女人。
“我沒事環你的脖子干嘛?”她瞪著他。
“放輕松點,你都快變成化石了!彼Z氣輕快地道,抱著她大步朝外走。
“你要去哪里?放我下來!”她抗議,“何況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抱我于禮不合──”
“你清朝出生的?”符浪沒好氣的回了句,自顧自抱著她往最近的室內咖啡屋走去!跋乱痪渚鸵逃栁摇信谑懿挥H’了嗎?”
“符浪,我是跟你說認真的,放我下來!”她有些氣急敗壞地嚷道。
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們,而且還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了起來──
“咦?那個不是‘極限運動大挑戰’的符浪嗎?”
“真的是符浪耶!天哪,他起碼有一百八十幾公分高吧?而且好帥哦!”
“你看那個胸肌、臂肌,哇塞哇塞,簡直性感死了!”
“他怎么抱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女生?那是他女朋友嗎?”
“啐!怎么可能,就她這路人甲的德行?雜志上都說符浪的女朋友不是名模就是辣妹,他怎么會有這么平凡的女朋友?”
周錦初是全不在意旁人怎么“狗眼看人低”,但是她不能不維護“極限運動大挑戰”的名聲以及她和符浪的“清譽”。
“符浪,放、我、下、來!”她咬牙切齒,口吻已經像要殺人了!澳愀闱宄,我不是你那些鶯鶯燕燕──”
“放心,你也不是我的菜。”他笑道。
周錦初陡地僵住了,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我只是看不得你在外頭像是快要暈倒的樣子!狈私z毫未察覺到她的異狀,徑自將她抱進咖啡屋內,“進來吹吹冷氣,喝點東西墊個胃,身體應該很快就會恢復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他,心底好像微微揪了一下,可才剛感覺到有點疼,那一絲突兀陌生的滋味就又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麻煩給我一杯冰紅茶!痹诒环胚M柔軟的椅座上后,她終于開口。“還有一份熱狗面包,加香茄醬不加黃芥末。謝謝!
“不用謝!彼α,摸摸她的頭,轉身踩著一貫悠哉的腳步而去。“馬上來。”
周錦初沒有目送他的背影,反而很專心很專心地盯著桌上的菜單,看了很久、很久……
當天晚上,大賣場。
“你確定不先回家休息?”推著購物推車的符浪微偏過頭,關懷地詢問走在身旁的周錦初。
“今日事今日畢。”她專心檢查著手上那份清單,盡管腰酸背痛,兩腿發軟,依然堅持買完清單上的所有物品。
他好笑地看著她,“這么循規蹈矩、井井有條的人生,不悶嗎?”
“人無規矩不成方圓!彼ь^睨了他一眼,“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過瘋狂人生的!
“無規矩不成方圓?”他一手摩挲著下巴,佯裝沉思,“嗯,這種成語果然像是你會說的話。小周,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你?”
“是什么?”
“你爸媽該不會都是國文老師吧?”
“你怎么知道?”她驚訝地看著他。
“我有特異功能!狈瞬唤麨樽约旱恼嬷埔、目光銳利而沾沾自喜。
她隨即恍然,“也對,你看過我的履歷表了。”
其實當初她的履歷內容他只瞄了一眼,一轉頭就忘光光了,哪里會記到現在?
符浪的笑容頓時心虛地卡住,難掩尷尬,訕訕然地撓了撓頭,“呃……是啊,哈哈哈!對了,要不要買支好神拖?聽說很好用,我上次看人親身示范過,還滿好玩的!
好神拖?周錦初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不過,符浪這個人還真無法用一般人的標準去揣度臆測。
比方說,一般人會套上新研發出來的科技飛鼠裝,從九份金瓜石最高的那座山上往下跳嗎?
又比方說,一般人會為了節目,親身實地去全程參與海軍陸戰隊的魔鬼訓練,最后,竟然還給他拿到了第一嗎?
周錦初下意識和他稍稍拉開了些距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聽說瘋狂也是會傳染的。
符浪這人名副其實,就像一場大浪,又像一個超級臺風,隨時會打亂、吹垮、卷走她所有條條有理、踏實安全的人生軌道。
自從兩年前進入他的工作小組到現在,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精神和力氣才勉強穩住一貫的腳步,不被他吹得東倒西歪團團轉,更像只試圖過高速公路的烏龜般,必須提心吊膽、步步為營,才不會被狂飆而來的卡車當場壓扁!
“想溜哪里去?”符浪察覺到她特意落后的腳步,濃眉微挑,伸手又將她抓回來。
“我、我要去另一邊拿沐浴乳!
“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耳朵就會動?”
“真的嗎?”她急忙捂住雙耳,直到聽見他的大笑才驚覺被騙了。
“天,你真是有夠老實的!彼Φ綔I水都冒出來了。
這家伙……她深感懊惱又不是滋味!白脚液芎猛鎲幔俊
“非、常、好、玩!”他嘴角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也只有這種時候,你才不會像個八百歲的老太婆!
“我又沒有那么老!痹趺凑f她也是個女孩子,女孩對年齡這件事是很敏感的。
“你想不想試試打扮年輕一點?”符浪一雙出了名的桃花電眼開始上下打量她,掃瞄得她渾身不對勁起來!班牛纱喟杨^發削薄剪短,換件小可愛,外頭罩件寬一點的棉T,穿緊身牛仔褲,走戴佩妮風格,不要再穿這種俗斃的涼鞋了,換細跟的高跟鞋,要不就是新款的帆布鞋,如何?”
他形容的,就是他喜歡的女孩子的外表吧?
周錦初望著說得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他,胸口不知怎地,有點悶悶,怪怪的。
也許,像她這樣的個性、這樣的打扮的女孩,恰恰是男人最沒有興趣、最倒胃口的那一款吧?
她也曾聽過那個理論:十八歲的少年喜歡的是十八歲的女孩,二十八歲的男孩子喜歡的是十八歲的女孩,三十八歲的男人喜歡的是十八歲的女孩,四十八歲的壯年人喜歡的還是十八歲的女孩,就算是五十八、六十八……男人喜歡的,永遠是青春洋溢、粉嫩柔軟的女孩。
像符浪這種性感陽剛的大男人,當然也不會例外。
周錦初低下頭,悄悄掙脫開他握著自己的手,“我……先去三樓買罐頭,你慢慢逛吧,我們收銀臺見!
“小周?”
符浪不解地望著她突然加快腳步離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納悶了起來。
怎么了?難道她不喜歡他的提議嗎?還是她喜歡比較女性化的打扮?
“頭發不想削薄剪短的話,不然燙蓬燙卷一點,走舒淇路線也行!”他圈起手在嘴邊大喊,“嘿!小周?小周?”
不就是在跟她商量嗎?怎么這樣就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