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
屋子里有六個人。
四個男的,兩個女的,人種不一,年紀最大的是一個西裝筆挺、頭發灰白的老紳士,年紀最小的是那個只穿著運動短褲的金發少女。
少女上半身裸露著,滿臉是淚的站在屋子中間瑟縮著。
老紳士與一個穿著套裝的女人雙手皆遭人以塑膠束帶綁縛在身后,兩人跪在地上,臉上神情又驚又恐,還有一個穿著T恤,體型壯碩的黑人抱著自己的大腿哀號。
手持手槍的兩個男人,站在少女身前。
“你這個瘋子!”被子彈擊中大腿的黑人,憤怒的瞪著他低咆,但眼里難掩恐懼。
穿軍靴的那個男人仰頭大笑:“哈哈哈哈,你真的還搞不清楚狀況對吧?我告訴你,在這里,只有兩種人,獵人與獵物,我們是獵人,你們是獵物,獵物天生就是等著被獵人狩獵的!
“這世上是有法律的!”老紳士看著那家伙說。
另一個持槍的男人把槍口轉向老紳士,冷聲道:“在這地方,我們就是法律,我們想叫誰張開腿,誰就得給我張開腿!”
聞言,紅發女深吸口氣,開口:“嘿,既然如此,她只是個小女孩,與其要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娃娃,我相信你會更喜歡一個比較有反應的女人!
“別急,一會兒就輪到你!”軍靴男哈哈大笑,指著一旁的家伙道:“和我不一樣,布萊克喜歡熟女,等我忙完,他會讓你爽翻過去!”
說著,他色迷迷的看向那個金發少女,威脅:“把褲子也給我脫了,否則我們就宰了地上那個蠢蛋,還有這老頭,再把她和你也宰了,反正死活老子都是要上,你自己看著辦!”
少女驚恐萬分,淚流滿面,卻只能彎下腰,抖著手,把自己的運動褲也脫了。兩個持槍的男人鼻翼歙張、雙眼發亮,褲頭瞬間頂得老高。
“現在,跪下來,幫我脫褲子!贝┸娧サ墨C人說。
少女哭著上前,緩緩跪了下來,抬起雙手,幫那家伙脫褲子。獵人低頭看著她,氣息粗喘的道:“把你的嘴張——”
他話未完,突然就聽到屋頂傳來一聲巨響,他猛然抬頭開槍,只見一支綁著電線的十字丁鎬已將木造屋頂擊破了一個大洞,跟著身后傳來巨大哐啷聲響,他匆匆回頭只見有個女人像泰山一樣,抓握著電線踹破了玻璃窗,蕩進屋里,然后狠狠踢中了同伴的腦袋。
他轉身試圖開槍,那女人已經落地,瞬間來到他眼前,他按下扳機時,她抓住了他持槍的手腕,子彈擊發出槍口,卻因為她的抓握而射偏。
眨眼間,那女人就搶走了他的槍,他在同時抽出腰間軍用匕首朝她戳刺,她側身以些微差距閃過他的攻擊,出拳擊中了他的心臟。
這一拳,奪走了他的呼吸,讓他彎下身來,下一秒,她抬起膝蓋,狠擊他的太陽穴,讓他砰然倒地,瞬間昏迷過去。
所有的一切,在剎那間發生又停止,屋里其他四個人震驚得看著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打倒那兩名惡霸的嬌小女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女人彎腰撿起獵人掉在地上的匕首,將匕首遞給那嚇壞的小女生。
“替其他人解開束帶,我去關燈。”
“關……關燈?”小女生反射性的握住匕首,因為震驚而有些恍惚不解的含淚問:“為什么?”她一臉平靜的看著那小女生,道:“因為開著燈,只是告訴其他獵人,有獵物在這里!
說著,她轉身走到吧臺內,打開了電源箱,伸手將總開關關上。酒吧里的燈光,一次全數熄滅,讓老舊的建筑再次陷入黑暗。
“你是誰?”
“你是警察嗎?還是特種部隊?”
“你是我父親雇的傭兵嗎?其他人呢?”
“你怎么到這里來的?”
黑暗中,問題接二連三的涌了上來。
“安靜!
她警告的聲音,讓他們安靜了下來,她來到那個被子彈擊中的男人身邊,在黑暗的屋子里,迅速解開男人頸上的領帶,將它綁在他大腿傷口的上方,替他止血,邊道:“我叫霍香,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特種部隊或傭兵,我是一名記者,我和你們來到這里的方式一樣,我被綁架了!
這個回答,讓人倒抽了口氣,教沮喪在黑夜中蔓延。
她將領帶用力綁好,打了一個結,開口再道:“現在,如果我們不想遇到其他獵人,我們必須要離開這棟屋子。”
“去哪里?”男人看著她問。
“除了這里以外的任何地方!
她說著,將他拉站了起來,男人悶哼一聲,沒有叫痛,那老紳士上前來幫忙,她注意到小女生已經在那個女人的幫助下,飛快套上了衣褲。
“那兩個人怎么辦?我們不需要把他們綁起來嗎?”
當她協助那男人往外走時,那個穿著套裝的女人忍不住問。
“他們不會是問題!彼f。
“為什么?”老紳士好奇開口。
“獵人不只會獵殺獵物,也會互相殘殺!
不知是這句話,還是她太過平靜的口吻,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驚慌又緊張的跟著她匆匆離開。
她沒有帶他們離開太遠,只移動到二十公尺外一棟高大的建筑里,那地方十分寬敞,地上有軌道通往外面和另一頭的礦坑,幾輛老舊的臺車停在軌道上頭,地上的灰塵顯示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這里。
這建筑有著很多扇窗戶,大部分都破了,沒有什么遮蔽的效果,她帶著他們停在背光那面墻與臺車之前,要求所有人保持安靜,再把其中一支槍,交給那個穿著西裝的老紳士。
“任何人從那扇門進來就開槍。”老紳士二話不說的接過手。
“包括你嗎?”紅發女忍不住問。聞言,她只道:“我不會走大門!
見她作勢要離開,金發少女緊張的問:“你要去哪里?”
“消除我們移動過來的痕跡。”
她頭也不回的說著,翻過早就沒有玻璃的空窗,消失在黑夜里。
她沒有離開很久,當她回到辦公室時,那四個人都還在,像受驚的小白兔那般聚集在一起?匆娝,他們明顯都松了一口氣。
她帶了一瓶沒有開封過的陳年威士忌回來,利用酒精消毒匕首,把那男人腿上的子彈挖了出來。雖然她動作很快且俐落,那男人還是因為疼痛而昏迷了過去。
“他還好嗎?”少女緊張的問。
她耐著性子回答:“只是昏過去而已!
紅發女過來幫忙替那男人的傷口包扎,邊悄聲問:“你有看到其他人嗎?”
“沒有!彼尲t發女接手包扎,一邊把匕首上的血跡擦拭干凈。
紅發女擔憂的看著她,說:“如果事情真如剛剛那兩個人所說,或許我們應該要再走遠一點!
“如果他沒受傷,我們也許可以!彼痤^來,看著那個看來十分精明干練的女人,淡淡的道:“但現在,我們沒有人背得了他,除非你覺得將他留在這里是個好主意!
女人神色一凜,冷然的道:“絕對不行,我們不會把他留在這里!
“那么,我想我們只能先留在這里,等他醒來!彼粗菍λ奶嶙h氣呼呼的女人,只問:“你叫什么名字?”
“愛莉!彼斐鍪趾退晕医榻B,然后說:“這里太空曠,看起來不是一個適合躲藏的地方,我們沒有任何的遮掩,幾乎一眼就能看盡,至少換一個比較有遮蔽物的地方!
霍香知道那老紳士和那小女生也在聽,為免他們做出傻事,她開口解釋。
“就是因為一眼能夠看盡,所以才要待在這里,只要貼在墻上,待在這個直角的陰影里別亂動,外面的人就看不到你,除非他們決定要走進來捜查,但這個鎮有太多地方可以躲藏,既然這里一眼就能看盡,一般人都不會選擇這里躲藏,所以何必費事?再說,這棟建筑有許多出口,無論獵人從哪來,總可以從另一個出口跑出去!
老紳士聞言蹙起了眉。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轉頭看著他,道:“我寫的文章得罪了人,所以被綁架扔到這里。我相信你們在這里都是因為相同的原因。你們是做什么的?”
“我是個生意人,在阿根廷做進出口貿易。威爾是美式足球員,愛莉是芝加哥的檢查官!崩霞澥恐钢墙鸢l少女問:“我們幾個或許擋了誰的路,但伊莉莎白這孩子了不起才十三歲,能得罪什么人?”
“我不知道。”她坦白的說,然后看向那女孩:“你在學校霸凌過別人
“沒有,我沒有!币晾蛏讚u著頭否認,白著臉、唇微顫的說:“但我父親,他即將參選市長!
“那就是原因。”她淡淡的說:“我們擋了別人的路,所以我們才會被丟到這里當獵物。”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愛莉問。
“狩獵游戲的獵場!彼f。
“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老紳士看著她,開口再問:“一個記者不可能有這么好的身手,也不會懂得怎么用刀,或知道要遮掩行蹤,我們怎么知道你不是另一個獵人?”
她眼也不眨的抬起頭來,看著那個頭發都已花白的男人道:“一個記者確實不會有這么好的身手,但我不是普通的記者,我是P.H。之前曾經有人把這游戲的相關消息爆料給我,希望我能在網路上揭發報導,所以我才知道這么多!
愛莉聞言一怔,震驚的瞪著她:“P.H?等等,你該不會是說,你是那個P.H?那個在網路上不斷爆料,讓許多國家的高官政要下臺的P.H?”
“我以為P.H是男的。”老紳士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不是!彼恼f。
“我相信她是P.H!睈劾虺读讼伦旖,“這恐怕就是為什么之前沒人找得到P.H的原因之一!
“顯然,還是有人知道了,所以她才會在這里!边@句話,是威爾說的。
她低頭看向那痛昏過去的男人,只見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是的,還是有人知道了。”她看著他道:“FBI對我的文章做了側寫,那份報告流傳了出來,現在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知道P.H是女的,既然你們不曉得,我想你們在這里已經待了好幾天?”
“四天!蓖柼鸷節竦氖,道:“我是威爾。我和另外兩個人一起在水塔下醒來,麥克和阿里,他們昨天晚上到森林里尋找食物,卻沒有回來,我本來以為他們可能迷路了!
她禮貌性的和他握了一下手,再次報上姓名,“霍香。我是昨天到的,我醒來時在東邊那座山腰的草地上!
“我是大衛。我和伊莉莎白還有瑪格麗特是前天!崩霞澥烤o握著手槍,一邊透過窗戶注意外面的情況,一邊道:“我們醒來時在西邊那座斷掉的橋上,因為橋是斷的,而且有人對我們開槍,瑪格麗特被擊中了,我們帶著她順著道路逃過來,我們還以為那條路可以通往有人居住的地方,但它只通到這里!
“我和路易士、尤塞恩是三天前,在這山頂上的停機坪醒來。我們看到燈光,往這邊走,卻在森林里遭人襲擊,我甚至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一路往下跑,等我回神時,他們倆都不見了!睈劾蚰樕n白的環抱著
雙臂,抿了抿唇,恐懼又憤怒的含淚道:“我曾聽說有人把人當獵物狩獵的游戲,但我以為這只是某種惡毒的網路流言。”
“這不只是個流言!彼牡溃骸斑@里是獵場,我們是獵物,他們是獵人,殺了獵物,就可以得分拿錢!
威爾苦笑著問:“既然你知道這個狩獵游戲,該不會剛好也知道要如何離開吧?”
“抱歉!彼垡膊徽5恼f:“我不知道。”即便極力掩飾,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們的失望。
然后,大衛深吸了一口氣,問:“關于這個變態的游戲,你還知道些什么?”
“這是個賭博游戲,基本上,游戲主會把獵物和獵人送到同一個獵場,玩家能夠在獵人與獵物身上下注,獵人每獵殺一個獵物就能得分,玩家可以因此贏得高額的獎金。”
“所以,現在該怎么辦?”愛莉問:“你有任何概念嗎?”
“我們需要和外界連絡!彼f。
威爾冒著冷汗,道:“我和麥克、阿里在第一天就試過了,這里的電話都是壞的,那邊有間辦公室,但里面的無線電是壞的,這里的東西都又舊又破,就連電腦都是大頭螢幕,我試圖替那些老古董接上電力,不過沒有一臺電腦可以使用!
大衛深吸了口氣,補充:“這地方唯一的連外道路,就是我和伊莉莎白走過來的那一條,但如我剛剛所說,那座橋是斷的,看來已經斷了好幾年了!
聞言,始終保持沉默的伊莉莎白,小小聲的開了口。
“所以,我們被困在這里了嗎?”
這一句悄聲的話語,讓所有人皆安靜了下來。她幾乎能嘗到恐懼在空氣里散播、擴散。
眼前的四個人,個個灰頭土臉、萬分狼狽,他們的身上滿是汗水和沙塵,沒有一個人是干凈整齊的,疲憊充塞每個人的臉,驚恐從每一次喘息,每一回壓不住的顫抖中流泄出來。
嚇人的沉默持續著,直到她開了口。
“不!彼嬖V他們,“我們沒有被困在這里。”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看著她。
霍香看著眼前的男女,道:“我不知道怎么離開這里,但我知道該如何破壞這變態的游戲!甭勓,眾人一愣。
“破壞游戲?”愛莉傻看著她。
“獵人狩獵,獵物逃跑,若其中一方全數死亡,游戲就會結束。”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大衛錯愕的看著她。
“當然!彼届o的道:“我們可以在這里等死,或者反過來成為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