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燒起來了。
當大衛正將那骯臟的水管插入發電機的油桶,試圖用嘴將那些柴油吸出來時,突然感覺到身后變得越來越熱,等他看到火光,匆匆轉頭時,酒吧里已竄出熊熊烈焰和濃煙,他一時嚇得呆住了,然后才猛地想起來,愛莉還在里面。想也沒想,大衛丟下油桶就從門口沖了進去。
“愛莉!愛莉——咳咳咳——”
他喊了兩聲就被滿布屋子里的濃煙嗆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就在這時,一只手抓住了他。
“往這里走。”
他看不清楚那個人,但他認出了那個聲音;粝。
“抱歉,我需要你的眼鏡!彼f著,從他臉上摘下了眼鏡。
大衛沒來得及追問為什么,到處都是濃煙,而他知道自己必須出去,所以當她抓著他往外跑時,他只能跟著。
霍香帶著他離開火場,他不斷的咳嗽,但她沒有停下,只是抓著他往前跑。
就在這時,槍聲響起,雖然離得有點距離,但仍嚇得他不敢停下腳步,只能氣喘吁吁的跟上。等到她終于停下來時,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嗆咳,然后他聽到愛莉吃驚的聲音。
“你為什么帶他過來?”
“因為他沖進火場試圖救你,那代表他不是獵人!迸说穆曇舢惓@潇o,開口指示。
“待在這里,別發出聲音,別動!彼@么說,然后消失無蹤。
當大衛終于能看清眼前,發現自己和愛莉被她帶到了一座礦坑里。
“噢,不!”
那場火燒起來時,威爾第一時間就看到了。
伊莉莎白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威爾來不及抓住她,只能暗咒一聲,跟著一拐一拐的跑了出去,試圖把那冒失的女孩抓回來。
槍聲在這時響起,他及時將那女孩撲倒在地,轉身開槍回擊,混亂中,他勉強將那女孩拉到一間屋子里,伊莉莎白在他身旁瑟縮顫抖著,嚇得不斷啜泣。
即便他不斷開槍回擊,對方仍依然在往這里靠近。
“快!”他在槍戰之中,對著她低吼:“我的子彈快沒了,到森林里躲起來,快走!”
伊莉莎白嚇得要死,但在他的催促下,七手八腳的從后門爬了出去,威爾見狀,回身看向窗外,卻在這時看見一個神奇的景象。
本來在街上朝他這兒靠近的獵人,由最后面那個開始,陸陸續續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來,因為那個偷襲他們的人是如此安靜,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們都沒人發現到底出了什么事。
獵人們倒下了。
那個東方女人還站著;粝。
他無法相信的看著那個東方女人,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個看起來冷靜得有些可怕的女人走了過來,幾乎在進門的瞬間就朝他的左上方丟出一把刀子。屋子左上角冒出火花,她告訴他,“監視器。”
他一怔,還沒來得及喘息,那女人已經來到身前,再次開口!氨,我知道你想活著,但你得先死掉才行。”
說著,她突然把一條鐵鏈套在他脖子上,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抓著鐵鏈跳上了屋子里的梁架,又跳了下來。
她猛然下墜的體重,將他瞬間吊了起來,她像個體操選手那般在空中蕩轉了兩圈,再重新落在梁上,將鐵鏈固定在梁架突出的釘子上。
突然被吊到半空中,威爾嚇得抓住鏈子拚命掙扎,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即便他被吊了起來,脖子上的鐵鏈并沒有收緊,沒有勒住他的脖子,被勒住的是他的肚子,正確來說是他的腰帶,后面的腰帶。而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時將另一條繩子扣到他腰帶上的。
“別動!
那個女人站在他腦袋旁,垂首看著他,一臉平靜的說:“你必須像個尸體,他們才會以為你真的死了!
“你瘋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安靜!彼嫠
“放我下來!這不可能行得通的!他們會對我開槍的!”
他驚慌又憤怒的低咆,拚了命的掙扎著,她能看見那些獵人開始靠近,如果他們發現他還活著,確實會賞他幾顆子彈,而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她顯然也無法說服這男人配合,所以她只能采取她知道的方式。
她擊昏了他。
男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像個死尸一樣垂掛著,就像她希望的那樣。
她在那些人進門之前,跳下梁架,撿起威爾掉在地上的手槍,從屋子后方的窗戶翻了出去,如她所料,有兩個獵人已經從另一頭繞了過來,正在追殺跑進森林里的伊莉莎白。
那女孩跑得飛快,但還不夠快,一個獵人跟在她身后,已經抬手舉槍瞄準了她,第二個獵人離得遠一點,但他和伊莉莎白之間有太多東西阻擋,所以他選擇攻擊那個跑在他與伊莉莎白之間的獵人。
第一個獵人中槍倒地,不爽的回頭開槍,那兩個人的內斗,是伊莉莎白還活著的原因,但她看到了第三個獵人從另一邊朝伊莉莎白跑去,手持匕首朝那女孩撲去。
她開槍擊中了第三個獵人。
接二連三的槍響,讓那些去查看威爾的獵人跑了過來。就像她所預料的那般。
威爾死了,死掉的獵物沒有價值,活著的才有。她還活著。
她沒有回頭,只是將那把已經沒有子彈的槍往反方向丟去,迅速彎下身子,飛奔進半個人高的草叢之中。夜很黑,獵人手上的手電筒無比明亮,每一道光線都代表一個獵人。那些獵人太依賴燈光和雙眼,而她早在入鎮之前,就在外面繞了一圈,摸清楚了這地方的地形。
她拐著彎撿起入鎮那時,事先綁上電線的第二支丁鎬,飛快繞進了森林里,她很快就再次看見伊莉莎白,那女孩已經被其中一個獵人再次瞄準,她金色的后腦勺有個清楚的紅點。
她及時把那女孩飛撲在地,將綁著電線的十字丁鎬用力敲進大樹,同時抱著她滾落一處山崖。女孩驚恐的尖叫出聲,叫聲在黑夜中傳得老遠。
她一手抓著那女孩,一手抓著那條電線,在黑夜中墜落了好幾公尺,她在半空中轉身,及時在撞上山壁前,抬腳踩在山壁上,固定住自己和那女孩,但那十字丁鎬支撐不住兩人的體重,已經開始松動,她沒有想,開始垂直沿著山壁奔跑,纏繞在她手上的電線變得更松,她知道她可能會來不及,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她深吸口氣,右腳一踏,再次蕩進夜空,十字丁鎬被這重量一拉,整個從樹干中松脫,而她及時帶著那女孩,蕩進了山崖上的坑道口,封閉坑道的老舊木板被兩人撞開,她和伊莉莎白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十字丁鎬在坑道外墜落,她松開那女孩,及時解開了纏繞在手上的電線,那條電線像蛇一樣的飛射出去,她聽見丁鎬和電線落地的聲音,也同時看見幾道光線從坑道口上方往下照射。
擔心伊莉莎白會再次發出尖叫,霍香本以為自己也必須出手弄昏這女孩,然后才發現那女孩不知何時已經嚇昏了過去。
她見狀,松了口氣。
坑道口外,上方手電筒發出的光束又晃了一陣子,然后才終于消失。
女孩仍昏迷著,她打開剛剛從一個獵人身上摸來的手電筒,檢查她的雙眼,她的瞳孔正常收縮,脈搏也很正常,確定她沒事之后,她讓女孩躺平,然后走入那被廢棄的礦坑之中。
她并不擔心會迷路,她在那間老舊的辦公室中看過礦坑地圖,她知道自己在哪里。
這個礦坑曾為了運輸煤礦,在這里架了一個很高的輸送道,直接將煤礦從這里運到河邊,再送到船上運出去,只是后來礦坑越挖越深,礦工們另外挖了一條坑道,從另一頭運出煤礦,所以這條輸送道就不再使用,外頭支撐輸送道的高架也被拆掉了。
很快的,她就走到了另一個礦坑出口,在森林里找到了飽受驚嚇的大衛和愛莉,她帶著他們回去找伊莉莎白。
“伊莉莎白怎么了?”看見那倒地的女孩,愛莉匆匆上前。
“她沒事,只是昏倒了!被粝惆咽蛛娡步o了大衛。
“所以,威爾是獵人?”大衛問。
“不是!彼龘u頭。
“但我以為你和愛莉說,我們之間有獵人!贝笮l困惑的說。
“我說謊!彼垡膊徽5恼f:“我得確定你們之間沒有獵人,而且我必須讓那些獵人以為你們已經死了,他們才不會繼續追殺你們!
愛莉和大衛聞言,傻眼看著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酒吧里那兩個獵人是男的,我是女的吧?”愛莉不安的道:“就算經過火燒,戴著我的手表和大衛的眼鏡,也不可能讓那個男人變成女的。”
“這不是CSI犯罪現場,那些獵人也不是法醫,不會檢查那么仔細!彼嬖V他們:“你是檢查官,所以才會想到去查看尸體,他們不是,他們需要的是活的獵物,死了的就沒有意義了。”
見她說完轉身,一副要離開的模樣,愛莉緊張的問。
“你要去哪里?”
“去帶威爾過來!
她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的坑道里。
那個黑人足球員不是個笨蛋。
霍香回到那里時,發現他清醒過來之后,很安靜的繼續吊在那里裝尸體。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他看見那些受到了刺激之后,試圖捜尋更多獵物的獵人們還在街上大亂斗。那間酒吧仍在燃燒,槍聲時不時的就會在街上響起。
她悄無聲息的再次回到那屋子里。
看到她,他鼻翼歙張,一副想將她掐死的模樣,直到他看見她拖了另一具尸體進門。那也是個黑人,體型和他差不多,只是那張臉被打爛了。
她爬上了梁架,把他放了下來,邊開口道:“脫掉你的衣服和他交換,幫我把他吊起來!
威爾聞言一怔,但這次他沒有和她爭辯,他一落地就迅速脫掉自己的衣服,和那個倒霉的家伙交換,再幫她一起把那尸體重新吊起來。
當她示意他跟她走時,他二話不說,立刻拖著傷腳跟上。
那女人帶著他進了礦坑,找到了其他三個人,他松了口氣,在愛莉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外面那些獵人,以為你們都已經死了,他們不會再追殺你們。”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不是真的希望我們反過來成為獵人?”
“不是!彼粗矍暗乃膫人,道:“你們只是普通人,不可能打贏他們的!贝笮l看著她,說:“你知道我們待在這里,遲早也會餓死吧?”
“你們不會餓死的。”她淡淡的說:“游戲很快就會結束,等游戲結束,會有人來找你們!
“誰?”愛莉問。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威爾擰起眉。
“一間專門調查意外的公司,他們追查這游戲很久了!
“所以,你是紅眼的人?”大衛問。她是嗎?
她想了一下,道:“我是他們雇請的人。”
“那間公司的人知道你在這里?”愛莉雙眼亮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還不知道!彼垡膊徽5恼瘴涓绲慕淮f著謊,一邊把剛剛去找威爾時,從死去獵人的身上拿來的槍與匕首,分別交給愛莉和大衛、威爾,卻在他們眼里看見不安,她只好再次開口安撫:“不過等游戲結束之后,他們就會知道了!
這是她第二次提到游戲結束了,那讓威爾忍不住追問:“你怎么知道游戲很快就會結束?”
“因為我會讓它結束!彼脑,讓所有人又一愣。
他們都記得,這女人說過,結束游戲的方式只有一種,獵物或獵人全數死亡。那些獵人以為所有的獵物都死了。
除了她。
她是這場游戲里的最后一名獵物,可她卻平靜得彷佛在說等一下要去吃晚餐,但不知為何,無論大衛、愛莉或威爾,都清楚曉得,這女人是說真的。她會讓它結束。
“待在這里,保持安靜!彼f著,然后再一次的轉身。
“等等!蓖栭_口叫住她,把剛剛她給的槍舉起來:“如果你要結束這場游戲,你應該要把這些帶上。”
“把這支也帶上!睈劾蛘f著,也舉起她的槍。
“我們這里不需要那么多武器!贝笮l說。
他們的話,讓她停下腳步,她回頭看著那個黑人、紅發女和老紳士,然后揚起了嘴角。
“謝謝,你們人真好。”
她輕聲說著,卻沒有伸手去拿,下一秒,她轉身消失在黑暗里,甚至沒有留下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