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覆雨側頭一閃,同時打掉她手中的銀簪,大掌一抓,將她雙手縛住,喝道:“夠了”
“疼!”巫依雪神情痛苦,淚目生光。
邢覆雨聽她喊疼,下意識松手,卻沒想到她趁這個機會再次突襲,一掌橫掃,又被他截住。
“還來!”他怒斥,鉗住她的雙手手腕往身后一扳,將她腕骨扳得生疼。
“好疼啊——”
“又裝!”
“這次是真的啦!好疼啊,快放手!”她臉色蒼白,額冒冷汗,疼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邢覆雨擰眉,將她的手拉到前頭來檢查,發現這回不假,他方才用力過度,不小心把她的右手腕給扳得脫臼了。
他原本氣她三番兩次偷襲他,本欲給她點顏色看,但見到這張小臉因為疼痛而面露痛苦,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蒼白的小臉平添楚楚憐人,莫名牽動他的心,硬不起心腸來整治她。
每回她輸了都是這樣哭給他看,小丫頭的她是這樣,變回大姑娘的她還是這樣,害他臉上的怒容再也繃不住。
他一邊把她脫臼的手腕給扳回,一邊沒好氣地說:“你趁我運功時,打我一掌,我都沒喊疼!蔽滓姥┑难蹨I如斷線的珍珠,越流越多,還開始抽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他一邊揉著她手腕上的青紫,一邊沒好氣地控訴!澳氵用簪子對準我眉心,想殺我,好狠心。”用淚眸控訴的巫依雪瞪了他一眼,反駁道:“反正你會躲開,又扎不到,嘶——你輕點。∠霃U了我的手是不是!”邢覆雨簡直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她雖然成了大姑娘,但性子卻還跟個小丫頭一樣,騙了他那么久,不但不心虛,還有理了?
方才他知道她就是西山妖女巫依雪時,雖然震怒,卻也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他對她招招手下留情,現在不過是把她弄脫臼而已,他還主動幫她揉一揉,她居然還嫌他?
“你哭什么,我都還沒嚴刑拷問你呢,這點疼就耐不住了?”巫依雪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哭,當他發現她就是巫依雪后,說翻臉就翻臉,那無情的眼神令她悲從中來,止不住想掉淚。
其實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卻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他面前竟然抑不住淚水。
邢覆雨接回她的手腕,又將瘀血揉開后,這才清了清嗓子。
“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變成六歲小女娃?”巫依雪知道自己又落到他手上,再騙下去也無用,只好說實話。
“我為何落此下場,你會想不到原因嗎?”開覆雨仔細回想,當初在閻羅崖時,他其實并無殺她之意,只是想廢了她的武功,好將她帶回皇城復命。
他將兩人的過往從頭想了一遍,最后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恍悟。
“難道當初我意圖廢你武功,吸了你的內力,才致使你變成小丫頭?而適才我將內力輸給你,你才——”說到這里,他腦中不自覺想起掌心碰觸她胸前柔軟時的畫面,那觸感依然清晰……驀地一陣氣血上涌,他感到莫名躁熱,而她似乎也同時想到這件事,抬起的版與他目光一觸,芙蓉玉頰瞬間生暈,紅艷似火,教他一時移不開眼。
“看什么?”她忍不住氣羞質問,嗔怒的眉眼將一張絕色更添了三分嬌艷,煞是明媚動人。
邢覆雨神色尷尬,立即將身體里的躁熱壓下,突然感到大掌里的手腕想掙脫,他立刻收緊不放。
“想逃?”他沉聲質問。
她沒好氣地說:“我逃得了嗎?是你捏疼我了!彼陨运闪耸謩,卻還是沒放開,因為他發現自己雖然抓到了她,卻似乎并不想把她交出去一個他原本疼寵至極的小丫頭,突然變成了他奉命要捉拿的妖女,令他思緒變得復雜起來,在還沒想出該拿她怎么辦時,只好先把她帶在身邊就近看管。
當他們走出房外時,農舍夫婦都傻了,不明白自家屋里怎么會多了一個大姑娘?
邢覆雨給了他們一些銀子,囑咐道:“今日之事不準向任何人提起,否則你們該知道后果!彼砩系臍鈭鍪謶厝,這對夫婦又是鄉野百姓,只想安分過日子,自是不敢惹事,趕緊向他保證絕不吐露半句。
邢覆雨帶著巫依雪離開農舍,為了防止她逃跑,他握住她另一只沒受傷的手腕帶著她走。
他的步伐大,被拖著走的巫依雪必須小跑步才能跟得上他。
“你放手,反正我又逃不了。”她抗議。
“不行!彼麍猿治兆∷氖滞笸白。
她掙不開,只好繼續跟著,心里也猜不出這男人到底打算如何處置她?
她雖然恢復了原狀,但功力只恢復不到一成,想到此,她禁不住在心頭后悔著,當時要是自己能忍著,說不定功力就全部拿回來了,隨后她又趕忙搖頭否定這種想法,這種事怎么能忍?有哪個女人在醒來后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被男人摸胸還能冷靜以對的?
唉,她這回真是虧大了!巫依雪暗自懊惱著。
兩人一路沉默,大約走了一個半時辰后,她覺得有些累,口也有些渴,可前頭的男人似乎一點都不嫌累,只顧抓住她的手腕不放,一路往前走。
若是以往,她總能保持心平氣和,不怒不惱,但是不知怎么著,此刻她心緒不佳,無端生起一股氣來,一個不察,不小心踩到一處低洼,扭疼了腳。
她腳疼,但因為負氣而忍著不說,直到邢覆雨停下來,選了一處溪邊暫時休憩,才發現她的動作有異。
“腳怎么了?”他問。
“沒事。”她將臉轉開,冷淡回應。
他不再開口,卻突然將她打橫抱起,把她嚇了一跳。
“你做什么?”她氣得用手打他。
邢覆雨將她抱坐在石頭上,低頭檢查她的腳,果然發現左邊腳踝有些紅腫。
“扭傷了腳怎么不說?”他的眉頭擰得嚇人,語氣里多了苛責。
“說了有用嗎?”她負氣道,把臉轉向一邊不看他。
她這模樣簡直跟小孩子使性子一樣,不知怎么著,邢覆雨竟然有股想笑的沖是他疏忽了,才害得她扭傷腳,因為這一路上他只顧著想事情——雪丫頭就是巫依雪,這件事太震撼,卻也困擾了他,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倘若他對她無情,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將她送至京城,交給皇上,但他不愿。
是的,他不愿,所以他很困擾,他需要想一想,這女人簡直丟了個大麻煩給他。
他脫去她的鞋襪,為她揉腳,少女的裸足膚白似雪,嬌若嬰兒,觸摸起來柔滑如玉。
他抬眼,見她雙目緊閉,貝齒咬唇,正忍著疼,雖然身著布衣,依然容色照人,些微蒼白的臉色瞧來楚楚可憐。
邢覆雨盯著她,與雪丫頭相處的種種過往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她實際上是什么注子,他其實再清楚不過了。
她救了被人口販子抓走的孩子們,和孩子們天真無邪地玩在一塊,她會在他懷中撒嬌使性子,也會獨自一人望著遠處的白云,無聲流著眼淚說她想家。
其實她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姑娘,武功平平,為了生存,偶爾耍點小心機,江湖經驗不足,還會怕疼。
今日幸好是遇見他,若是落到其他人手上,他無法想象別人會如何對付她。
幫她把鞋子套好后,他背轉過身蹲下,命令!吧蟻,我背你。”巫依雪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要背她?
他回頭看她,催促道:“還不快上來,難道你想自己走?”她猶豫了下,心想既然你想背,我何樂而不為,于是她也不客氣,直接跳到也的背上。
邢覆雨背著她繼續前行,而她知道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只要現在把他打昏,她就可以逃走了。
盯著他的后頸,她告訴自己就是現在,卻發現自己居然陷入了天人交戰中,遲遲下不了手。
其實面對他,她何嘗不也是猶豫不決?她先前偷襲他,其實并未盡全力,過往與他相處的種種,已深深烙印在她腦海中。,他對她的好,她是知道的,而他在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后,除了一開始的憤怒,最后還不是也對她心軟了,否則現在也不會要背她。
伏在他背上,她心頭感到溫暖,卻也覺得凄涼,他身上背負著皇上的旨意,而她肩上擔著萬花谷的重責,兩人注定是敵人;蛟S這一刻他念著舊情,對她硬不起心腸,但難保他不會改變心意,將她抓回京城去交差。
兩人一路上皆無語,他背著她,不急著趕路,她也靜靜的趴在他肩上,安分得一如往昔,仿佛她還是那個頑皮的雪丫頭,因為走累了,所以被他背回家。
邢覆雨既然敢背她,又怎會怕她偷襲,他背后就像是長了眼睛,她意欲為何,他都知道。見她打消了襲擊他的念頭,他居然感到無比欣慰,唇角不自覺彎起了笑。
由于他是走水路而來,回去時,自然也是搭船比較快。
他們來到了渡船口,岸上已經有一群百姓正等著搭船,邢覆雨將她放下,低聲道:“在這里等我!彼c點頭,看起來乖巧,似乎是已經認命的樣子,不過邢覆雨也不怕她逃,她就算逃了,他也能立刻把她抓回來。
他轉身朝船夫走去,而巫依雪則趁他在繳船資時,刻意盯著不遠處的一群漢子們,那群漢子發現她美麗的容顏,頓時驚為天人。
其實巫依雪一到渡船口就注意到這些人了,她知道這些人是漕幫,他們的武功或許比不上邢覆雨,但勝在人多,如果她要逃,只能利用這一次的機會。
趁邢覆雨不注意,她跑向那群漢子,紅著眼眸向他們求助——“大哥們,請救救我,我被人劫持,那人想把我賣到青樓……”她長得如此嬌美,又顯得那么柔弱無助,一雙水眸沾了淚珠,恁地動人,這些男人看到她,已被她的美貌迷惑,又聽她這么一說,立時激出英雄救美之心。
這兒是漕幫的地盤,前幾日發生水賊劫船之事,引得漕幫震怒,故而派了許多弟兄來,現在又聽到有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位姑娘,想把她賣到青樓去,皆是義憤填膺,立刻拍胸脯保證有他們在,沒人敢動她。
邢覆雨繳完船資,一轉身,立即察覺到氣氛不對——他被包圍了,而且對方人數眾多,人人手握腰間刀柄,全不懷好意地盯住他。
邢覆雨目光一掃,瞧見了躲在那些男人背后的巫依雪,見她心虛得撇開眼不看他,他銳目微瞇,稍一思考便明白這些人恐怕是受了她的挑撥,才會將矛頭指向他。
當所有人攻向他時,他立即拔劍應戰,還要小心不能置人于死地,畢竟這些人只是漕幫幫眾,他不能濫殺無辜。
在他忙著對付這些人時,眼角余光看見她縮著脖子乘機逃了,他簡直氣笑了,這個狡猾的丫頭,他還真是低估了她,打不過他,便借力使力讓人把他困住,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