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依雪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因為她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
她坐起身,掀開床幔,看向黑暗處,心頭陡跳著。
“詩兒!彼龁局九拿帧
每晚就寢,四名婢女都會守在外廳,名為保護她,其實是看守她,除了藺蒼悠,無人能進來。
她不大確定是不是有人在黑暗中盯著她,但她知道事情不對勁,因為通常她半夜醒來,四名婢女中便會有人立刻過來詢問她要什么,可現在她喚了一聲,聲音雖不大,但足以讓婢女察覺,卻沒有人來。
她輕握拳頭,心跳加速,猜測會不會是四大護法看到她在畫中留下的線索,所以潛進來救她了?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穿鞋,披上外衣,在黑暗中四處觀望,雖然看不到人,但也感受不到殺氣,這表示對方不會傷害她。
倏地,感覺到身后有人襲來,她轉過身,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面目,就被點了穴道。
她心中震驚,四大護法絕不會點她穴道,這人是誰?
對方穿著黑衣,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她能感覺到對方迫人的視線。這人將她打橫抱起來,走出屋子,她瞧見躺在地上的四名婢女,全都不醒人事。
外頭有四個黑衣人圍在四周,護著他們離開,這些人似乎對這里熟門熟路,早把路線安排好。才走到高墻旁,又有兩名黑衣人出來接應他們,他們落地無聲,行動迅速,一看便知是高手。
巫依雪看不出對方的底,這人除了點她的穴道,并未傷害她,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這人抱她時的動作溫柔,似有維護之意。
在她滿心疑惑下,她被帶上馬車,駛了一段路程后,馬車拐進一間宅子,停在院子里。
這人抱她下了車,穿過花園和回廊,又走過兩道拱門,最后來到一間屋子前,將她抱進屋內,然后將她輕放在床上。
她坐在床榻上,雙目盯著對方,對方也看著她,似是知道她的疑惑,便將自己臉上的蒙面扯下,露出真面目。
巫依雪怎么猜都猜不到,劫她的人會是邢覆雨!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除了呆呆地看著他,她不知道說什么好。
當初在離去之前,她可是狠狠擺了他一道,他恐怕氣炸了吧?她一點也不指望他不記仇,現在自己又落入他手中,有什么下場,她完全不敢想象。
邢覆雨朝她伸出手,見她迅速閉上眼,一副怕被打的模樣,讓他的手倏地頓住,對她這反應感到好氣又好笑。
她居然以為他會打她?在她心目中,他有這么惡劣嗎?他沒好氣地伸手一點,解開她的穴道。
巫依雪睜開眼,再次驚訝地看著他,眼里有著戒備。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么樣,你不必害怕!笔菃幔克壑杏行老,不過當他一坐在床上,她立刻反射性的移到床的另一頭,與他保持距離。
邢覆雨見她對自己避如蛇蝎,更是沒好氣地說:“你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蹦强刹灰欢!她臉上的表情這么寫著。
邢覆雨想要解釋,但突然想到白日時藺蒼悠說過的話,他說那扇子是佳人所贈,語氣里充滿了憐意與曖昧……她被藺蒼悠抓去,不知道有沒有被占了便宜?想到這里,他心頭莫名升起一股妒火。
他朝她移近,在她又要躲遠之前,硬是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
“坐好!逼扔谒耐⻊,巫依雪只好坐正,心頭七上八下,這時又聽見他開口質問道:“藺蒼悠抓你做什么?”他質問人時,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令她不自覺地老實回答。
“他想娶我。”
“你答應了?”不知為何,他周身傳來的煞氣更甚,陰沉的臉色更令她瑟縮了下。
“你答應他了?”他再度逼問。
“我怎么可能答應他?”他這么生氣干么?她不解,只覺得他散發出的威壓逼迫得自己渾身難受。
她的回答令他身上的煞氣消減不少,她沒答應,就表示她并不喜歡藺蒼悠了,不過他倒是沒想到,藺蒼悠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巫依雪是江湖各派追殺的目標,更是皇上緝捕之人,在此情況下,藺蒼悠依然要娶她,難道他也喜歡上她了?
不,藺蒼悠可不是癡情男子,這件事他得派人好好去查個清楚。
巫依雪不知邢覆雨心中所想,心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對付自己?
她本來還在冀望有人宋救她,可人是盼來了,卻不是她要的四大護法……只是奇怪了,他是怎么找到她 的?
邢覆雨望著她,突然話鋒一轉,對她道:“你可知我尋你很久了!彼斎恢浪ニ,否則她何必逃得這么辛苦,只是還來不及深思他話中涵義,突覺唇上一暖,邢覆雨毫無預警地親了她。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巫依雪霎時楞怔,等她意識到時,才驚覺他對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親了她?
她一陣驚怒,立刻甩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表達了她的憤怒,可是下一刻,他又親了她,這讓她始料未及。
她再度甩去兩個耳光,而且是左右開弓,各一巴掌。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被他氣得失控了,可這次失控的還有被他擾亂的呼吸和心跳。
那三個巴掌邢覆雨都沒躲開,讓她打完后,他不依不撓,還要親她。
巫依雪慌了,除了不敢置信,更多的是招架不住,手掌再度往他臉上招呼去,誰知他還是沒躲,任她打得響亮,依然不驚不怒,就是要親她。
巫依雪斗敗得只想逃,可他早將她困在雙臂間的一方天地里,就算她往后躲,也只是做困獸之斗,徒費力氣。
他的鼻息欺近,她只好死命地用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邢覆雨不急不躁,任她又打又推的,適才被打紅的臉龐上還有兩道被她抓出的傷痕,不過他無動于衷,似是鐵了心,很有耐性地與她耗著、磨著。
這樣的邢覆雨讓她怕了,打不走也推不開,像一張網,越纏越緊、越拒越慌,她終于紅了眼眶,哭了出來。
邢覆雨見她哭得像個小女娃,不由得輕聲一嘆!澳憧奘裁?被打的人可是我!
“你欺負人!”巫依雪哭得更兇,還毫無形象地哇哇大哭。
“我就是親親你而已,哪是欺負你?”
“你當我是誰,說親就親?哪有這道理!”
“你的衣裳被我脫了兩回,看都看了、摸都摸了,你便是我的人了!
“我沒要你負責!”
“但我想負責!蔽滓姥┛蘼曊е梗@訝地看著他。
他說什么?他想對她負責?這……這是在對她表明心意嗎?
“你看看你,打不過就賴皮、輸了就哭,哪有大姑娘的樣子?當初是誰裝成六歲娃兒接近我的?白天進我的房,偎在我懷里;晚上爬我的床,趴在我身上。我救了你的命,為你運功輸氣,結果被你回報一掌,差點走火入魔。我被你騙了那么久,也沒真對你怎么樣,你卻從背后偷襲我三次。你手疼,我幫你揉手;腳疼,我幫你揉腳,端茶遞水、喂飯喝湯,做牛做馬地背你上路,我全做過,而你呢?一逮著機會就拉一大群幫手來對付我,自己則逃之夭夭,我千里追來,還得費一番功夫把你從藺蒼悠手中救出來,我這么勞心又勞力的,任你打、任你罵,處處讓著你,到底為了什么?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長篇大論,說得不急不躁,字字清楚,每一句都戳中要點,不讓她閃躲逃避。
巫依雪被他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只能呆愕地看著他。
邢覆雨用指腹輕輕為她抹去淚水,見她聽得呆了,他心下失笑,眸光越發幽深,磁啞的嗓音也帶著誘人的蠱惑。
“你沒什么要說的?”巫依雪美眸閃著淚光,頰染羞臊,許久之后,終于吐了一句。
“沒想到你也挺會記仇的……”邢覆雨真是服了她,他舉出這么多例子,只是要讓她知道,他對她有多么不同,她卻賴皮說他記仇?
可這個賴皮的小女人卻令他恨不起來,千里尋她只因為舍不得放手。
她逃了,也順帶將他的心帶走了。
其實巫依雪并非對他無動于衷,她只是將這份情緒隱藏得很好。
她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會不自覺像個孩子一樣耍脾氣,對他任性撒嬌。剛才被他親了,她也不是真的生氣,而是心慌意亂,所以她只能打他、推拒他,似乎只有這么做,才能保護自己,因為她怕,怕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陷落。
邢覆雨一路追到青湖城,好不容易逮到她,豈會就此放手?在她逃走后,他也明白了,這回自己是栽在她手上,吻她雖是一時情難自禁,卻也是他的決心。
適才他說了這么多,就是想讓她明白,他可以寵她、哄她,讓她恣意任性,就是不準她再逃避。于是他低下頭,再度攫住她的唇,這回不只是碰碰嘴唇那么簡單,而是滑入火舌,抵死纏綿的深吻。
巫依雪掙扎無效,終是被他攻破了心防,棄械投降。
她閉上眼,感受他的深情霸道;鹕嘧迫,燒得豈止是她的紅頰嫩唇,還有她輕悸顫動的芳心。
他的吻激情綿長,好似千潮浪襲來,直吻得她紅唇腫脹,快呼吸不過來,而他似乎還不滿足,大掌扶上她的后腦,似要加深這個吻,一償新仇舊帳。
她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早已不知天南地北,而刑覆雨好不容易一親芳澤,只想好好與佳人耳鬢廝磨,不想放開,偏偏此時有人打斷他的好事。
“大人,屬下有要事稟報!碧K景在門外求見,語氣匆忙,似乎是急事。
“說吧,什么事?”邢覆雨直接開口,并未避諱巫依雪,就像以往那樣,從來不蹣著她。
“藺蒼悠帶了大匹人馬找上門來了!毙细灿觐D住,終于放過她的唇,轉頭望向門外,眸中染了戾氣。
他才剛把她帶回來,藺蒼悠就找來了?他今夜帶去的人可都是高手,行事縝密,不會留下痕跡,藺蒼悠是如何知道的?
巫依雪也回過神來,藺蒼悠這么快就找來也令她詫異,但隨即想到什么,當下恍悟。
“他來做什么?”邢覆雨沉聲質問,或許姓藺的是為了別的事。
“藺蒼悠說,他是來接巫姑娘的!碧K景回稟。
竟然真是為了依雪?邢覆雨擰眉,神色墓沉重。他還真是小瞧了藺蒼悠,居然這么決就查出來,突然,他想到什么,立刻轉頭看向巫依雪。
她臉蛋如春水芙蓉,嬌羞動人,紅腫的唇瓣是他的杰作,只可惜現在不是與佳人溫存的好時機,這姓藺的比他想象得還要狡猾,他肯定是在依雪身上動了什么手腳。邢覆雨盯著巫依雪,那眼神閃爍著獵人般的光芒,似是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