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讓她氣一窒,心痛道不能自己,淚水又奪眶。
她抬手撫著他的臉龐,親吻他、告訴他:“你不是怪物,你不是,他才是,麥德羅才是。就算你是,我也不介意,不在乎,即便你是怪物,我也愿意當怪物的新娘——”
熱氣,倏然上涌,裹住心頭。
他屏息看著她,啞聲輕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笨砷瑴I微笑,心疼的說:“我說過了,我會在這里,是因為你在這里,無論你是誰,不管你在哪里,在夢里,或者在這里,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喉緊心縮的看著眼前這可愛的小女人,無法自己的伸出雙手,捧著她為他淚濕的小臉,親吻著她的唇,啞聲再問:“所以,如果我和你求婚,你愿意嫁給我嗎?”
這句話,如此自卑,那樣害怕,他眼中有著早餐前同樣的情緒。
所以,他確實是知道的,知道帶她回家見父母,是有意義的。
可楠喉頭一哽,抬起手,愛戀的撫著他小麥色的金發,撫著她眼角眉梢,撫著他為她受的每一處傷疤,然后將手,擱在他心上,柔聲道。
“你把如果拿掉,再問一次!
他吸氣,手顫抖,心顫栗。
他能在她黑色的瞳眸中,看見自己。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覆住她擱在他心上的手,張開嘴。
“昨夜,我做了一個夢。那個夢,很美很美。夢里面,你嫁給了我,和我一起生活,一同白首……醒來后,我看見你,就在我身邊……我發現……我希望……”
她眼眶里,蓄滿了淚水,但唇邊有笑在飛。
他聲暗啞,抖顫的大手,捧著她的臉,用滿心的渴望說。
“我希望那不只是夢,不只是一場夢!
他顫顫喘了口氣,真心的道:“如果……如果那是夢,這一切,也是場夢,而我依然在那張床上,就算我還被困在那里,被困在那副身軀里,也沒關系,因為就算失去世界,至少我還有你,若我還有你,要我困在那里一輩子我也愿意!
晶瑩的淚,從她的眼眶滑落,濕潤了他的指尖。
這是她這一生,聽到過最讓她心疼,也最美的情話。
她知道他的感覺,她能體會他的恐懼,了解他所說的一切。
她還以為,他就只會拿掉那句如果,沒有想到,他會吐出這些,會告訴她這些,會就這樣,把心交給她。
海風拂來,揚起他的發,她能看見,那雙藍眸中,撼動她心的情意。
然后,他悄悄地、悄悄地,張開嘴,問。
“湛可楠,我愛你,你愿意嫁給我嗎?”
她淚流滿面的抓住他在她臉上的雙手,拉到唇邊親吻,然后壓在心口。
“是的,我愿意……”她哭著微笑,笑著流淚!拔以敢饧藿o你,不管是在哪里,若這是夢,我不會再醒,若夢醒了,我也會找到你……”
她的話,讓他濕了眼眶,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入懷中,深吻。
“我愛你,我再也不會,絕對不會離開你了。”
這些話,甜了耳,暖了心。
她含淚微笑,知道自己這一生,再也不需要擔心,因為他在這里,在她懷里,無論將來這么樣,她都會有他,陪著一起。
聽見兩人決定結婚的消息,桃花的淚掉得比誰都還快,她既開心又高興,在對她又親又抱之后。
那天晚上,她和肯恩就住在屠家,桃花在送海洋和屠歡、屠勒去坐飛機之后,從房間里拿出好幾本相簿,堅持要給她看肯恩的舊照片。
桃花笑著在旁邊對著幾張照片指指點點,屠愛也忍不住湊過來解說。
母女兩人,爭相告訴她,這張相片是何年何月拍的,當時又是發生了什么事。
她可以看到,他在海邊,在船上,在操場上,看到他第一次踢足球,第一次釣魚,第一次落!
他初來乍到時,神情憂郁,表情僵硬,那個時候,他好年輕,才二十歲,皮膚有些蒼白,雖然有肌肉,卻不像現在這樣壯碩。
屠家的人,每年都會替他慶祝生日,每年生日都會拍照,一開始他還真笑不太出來,可后來,他拍照時開始會笑了,雖然已開始笑得有些僵,有點勉強,但到最后也逐漸變得自然起來。
然后,她突然看見一張照片,照片里,有另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他們倆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很認真的在下棋。
“對了,肯恩,那局棋你和阿震哥誰贏啦?”屠愛看到那張照片,突然想起來,不禁回頭問那因為尷尬,躲到吧臺那兒去的小哥。
“對啊,誰贏了?”桃花也好奇起來:“你們下個沒完,我都等累了!
肯恩手里拿著啤酒,抬手耙過金發,臉上浮現一絲尷尬,說:“我們還在下!
“你開玩笑吧?”屠愛一愣,“那好幾年前的事耶。”
“震哥把棋局移到電腦里了,想到下一步再去移棋!
“你們也太夸張了!”屠愛翻了個白眼。
可楠笑了出來,正想往下再翻一頁,屠愛卻在這時,用手肘戳了戳她,“可楠,等一下,你猜猜他們倆是誰?”
桃花好笑的說:“屠愛,最好你自己認得出來——”
誰知她話沒說完,就見可楠想也沒想,指著右邊那個男人,道:“這一個!
“咦?騙人!你怎么知道?”屠愛吃了一驚。
就連肯恩都愣了一下,忍不住走了過來。
那真的是他,可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她分得出來他和震哥的差別,但照片是平面的,他們倆在照片上,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沉思的表情都相同。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他看著她問。
她伸出手,指著他右手臂的一條舊痕,溫柔的說:“因為這個。”
因為是很多年前受的傷,那條疤在他手上很淡,幾乎看不見了,可是在照片里卻很明顯,那時他才剛受傷沒多久。
他沒想到她會注意到。
屠愛忍不住低頭查看那張照片和肯恩手上的傷疤,贊嘆的說:“可楠,你的觀察力也太好了!
“噯,你這孩子不懂,這是因為愛。”桃花笑著調侃兩人!耙驗閻!
“等等,我不信,我要再試一次。”屠愛說著翻開桌上的另外一本相簿,找到更久遠的一頁打開來。
“這張這張,你看這兩人誰是誰?”
可楠臉微紅,但仍低頭看去,可這一看,她愣了一下,那張照片,不是只有兩個人,是四個人在漁船上的合照,他們兩個站在后面,前面卻有另外兩個少年,手拿魚叉嬉皮笑臉地蹲著。
她一下子白了臉,沒有說出肯恩是哪個,反倒指著那少年問。
“他是誰?”
屠愛的笑容消失在嘴角,道:“那是阿光,阿磊的雙胞胎兄弟!
見她表情不對,肯恩問:“怎么了?”
“他……他是不是失蹤了?”可楠問。
“你怎么知道?”屠愛一怔,問:“阿磊和你說的?”
“不是!笨砷鲱^看著他,憂慮地道:“肯恩,我見過他!
所有人盡皆一愣,桃花更是霍然轉過身,猛抓著她的手:“你見過阿光?你確定?”
“我、我不確定,我需要其他照片,你們有他最后的照片嗎?”她之前沒認出來,是因為現在的莫磊和這個少年差了至少十歲,模樣已經改變,可她見到的,是這個少年的阿光。
屠愛聞言,立即抽出其中一本,翻到其中一頁,道:“這是他最后拍的照片!
那一頁有好幾張那兩個少年或坐或站,或躺或臥的照片,那一個叫阿光的特別搞笑,什么喜怒哀樂夸張的表情都有。
她看見那些表情,也看到了那個掛在他脖子上的項鏈,讓她確定地開了口!拔乙娺^他,雖然我看見他時,他年紀比較大一點,但確實是他,他戴著同一條項鏈。”
“在哪里?”肯恩問。
她深吸了口氣,告訴他:“在迪利凱的另一場狩獵游戲里!
肯恩低咒一聲,想也沒想,立刻打電話回紅眼給阿震。
“誰是迪利凱?”屠愛問。
可楠很不想說,但還是不得不說:“他就是綁架我的那個人。”
桃花臉一白,捂著唇,然后下一秒,她站起身來,指揮屠愛:“打電話給你耿叔,叫他立刻過來,我去隔壁找莫森如月——”
兩個女人快步離開,剩下可楠一個人坐在餐桌上,肯恩講完手機,來到她身前蹲跪下來,看著她:“迪利凱的電腦早在他被逮捕錢就被人銷毀了,對不起,但阿光失蹤很久了,你確定那是他?”
她點頭,“我確定,迪利凱很喜歡重看那幾次的游戲,因為他雖然年紀最小,但他撐得最久……”
“幾次?”他眼角一抽,聲微啞。
“他很厲害,一直沒有被追到,但那里是一座島,他沒有辦法離開。”可楠頓了一下,緊絞著雙手,告訴他,“他有恐水癥,他們會故意將他逼到海邊,他們甚至故意給他機會,讓他得到一條小船,但他沒有辦法,他沒辦法上那條船,所以他把船讓給了別人,但那個人最后還是死了。”
“阿光呢?”
她抱歉地看著他:“我不知道,迪利凱沒有提過!
肯恩握住她的雙手,道:“我必須去歐洲一趟!
“我知道!彼次罩拇笫郑f:“我和你一起去,別叫我在這里等,我不想再等待了!
“你知道我是要去——”
可楠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微笑道:“我知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肯恩心頭一緊,不禁伸手將她緊擁在懷中。
“我愛你!
她環抱著身前的男人,感覺胸中的心,用力地跳。
“我也愛你!彼眍^微哽,撫著他的背,說,“你不用擔心,他一定還活著,那孩子都很堅強的求生意志,阿磊幫了我們這么多,我們一起去把他的兄弟找回來吧!
事情并不會這么簡單,阿光失蹤太久,雖然她沒有說,但他曉得他最后一次看到的阿光,不會比當年大上多少,否則她不會認不出來。
這么多年了,有太多的事可以發生,阿光不一定還在那座島,但他喜歡她正面的想法。
“好。”他退了開來,看著她,開口承諾:“我們一起!
她微笑起來,深情地再給了他一個吻。
這個女人,讓他心動,也心暖。
他知道這一生,他再也不會覺得孤單,感覺寂寞,因為無論到哪里,她都會和他在一起。
是夢,是幻,是真,都好。
今生今世,他都不會再擔憂會夢醒,因為她的愛,給他對抗世界的勇氣,讓他再無所懼。
腳步聲傳來,他和她一起站了起來,面對趕來的家人。
生命很痛苦,現實很可怕,不是那么和平簡單,不總是那么幸福美滿,但這一切都很值得。
因為他知道,他可以和她一起攜手面對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