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范逸壓抑住自己對這女人的渴望與憤怒,一語不發地抱著她走進忘憂園的主屋,將她穩穩地放在臥榻上,轉身要走,一只冰涼的小手卻拉住了他——
“王爺……”
“別叫本王!”他已經夠會忍了,才沒有直接把她壓在床上要了她。此刻,他光聽見她那柔柔的嗓音,整個下腹部就繃緊到不像話!
他好兇,下顎緊繃著,連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但就算如此,他還是沒甩開她的手,只是緊緊握著拳頭。
他,真是個好男人,就算端著一張冷若冰霜的俊臉,就算他一路上的眼底都冒著盛怒的火花,可他抱著她放下她時都小心翼翼地怕弄痛她……
可憐的男人。
她心疼又同情他。
明明恨她厭她,卻又看不得她受傷跌倒,聽不得她柔柔弱弱可憐兮兮地對他說話……
他不喜歡她?
見鬼的不喜歡。
這男人從頭到腳都在對她說:本王喜歡你,很喜歡,非常非常喜歡你。
她超想勾引他的,真的。
想就這么直接撲上去……
他會把她推到地上去嗎?應該不會吧?
秦歡抓著那只沒甩開她的大手,腦海胡思亂想了一通,終究,還是放開了他。
就算撲上去得逞了又如何?也無法改變她是毒瞎他雙眼的罪魁禍首。
他若真喜歡她,那么,她待在他身邊只會讓他更痛苦,這男人已經夠可憐了,至少比她這個替原主罪的羔羊更可憐,所以,既然他希望她走,那她走便是。
“我會想你的,王爺!彼龥_著他甜甜一笑。
范逸心一動,側過臉瞧她。
“可是王爺不要太想我。”
他眼底一黯,似蒙了一層灰。
她,是在跟他告別嗎?
“我可以吻你最后一次嗎?我的王爺?”她朝他很無辜的眨眨眼。
范逸再一次握緊拳。
這女子、這女子,竟又再一次不知羞的勾引他……
氣極,恨極,悶極,范逸突然俯身上前攫取她的唇瓣,用力的吸吮著,既粗蠻又不憐香惜玉的啃咬著那兩片柔嫩豐盈。
秦歡一愕,沒料想到這男人當真撲過來——
吻得這么用力又霸道粗魯,像是在懲罰她,把她咬得發疼。
淚都掛在眼角了,她還是忍住痛,一聲都不吭,直到他放開她,狠狠地瞪著她。
此刻,呈現在他眼簾的是她帶淚又紅腫著唇的無辜容顏,那雙直勾勾瞅著他的眼,溫柔地讓他突然覺得有點無地自容。
他別開了眼,“這是你自找的!”
“我沒關系,我喜歡你吻我!
秦歡伸手撫上他那張俊美的臉龐,陡地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拉下,柔嫩的唇廝磨著他帶著刺人黯碴的下巴,往上,怯怯地貼上他的唇,細細碎碎地回吻著他。
那丁香小舌嘗試的舔著他,試圖抵開他緊咬住的唇齒,一次不成又一次,慢慢地舔慢慢地磨,一再地考驗著他將近崩潰邊緣的自制力……
這女人是妖精轉世的嗎?
范逸陡地一把將她的雙手給扯下,一個旋身便走出了主屋往青秋閣行去。
這一夜,他徹夜難眠,翻來覆去都是那女人的身影,和她圈抱著他時那細細碎碎的溫柔的吻……
而在主屋那頭的秦歡,則是哭了一夜。
秦歡選在隔一天的晚上,悄悄地從側門離開了長樂郡王府。
怕驚擾到郡王府的侍衛,她選擇走上一段路來到大街上后才雇馬車離開。
在一間客棧暫時落了腳,才跟小二要了一壺茶送進房里,唐淵的身影便閃進房里來,一臉魅笑。
秦歡當真無法回應一個與這男人相對應的笑。
她一直不是很喜歡這個男人,在經歷了那場兒時夢境之后,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更是不喜歡了,就算原主對他死心塌地,被他利用也心甘情愿,但她畢竟不是原主,無法對這樣虛有外貌卻沒心沒肺的男人產生任何好感。
“你一直跟蹤我?”秦歡淡淡地問。
唐淵走過來在她面前坐下,“怎么這么說話?那日到了跟我約好的時間你卻沒來,我自然得派人查查你究竟出了何事,但郡王府門禁森嚴,我的人這段時間也只能在外面守株待兔,待我知道你出了事也來不及干些什么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出門,匯報給我,我這不馬上趕過來了嗎?怎么?你在怪我?”
“沒有!彼F在恨不得自己不曾與他約定過任何事。
什么未婚妻,什么他喜歡她,根本全部都是謊言。
唐淵看了她一眼,“聽說你傷得很重,怎么不多在郡王府休養幾天就冒冒失失一個人跑出來?也不想辦法通知我?”
房門此時被敲了兩下——
“姑娘,茶來了。”是店小二。
秦歡沒讓小二進房,起身走到門邊取茶,順便打賞了他,店小二笑咪咪的走了。
關上門,她捧著茶壺走回桌前替兩人各倒了一杯熱茶,茶香四溢,捧在手心里熱呼呼的,擱在唇邊慢慢地喝下肚,胃一下子便暖了。
唐淵把玩著手上的茶杯,還是盯著她瞧,“嚇壞你了吧?你這是被趕出府?還是自己心甘情愿出來的?”
秦歡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管是為什么,結果就是我離開郡王府了!
“我聽說了,范逸的眼睛已經恢復過來了,是他認出你就是當年的小娃?還是你告訴他的?”
“我當年為什么要毒瞎他的眼睛?”秦歡突然抬眸一問。
唐淵一愣,垂下眼,低頭喝茶。
“師兄不知道嗎?”秦歡又問,“師兄知道他的眼睛是我弄瞎的,那么必定也知道我為何會對他下毒吧?”
“不過就是兒時淘氣不小心闖下的禍事……”
“師兄還想瞞我多久?我當初不就是為了師兄才這么做的嗎?”一時氣極,她這剛猛直率的性子根本壓不住,一股腦兒便把話給挑明了。
唐淵愕然的抬眸,“你……都想起來了?”
秦歡突地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沒有,我只是作了一個兒時的夢,所以試探你一下而已……沒想到竟是真的!
唐淵有些陰晴不定的看著她,“曼蛛兒,師兄當年也是不得已……當時師兄就后悔了,是你執意要幫師兄……如今,你是在怨我怪我嗎?也是,你的確該怨該怪我,師兄的確不是個好人,不值得你對我如此情深意重……”
他的自責,她聽起來卻像是在為他的過錯狡辯。
聽到此處,秦歡的胸口又隱隱疼痛了起來。
穩住,秦歡,你這個傻姑娘!她伸手撫住胸口輕輕地調息著呼吸。
不是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的記憶也差不多都回來了,你還因這個男人在糾結什么?非得讓我痛得難受?
“曼蛛兒,你怎么了?傷口復發了嗎?讓師兄看看——”
“我沒事!鼻貧g避開了那只上前關心的手,幽幽地看著他,“既然當年你要我毒瞎他,為何之前我說要治好他那雙眼時,你不阻止?”
唐淵氣悶的瞧著她蒼白不已的容顏,挑高了眉,“此一時彼一時,何況,我都已經說了他的眼睛是你毒瞎的,你治好他也不可能再待在他身邊,你還是堅持要解他的毒,我能如何?除非我殺了你,否則我如何阻止得了你?老實說,我根本沒想到你都已經知道實情還堅持要醫好他……若是以前那個曼蛛兒,她是不會傻得這么做的!
是啊,如果她真的是曼蛛兒,或許就不會選擇這么做了。
秦歡苦笑著。
當年那個才十二歲的小女娃,小小年紀已懂得精明算計,連唐淵這樣一個大男人的心思都能輕易摸透,要不是她太喜歡他,喜歡到心甘情愿被利用,喜歡到可以成全他的一切,否則,誰能算計得了她?
這樣一個懂得精明算計的小娃,自然懂得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為了保住她王妃的位置,說什么她都會想辦法掩蓋此事,或許寧可讓范逸當一輩子的瞎子也不會醫好他,免得像此刻的她一樣被拋棄……
“看來,你是真心喜歡他,喜歡到寧可自己被拋棄,也不愿意看見他痛苦一輩子!碧茰Y定定的看著她,“你的心里,當真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對不起,師兄!
這聲對不起,是承認她已經不喜歡他了?
他以為她是深深愛著他的,就算她失去記憶,但那根深柢固的喜歡是不可能被她的記憶及身體抹去的……
唐淵突然一個起身將她抓進懷里,他的粗暴舉止扯痛了秦歡的傷口,讓秦歡痛得嘶了一聲。
“師兄,你干什么?”秦歡有點害怕的看著他。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闭f著,唐淵低頭便要親吻上她的唇——
秦歡趕忙撇開了臉,他的唇硬生生的落在她的頰畔,唐淵不放棄,伸手抬起她的小臉又要再吻下去,她揚手便灑了一把迷香在他臉上——
“你……”唐淵一個字都沒說完便昏迷倒在地上。
胸口,又是一痛。
秦歡跌坐在地,愣愣地看著被她迷昏了的唐淵。
她成功了?這真是太神奇了!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使迷香,但卻是第一次這么近的在一個懂毒的武功高手面前使用迷香……
是唐淵太大意了,以為她不可能把那玩意用在他身上,所以才讓她不小心得手的吧?
“對不起,曼蛛兒,我不得不迷昏他,你不要生我的氣,雖然你愛他,可我不愛他……就算你怨我怪我也沒辦法,除非你把這個身體收回去……
“對不起,你不要再動不動折磨我了,我不能因為你去做一些違背我本意的事……你真不開心,就把遠身體收回去吧,我不會怪你的,但,如果你收不回去,那就放開我吧,早放早投胎啊,那些死神沒告訴你嗎?”
秦歡撫著疼痛的胸口,語重心長地對著原主說著話,也不知道原主是不是真能聽見,總之,就當她能聽見好了。
“還是……你有何遺愿未了?不如托夢告訴我吧,真不行,想辦法找個會通靈的來告訴我,可好?我會幫你達成愿望的,只要不是叫我殺人放火都行……好嗎?”
也許,原主真的能聽見她說的話,秦歡感覺胸口的疼痛慢慢地散去,身子似乎也輕盈許多,她慢慢地站起身來,幽幽地看了躺在地上依然昏迷的唐淵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拿起包袱打開,打算結了房錢就離開這里,沒想到這包袱一開,她瞪大了眼,愣愣地瞪著它——
天啊,包袱里怎么有一大疊的銀票?那銀票的厚度應該可以供她在江州買一兩套宅子了吧!
一定是范逸那家伙干的好事!都怪她離府前沒再察看一下包袱,他不會怪她卷款潛逃吧?還是這是他給她的離婚補償費?
不管是什么,現在的她非常非常有錢是事實,這男人還當真是有心了,是怕她不甘愿就這樣走才塞這么多銀票到她的包袱里嗎?還是怕她離家出走時在外面餓著了或是凍著了?
真是……
一想到那個男人,她就眼睛發酸。
秦歡拿了之前自己準備的幾兩銀子放進袖口里,又把幾張面額很大的銀票放進貼身的內兜里后,這才重新把包袱收好,走出房間到了柜臺。
“掌柜的,我要換房間。”想了想,與其像個無頭蒼蠅般亂走,還不如先在此休息一陣子再做打算。
“嘎?怎么了?姑娘?”掌柜的一臉不解!笆欠坷镉形米舆是蟲子?”
是蒼蠅。
她在心里OS。
現在她的腦海里就只能浮現蒼蠅兩個字。
想歸想,秦歡當然沒說出口,只道:“房里臨時來了個不速之客,你幫我換一間上房吧,我要住一段時間,要安靜點又舒服點的,還有,我住在這里的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知道嗎?我可以預先付給你半月的房錢,但如果我的行縱被拽露出去,你可要賠我半月的房錢。懂嗎?”
掌柜聽了呵呵笑,“姑娘放心,我們是平城最大的客棧,一向最懂規矩,不會胡亂碎嘴自找麻煩的,姑娘就安心住下吧。”
秦歡滿意的點點頭,立馬就塞了半月房錢給他,“嗯,現在待在我房里的那位客人,就讓他睡一晚,房錢算我的,但等他問起我,你就告訴他我已經退房離開了,懂嗎?”
“知道了,掌柜的我一定照辦!闭f著,掌柜的親自走上前來,“讓小的帶姑娘去上房吧,那里又隱密又安靜,不會有任何人擾了姑娘清靜的,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