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退下,我要單獨和她說話。”一見人來了,唐御便開口道。
世子爺發言,眾人除了聽從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故只遲疑了一下,便一個個的轉身離開。
“福爺爺!”見福伯也跟著轉身走,溫欣不由自主的開口喚了一聲,她希望福爺爺能留下來陪她,在李家之中,只有福爺爺和福奶奶兩個人能夠讓她安心與依靠。
“李福你留下!碧朴嚾婚_口。
溫欣不由自主意外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但隨即又迅速低下頭。
唉,不管害羞不害羞,以她現在待字閨中的年紀,面對年輕男子本就該害羞含蓄靦腆,她的反應也算是誤打誤撞吧。
“有沒有適合談話的地方?”唐御問福伯。這個一眼便能看盡的小院就一正房、兩耳房,正房是姑娘的閨房,耳房則是下人的處所,明顯沒有適合談話的地方。
“有!备2c頭,道:“離這里不遠處有座方亭!
“帶路。”唐御說。
“是!备2c頭應道,然后忍不住看向姑娘,柔聲提醒的喚道:“姑娘?”
溫欣沒有應聲,雙腳卻不由自主的移動,轉身朝福伯所說的方亭走了過去,讓福伯稍稍地松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三個人來到方亭,唐御坐下之后要溫欣也坐下,而福伯則自覺的退到一邊,安安靜靜的垂首而立。
“你叫什么名字?”唐御問溫欣。
“施伊!睖匦来故状鸬。
“施伊?是取自失憶的諧音嗎?我聽說你五年前失去了記憶?”唐御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臉問道,覺得真的是愈看愈像,簡直就是和勤孝侯世子夫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溫欣輕輕地點點頭。
“過去五年,你的記憶可有恢復?”唐御問她。
溫欣搖頭。
“哪怕是一個畫面,一個名字,或是一句話,真的一點印象都想不起來嗎?”唐御蹙眉問道,他需要一個更明確的證據才能說服自己將她帶回京城,不然光憑猜測行事太冒險了。
溫欣沉默了一下,才抬頭看了他一眼,以不確定的語氣,猶豫的開口道:“有一個名字!
“什么名字?”唐御迫不及待的問道。
“欣兒!
“欣兒?!”唐御有些驚喜又激動的看著她叫道,“沒錯,是這個名字,你母親一向是這么叫你的!”
溫欣倏然抬起頭來,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表情,脫口問道:“你認識我?欣兒,這是我的名字嗎?”
“是,你姓溫,閨名只有一個字,欣喜的欣,溫欣就是你的名字!碧朴粗,認真的告訴她。
“這是真的嗎?”溫欣面露激動的問。
“雖然要等回京城見到你的家人才能確定,但是八九不離十!碧朴c頭道。
“我的家人……我的父親和母親嗎?”溫欣用近鄉情怯的語氣問他,這些驚喜、激動、難以置信、擔心又害怕的表情反應對她來說并不難,因為上輩子都經歷過,只要照著做就無大錯。
“他們還好嗎?”她猶豫憂慮的問道,失憶中的溫欣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雙亡的事。
“我的失蹤對他們來說打擊一定很大,對不對?我也想回家,過去五年中沒有一天不想的,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我會暈倒在桃樹林中,你知道嗎?可以告訴我嗎?還有,你到底是誰,和我又是什么關系呢?”她疑惑又好奇的看著他。
“我姓唐,單名一個御字,唐御。自小和勤孝侯府世子千金有婚約。”唐御回答她的問題。
“勤孝侯府世子千金?”溫欣露出不解的表情,問他:“這人和我有什么關系嗎?是我認識的人?”
唐御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你就是她!
“什么?”溫欣倏然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瞪著他說:“你的意思是,那個勤孝侯府世子千金是我?”
“對,如果你就是溫欣的話。”唐御點頭道。
溫欣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一旁的福伯表情幾乎與她如出一轍,一樣被這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給震呆了。
勤孝侯府世子千金?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勤孝侯世子是什么人,但是從知府大人對眼前這位同樣是“世子”的公子畢恭畢敬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世子”一定是個非常尊貴的身分,而姑娘……
福伯突然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有點暈,雖然大伙都猜測姑娘的身分不凡,非富即貴,但即使如此還是低估了姑娘的身分。
世子千金?而且還與眼前這位尊貴的世子爺有婚約?
這真的是太讓人震驚,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但是他真的好替姑娘開心。
“姑娘,恭喜您!彼f,“現在再也沒有人敢欺您無依無靠,任意替您做主決定您的未來。姑娘,老奴真替您高興,真是恭喜您了!
“福爺爺謝謝您,若不是您當年在桃樹林里救了我,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還找回自己的身分和家人,謝謝您!睖匦啦寥パ劭糁械臏I水,轉頭感激的對福伯說。
唐御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老仆人才是溫欣真正的救命恩人。
“原來當年救了溫姑娘的人是你,而不是李家!彼粗2腥淮笪蛘f。
“不是這樣的,大人!备2杆贀u頭道,“老奴只是將昏迷不醒的姑娘從桃樹林里帶出來,帶回李家,之后請大夫醫治姑娘,以及讓失憶的姑娘能夠衣食無缺,還能擁有安身之地的卻是李家,是老太爺的善心救了姑娘,不是老奴。”
“好,就算當年溫姑娘不是你救的,但是剛才你也救了她一命。這一回是我親眼所見的,你應該無法再否認吧?”唐御說。
“什么意思?”溫欣的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的看,一臉茫然的問道:“你們在說什么,剛才發生了什么事?福爺爺做了什么救了我一命?”
“我剛才本已要離去,因為李家人向我承諾會處理好這件事,會替你準備豐厚的嫁妝,找個可靠的外地人嫁了,我信以為真還打算為你添妝一千兩做為補償,徹底了結這件事。若非福伯他突然挺身而出,跪地求我為你做主,告訴我你其實并非李家之人,而是一個無依無靠、孤苦無依,只能任人拿捏的失憶女的話,我恐怕早已經離去了!碧朴鶎λf。
溫欣震驚不已,聽完后整個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剛剛差一點就讓李家人給賣了?!什么豐厚的嫁妝、可靠的外地人,還有那一千兩的添妝……以她對李家人的了解,只怕這三樣她一樣也得不到,最后還會成為李家某位紈褲子弟的禁臠,一生盡毀。自小生長在李家,比她更了解李家人的福爺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這才會冒險為她出頭,挽救了她的人生。
她眼眶發熱的看著福爺爺,嗓音沙啞的說:“福爺爺,謝謝!
福伯搖了搖頭,認真道:“當年是老奴將姑娘您帶到李家的,老奴不能讓姑娘在李家出事,否則老奴一輩子良心都會受到譴責的!
“所以李家是在欺騙我?在我離開之后,他們并不會照他們所說的話做?”唐御瞇眼問福伯。
身為李家下人,福伯不好說主子的不是,只能沉默不語的低下頭。
溫欣開口代為回答!耙膊凰闫垓_,因為他們的確會將我嫁掉,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唐御問。
溫欣猶豫了一下,才無奈的答道:“只是可能會直接將我嫁給他們的兒子!
“他們這是舍不得將你遠嫁?”唐御不確定的問。他并不了解李家的狀況,在他看來,倘若失憶的施伊只是個普通姑娘,而不是勤孝侯府千金小姐的話,在名節受損的情況下,李家仍愿意接受她這個媳婦,那是大恩惠,怎么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卻不是這樣?
身為一個姑娘家,要在別的男子面前討論有關于自個兒的婚事,溫欣自是有些難以啟齒,不好發言,于是這回便換福伯開口為唐御解答疑惑了。
“大人只是途經這里,并沒有在桃林鎮待過,所以您不了解李家的事!备2f!袄罴以谔伊宙偅踔粮浇司艂城鎮愈來愈有錢有勢,但主子們卻是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現今幾位少爺們,成天只會仗勢欺人、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姑娘若是嫁給他們只會被糟蹋,不會被憐惜,對姑娘并不是好事!
“他們圖的是什么?”唐御敏銳的問道。一個失憶的孤女,如果李家那些少爺們真那么紈褲的話,早該想辦法得手,而不會乖乖等到嫁娶之后才對。
福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老實回道:“姑娘被救時,身上穿著的衣料極為貴重,一看便知道不是尋常人穿得起的,加上姑娘醒后雖然失憶,但一舉一動都帶著貴氣,所以老爺們都認為姑娘的身分非富即貴,而且后者更加可能。”
“意思就是他們想趁人之危霸住先機,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讓溫姑娘即使日后恢復記憶,又或者親人找來,也不得不接受他們這個親家?真是好算計,好卑鄙無恥!”唐御不自覺的咬牙迸聲道。
福伯低頭輕嘆一聲,無言的默認了。
“唐公子,這事你就當不知道,別管好嗎?”溫欣忽然開口道。
“你要我別管?”唐御難以置信的瞪向她,突然有種怒火中燒的感覺。
“李家畢竟對我有恩,這事也沒有真正的發生,我想還是當不知道的好,好聚好散!睖匦揽粗崧暯忉尩馈
“現在或許能好聚好散,但以后他們若想挾恩以報呢?”唐御問她。
溫欣驀然間怔住,因為她想起了前世她也是寬以待人的和李家好聚好散,沒有借勢追究他們對她的心懷不軌,結果后來他們卻恩將仇報,害她聲名盡毀,也將她的一生毀盡。
“還是唐公子想得深遠,如果只是我一人也就罷了,但是一旦回到家族,那便是家族的事,我不能為家族親人帶來麻煩!彼粲兴嫉狞c頭,“所以,這件事還是麻煩唐公子好了,等我回到家,我會將這件事告訴父親母親,再備禮登門感謝唐公子今日的幫忙,麻煩你了。”
“你——”唐御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她的父母親早已不在人世。
“唐公子想說什么?”
“沒什么,這件事就交給我,你不必擔心!
“好,麻煩你了,還有謝謝你。”
“處理完這件事,咱們就出發回京城,你將重要的東西帶著,其他物品可以請人晚些再送往京城。兩天的時間夠嗎?咱們后天出發。”
溫欣聞言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福伯,因為她曾經答應過福爺爺會讓他送李老太爺最后一程,而后天很明顯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看出她的掙扎與猶豫,福伯開口說:“姑娘,您不必擔憂老奴,老奴留下來正好可以替姑娘您收拾東西,晚些再隨那些東西一起去京城找姑娘!
“你不是李家的下人嗎?”唐御疑惑的問。
“老奴原是李家老太爺的長隨,自小跟隨在老太爺身邊。老太爺近幾年身子愈來愈不好,在前幾年便將老奴夫妻倆的身契給了老奴,老奴已不是李家的奴仆!备2畵u頭道。
溫欣也開口解釋道:“福爺爺和福奶奶是過去五年來最照顧我、疼愛我的人,他們膝下沒有子女,也沒有其他親人,我便邀了他們與我一道,由我來幫他們養老,并且承諾只要我有飯吃便絕不會餓著他們。”
“我很好奇你的自信從哪來?”唐御不由自主的問道,感覺有些好笑!耙滥阒皇莻姑娘,而且失憶中無依無靠,你要如何幫他們養老?”他真的很好奇。
“姑娘很聰明,也很會賺錢,連老太爺都說過佩服她。”福伯忍不住開口為姑娘說話。
前些日子在確定將來要跟隨姑娘之后,家中那老婆子才告訴他這些年來她暗地里替姑娘辦了許多事,又賺了多少錢,那些事每一件都令他心驚不已,這才明白大家都小看了姑娘,就連老太爺恐怕也沒能看清看透吧?!
“很會賺錢?”唐御挑了挑眉頭,感覺既意外又懷疑,正欲打算往下問時,卻見方亭外匆匆跑來一個丫鬟。
溫欣也注意到了,還發現來人是吃里扒外的丫鬟采衣,不知道她這回又得了誰的好處,膽敢無視命令跑到這里來。于是不等采衣開口,她便冷聲問道:“誰允許你到這里來的?不知道——”
她話未說完便被采衣打斷,采衣匆匆地說:“松風院剛才傳來消息,老太爺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