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那么久,以前的你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啊?」金縷愈來愈好奇。
他是很有用的總裁,現在卻比書生還沒用。
「我在我家鄉是當總裁的。」最后,他頗有些羞愧地道出自己的職業。
「什么是總裁?」這特別的兩個字果真又引起金縷的好奇心。
「總裁就是……什么都要管,也可以說什么都不用做,因為他底下還有一堆人等他分配事情,總裁外表看起來很忙,偶爾很輕松,偶爾也不太輕松,泰半的時間要決策事情,要懂得替……」若說到公司,這丫頭肯定又要發問,于是徐靖磊用了一個適當的詞,「出錢雇用我的人賺錢,甚至也要懂得守財!
金縷會意的點頭,他這番經過包裝的話聽起來很有用,可實際想了想……
「聽起來你怎么一點用處也沒有?」
果然被說一點用處也沒。徐靖磊也放棄懶得辯解了。
她又細想了一會兒,說:「不過這樣聽起來倒和某個職位有一點像呢……啊,我知道了,你可以當總管!
「總管?」
「對,在我們這里總管就有點像是你們那里的總裁,什么事都要管,又像什么都不用管,因為底下有人供他差遣,也要幫主子賺錢、守財,嗯,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工作。這樣吧,我幫你留心看有哪戶人家缺總管,到時候再推薦你,如何?」爹那里管道青定多,到時再拜托就好。
「謝謝金小姐!
「不客氣!」
「那我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他不喜歡欠人情,人情債最難還。
「幫我?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金小姐這點恩情,我記下了,他日再回報!
金縷仔細地打量徐靖磊,覺得眼前這男人乍看之下很嚴肅不好親近,實際靠近才發現他只是很有原則罷了。
「你這人真特別!
「會嗎?」他自認自己十分普通,除了在公司高高在上外,其他時候絕對是個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
「你一定不愛說話,對吧?」
徐靖磊微挑眉梢,他不愛說話可以看得出來嗎?「怎么說?」
「你看起來就是習于安靜的那種人,像我爹一樣,似潺潺流水、似縹緲幽山,沉穩內斂,不疾不徐,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過我倒是見過我爹痛哭過一次,在我娘離開人世的那一天……好奇怪,你們兩個真的有點像,不如等我成親后,找一天讓你見見我爹,相信我爹應該會喜歡你才是!
「承蒙金小姐看得起!顾其魉、似縹緲幽山?真是古人才會想到的優美詞句,換作在他那里,頂多送他不茍雷笑、冷靜孤僻八個字而已。
「別一直喊我金小姐,我們現在是朋友了!菇鹂|唇角向上一勾,笑得頗甜。
「我叫金縷,以后叫我縷兒吧,我爹都這么喊我。」
兒……又是個讓他無法習慣的字眼,他不懂為何古人總愛在名字后頭加個兒字,過兒、龍兒……這樣表示親密嗎?小過、小龍不是比較好叫?
「縷兒應該是很親密的名字,讓我這個陌生外人也喊似乎不太好?」即使對歷史再不熟,他也深知古人對女人有多束縛,這不行,那也不行,甚至還要纏足……徐靖磊突然注意到金縷似乎沒有裹小腳,咦?他記得宋朝不是就有裹小腳嗎?
「我才不在乎別人說什么,只要我不做虧心事,不犯著別人,別人又管得著我嗎?」金縷依然我行我素。
如此率性而為的個性,早在他了解自己的身世后就不敢再做了,這會兒瞧她眉飛色舞,還真有些羨慕,果然還是孩子才能這般自在耍任性,因為她上頭還有人幫她承擔一切。
「雖然我不是夫子,可我剛剛對你說的話,還是希望你能聽進去,即使不為你自己,也得為喜歡、在乎你的人,不是嗎?」
金縷抿了抿啃,本來想回嗆他真羅唆,回頭一想,他確實也沒說錯,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還是得為爹著想……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話,她也就繼續為所欲為,一點也不貼心,根本不配當爹的女兒。
她的視線飄遠了,一會兒后回過神,迎上徐靖磊的目光,方注意到他臉上的神情有一絲哀傷,突然同情起他,「你一個人流浪到這里,想必喜歡、在乎你的人也會擔心,為什么你不盡快回去呢?」
為什么不盡快回去?
他何嘗不想回去,無論有多糟,畢竟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只是回去了,最愛的母親早已不在,他只能看著她的照片思念。
「因為那里已經沒有我在乎的人。」徐靖磊淡淡地說,神情蒙上的一片哀愁如云般纏著他,陽光照不進來,雨水也無法滲透,他只能任由那股惆悵繚繞。
金縷不知道他心底有多深的悲痛,卻能自他的話語中聽出一些端倪,想來他們都是曾受過傷的人,莫怪即使他是在說教,她也不覺得排斥厭惡,反倒還有一絲絲的同病相憐。
「既是如此,那你就留在這里吧,說不定會在這里找到喜歡又在乎你的人,我也可以成為你的朋友,對了,不如你來當我的夫子如何?」她馬上替他找到一個現成的好差事。
「我?」他只會演講不會教書。「你應該去找更適合的人選吧?」
「可是我認為你比較適合,不像那些死氣沉沉的夫子,成天不是『論語』就是『孟子』,我都會背了,我想要了解的是更貼近生活的道理!
「『論語』其實教得就是最貼近生活的道理,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能做到,便能成為一名貼心的女兒!顾鋵嵟滤煺叱啵吆,從他這里學錯了東西,畢竟有些商場上的東西不適合教她。
「讀『論語』就能做到?」真如此簡單?
「不是讀,是要徹底執行!
金縷忖度了一會兒后,似是下定決心地說:「好,我信你這回!」回去再將「論語」背得滾瓜爛熟!感炀咐冢矣X得我們應該會是很合得來的朋友!
「小姐!小姐!」不遠處傳來婉玉呼喊的聲音。
「婉玉在找我了,明日記得要來金府喝喜酒!
「你真要嫁給秋公子?」
「當然。」她篤定地回答。
徐靖磊本想問她嫁給不愛自己的男人真的好嗎?可惜她已走遠,來不及了。
或許來不及也好,他插手管那么多事做什么,他之于宋朝不過是個普通的過客罷了,任何一個舉動都有可能改變某些人未來的命運,甚至改變了歷史,他還是小心謹慎一點比較好。
他只要等著喝明天的喜酒就好。
只是……一想起金縷那燦爛如陽光般的笑臉,再憩到秋筵的態度,他不禁為那丫頭感到不平。
明明以她的家世背景能夠找一個愿意愛她的男子,為何她卻堅持走上不幸福的婚姻?
徐靖磊回到秋府后,并沒有把在路上過見金縷的事告訴秋家人。
由于秋筵明日便要成親,秋夫人做了一桌子好菜慶祝,徐靖磊卻食不知味,因為秋家人表情個個如喪考妣,好像是行刑前的最后一餐。
他只能陪著多喝酒,偶爾替金縷說些好話,畢竟那丫頭確實沒心機,只是外表看起來難對付了點,實際上就只是只會張牙舞爪的小貓咪罷了,豈料酒過三巡之后,他便不勝酒力醉了過去。
直到此刻,另外三個人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秋夫人仍有一絲不妥,憂心地問:「筵兒,這樣好嗎?萬一被拆穿的話……」
「當然好!徐公子與我身形差不多,是最適合的人選了。再者,你們剛才也聽到他替金縷說好話,想來他應該是不討厭金縷,既是如此,由他代我迎娶金縷也未嘗不好,除非你們真的希望我娶那個丑陋不堪的女子?」秋筵一想到明日的事,心情便充滿憤恨,若不是金縷故意破壞他和芝蘭的婚事,他早就迎娶到最心愛的女子了。
「我覺得不好!」始終不發一語的秋老爺總算出聲。那天兒子帶著一個陌生男人回府后,便有了掉包的念頭,可他始終不贊成,畢竟他與金老爺有多年交情,只是兒子不愿意,他也不想看著兒子的幸福斷送在自己手上,真是兩難。
「爹,他日等我高中狀元,難道還不能恢復秋府昔日的榮景,難道非要仰仗一個女人不可嗎?而且,對方還是惡名昭彰、刁鉆囂張的金縷!我死也不愿娶她,若真要逼我,我寧可娶一只貓!」
「金老爺對我說過,金縷只是比較蠻橫任性罷了,除了上次婉玉那件事外,她也沒鬧過什么大事不是?」
「爹,那你是想逼我娶小黑嗎?」
門口外,小黑又慢條斯理自他們三人面前走過去。
「你、你真是胡鬧!」秋老爺氣得站起來,「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答應?」現在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我和芝蘭的事居然是金縷從中破壞,如果我早知道是這樣,死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總之,明日的事情已計劃妥當,絕不改變,到時候,篸,娘,你們隨我上京城就是了,以后的事全由我扛著,我非帶著功名回來挫挫那個女人的氣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