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磊由衷希望,自己一覺醒來就躺在他原本的房間里——這是他每天睜開眼最想看見的,無奈每次都失望了。
他來到宋朝已經三天,雖然今天依然沒有如他所愿回到現代,可這會兒他倒是真的在不同的房間里。
眼前觸及的全是喜氣洋洋的顏色,就連他身上的穿著也是紅色,知識再貧瘠,也能猜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他變成新郎官了。只是怎沒人告訴他要娶的是哪家小姐,至少他父親還會提前三天告訴他。
他只記得昨晚陪著秋筵喝酒,后來便不省人事,他的酒量一直很好,不容易醉倒,莫非是秋筵在他的酒里下了藥?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
驀地,他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過時,那時他便察覺秋筵似有所圖,應該是早在那時秋筵便有了決定,只是他沒料到這個古人會如此大膽,才會著了道,看來秋筵是真的很不喜歡金縷。
實在可惜,金縷除了任性一點以外,其實不如傳聞中那樣刁鉆、囂張以及跋扈,她甚至很單純,沒有半點心機,在他那里,這樣的女生已經很少見了。
成親后發現妻子被掉包的事情還有可能,畢竟古代的新娘要戴上喜帕,那他這個無法遮住臉的新郎是如何偷天換日的?他還真想弄清楚,不過此刻不是弄清楚的好時機,倘若被發現,說不定他會被送官府治罪,金縷也會認為他是同伙。
不知何故,他不想讓那丫頭誤會自己,畢竟她對自己有幾分崇拜。
「小姐!小姐,新房到了!
「小心點,小姐!」
外頭傳來騷動,徐靖磊正在盤算該如何解釋這場混亂時,他的新娘……或者該說秋筵的新娘正忙著擋住外頭欲擠進來的人。
「不行……你們都不許進來!秋筵昨日不知吃了什么,臉上長了東西,身子很虛弱,我一個人照顧他就可以了,你們、你們……嗝,統統出去!」金縷推開門進來,徐靖磊連忙躺回床上。
「可是小姐,你喝醉了啊!」
「我才沒喝醉。婉玉,你也出去,今晚不用你伺候,秋筵是我夫婿,由我來就好!」金縷堅持,硬是要把門關上。
「可是……」
婉玉還想說什么,一旁的方伯便勸退他們,「好了,小姐說什么就是什么,別打擾小姐休息,快去把外頭收拾收拾。小姐,早些睡!狗讲皖亹偵卦幫辏I著一大票人退場。
吵鬧總算遠離了,金縷關了門,回頭一瞧,又是一片紅色,整晚瞧下來,眼睛都花了。她步履不穩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看著已經成為她夫婿的秋筵,呵呵笑了幾聲,她等這天不知等了多久,打從小時候秋筵稱贊過她可愛后,她的心便系在他身上,一心只想當他的新娘,除了他,她誰也不嫁。
好不容易她的心愿達成了,她終于是秋筵名正言順的妻子了,真好。
「秋筵、秋筵、秋筵……」她輕聲喊著他的名,「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呢!」她知道秋筵一定累了,雖然醉眼看不清他臉上到底長了什么東西,可他畢竟拖著疲累的身體與她拜堂,這會兒終于能休息,她不能吵醒他。
「你喜歡我?!」徐靖磊被她的坦白嚇了一跳,本以為這是樁各取利益的婚姻,沒想到金縷竟然愛著秋筵,這是他沒想過的結果。
「是啊,嗝……」眼前的秋筵從一個變成了好幾個,她都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只能伸出手試圖碰他。在還沒成親前,她不敢靠他太近,直到現在,才真正確定他倆的關系——他們終于是夫妻了。
徐靖磊來不及探究便存心忽略胸口驟然浮現的一抹不愉陜。
「你真的喜歡我?」他坐起身來,正好把她抱在懷里。
「是、是啊……從很小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金縷還用雙手比了個很小的距離,表情煞是嬌俏可愛,「那時候,所有人都嫌我丑,都在背后說我壞話,只有你……只有你稱贊我很可愛,還摸摸我的頭,要我別跟那些笨蛋計較!呵呵……從那時候起,我就、就喜歡上你了!
看來她的喜歡應該是單純的愛慕,并非真正的男女之愛,對此,徐靖磊不由得感到放心,胸口的不適也一掃而空。
「所以你才故意破壞秋……我和我未婚妻的事?」他不是替秋筵問,而是替自己問,他也想聽聽她的說法,他想證明自己沒有看走眼,這丫頭并非壞到骨子里。
「破壞……」金縷儍愣愣地歪了頭,好半晌才明白他的問題,打了一聲酒嗝后,回道:「真的是破壞嗎?可是芝蘭并不喜歡你啊……芝蘭告訴我,她爹在京城幫她安排了另一門親事……對方很有錢也很有權勢……芝蘭說她根本不想嫁給你過苦日子……我沒有破壞你們。芝蘭有交給我一封信,信里寫著很決絕的話,我不敢交給你,更不忍告訴你真話,我怕你、怕你傷心……」
「你真善良!构媸侨毙难鄣难绢^。
金縷吸了吸鼻子,眼角泛著淚光,搖頭道:「我才不善良!如果我善良就應該幫你追囤芝蘭,讓你們成親,可是……可是我不希望你受傷,秋筵,我真的……」
徐靖磊抓住她摸來摸去的小手,又扣著她的下顎,要她正視自己,「金縷,看清楚,我不是秋筵,我是徐靖磊!辜热凰矚g秋筵,他更不能占她便宜。
金縷又歪了頭,「徐、徐靖磊?我知道,他是個很有趣的人,和我認識的男人都不一樣,也跟你不同……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像他這樣的男人!
「他哪里不同?」她的話挑起他的興致。
她微瞇眼,「他……很特別,讓我十分迷惑!
他令她迷惑?有這么厲害?
「我……他有這么難以看穿嗎?」
金縷又把頭往另一邊歪,徐靖磊快手快腳扶好她,免得她這一滾直接滾下床。
「也不是……嗝!應該說,他不像我們這里的人,啊,是了,他本來就是從別的地方來的,跟我們這兒的人雖然長得很像,不過終究不是這里的人,氣質不同、態度不同,他……哎呀,我也說不上來,他真的很特朋,尤其是他的眼神……那眼神我真不知如何形容……」這會兒,金縷覺得眼前的秋筵還真的有一點像徐靖磊。
「你試著形容看看!
「就很、很憂郁……好像東海那樣汪洋深沉,承載了很多、很重的哀傷,他卻無法說出口,所以整個人淹沒在海里……」她緩緩描迤出心里的感覺。
她的形容震撼了徐靖磊的心,還以為她年絕小,什么事都還很懵懂,沒想到她竟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看透了他不曾說出口的事,這丫頭真令他驚喜。
「那你喜歡徐靖磊嗎?」他捧著她的臉問。
「不討厭啊……他是個不錯的人!
也就是說——她還沒喜歡上他。
金縷抓著他的手,露出傻氣的笑容,「秋筵,我知道自己很丑,嗝……徐靖磊倒是說我很漂亮……呵呵,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對我溫柔,對我好,我也會試著當你的好妻子,好不好?」
「不好!顾麛蒯斀罔F地拒絕。
她垮下笑臉,一臉哀怨,口吻可憐兮兮地問:「為什么?」
因為他不是秋筵,更因為——他似乎有一點點喜歡上她了。
這個任性又不失可愛善良的金縷就像一部永遠看不膩的電影,每一秒都令他期待萬分,她此刻這副活像討不到主人疼愛的撒嬌模樣,更讓他心癢難耐,真想對她為所欲為……沒想到令他心動的不是那些商場上的女強人、不是個性獨立的成熟女子,而是像她這樣心無城府的小丫頭。
她就像只需要人關心、呵護的小貓,得給她滿滿的愛才能獲得她的信任、她的喜歡,如果能得到她的愛,應該會令他滿足。
「因為我喜歡你!
「你、你喜歡我?!」金縷顯然很意外聽見這個答案,登時粉頰更紅了,但下一瞬她又陷入迷糊里,「可是你剛剛、剛剛說……」秋筵說了什么,她怎記不起來?
「你剛才說了什么,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金縷,我是徐靖磊,不是秋筵!
「呵呵,怎么可能?嗝……你明明就是秋筵啊!我那么、那么喜歡你,怎可能會認錯人,你別尋我開心了!顾溥涞嘏吭谒砩,「唔,你身上好香,搽了什么?」
喝醉酒的人說的話果然不能相信,她迷糊的醉態證實了這點。
「我什么也聞不到,你身上才香!顾浅O胧匾幘,只是她一直蹭過來,加上身上散發的迷人香氣,他真有些抵擋不住。
「是嗎?」金縷東嗅西嗅自己的衣服,「什么味道都沒有啊……秋筵,我好熱喔!能不能幫我脫衣服?」
徐靖磊認為自己應該離開比較妥當,可懷里的小貓咪是那樣迷人,惹人憐愛,真舍不得放開她。
「唉!顾麌@了口氣,「我真的不是秋筵。」
混血小貓咪聞言,立刻露出難過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才故意這么說?嗝……」
他輕撫她的發,試圖阻止她在懷里點火,若換成其他女子他還能坐懷不亂,然而此刻在他懷里的是讓他有一點心動的女子,總是有幾分迷炫。
「我是真心喜歡你,也希望你喜歡我。」
「我、我當然喜歡你!要不然怎么會想嫁給你……嗝!」
「因為你將我當成別人了!
「我才沒有!絕對沒有!你是秋筵,我不會認錯……秋筵,我真的好熱好熱,能不能幫我脫衣服,這身衣服讓我無法透氣,我快要無法呼吸了,嗯哼……」金縷一面動來動去扯著身上的衣服,一面在他耳畔呼氣。
她貓兒般的嚶嚀,立刻摧毀他殘存的理智,徐靖磊隨即將她按壓在床上,扣住她的手,阻止一發不可收拾的后果。
「金縷……」他吸口氣,企圖穩住內心的震蕩,「別再亂動!
金縷根本不知自己做錯什么,可是他發了脾氣令她很受傷,小小聲地啜泣起來,「你、你別生我的氣,我會很乖、很乖……」
「我不是在生你的氣。」他是氣自己差點就做出胡涂事,他不知何故來到宋朝,也不知何時會突然回去,若真對她做了什么,到時候必須離開,這丫頭又該怎么辦?
他做事向來步步為營,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雖說商場上瞬息萬變,要勇于冒險才有驚人的利潤可圖,可在感情上他忠誠并且保守,他不想害了金縷。
「夜深了,睡吧!
「你會陪我嗎?」
「我會在這里等你醒來。」
金縷朝他甜甜一笑,睡意逐漸襲來的她總算愿意安靜了,她扣著他的手,將他的腿當成枕頭,安穩地入睡。
她好夢正酣,徐靖磊看著她的臉,不禁想到——他來到宋朝該不會就是為了與她相過吧?
腦海思索這個可能性,他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