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心兒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愕然地望著他大笑的模樣。
是因為她當面揭發了他的「秘密」,所以他才會情緒失控的嗎?但她怎么忽然覺得……他的反應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似的?
「難道……我誤會了什么?」她吶吶地問。
齊少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搖頭問道:「心兒,難道你一點兒也不覺得那件披肩有些眼熟嗎?」
「眼熟?怎么會?」
「你一定沒有仔細看,對吧?」
寧心兒蹙著眉心,實在不懂他到底想表達什么?
「來,你先把它拿起來瞧瞧!
在齊少棠的示意下,寧心兒雖然滿心困惑,卻還是聽話地拿起那件小披肩,仔細端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剛才說了那樣的話,她竟真的開始覺得這件披肩有些眼熟。
她拿起披肩左右翻看,不經意地瞥見披肩的一角繡著一朵美麗的牡丹花,花旁還有一只翩翩飛舞的粉蝶。
寧心兒瞪大了眼,驚訝得完全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而多年前的往事忽然如潮水般地涌入腦海。
她記得這朵花和這只蝶兒。因為,那是她娘親手繡的!
那一年,她大約只有五歲吧!當時家中庭院里的牡丹花盛開,她好喜歡好喜歡那嬌艷的花兒,于是便撒嬌地央求娘在她的披肩也繡上一朵牡丹花。
由于她當時就賴在娘的身旁,看娘一針一線地繡出花兒和粉蝶,所以她對它們的印象十分深刻,絕對不會認錯的。
這件披肩怎么會出現在齊少棠的房間里?她明明記得,約莫十年前她將它送給了一個……
忽然間,寧心兒震驚地掩著嘴兒,不可思議地望向齊少棠。
難道……難道當年那個大哥哥是他?
驚詫之際,寧心兒的腦中浮現一張年輕倔強的臉孔,和眼前這張陽剛的俊臉交疊……真的是他!當年的那個大哥哥,真的是齊少棠!
「你想起來了?」齊少棠微笑地望著她的神情。
「我……我……可是……可是……怎么會?」過度的驚訝與困惑不解,讓寧心兒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當年的他,看起來像個窮困潦倒、無依無靠的流浪兒,怎么如今卻成了身分尊貴的王爺?
「當年,你執意要送給我的包子和這件披肩,讓差點凍死、餓死的我,又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齊少棠開始述說著自己童年的遭遇,包括了他不幸早逝的親生爹娘,也包括了他那嚴苛無情的叔叔、嬸嬸。
聽見他竟被世上僅存的親人趕出家門,寧心兒忍不住紅了眼眶,為他悲慘的境遇感到心疼。
當年的他,只不過是個十歲大的孩子呀!他的叔叔,嬸嬸怎么忍心殘忍地放他在外頭自生自滅呢?
倘若那時她沒有意外地發現了他,他真的很有可能就要凍死、餓死在那個荒郊野外了呀!
齊少棠伸手輕拭她眼角的淚珠,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心兒,我只需要你的真心!
寧心兒聞言一陣激動,忍不住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他。
原來,在很久很久的從前,這個男人就已將她放進了心底,難怪他對她一直是如此的篤定、如此的執著。
「那后來,你怎么會成了王爺呢?」
齊少棠聞言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說道:「或許老天爺覺得我還有點用處,所以不打算這么早就將我的命收回吧!」
他接著又開始述說后來的遭遇,包括了他義父義母如何將差點病死在路邊的他給「撿」回王府,并執意收他為義子的那段往事。
「一定是連老天爺也不忍心你的遭遇,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安徘!
齊少棠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說道:「老天爺要怎么待我,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就只有你。心兒,在你出現之前,我的人生只有一片黑暗,我周遭也全都是自私虛偽的人,直到你的出現,才讓我知道原來這世上有如此真誠、善良、美好的人兒!
「我哪有你說得那么好?」寧心兒被他夸得臉紅了,但心底卻不禁浮上一絲隱隱的憂慮。
她真的有他認為的那么好嗎?會不會將來有一天,他會失望地發現其實她也和這世上的其他女子一樣,根本沒有半點特別之處。
「我說有,就是有。」齊少棠凝望著她的眼眸,說道:「我告訴過自己,倘若這輩子有機會再遇見你,一定要將你永遠留在身邊!
「結果,我們真的再度相遇了!
「所以說,你注定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跟我搶!
「可是……」一想起葉振武,寧心兒的心情就好沉重。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也開始述說著她家這些年遭遇的變故,而這下子齊少棠總算明白為什么她明明不愛葉振武,卻還是毫不抗拒那樣的安排了。
「心兒,想報恩是一回事,但也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幸福來作為報答呀!你明明不愛那個姓葉的家伙,明明不想與他白頭偕老,卻勉強自己嫁給他,難道對他來說會是一件好事嗎?」
「這……」寧心兒一陣啞然。
的確,娶一個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為妻,又怎能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呢?同床異夢的日子,只怕誰也開心不起來。
「但是,我爹娘他們……」
「別擔心,我會找機會向他們解釋清楚的,我相信他們若是知道你只是抱著報恩的心態勉強自己出嫁,他們也會舍不得你如此委屈自己的!
他愿意為她做的一切,讓寧心兒感動莫名!改悄闶裁磿r候要去呢?我怕他們一直沒有我的消息,會擔心我的安危!
齊少棠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在我動身之前,會先過去拜訪他們一趟,將一切事情交代清楚!
「動身?你要去哪兒?」寧心兒訝異地問。
「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情,必須親自去北方一趟。心兒,你可愿意待在這里,等我回來?」
從他那認真嚴肅的臉色,寧心兒直覺他口中輕描淡寫的「私人的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是什么事情呀?」她試探地問。
齊少棠的俊臉掠過一抹不自在,他避重就輕地答道:「也沒什么,就是一些皇上交給我的任務而已!
「會有危險,對不對?」寧心兒緊張地問。
「怎么會呢?你別胡思亂想。」齊少棠干笑一聲。
「如果沒有危險的話,你為什么不帶我一起去,非要將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兒不可?」
聽見她的問題,齊少棠一陣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而這讓寧心兒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直覺。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过R少棠斷然拒絕。
「我要去!與其在家里擔心受怕,我寧可跟你在一起……」
寧心兒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被齊少棠擁進懷中。他抱得好緊好緊,緊得讓她懷疑自己的身子就要被揉進他體內了。
齊少棠感動莫名地緊擁著她,激動的情緒不只是因為她脫口說了這兒是她「家里」,更因為她對他溢于言表的關心。
「就是因為有危險,所以我才不愿意你牽扯進來呀!」他嘆了口氣,終于承認他要去北方辦的事情確實充滿危險。
前陣子,他就是為了調查皇上交付的任務,所以才沒有立即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也由于那些日子忙于調查,再加上他太相信她應該會取消婚事,所以才讓葉振武那家伙有機會和她拜堂。
幸好他及時得知了這件事,及時將她帶回自己身邊,要不然,豈不是讓葉振武那家伙有機會「染指」他的心兒嗎?
根據他的調查,確實有一群人密謀想加害皇太子,也確實有這些人的名冊,但是那些狡詐的家伙或許是擔心名冊放在京城里風險太高,因此交由與他們沆瀣一氣的威遠將軍杜師棋來保管,而杜師棋就駐守在北方的一個城鎮中。
為了取回名冊,他必須親自去一趟北方,而此行肯定充滿了兇險,他怎么能帶她一起走?
他早已經仔細地想過了,將她留在王府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讓寧心兒先返回她家,免得葉家有任何的借口趁他不在的時候,硬是逼她當葉振武的妻子。
一切他都已經為她設想妥當,唯一沒料到的,是這個看似嬌柔乖巧的人兒,竟執意想與他一塊兒同行。
「心兒,乖乖留在這里等我,別讓我擔心!
寧心兒搖了搖頭,神情異常堅決。
「不,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里,每天擔心受伯的。我要跟你一塊兒去,我保證絕對不會扯你后腿,不會替你添麻煩,讓我跟你一塊兒去,好嗎?」
她那盈滿懇求的眼眸,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要化為繞指柔,齊少棠無奈地知道自己根本拒絕不了。
「好吧!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凡事都要小心謹慎,就算我真的碰上了什么危險,也絕對不要自己一個人輕舉妄動,任何事情都一定要以你自己的安全為優先,知道嗎?」
聽著他慎重其事的交代,寧心兒點了點頭,心情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看來,他所要辦的事情,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而危險。
但是……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相信不管將來會面臨什么危險,都沒有什么好擔心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