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盡全力的奔跑——
暴發戶跑出唐家時,只來得及的目送奔馳沒入前方五十公尺遠的轉角。他追出數步,決定截彎取直的抄近路。
所謂的近路就是夾在比人高的芒草中,硬「開」出來的小徑。他快速的奔在芒草叢中,臉上、手上……凡是露出衣服外的皮膚無一不多少被芒草利葉割傷。
他的心跳因奔跑而疾速加劇、他的胸腔因渴望更多的空氣起伏劇烈,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攔下海泱,不讓她變成別的男人的!
車窗外的景物一幕幕掠過,唐海泱坐在后座里,思緒卻飄得遙遠。
「海泱,在想什么?」坐在她身旁的齊靜,發現她的若有所思。
「暴發戶。」她下意識的回道。
「暴發戶?」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改阒皫Щ貪O港的那個人嗎?」他聽些醫生和護士提過他,「方才拜訪你家時,應該順便見見他的!
唐海泱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見她沉默著,他又問「為什么不說話?」
「……學長,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深愛的女人是個大騙子,你……還會愛著她嗎?」
「那么她是真的愛我嗎?」他看著她,她迷惘的眼神像是個迷路的孩子,那樣慌張不安。
他感覺得出來,她問題里的男人……不是他。
「……」
他苦澀一笑,「如果她是愛我的,那我可以原諒她騙過我!
唐海泱抬起迷惘的眼,似是想把心中的煩惱告訴他,「學長,我——」
突然,司機緊急煞車,兩人的談話中斷,而由于沖力過大,齊靜很自然的抱住她,以自己的身體保護她。
「發生什么事?」
「少爺,不好意思,忽然竄出一個人擋住了路!剐液迷谶@種產業道路上他不敢開快,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齊靜一看,果然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擋在路中間。
對方一身洗得發白的襯衫和牛仔褲,腳下一雙藍白拖,他胸口因奔跑急遽起伏著,大口喘著氣,額前黑亮的發讓汗水浸濕,模樣十分狼狽。
即使這樣,男人天生的王者之風卻不稍減絲毫,反而更能顯出他的傲氣和不可一世的氣勢。
然而最讓齊靜吃驚的是他的臉,齊靜斯文俊美的臉上透著一抹不信和訝然。
「暴發戶!」
齊靜震驚不可置信的轉頭看著唐海泱。
他就是暴發戶?唐海泱沒心思注意齊靜的反應,「他怎么會在這里?」而且還這副模樣?
她怔了怔。暴發戶看起來像跑了好一段路的感覺,不會是由她家抄近路跑過來的吧?
「他就是借住在你家的暴發戶?!」齊靜表面上波瀾不興,心里頭卻已是波濤洶涌。
唐海泱這才看了他一眼,不想多說的簡單回應,「欽!
窗子上傳來一陣拍打聲,暴發戶嘴巴不斷動著,像是在說什么,可車子隔音很好,根本聽不見他的話。
唐海泱于是伸手想去降下車窗,但齊靜卻說:「開車!
她不可置信的轉頭看他!笇W長?」
車子開始移動,暴發戶更加用力的拍打車窗,也跟著跑了好幾步,直到車子加速,他跟不上的被拋在后頭。
齊靜閉上了眼,手握住她的,自嘲一笑,「很難看,是不?」 慢慢的睜開眼!改憔彤斦`入了我的夢境,讓我作一場好夢,好夢很容易就醒了,不會拖住你太長的時間!
學長的語氣輕柔得像是覆在傷口上的棉花,棉花一掀開才發現,傷口原來那么深、那么大。
但她無能為力幫他療傷。
齊靜在心中深深一嘆。原來當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即使握住了她的手,心底的那份空虛也不會因為這樣而消失。
唐海泱輕輕掙脫了他的手,「學長,對不起!顾龑χ邦^的司機道:「請停車!
車子一停,她馬上下了車。
「少爺?」司機由后照鏡看了齊靜一眼,又望向下車后,越走越遠的唐海泱。
齊靜一笑,淡淡吩咐,「開車吧。」
「是!
車子開動后,他往后看去。海泱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然而他知道自己,還沒有死心,還沒有放棄。
奔馳車駛離了,唐海泱往反方向走,走了一會,遠遠的就看到有個人跌坐在芒草叢旁。
她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數秒后,暴發戶口袋中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他連忙接起。「海泱,你現在在哪里?」
她不答反問:「你方才擋路要說什么?」
「重要的事!你現在在哪里?」
「我和你之間好像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說,你欠我的醫藥費你在這個月也還清了,每個月的房租你也有按時繳。」
「海泱!你現在到底在哪里?〕 他很急,就怕齊靜開口求婚,她會答應!「我去找你,把你帶回來!
「為什么?」
「……我有貝殼要給你!
「就這種小事啊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暴發戶急急的喊,「海泱不要!不要掛電話……」
猶豫了幾秒,他才輕輕的、很溫柔,還帶有一些乞求的味道說:「我目前……目前沒有辦法開奔馳車接送你,沒有能力買漂亮的衣服、首飾送你,我當然也沒有參與過你學生時代的點滴,在你的工作領域我更是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幫助。
「可是,我想告訴你,你是我在空白記憶的情況下,刻下第一筆的人,你說過,空白著記憶沒什么了不起,往后努力制造記憶就好了,很久很久后,我們就會有很多很多的共同回憶了,所以……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她心坪然擾動,但還是故意問:「為什么?留在你身邊的理由是什么?」
他頓了一下, 「……你現在在哪里?我要當面說!
一刻不見到她,他就一刻不心安。更何況有些話,他不想透過冷冷的機器講。
「說吧!」
聲音好近!近到……他倏地旋過身去,「你……」
唐海泱將折迭式的手機闔上!脯F在可以說了吧?」
她沒有和齊靜一起離開?!暴發戶的心情瞬間由谷底直攀上了山頂。
「干么不說?」
他貪婪的看著她,「海泱,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很美?」
唐海泱的心跳得好快,臉也紅了。她獗起唇,一臉因為害羞而欲加以掩飾的跌跌表情!负芏嗳硕歼@么說!
這不夠特別嗎?「那我有沒有說過,你的脾氣真的很兇悍、很恐怖?」
「你——」她瞪他一眼。
「我大概也沒告訴你,你吃秀瑜醋的事,我早發現了。」
「暴發戶!」她大概忘了,她對他一向沒什么風度及好脾氣。
「我想我也沒有說過,你的廚藝真的很沒天分,不,根本就是爛透了!
「暴發戶,你想死嗎?」他現在是怎樣?打算豁出去的一次清算她是不是? 暴發戶笑了。「所以,我一定也沒有說過,無論是你的美、你的壞脾氣、你的愛吃醋、無法想象的爛廚藝,只要是關于你唐海泱的一切,我都很心動。」
劍拔弩張的刺蜻頓時偃旗息鼓,臉紅得快冒煙。這男人……這男人……明明講的就不是什么令人心花怒放的情話,為什么她會覺得很感動?
他走向前,牽起她的手!负c螅覀兘煌!」
她真想一口就說好,但是她沒有忘了前天夜里他說的話!改悴慌挛倚睦镉腥耍俊
「是齊靜嗎?」他屏息等待她的答案。
她搖了搖頭!杆皇俏液苄刨嚨呐笥!
「那你現在心里放的人……是我嗎?」他大膽的問。畢竟她現在不去參加齊靜的生日宴而留下來,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比齊靜還重要?
可是,他想起海泱喝醉時口中的那個「靜」,那不是齊靜嗎?那會是誰?
不過無論是誰,他都會擊敗對方的!
唐海泱沒有回答,她踏起腳跟,在他臉上吻了一記算是回答。
暴發戶倏地抱緊了她,嗅著屬于她干凈馨甜的味道。他真的、真的好喜歡這個女人,喜歡到,有時候想起來都很不甘心,自己有種敗給她的感覺。
「海泱,以后,我們一起制造回憶,你幫我把空白的部分都填得滿滿的,好不好?」
「只制造快樂的回憶。」他抱得這么緊,她快不能呼吸了。
他搖搖頭,「我很貪心的,只要有你的回憶,不管好的壞的,不管喜怒哀樂我都要,只有快樂的回憶太單調了。」
被緊摟在他懷中,她有一種滿滿的幸福感,雖然,這份幸福還不踏實,但她不管了,能擁有多少的快樂就算多少吧!
「我希望,從我們交往的這一刻開始,我們的一切都是開開心心的。」她想,以后若他恢復記憶了,他們之間的快樂就會消失,遺憾會開始,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只想努力的快樂。
一個念頭竄進腦子里,她問:「暴發戶,你會不會跳舞?」
跳舞?為什么突然提到這個?他不解的問:「豐年祭的那種?」
「嘖!你又不是原住民!顾。「我說的是華爾茲,你害我去不了學長的生日宴會,你欠我一支舞。」
「華爾茲?」
「走吧!」她拉著他的手往海灘方向走。
沙灘此時呈現夕陽西下的美景,晚霞美艷得驚人。
唐海泱擺出華爾茲的姿勢。「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暴發戶坐在一旁的沙灘上,看她獨舞。
「你看,很簡單吧?」
「知易行難!
「沒志氣!」她走過來,將他拉了起來。
「你確定要和我跳?可是我不會跳,我踩到你的腳怎么辦?」
「沒關系,我會把你踩回來。嘖,還沒開始就說自己不會,有點骨氣行不行?來,我帶你!」她隨興的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我跳男生的部分。你的手搭在我肩上,我的手放在你腰上……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只是暴發戶太高了,她又跳男生的部分,感覺上有些好笑。然而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跳華爾茲,她就很開心了。
邊跳,耳邊似乎響起了一些常拿來跳華爾茲的名曲……這種跳舞的感覺……他以前是不是也很熟?左腳前進、右腳向側滑開,左足再并至右腳……這是最基本的舞步。
他記得,他的身體記得……
暴發戶于是反客為主的取得了主導權,他的手抓著她的,往他肩上搭,他的手改放在她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