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徐徐降臨。
子靈坐在二樓房間里注視著窗外漸漸升起的明月,丫鬟和跟媽站在屋角。四季夫人雙手扭絞著,在房間里轉著圈。“怎么辦,這要命的關頭,偏偏三少爺去了玉泉山新茶樓……小姐既不愿逃走,又不讓通報老東家,那我們該怎么辦呢?”
“嬤嬤別急!弊屿`安慰她。“我說過我不能那么自私地逃走。這是我惹出來的麻煩,事情未果前,我不能跑掉讓四季樓和我的家人承擔后果。至于我三哥,今天不在更好,不然他那脾氣得罪了王爺才真是惹禍上身!
“可是,都這么久了,王爺對……小夏能應付得了嗎?”
“正因為時間過了這么久都還這么平靜,我才要你別急,不會有事的。”子靈頗具信心地說。
“沒那么容易!兵d姊兒皺眉道:“小姐不了解和親王,他是識途老馬,想瞞過他難呢!”
“識途老馬?也許吧!弊屿`幽幽地說。
她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是她一手安排的,可當王爺和小夏真的按此進行時,她又覺得胸悶氣堵,甚至有點后悔?墒且呀洺鱿业募,她能收回來嗎?
她漠視內心的酸澀,譏諷地說:“在別的事情上,他也許很精明,但是面對美女……哼,嫖妓的男人都是一樣的豬腦袋!
“在任何地方都有例外!”門口傳來低沉的聲音,隨即房門被推開,屋內的人全部被嚇得跳了起來看著門口,仿佛那里突然出現了妖怪。
可那里并沒有妖怪,只有滿臉怒氣的和親王和他身后淚眼迷蒙的小夏。
“王爺?”四季夫人一聲銳利的抽氣聲,然后身軀搖晃,似乎要暈倒。
跟媽趕緊扶住她,可她卻很快就恢復了鎮靜,帶著屋里的女人們一起在王爺面前跪下,伏地磕頭,連聲道:“奴家侍候不周,請王爺恕罪!”
“驗貨吧,本王可沒有心情碰假貨!”王爺一把將身后的小夏推到她們身前,厲聲問:“她是誰?另一個小翠、紅紅?”
四季夫人趕緊扶住淚眼模糊的小夏。“你沒事吧?”
小夏連連搖頭!巴鯛敳灰,逼我說出這里……”
她們的對話更加激怒了王爺!案就跬孢@一手,你們不想活了?!”
“不……不是的!彼募痉蛉诉B忙將小夏拉跪在她身邊擋住身后的子靈,連連磕頭道:“王爺請聽奴家說……”
“說?還說什么?你已經說的太多了!”
他的聲音不大,可他的怒氣十分驚人,屋內的女人們都嚇得不敢隨意開口。
不顧驚惶失措和嚇得幾乎癱倒在地的眾女,他一個大步走到四季夫人面前厲聲說:“本王最無法忍受的就是被人戲弄和欺騙,你這種李代桃僵的把戲,本王可不認為有趣!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要你的婊子兌現她的承諾,二是你的四季樓頃刻化為灰燼,身為主謀與參與者,你們和你們的東家統統得去蹲大牢!”
見他怒形于色,四季夫人再次磕頭賠罪!巴鯛斚⑴!是奴婢管理無方……”
“閉嘴!”弘晝一掌將置于案上的茶具瓷器掃落地上,一片驚人的破碎聲中,他低沉的聲音顯得更具壓迫性!皩⒛切┙忉屃艚o你善于欺騙的婊子,你唯一該做的事是將她交出來!”
就在他說話時,他的目光始終盯在子靈身上。哪怕她換過衣服又始終低垂著頭沒抬起臉,但她和其他人都知道,王爺清楚他要的女人是誰。
感覺到他幾乎要將她化為灰燼的怒目,她知道憤怒中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為了不連累家人和無辜者,她勇敢地抬起頭,卻在與他熾熱的目光相接時,身上竄過一陣顫栗,她不知道那是否是因為害怕。
來不及細思,她強自鎮靜地問:“王爺可知下棋之一訣乃‘攻彼顧我’。攻伐四季樓,毀了我們所有人,王爺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本王得到你!”見她終于肯面對他,弘晝竟有種釋然的感覺。
當發現那個美艷柔媚,卻非他之所想的“假小夏”時,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溜走了,他再也見不到她了!正是那強烈的失落感刺激了他受騙后的怒氣。
“如果那樣,王爺絕對得不到任何東西!”子靈冷靜地說。
“難道這就是姑娘‘守信之人’的所做所為?”弘晝冷笑。
想起自己早先的承諾,子靈臉紅了,急忙辯解道:“我并非失信,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未等她說完,王爺已伸手將她抓到身邊,動作快得無人來得及做出反應。
被他緊緊抓住,子靈的心狂跳,但她仍然鎮靜地說服他!皨邒吣敲醋鋈菫榱送鯛敽!
“欺騙加戲弄是為本王好?你倒說來聽聽!钡统恋穆曇袈牪怀銮榫w。
子靈大膽地說:“小女子素來以黑白棋子待客,從未侍寢過,對男女之事毫無所知,嬤嬤怕壞了王爺的興致,因此有此安排,能否容她……”
“不能!本王只要所贏得的那份彩頭!”他俯視著她,眼中突然閃爍著某種比怒氣更原始的情緒,他轉向地上跪著的人!跋氯!你們統統退下!”
“王爺……”四季夫人還想求情,但被他銳利的目光嚇退。
“下去!本王自會找你,屆時你再解釋所有的一切!
不想再讓已經被嚇壞了的四季夫人受連累,子靈強打起精神安撫她:“你們去吧,我不會有事的,一夜很快就會過去!
知道無法挽回,四季夫人帶著一群人離開了房間。
房內只剩下他與她,感覺到與他過于靠近,子靈扭動胳膊想掙脫他的鉗制。
以為她在反抗他,弘晝更是扣緊她!笆悄阌H口承諾的,你要反悔嗎?”
“可是王爺總得讓我歇口氣,洗臉梳頭吧?”子靈疲憊地說。
他不悅地看看她,確實,她雖然換掉了他們下棋時的那身衣服,伹臉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脂粉,高聳的發髻也還整齊。
“從下完棋到現在可是很久了,你在干嘛呢?”他納悶地問。
子靈毫不避諱的說:“不就是忙著安排李代桃僵之計嗎?可全白忙了!”
她的直言不諱讓弘晝一愣,雖然他已經從“假小夏”的口中得知那些事,并為此氣憤不已,可當她毫無城府地坦承時,他卻覺得有趣,氣也消了不少。
“那些點子真是你出的?”他沒妤氣地問。
“沒錯,是我要嬤嬤那么做的!弊屿`一點兒也沒想到她的坦白也許會給她帶來災難,還炫耀般地說:“小翠和紅紅可是樓里最漂亮的紅牌喔,我以為你會被她們迷住!
“她們是很美!焙霑儼淹嬷氖致唤浶牡卣f,心里卻在想她的手好小。
“可是你卻不喜歡她們!彼龓еz憾地說:“還有,你是怎么發現小……”她頓了一下,改口道:“發現隔壁的姑娘不是我呢?她跟我的身高體型差不多,連頭發都梳成一樣的!
弘晝俊目一瞪。“本王脖子上頂著的可不是豬腦袋!”
“不敢,沒人敢把王爺的腦袋當豬腦袋!”子靈怕他發怒,趕緊發誓。“您是和親王,誰敢說您壞話,那是在找死!”
她的語言十分直率,表情也真實自然。弘晝驚奇又有趣地看著她,覺得這個女孩給他一種熟悉感,而她天真的個性也吸引了他,仔細想想,在他的生命里,還沒有遇見過這樣單純的女人。
難道是因為從來沒有侍寢過,她才不像一般風塵女子那般世故虛偽嗎?看著她閃亮的眼睛,他好奇地想,她似乎忘記了不久前還在設法逃避他的事實。由此看來這個女孩對他的惡行惡狀及怒氣并不害怕,否則怎么會如此自然地跟他說話呢?
見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子靈略感不安地問:“王爺,你又生氣了?”
弘晝沒回答,反而問她:“你真認為上妓院的男人都是豬腦袋?”
他平和的語氣讓子靈沒有顧慮地一笑!按蠖鄶凳悄菢,你不同意嗎?”
“同意!彼c頭,并注視著她。“你不怕我嗎?”
“怕?干嘛要怕你?”子靈眨著眼,有點迷糊地問他。
“因為我贏了你,會是你第一個侍寢的男人。”弘晝提醒她,并很滿意地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快速閃過恍然醒悟、羞澀不安和憤然不滿的幾種情緒。
子靈確實因他的提醒想起他正是堅決要奪取她的貞操,還威脅到她家人的荒唐王爺,而自己竟然跟他說得這么高興,還像對熟人似的稱呼他“你”。
天,她是怎么了?
“放開我!”她的笑容消失了,用力掙脫他的手。
可是他不但沒有放手,反而將她拉向他。他要提醒她今晚他倆的關系,但并不希望她美麗的笑容和自然的神態消失。
“我不會放開你,起碼今夜不會!”他摟住她,隨即覆上了她的嘴,將她的所有感覺和呼吸奪走。
本來這是一個帶懲罰性質的吻,可是當品嘗到她的甜美時,他迷失了,第一次在親吻一個毫無經驗的女人時迷失了自己!
正想更多地攫取她的甜蜜時,她卻扭動著頭極力想逃離他的唇。
他自然不容許她的逃離,誰知她竟揪著他的耳朵,用力地扯他。
他迫于疼痛而松開了她,可還沒來得及訓斥,一個清亮的噴嚏迎面而來,帶著星星點點的口水。
又一個破天荒的遭遇,他怒不可遏又備感狼狽!澳恪
“對不起!我忍不住嘛!”在他發作前,子靈歉疚地撩起衣袖,踮著腳擦拭他臉上的口水,一邊不忘替自己脫罪!巴鯛,這都是你的錯,不能怪我!”
“我的錯?”弘晝驚訝地問,若是其他人對他做了這樣不敬的事,首先想到的是跪地求饒,可她卻趴在他身上忙著收拾殘局,忙著推卸責任。
“當然是你的錯。你親我,弄得我鼻孔癢癢,直想打噴嚏。你不放開我,又堵住我的嘴,要不是拉你的耳朵,你還不讓開呢!”子靈發現這尊貴的、王爺的眉頭又緊皺起了,她有點不安!斑@事真的不能怪我,是你惹起的,難道不是嗎?”
她再次解釋,可他不說話,俊俏的臉繃得像木板一樣,盯在她臉上的目光越來越明亮,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赡怯质裁春蒙鷼獾,她并沒做什么啊,不就是在他臉上灑了幾點口水嗎?
再往他臉上瞟一眼,她心虛地想,對養尊處優的王爺來說,恐怕她的口水是大不敬的東西。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能補救!
“干什么去?”王爺抓住正想跑走的她問。
“那兒。”她指指墻邊的木架,那里有盆水,他放開了她。
“坐下吧。”她擰了條毛巾回來站在他面前,讓他坐下,再細心又用力地用濕毛巾擦拭著他的臉。
他猛地奪走了她手中的毛巾,吼道:“女人!你以為你擦的是地板嗎?”
“我想替你擦干凈也不對嗎?”見他拒絕她,子靈覺得很委屈!澳阏媸呛茈y伺候耶!”
她的話讓弘晝的眉再次挑了起來,他自己擦了擦臉,將毛巾塞進她手里。“去把你自己洗干凈,換上合適的衣服,不管怎樣,本王今夜要你侍寢!”
子靈并不清楚侍寢的真正涵義。伹看到他面色陰沉,目光逼人,知道想與他輕松說笑地度過一夜是不可能的,不由憂慮地想:今晚可怎么熬?
她將手中的毛巾隨意地扔在桌子上,轉身往相連的里屋走。
“洗臉!”他命令她。
“屋內有水。”她頭都不回地說。
“不許關門,我很快就進去!
“不行,你得等我喊你才能進來!边@次她不僅站住,還轉回身來看著他。
尊貴的眉毛再次傲慢地揚起!暗?你想讓本王等候你的召見?”
他譏諷的語氣讓子靈的肩膀垮下了!斑溃也皇悄且馑肌
“行了,快去吧,本王今晚已經聽夠解釋了!”
無論怎樣威脅嚇唬她,弘晝還是給了她比她實際需要還長的時間做準備。
稍晚,當他進門后,看到屋里的燈光夠亮,可并沒有看見她。
他心頭一沉:這小妞不在,難道她又想玩什么把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