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的臉越來越紅、脖子越來越粗的當口,門上突地傳來兩聲輕敲,兩人同時不約而同地猛然將臉轉向門口——
“呃……”門口站著縮著脖子、怯怯地蠕動著唇瓣的林云嘉,身后還站著張東凱!安缓靡馑迹垎柎驍_到你們吵架了嗎?”
張東凱在她身后翻了翻白眼,忍不住伸手敲她一記爆栗。
“!很痛耶!”她驚叫,不意突然被偷襲。
“廢話,你問那什么白癡問題?”他沒好氣地叨念她一句!澳氵@么白目,不揍你揍誰?”
“你才白目啦!”林云嘉蹙眉揉了揉后腦,看來好生委屈!拔抑皇菃枂柭,不然吵架沒吵完會便秘咩~~”
“……哪來這種奇怪的說法?”張東凱驚異地瞪她。
“林氏說法啦!”林云嘉噘著嘴嘟囔了句。
諸星彥和葛湘婗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為他倆無厘頭的對話。
“咦?你們倆倒很有默契,一起吵又一起笑,不愧是對門鄰居。”林云嘉驚異地嘆道。
“對門鄰居?”諸星彥愣了下,這詞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你家就在我家對面啦!”葛湘婗皮笑肉不笑地解釋。
“是喔?”喔喔!又是一個新發現!太刺激了!
“不要懷疑我說的話!”她斜睨他一眼,不喜歡經常被質疑的感覺,雖然明白他不是故意的,她還是忍不住抱怨。
“對不起!焙,是他錯,諸星彥立即出聲道歉。
他的歉意又讓葛湘婗嚇一大跳,她從來不曉得自視甚高的諸星彥會開口向她道歉,這簡直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真的變了很多是不?
完全變成她心中欣賞的對象,教她原本對他只有鄰居的感情,加上內疚的心態,更因他的轉變而不由自主地朝他靠攏。
慘了,怎么會這樣?
這到底是不是好現象?
“對、對了,你們怎么會來?”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他們該不會是蹺班來的吧?她趕緊轉移話題,刻意忽略自己心頭的不安!皠e告訴我你們是蹺班來的!
“才沒有!”張東凱出聲否認。“我們是去客戶那里,要回公司的路上順道來的,不是蹺班!
“那還不是占用了上班時間?”這根本沒有不一樣好嗎?這兩個人分明是強辭奪理!
“我們是來探望總經理啊!對不對,學長?”林云嘉笑咪咪地討好諸星彥。
“總經理?”諸星彥不禁又愣住了,怎么他的職位這么大嗎?又是一個新發現。
“就是你啊!總經理。”張東凱約莫聽林云嘉說過他的情況,怕他搞不清狀況,出聲強調。
“你是……”這家伙又是誰?諸星彥確定自己沒見過他。
“東凱,張東凱!睆垨|凱趕緊表明身份。
“呃……”張東凱是……
“我是公司的設計師,云嘉是設計助理,因為是順道過來,所以沒有帶‘丹露’,請總經理不要介意!奔s莫猜出他的心思,張東凱沒敢勉強,又解釋了幾句,要他放輕松。
“‘丹露’是什么?”他聽不懂,什么國家的語言?
“就是伴手禮啦!”葛湘婗忍不住插嘴了。
“喔!彼环潘闪讼聛,對他的體貼感覺很是溫暖。
“總經理,請問你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張東凱接著又問,順勢將公司目前的情形向他約略報告!澳壳爸芴刂颜埻诵莸目偛没毓咀偅旧嫌锌偛米鰶Q策,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我們還是希望你可以早日出院,繼續領導我們!
“你們不用擔心啦,醫生說再三天就可以拆石膏了,之后就可以回家休養!
葛湘婗儼然是諸星彥的代言人,代替他回答。
“那很快了啊!”林云嘉不爽被冷落,不甘寂寞地插嘴。
“那何時可以上班?”在家休養?那聽起來多無聊!張東凱都想嘆氣了。
“不是說要先休養嗎?”葛湘婗白了他一眼,真是個白目的學長。
“我知道啊,問題是只要休養就能恢復記憶嗎?”張東凱對此抱持相當懷疑的態度。
一句話讓病房里的溫度降到零下,每個人心頭都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嘿!別這么悲觀啦,我其實是另外有點小小的建議,不曉得你們愿不愿意聽聽看?”張東凱放了火之后,開始準備救火,不過救火之前得征求其它人的同意,不然他可就雞婆兼白忙了。
“有什么別的方法就說!”葛湘婗有點急地喊著。
“快說快說!”林云嘉也沒耐心地催促。
張東凱卻不急著開口,涼涼地睞了諸星彥一眼!澳氵郑靠偨浝?”
“我?”問他干么?他是配合組,人家怎么說他就怎么做,反正他現在是個沒過去的人,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到底能不能處理他們所謂的公事,基本上半點決定權都沒有,哎~~
不過這事他急也沒用,還是順其自然。
“你若是想盡快恢復記憶,我就把建議說出來;如果你覺得以后這樣下去也無所謂,那我就不用浪費口水了!彼麖垨|凱可是很有個性的喔!可說可不說,端看總經理的心意決定。
“學長!”
“張東凱!”
葛湘婗和林云嘉急躁的聲音同時響起,更像約好了似的把視線全轉向諸星彥。
“諸星彥,你嘛幫幫忙,快說句什么!”葛湘婗恨不得上前撬開他的嘴。
“拜托啦學長,你好心開口說句話吧!聽聽張東凱的建議,說不定真的有用!被实鄄患奔彼捞O,林云嘉比他還急,差點沒抬腳狠踢那欲言又止的張東凱。
諸星彥看看她們,再看了眼張東凱,漂亮的眼瞳變得堅定!昂冒,請你把建議說出來,或許對我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
“你確定?”張東凱再三確認。
“再確定不過了!
兩個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三秒鐘,像是在傳遞什么只有他們才看得懂的訊號,短短的三秒鐘,對身邊兩個女人來說像三年那么長,她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自覺地握緊彼此的手,藉以尋求支撐自己的力量。
“好,你有決心最好!贝_定他想恢復記憶,張東凱松口了,雙臂往腰間一叉,稍顯臭屁地抬高下巴!澳蔷吐闊┠愠鲈阂院,醫生的話擺一邊,我的話擺中間,別聽醫生的了,聽我的話做就好!
“哇咧~~”這學長行不行?萬一失敗了,臉可丟大了呢!
“你在臭屁什么勁。俊绷衷萍胃欠浅S幸庖,抬起小腿往他的小腿肚一掃——哇咧!腿太短,沒掃到!“快說啦!”
“其實方法很簡單!贝蠹叶枷氲玫降氖,只是讓不讓他做、舍不舍得讓他做而已!斑@純粹是我個人單方面的想法,我是覺得,醫生所謂的休養,大概就是要病人找個清靜的地方,成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對著窗外的天空感嘆為什么自己這么倒霉會遇到這樣的事吧!
“但我覺得那樣做對總經理的病情一點幫助都沒有,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回到他家里住,然后到公司上班,做以前他所必須做的每一件事,把生活狀態調整到發生意外之前的樣子,如此藉由相同的事情,一定能勾出他腦中遺失的記憶!睆垨|凱頭頭是道地發表高論。
“呃,你說得好像滿有道理的,但是我什么都不記得,怎么去做你說的那些事?”諸星彥很想配合他,問題是恐怕有實行上的困難。
沒想到他才丟出問題,眼前的兩女一男,毫不遲疑地異口同聲回答——
“放心,我們會幫你!”
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答應了幫諸星彥恢復記憶,葛湘婗就交代自己無論如何要做到最好,因此諸星彥一出院,在把他送回家之后,她就東市買駿馬、北市買長鞭……喔不,是拉開他房門的衣柜,為他挑選明天到公司上班的合適服裝。
“我一直都穿得這么……正式嗎?”瞪著她由衣柜里拿出來的深色西裝,諸星彥的眼差點沒瞪凸出來。
出院之前,她不曉得到哪兒變出一套休閑服,讓他換掉身上穿了兩個禮拜的病人服;因為石膏一早就拆了,身上的點滴、尿袋也全拔掉了,所以他輕松自在地到廁所去,自行把休閑服換上。
他覺得穿休閑服挺自在舒服的,還以為自己以前也都習慣穿這一類的休閑服,沒想到當她一打開“他的衣柜”,他差點沒被衣柜里一套套的深色西裝嚇昏!
全是西裝!而且都是深色系,雖說上班穿得正式些也算合理,可每天?穿的全是這樣硬邦邦的衣服,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不然咧!”葛湘婗拿著西裝對著他比了下,轉身再拿另一套出來!澳憧墒强偨浝,是全公司員工的表率,怎能太隨便!
他翻了翻白眼,對“總經理”這個職位感到反感。
似乎他以前過的生活沒什么人性,每天把自己拗在緊繃點,不能露出些許破綻或疲累,這樣的人生,光想他都皮皮挫!
“我一定要去公司上班嗎?萬一無法達到大家的期望,該怎么辦才好?”他突然有點后悔,不是舍不得目前悠閑的生活,而是害怕自己的能力打折,讓大家失望,他顯得極為猶豫。
葛湘婗抬起頭,吊詭地睞他一眼!澳愕降资遣皇钦嫘南牖謴陀洃?”
“是啊,可是……怎么感覺以前的我,日子過得很無趣?”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驀然有了遲疑心態。
日子過得很無趣?
葛湘婗有種似曾相識的FU,這才想到自己似乎曾嫌棄他是無趣的男人。
難不成當時他不覺得那樣的日子無趣,非得等到失去記憶的現在,他才看清現實?
人心!實在太太太、太復雜了!
“怎么了?你干么這樣看我?”察覺她拿著西裝,動也不動地凝著他,諸星彥不解地回望她。
她猛地回神!皼]什么!
把西裝掛回椅背上,她索性踱到床邊在他身旁坐下。
“人是可以改變的!如果你覺得那樣的日子很無趣,你就想辦法把日子變有趣,那不就得了?”
“把日子變有趣?那要怎么變?”他又不是魔術師,不會變魔法耶!
“這里。”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心窩,全然沒注意自己的神情有多溫柔!笆略谌藶,既然你想讓日子變得有趣,你就把自己變成一個有趣的人,那么不管你身在何處、做什么事,都會變得很有意思!
她的指頭像根針,深深地刺進他心里,凝著她說話時不斷張合的嘴,他不由得看得癡了。
他驀然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經常這樣瞧著她,似乎是種習慣、是種戒不掉的瘍頭,甚至有種想更拉近彼此距離的想望——他不自覺地一點一點向她靠近,直到在空氣間觸碰到她軟嫩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