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手拉拉他的衣角,引他回神,見她一臉愧疚,十分著急。
“你別生氣,是我錯了,當時被你關著,我心里也委屈,見你回來,又看你一臉焦急,所以想讓你心疼我,就瞞著你了,我不是有意的嘛……”
何關盯著她,她此刻既擔心又難過,還有些焦急,是因為她也在乎他,所以看他生氣,她也難過了嗎?
何關這心口漸漸舒坦不少,渾身那股抑郁的邪火也沒那么難受了,但火氣還是有的。
他把臉轉開,冷漠地道:“你這樣玩弄我,實在讓我失望。”
“我不是有意的,當時沒想這么多,對不起嘛,我錯了,別生氣好嗎?”
他把她的手甩開,背對著她。
他不讓她碰,她就干脆從身后抱住他,發揮死纏爛打的本事,就不信他舍得把她用力甩開。
“對不起,原諒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符圓圓猜對了,何關還真是舍不得用蠻力推開她,即便是盛怒之下,他心中始終有一塊柔軟之地無法對她硬起心腸,沒再撥開她的手,而是任由她抱著。
他回頭橫了她一眼,見她滿臉都是懊悔之色,那小心翼翼哄他的模樣可愛無辜又逗人,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十分迷人。
小家伙平常總是嘻皮笑臉,罵她、兇她,她都不痛不癢,還敢天不怕地不怕的惹他,像這樣小媳婦似地向他陪罪,實屬難得。
見她這樣,他怎么突然有種吐氣揚眉的快意呢?
既然硬不起心腸,那就討回一點顏色。桃花眸閃過一抹詭亮,唇角似有若無的邪笑,他故意冷著臉對她淡淡開口。
“咱們有血誓之約,保護你是我的職責,是我護衛不周,才會讓你遭遇此事。
現在我已經收伏了蛇妖族,它們為了贖罪,愿意提供庇護之所,暫時讓我們棲身在此,并且受我們差遣。這幾日你先在此療傷,等傷也再離開吧!”說完后,他便吩咐玉姬帶他們去安置房間。
玉姬蠕動著身子,恭敬地點頭,顫巍巍地領著他們往山洞里走,其它蛇妖手下們全都自動讓道,任由他們從中間通過。
何關跟著玉姬,并未再看符圓圓一眼,符圓圓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
她小心地看著他,雙手不安地捏著,見他已經沒適才那般大發雷霆了,卻仍然冷著臉,全身上下透著疏離。
符圓圓跟在他身后,不敢再多說什么,只求他快點消氣。
其實瀑布后的山洞別有洞天,它通向另一個出口,出口外是一座世外桃源,在一片平坦的地勢上建了幾間屋子。
原來蛇妖在修煉中也學著人類蓋起了屋子,模仿人類的生活,但畢竟未修煉成人形,所以偶爾棲居在山洞里。
這幾間屋子剛好供他們兩人住,符圓圓被安排在其中一間屋子,這屋子不過就是簡單的土屋,上頭以茅草覆蓋,屋里有床和桌椅,擺設十分簡單。
領她進屋的蛇妖仆人恭敬地道:“仙子稍候,小的去為您準備茶水!
符圓圓點頭,待蛇妖仆人走后,何關進屋來,她一見到何關,立即露出討好的笑容。
何關瞟都沒瞟她,將她的包袱放在桌上,轉身就要走,她急忙上前拉住他。
“你要去哪?”到目前為止,他們這一路同行都是同住一屋,見他要走,她忍不住問。
“我去哪重要嗎?反正不管我去哪,你只需召喚一聲,就能把我叫回來,不是嗎?”他收回被她拉住的手,轉身出去,態度始終冷淡。
符圓圓碰了釘子,心里有些難過,為了避免討,但這心里著實不好過。
不得不說,這地方確實是最好的躲藏之處,不但能躲開師兄,還能好好休養。
她每日靜心打坐運氣,閑暇時便在附近走走逛逛,跟小蛇妖們混熟之后,她發現它們其實也挺可愛的,而蛇妖們也發現,這位仙子其實脾氣很好,個性也很好相處,有事沒事便會聚在她身邊。
這些蛇妖們無非就是想當人,對當人懷有無限憧憬,符圓圓很好奇,問蛇妖們為何想當人?
“當人好呀!”蛇妖們七嘴八舌地說:“當了人,就有雙手十指可用,可以念書識字、穿衣梳頭,學習各種事物。”
“人為萬物之靈,有了人的靈識,才有機會修仙啊!”
一提到當人的好處,大家就停不了,訴說著各種關于人類的故事,符圓圓聽著覺得十分有趣,原來在這些未成人形的妖眼中,人的生活是如此多彩多姿。
說著說著,有小蛇妖說到了玉姬。
“玉姬小姐愛上了一個男人,但它是蛇妖,未成人形,所以它希望有一個人身,如此便能和那男人在一起了。”
符圓圓聽了詫異,“她愛上一個男人?”
“是啊、是啊!鄙哐齻兗娂婞c頭附和。
原來玉姬愛上凡人,為了想和對方在一起,才會想投機取巧,跑去搶她的身子,目的就是希望能以人的身分和對方在一起。
符圓圓聽了搖搖頭!爱斎瞬蝗菀祝徊揭徊絹,何況就算有了人身,也不見得就能得到對方的!
“咦?是嗎?為什么?”蛇妖們紛紛好奇地問。
符圓圓輕笑。“因為喜歡一個人,也是一種修行呀!”
這句話很快就傳到何關耳中,他細細咀嚼著,禁不住低笑。
是不是修行,他不知道,可喜歡上這個鬼靈精又頑皮丫頭,卻是他的劫,他雖然故意冷落她,但她在這兒的一舉一動,蛇妖都會向他——報告,例如她今日吃了什么、睡了多久、跟哪只蛇妖談笑,包括她讓一條小蛇妖去伺候她涂藥。當他聽到這里時,忍不住皺眉問:“幫她涂藥的是男是女?”
蛇妖仆人笑嘻嘻地回答!昂侮P大人,您糊涂了,咱們蛇妖是用雌雄來分的!
何關手中冒出的黑霉如利箭射出,打得蛇妖連滾好幾圈,最后黑霧化為一只爪子,把蛇妖踩在地上。
“是女的!女的!”蛇妖趴在地上急急喊道。
何關收回黑霧,冷哼一聲,其實他非常非常的不滿,這幾日丫頭竟然沒來找他。她不是對他心有虧欠,想跟他道歉嗎?他本以為她會像以往那樣,想辦法來纏著他,或是抱著他撒嬌,但她非但連個人影都沒有,居然成天跟那些蛇妖們有說有笑。
為她梳頭的是蛇妖,為她疊床鋪被的是蛇妖,為她抹藥的還是蛇妖。
今早,他還見到她坐在樹下,身上穿著蛇妖獻給她的新衣裙,一頭長發如絲緞披在身后,耳邊插著一朵蛇妖摘來給她的小白花,周身圍了一圈的蛇妖,手上拿著的是蛇妖進獻討好的紅果子,她小口小口地吃著,聽蛇妖們說著有趣的故事,格格清脆的笑聲傳入他的耳,搔得他心癢癢的。
清晨的陽光穿透樹葉,灑了她一身金光,而她不施脂粉的臉蛋上,因為笑容而染起兩朵淡粉色的紅云,嘴唇也因為沾了紅果子的汁液,讓一張小嘴更加艷紅,這樣的她美如天仙,宛若晨光中的女神。
何關當時瞪得氣血上涌,有一股沖動,恨不得上前去把她抱在懷里,狠狠地吻著。
本想晾她個幾日,好好收伏這個頑皮的丫頭,誰想到她倒是去哪兒都能隨遇而安,才不過幾日,就收伏了一群蛇妖,整日繞著她獻殷勤。
何關煩躁地在屋子里跺步,她不來找他,難不成要由他去找她?若是如此,他豈不是白冷著她了?
該死的臭丫頭,她不是喜歡他嗎?還說喜歡一個人是一種修行,她修行到哪兒去了?成天跟蛇妖們鬼混!
何關低低罵著,卻忘了這還是他起的頭,故意冷落她,不去伺候她,所有事全讓蛇妖們代勞,這會兒卻怪她不來找他伺候了。
可他哪里知道,符圓圓是在等,她知道他身上的怒火已經消了,卻老是故意不理她,對她態度冷淡。
她想跟他撒嬌,纏著他窩在他懷里,親親他、蹭蹭他,不過這也需要機會呀!
如今她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結的痂都掉了,只留下淡淡的粉紅,這狐草果真有生肌之效,見自己身上痊愈得差不多,是該給自己制造一些機會了。
她穿好衣裳,走出屋子,朝何關所住的屋子走去,來至門前,舉起手正要敲門時,卻聽到里頭有女子輕淺的笑聲。
她感到狐疑,悄悄來到窗口,朝屋里看去,便愣住了。
只見何關橫躺在床上,而他身邊卻有三名妖艷的女子正伺候著他。
一名女子跪在一旁,為他剝著果子,把果實親手喂入他嘴里,一名女子跪在他身后,用木梳為他梳理一頭墨發,而床前的女子則捧著水盆和手巾,隨時為他拭手。
至于何關,他嘴角勾著笑,享受著美人們的伺候。
“何關大人——”喂他果子的女子用輕柔的嗓音說:“小妖仰慕大人已久,愿意一輩子服侍大人!
梳頭的女子也附和道:“咱們三姊妹今日能有幸伺候大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捧著水盆的女子嬌滴滴地央求,“只要大人開口,咱們三姊妹都隨大人的意,一切聽憑大人差遣。”
何關伸手勾起床前女子的下巴,言語曖昧地問道,“是嗎?我叫你們做什么,你們都愿意?”
“是的,大人,任君使喚!比油瑫r回應,嗓音嬌嗲,甚至偎近身子,柔若無骨似地黏在他身上。
何關輕笑,把臉移近,在她們耳邊輕聲細語,引得女子們笑語不斷。
符圓圓目睹這一切,打眉沉吟了會兒,便默默轉身離去。
待門外的人一離開,何關原本帶笑的神情立即斂下,沉聲命令。
“本公子乏了,退下!
何關手一揮,三名女子立即恢復元身,化成雌蛇妖,在他周身漠冷的威壓下噤若寒蟬地退下,不敢有半分耽擱。
它們能夠化為人形,完全是他賜予的妖術,藉由他的法力幻化人形,享受了短暫的樂趣。
他知道圓圓在門外,因此故意讓她看到,藉此激她一下,好讓她緊張。
他揮退蛇妖后,便一人在屋內飲酒。
其實不管是飲酒還是吃果子,不過是嘗嘗味道罷了。他耐心地等著符圓圓,但是左等右等,都過了午膳時刻,也沒等到丫頭來跟他撒嬌道歉或是吃醋。
這丫頭該不會自己跑回屋子里傷心了吧?
何關想到此,便有些坐不住,但隨即一想,磨磨她也好,看她下次還敢不敢這么玩他?
等她來了,若她跟他抗議那三名女子,那么他正好藉此訓她,以后不準跟其它雄蛇妖太過接近。
做好這打算后,他又等了半個時辰,可仍遲遲等不到人,他決定去看她。若是她真的在屋里哭,他就乘機問她哭什么,給她一個機會訴苦,然后哄哄她。
想到這里,他便站起身往她屋子走去。來到她屋前,他推門而入,左右看了看,都沒見到人,于是他又去外頭尋她,也沒見到她的影子。
他抓了一只平日伺候她的蛇妖來問,蛇妖也說沒看到,何關繼續去找,問了許多蛇妖后,都無蛇知道她在哪兒。
他臉色越來越陰沉!傲⒖贪阉o本公子找出來,若是找不到,我就將你們挫骨揚灰,毀了這座山頭。”
在他的警告下,蛇妖們慌了,連忙派人到處去找,找不到就打聽,最后有一只看守山門的小蛇妖被帶到何關面前,它跪在地上,顫巍巍地稟報。
“稟大人,符仙子出洞了……”何關一聽,當場震怒,手中黑霧如盤絲,將跪在地上的蛇妖纏得差點透不過氣。
“誰準你放她出洞的!”
“大、大人饒命——仙子說她的狐草沒了,要去找狐草作藥,她說已經跟您說過了,小的才——唔——”
蛇妖七寸被制,盤絲掐得它口吐舌信,無法收回嘴里,面色蒼白,在同乎就要斃命之際,盤絲突然一松,將它丟開。
“滾——”
何關一聲暴喝,嚇得眾蛇妖四處逃竄,兩名蛇妖把躺在地上的兄弟用尾巴一卷,匆匆拖走。
何關憤怒地低咒,這個臭丫頭居然背著他偷偷出去,打算自己找狐草,簡直存心跟他過不去!他發誓等抓到她,非脫她褲子打屁股不可。
至于另一頭的符圓圓,此刻已經出洞走了一段路程。她之所以不告而別,便是存心氣何關的。
她雖然法力差,但她的腦子可不差,她知道那三名女子是蛇妖,因為她嗅得出妖氣,可他居然讓那三名女子伺候他,還故意在她面前跟她們調笑?
因此回到屋里后,她便簡單收拾東西離開了。
想故意讓她看到是吧?她看了,然后如他所愿,她出走給他看,哼!
她不怕與何關分開,因為只要一聲召喚,何關便來了,但她偏不召喚他,讓他急一急。
這民間的話本子她也看得不少,冤家之間互斗的戲碼她都能倒背如流,何關既然想激她,她就演一場小媳婦傷心出走記給他瞧,才不枉費他安排的一場好戲。
她慢悠悠地在山路上走著,一路看風影,偶爾停下一歇歇腳,順便等著有人追來興師問罪。
她漫無目的走了兩個時辰,忽而山風呼嘯,周身吹起一陣狂風,樹葉在她周圍飛舞,恍若一道墻,將她困在中間。
她立即捏了一個訣,破了此陣,樹葉紛紛掉落,彷佛下了一場雪,飄得她全身都是葉子。
她輕輕拍落沾在身上的吐子,忽然感到腰間一緊,原來是樹藤纏上她的腰,她立即施展仙法,張開的手心冒出一把利劍,她揮劍砍斷樹藤,同時提氣縱身一躍。
不過她才剛要飛出去,腳上卻絆了下,原來是被樹藤卷住了腳踝,她揮劍斬斷,隨即一陣狂風掃來,挾帶著灰塵,嗆得她猛烈咳嗽,亂了真氣,身子便從空中落下。
她尖叫一聲,因為她下頭可是山路旁的萬丈深淵,掉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不過她身子才落一半,便被黑霧卷過去,落入一道寬闊熟悉的懷抱里。
她不用看,只聞氣息便知道是何關。她立即伸手緊緊抱住他,就像在大海中攀住浮木一般。
“好可怕,嚇死我了,嗚嗚嗚——”她把臉埋在他頸窩處,嗚嗚哭著。
“不過是簡單的妖術就把你嚇的,你就這點出息!”
他果然追來了,而且還會罵她,那就表示他在乎她。
符圓圓死死巴著他,繼續嗚咽道,“你又欺負人。”
“哼!到底是誰先欺負誰!”
“叔叔——”
每當她示弱時,就會嬌嬌地喊他一聲叔叔,喊得他火氣都消了七分,他現在嘴上雖在罵人,但是摟著她的手卻收得很緊,將她牢牢抱在懷里。
“你竟敢跑了!”
“你不要我了,我被人嫌棄,當然走啊。”
“誰說我不要你了?”他火大的質問。
她抬起小臉,含淚的美眸熠熠生輝,一臉欣喜道:“原來你還要我啊?”
他一時語塞,發現自己沖動說溜嘴,對她罵也不是、哄也不是。
這丫頭真是存心來氣他的,見她淚眼汪汪地瞅著他,一副無辜樣,兩人又靠得如此近,他只需把臉移近,就能吻住這張小嘴,而他也這么做了。
既然舍不得打她,就只能懲罰性的吻她。
符圓圓立即熱情地回應,千言萬語的賠罪都比不上一個吻。
兩人吻得難分難舍,符圓圓被吻得暈暈然,沉醉在唇舌的糾纏中,而何關的火氣也因這柔軟的唇而漸消,不過他的妖力強,對方圓百里的感知比符圓圓敏銳多了。
他猛然停止這個吻,目光朝遠方盯去,沉聲道,“來了!
符圓圓腦子一片懵,傻傻地問:“什么來了?”
何關沒好氣地瞪著她,“你那個陰魂不散的師兄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