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你還敢說沒事,只是普通朋友嗎?”燕慧再度齜牙咧嘴的跳出來,指著她的鼻子逼問。
惟惟嘆了口氣,把眼光從電腦熒幕上移過去。
“小姐,我又怎么了?”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很不夠意思。明明說和唐健只是普通朋友,我要下手你也說隨我高興,現在呢?普通朋友會沒事天天接送上下班?會天天陪吃陪喝陪睡覺?”
惟惟聽得臉都綠了!拔夷睦镉信闼X給你看到了?”
“那在我沒看到的地方呢?”燕慧嘿嘿邪笑。
惟惟決定不理她沒水準的問題。
看看這位好同事。唔,今天又有新打扮了?
他們公司對于服裝的規定并不嚴格。在這一點上,惟惟很感謝她人性化的老板。
除非是那一天有重要的客戶或會議,否則老板通常不介意大家隨興的的穿,只要上班時間輕松舒服就好。因此,他們公司雖然女人比較多,那種萬花爭艷的情況還是少見的,大部分的人都是牛仔褲和襯衫,講究點的同事就穿條裙子。
不過,這種波瀾不興的情況,在過去兩個星期頻頻受到挑戰。
“你穿那是什么?”惟惟笑她。
燕慧這個男人婆今天竟然穿了一件A字裙,身上是一件米白色緞面襯衫,在領口處打了個蝴蝶結,看起來既優雅又端莊。
“干嘛?我這樣不漂亮嗎?”
“晚節不保。 蔽┪⿵陀珠L嘆一聲。
“什么晚節?人家姑娘我今年才二十七——”等一下,差點忘了正題!斑觯艽笮〗,你那位‘只是普通朋友’又送上門陪吃飯了!
惟惟聞言,立刻瞥了下腕表,原來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唉!彼龂@口氣,收拾東西準備吃午飯。
“你還唉?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司現在多少人等著踢掉你以代之?這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惟惟把她聒噪的抗議甩在身后。
一踏入會客區,那個讓整間公司放心浮動的男人,果然就在那里。
唐健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領口松開兩顆扣子,一件深藍色刷舊感的牛仔褲,一身的輕松寫意,一只黑色的手提電腦包擱在腳邊。
這種閑散的風格極適合他,難怪全公司的女人都心花朵朵開。
她們若是看見那晚他和陳育勤的對峙,可能就不會覺得這是全天下“最溫柔體貼的白馬王子”了。
老實說,那天晚上的他,真的有點嚇到她……
她不天真,當然明白世界上有“殘酷”這回事,但那是屬于其他人的角落,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一向單純美好。她的朋友親人都很和善,工作遇到的也都是好同事,即使有什么處不來的,大家也都只是意念上的互不茍同而已,從來沒有人把“暴戾”這個東西,那樣實質化的展現出來。
但,那天晚上,在他眼中的,是清楚分明的戾氣。
她不懂。
就她所知的“唐健”,不該是這樣的男人。
知雅很含蓄地暗示過,“唐健”天生被動消極,這也是讓文慧鈴最后覺得這男人不可依靠的原因,于是決定斬斷多年情絲。
被動消極的唐健,和她眼前的男人?
這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一個人不可能突然之間性格大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改變,似乎始于那場讓他幾乎喪命的車禍,但,這又代表什么?
一堆問號在她心里亂轉,她卻不太確定自己想知道答案。不知為何,她覺得背后的原因會讓人感到恐懼。
“哎呀惟惟,人家唐健等你好久了,還給你帶來午餐來了,你怎么這么會拖!惫镜母崩黻愭λ汉。
難不成認真工作還是我錯?惟惟不敢對副理怎樣,只好瞪唐健一眼。就是這個罪魁禍首,莫名其妙成了他們公司的香餑餑,這幫老女人可捧著疼著呢!
明明也不是個好脾氣的男人,偏偏他裝深情的時候,真是無往不利。他們公司媽媽級的會計師,看現在還有年輕人愿意為女朋友天天隨傳隨到,簡直是引以為情圣。
“外面到處都擠,我給你買便當進來了!碧平〗o他一個無辜的表情。
“走吧!進我的辦公室吃!
她的辦公室就是電腦房。里頭空間小,又擺了一堆機器,擠他們兩個禁區就差不多了,可以有點隱私。
“嗯!碧平纳迫缌鳌
總機妹妹馬上把他提來的食物袋恭恭敬敬的遞上,如妃子服務皇上。
惟惟只能再度長嘆。公司積累十五年的優良門風就這樣隨風而逝,晚節不保。
最近這兩天,這群娘子軍臉皮養厚了,中午已經會湊上來要求一起吃飯,然后在午餐時間用各種尺度的話題把他生吞活剝。
惟惟想想忽然覺得好笑。該不會是獨處的時間被瓜分了,所以這男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干脆反其道而行,直接包便當進來吧?
“我的系統重整做到一半,走不開的,待會兒出去吃飯的時候系統掛掉了,你要負責?”她的借口理直氣壯得讓人無法反駁。
一群娘子軍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的MIS把可口大餐領進電腦房獨吞。
進了電腦房,門一關上,她轉頭就發話——
“你不要再——”
然后立刻被一張強硬熾熱的唇吻住。
徹徹底底品嘗過她一遍之后,他才額頭抵著她的額輕笑。
“我的惟惟耍老大的樣子真可愛!
轟,有人白嫩嫩的臉龐又漲紅了。
“噯,真害羞的惟惟!
陳育勤說她慢熱,事實證明,慢熱這種事只是因為沒碰上快火。如果你碰到的是燎原野火,他哪里管你要慢要快?直接一把就燒過來了!
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被他“得手”,不過再這樣下去,難保另一個“晚節不!钡呐瞬粫兂伤
說到底,當唐健有心迷人的時候,真的可以做到迷人萬分。
“吃飯啦!”她拍他一下,把兩人的食物分一分。
唐健用腳勾過一張電腦椅,大腿貼著她的大腿,坐下來開始吃飯。
他替自己買的是漢堡套餐,替她買的是她愛吃的中式食物:餛飩面和燙青菜。她從來也沒有告訴過他自己喜歡吃什么,但他似乎總是知道。
不只吃東西,還有許多事,他對她似乎總是了如指掌……
“你平常的時間都在干什么?”她細細嚼著一口面,忍不住問。
唐健閃亮的白牙陷進漢堡里,瞄了她一眼。
“怎么,對我感興趣了?”
惟惟俏顏微紅,埋頭繼續吃面。
“沒事,隨口問問而已。”她咕噥。
“我要吃一顆餛飩!迸赃吥悄腥丝窟^來,嘴巴張開。
惟惟很認命地夾一顆放進他嘴里!靶⌒囊稽c,燙!
唐健咬在嘴里呼氣,心滿意足地吞了下去。
惟惟被迫和他共用餐具已經很習慣,也毫不掙扎了。
他們這樣到底算什么?這種親昵的氛圍看在任何旁觀者眼里,一定覺得就是一對情侶共食吧?可是對于一個你連他在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的男人,真的可以稱之為情侶嗎?
惟惟想心事想得深,唐健抽出一根薯條自己咬了一半,另一半遞到她嘴邊,她下意識的張嘴吃了。
唐健熾熱地盯著她,好想用自己的舌頭替代那根她含進嘴里的薯條,又或者用別的部位替代也可以……
該死!他變換一下姿勢。
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卻只給親不給碰,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我在工作!彼麛嗟霓D移思緒,以免自己在她的公司爆血而亡。
惟惟頓了一下才領悟,他是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什么工作?”她小心翼翼地問。
“嗯,”唐健咬了口漢堡,思索了一下!八闶呛湍阃。”
“MIS?”那他都不必顧系統嗎?
“差不多,技術面會更精細一點。”他輕笑,深沉的黑眸閃動。
技術面更深她倒是不懷疑。這兩個星期他已經來幫她做過兩次系統升級,她對他的功力已經賠付到五體投地。
“那你都不用上班嗎?”他每天好像就在她附近晃來晃去,說真的,她很懷疑唐健在她早上上班、中午吃飯和晚上下班之間的這段空檔,都在做什么。
“我的工作不必上班!
“那到底是做什么的?”
“也就東做一點西做一點!
惟惟白他一眼,不問了。
唐健看著她氣悶的樣子,輕笑起來。
“生氣了?”
“不想講就不要講,干嘛這樣敷衍人?”
他嘆了口氣,深沉的眼里只有溫存。
“惟惟,我有幾件很重要的事在做,只是不必上班!彼桓种钢鹚南掳,強迫她看著他!安贿^你別擔心生活的問題,我完全有能力養你!
“我擔心的不是錢的問題。一份職業代表的不只是金錢,還有它能提供的成就感、自尊心與自信心!
唐健摩摩下巴!澳阌X得我看起來像是沒成就感、沒自尊和沒自信的人嗎?”
這男人確實不太缺這些東西。
惟惟放棄。
“你的腦傷好得怎么樣了?有沒有再回去復診?”
唐健最近倒也為此事所苦。
那一場車禍對他的腦部帶來的沖擊,遠超乎他一開始的預期。
他已經有準備這次要再回來,必定要經過一場極度劇烈的沖擊,才能制造足夠的能量。只是,他沒有想到會傷到自己的腦。
不幸中的大幸是,這些腦部震蕩沒有造成永久性的影響。他的肢體機能大部分都已經恢復到正常狀態,只是在大腦的部分,有一些跟中期記憶有關的區域依然未復原。
“從CT斷層上都看不出來有什么長久性的影響。你的大腦組織正在自我恢復,對于受傷的部分,其他替代性區域會開始接管,之后這種記憶模糊或混淆的情況就會減少了。短則數周、長則數個月,你的中遠期記憶會漸漸歸位。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再做進一步的檢查!鄙洗位卦\時,醫生是這么告訴他的。
問題是,他并沒有幾個月的時間。
他知道惟惟擔心他,不是錢的問題,就是一般人擔心自己關懷的人沒有一份正常的生活。
所以,他想讓她安心。
“惟惟!彼鋈婚_口。
“嗯?”她嘴里含了口面,看他一眼。
“我很有錢!彼葋G出結論。
“我知道!你爸爸是大地主,在臺北有好幾塊地,在東南亞海域工廠!蔽┪c著頭。
“哦?”他倒沒想到這層。
她秀氣的眉蹙了起來。
“不然你要跟我說什么?”
唐健斟酌著該對她透露多少。
“大約在十年前,有一個美國人——我們姑且叫他約翰.史密斯好了。他為美國政府主持了一個秘密的研究計畫。這個計畫的影響性很深遠,所以美國政府給了他充分的預算,幾乎是予取予求,只要他的研究計畫能有所斬獲!
“等一下,美國人?我們現在在聊美國人?”
唐健揉揉她的頭發,繼續:“對于這個研究,約翰其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有自信,于是大約在七年前,他開始替自己安排‘出路’。”
“每一個月,他會取出一小筆現金,數字不至于大到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以很簡單地藏在某個雜項的條款下。就這樣,一個月一點、一個月一點,漸漸地,他累積到某個程度的金額!
“然后,他在開曼群島的銀行設立了一個人頭賬戶。這個賬戶的擁有者完全是虛擬的,但是所有的身份證明、護照、出生證明、財務資料、人生背景,總之該有的都有。”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法定上存在,但實際上不存在的人?”惟惟點點頭,道。
“對。約翰在這七年來扣下來的錢,全部存進這個虛擬人物的戶頭里,而提款的所有資料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所以除了他,幾乎沒有人知道那個賬戶的存在,也沒有辦法去動那筆錢!
可是……惟惟還是不懂這和他們之間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