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平難得換上了官服,裴班芙兩手托腮,眼神癡迷,覺得怎么都看不夠。
兩人乘坐府衙派來的馬車來到知縣大人的宅邸,進了廳堂,知縣劉大人和他的夫人客客氣氣地出來相迎,八扇門敞開的正廳里還坐著兩個人,陸淺平夫妻同時愣住,除了他們兩人愣住,還有另外兩人也愣住了。
「寧公子?」裴班芙訝異的看著寧襲,眨巴著眼睛。
寧襲的錯愕之色不在裴班芙之下,他看著精心裝扮過的裴班芙,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愣愣的問道:「裴姑娘為何會來這里?」
劉知縣連忙上前,躬身道:「啟稟皇上,這便是陸主簿和主簿夫人。」
聞言,寧襲一瞬間猶如被雷打中,他心儀的姑娘居然已是羅敷有夫。
陸淺平率先反應過來,原來眼前的年輕人是當今皇上,而皇上便是裴班芙口中的寧公子,看那寧公子的模樣……不,是皇上,看皇上的模樣,顯然是被芙兒是他夫人的事實嚇歪了,這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沒有錯,皇上對芙兒有意思。
「夫人發什么愣,快給皇上請安!龟憸\平不輕不重的喝斥一聲,便拉著怔愣的裴班芙,一撩袍角跪了下去。
「微臣和拙荊叩見皇上!」
裴班芙雖然跟著陸淺平跪下去,可她還在恍神。
寧襲回過神,適才他已經失態了,可不能再失態,他清了清喉嚨,抬了抬手,五味雜陳地道:「陸卿和陸夫人平身。」
陸淺平起身,他把手伸給還跪著的裴班芙,裴班芙連忙拉著他的手站起來,這自然不過的一幕落入寧襲眼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神情古怪的看著裴班芙,她居然已為人婦?他還是不敢相信,若是婦人家,為何做姑娘打扮?以致他想都沒想過她已經成親,還一心喜歡她……
寧襲皺眉,手捏得死緊。
「陸主簿,這位是榮王殿下!箘⒅h在陸淺平起身后,接續著介紹。
陸淺平對于會在這里見到前幾日在河堤邊向他討教的先生,也是訝異不已,見那人與皇上平起平坐,便知曉他身分必定尊貴,卻沒想到他居然是皇上的叔父榮王。
榮王的存在舉足輕重,他是先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在先帝駕崩后,他是輔佐少年皇帝的重要推手,最重要的是,他并無奪位之心,如今皇帝羽翼漸豐,他便放手讓皇帝自己做。
如此說來,那日在河堤相遇并不是偶遇,榮王是特地去見他的,而皇上會去他家里被麥可咬到,也不是巧合,是去尋他的。
思及此,他心念微動,當朝的兩個大人物移樽就教到這小地方來,沒有別的目的,肯定是因為他治好了岐河,他們都是千里迢迢專程來見他的。
很快想通之后,他照禮法拱手施禮,「下官見過王爺,那日失禮了。」
「不必多禮。」寧斬剛看著陸淺平歉然道:「當日沒有告知本王身分,陸主簿海涵!
陸淺平微微一笑,「王爺客氣了,是微臣眼拙,未能認出貴人!
寧襲沉默地聽著他們說話,他面容緊繃,垂著眼眸,端了旁邊的茶來喝,他在心里直嘆氣,悶悶不樂的打量著陸淺平,心情極是復雜。
這家伙不卑不亢,全然沒有一般人初見帝王的誠惶誠恐,他寵辱不驚,眼神剛直澄澈,沒有暗露喜色,彷佛見到他這個皇帝是很稀松平常之事。
那是自然的,陸淺平身為一個現代人,他懂得東西比寧襲多太多了,他的眼界更是寧襲永生永世都追趕不上的,在他眼里,寧襲雖然是大岳皇帝,可就像他在古裝劇里看到的人物一樣,對他來說,就是個演員。
「陸卿,朕已聽榮王說過,你對治河有獨到見解,你的見解朕亦十分認同!箤幰u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命令自己不許公私不分,暫且將兒女私情擺在一邊。
陸淺平當仁不讓地道:「若是皇上信任,微臣想去東河看看,是要加寬河道還是河道緊縮,能不能整治,具體如何都要看過才能評估,但不管哪種方法都是工程浩大,耗時久長,只是修一段河道可無濟于事。」
事襲連連點頭,「陸卿說的不錯,朕與陸卿想法不謀而合。」
河工乃是極險之處,陸淺平能自請任職河工,親自參與河堤修繕:心性非一般人能及。他有一個好臣子,可他的心情好生失意,后宮雖有皇后和嬪妃數人,可都是朝野權謀之下,為了鞏固皇位冊封的,他從未對她們任何一人心動,從未對誰起過追求之心。
或許是這本來就是屬于他的東西,她們又都爭相討好他,巴不得他的恩寵,他又怎么會想去追求?
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裴班芙特別嗎?是因為她不知道他身分,以平常人待之,他在她面前才格外自在嗎?
然而現在都沒必要知道了,她是他臣子的妻室,他還能做什么呢?只怪相見恨晚,原先他想帶她回宮的念頭也要立刻打消,從此以后不能再想。
陸淺平與裴班芙離開知縣府邸時,已初步商議好了他要進京治東河,裴班芙從頭到尾沒機會為自己對皇上的不敬請罪,不過她感覺也沒人在意就是。
兩人上了府衙馬車,她把臉往陸淺平面前湊過去,「淺平哥,寧公子是皇上,這事我現在還無法相信,你快捏捏我的臉。」
陸淺平毫不客氣地捏了一把,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惜了我家芙兒,原本有進宮為妃的希望,因為太早嫁給我,如今倒是白白錯失機會了!
「你在說什么呀淺平哥,我跟寧公子只是朋友……」她吐了吐舌,「當然現在不是了,不敢是!
「總之,現在開始,把寧公子這個人從你腦子里徹底去掉,沒有什么寧公子,只有皇上,往后再有機會見到皇上,必須拿出十二分的恭敬,免得招惹了皇上不快,禍及家人!
他這是在給她洗腦,讓她跟寧襲保持距離,自古以來,皇帝搶臣子之妻的事不是沒發生過,他必需要防患于未然。
「你放心吧淺平哥,現在知道他是皇上,我哪里敢再跟他說話?自然是有多遠避多遠。」裴班芙一臉理所應當地道。
她想到麥可咬了皇上,不由得打了個激靈,皺眉道:「淺平哥,要是我們被降罪,那鐵定是麥可害的,它可能是全天下唯一咬過皇上的狗!
陸淺平笑了,「我想皇上不會與一只狗計較的,若是皇上與一只狗計較,傳出去也未免有失君威。」
很快的,接替陸淺平的新任主簿來上任了,陸淺平帶著裴班芙回到半月城,在那之前,王意君已經先回去了,因為王老爺不慎摔斷了腿,傷勢頗為嚴重,他一接到消息便急匆匆趕回去,裴班芙讓他給桃子帶口信,讓她回裴家等他們即可,不必再回岐州了。
兩人回到半月城,正巧趕上給裴一石祝壽,葉東承、王意菱、王意君也來祝壽,還帶來了好消息,王家已同意讓葉東承、王意菱訂親。
「你們成親時,我們應該是沒法回來喝喜酒了!古岚嘬礁嬷麄儾痪煤髮ゾ┏且皇隆
兩人得知陸淺平得償所愿,也很替他高興。
「你們不能回來,那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去京城找你們玩呀!雇跻饬獠灰詾橐猓弥腥藗冊诎丫蒲詺g時,她拉著裴班芙到房里講悄悄話。
「你們成親那么久了,你肚皮怎么還沒動靜?」
裴班芙噗哧一笑,「娘都沒催了,你催啥呀?」
「我是替你急啊!雇跻饬馊滩蛔椓撕糜杨~頭一下,「等淺平哥到了京城,升了官,到時少不得要納幾個妾室姨娘,要是讓妾室先懷上孩子,看你怎么辦!」
裴班芙朝好友扮鬼臉,「你少胡說八道、危言聳聽!
嘴上說胡扯,事實上,王意菱的說法讓裴班芙肩膀都垮下來了,她終日悶悶不樂、郁郁寡歡,想到陸淺平要跟別的女人行房,跟別的女人做那些對她做的親密事,她在心里狂嚎,想死的念頭都有了。
她這樣,是不是太善妒了,太不符口婦德了?
晚上,云雨過后,她滿眼糾結的躺在陸淺平懷里,悵然若失的問道:「淺平哥,等到了京里,你升了官,就一定要納妾嗎?」
聽到這話,陸淺平皺了眉頭,「誰告訴你的?」
裴班芙心中一陣惆悵,「意菱說的呀,她說等你升了官,便要納幾個姨娘妾室,我再不給你生孩子,我就完蛋了!
陸淺平好氣又好笑,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不會完蛋,因為我永遠不會納妾,我這輩子的女人只有你一個!
「真的嗎?」裴班芙不管自己未著寸褸,她迅速坐了起來,瞬也不瞬地盯著陸淺平看,眼眶里滿含著淚水,有些哽咽地道:「淺平哥,你當真不會納妾?」
陸淺平很是心疼,他拉了她的手讓她躺進自己的臂彎里,拉起被子蓋住她的身子,正色道:「你娘親教了你那么多,該教的、不該教的都教了,就沒說過我們那里是一夫一妻制,沒有納妾這回事嗎?」
裴班芙搖頭,「娘親沒跟我說過這個,估計是想不到我能遇到一個跟她一樣來自現代的男人,要是跟我講了,怕我會心存向往,看不上這里的男人!
「或許是如此吧!龟憸\平看著她,眼眸很是堅定,「總之你記住,我的腦袋里不存在納妾這回事,我也一點都不想享齊人之福,齊人之福不是福,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裴班芙潤了潤唇,「可是淺平哥,我們成親那么久,我的肚皮都沒動靜,萬一我生不出孩子來怎么辦?到時你還是得納妾,不然我可沒法向娘交代……」
陸淺平淡淡地道:「生不出孩子,也有可能是我的問題,若是我的問題,納再多妾室也是無用!
這話讓裴班芙心頭一驚,再度坐了起來,「你說什么啊淺平哥,生不出孩子怎么會是你的問題?你是男人,男人又無法懷上孩子!
陸淺平跟著坐了起來,他笑道:「看來這題你娘親又沒教你了,應該也是覺得將這觀念灌輸給你,對你毫無助益,所以沒跟你談!
若是他沒穿越而來,她嫁給了這里的男人,若懷不上孩子,她叫板可能是男人的問題,肯定會被休掉,怕是她爺爺和她爹也不能認同她的說法。
他正色道:「芙兒,不孕癥在男女雙方的比例相當,男人有問題的機率更高達一半,有許多先天的病癥會造成男人不孕,但我沒法一一跟你解釋清楚,你只要知道,若是咱們懷不上孩子,并不全然是你的問題,也可能是我的問題,所以我不必用納妾來解決孩子的問題,因為沒有必要,況且咱們現在還算新婚,我想享受兩人世界,暫時不想要孩子,我會對我娘說清楚,你不必出面。」
裴班芙踏實了,雖然她實在好奇,男人不孕的原因究竟有哪些,很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可她肯定聽不懂,問了也是白問。
「淺平哥,你坐過『飛機』嗎?」她好奇問道。
陸淺平微微一笑,「當然坐過,我常搭飛機,我的工作需要常出國。」
裴班芙不由得心生向往,「飛機真的是巨大無比的鐵在天上飛?那巨鐵長得跟鳥一樣,有翅膀的,能載好幾百個人?可以飛很遠,飛上一日一夜?」
陸淺平點頭,「你娘說的不錯,她應當也常搭飛機,從你娘的家鄉到你名字的班芙小鎮是需要搭飛機的,不然到不了!
裴班芙眨了眨眼睛,猶是百思不解,「淺平哥,究竟那飛機是怎么做出來的?」
陸淺平笑著揉揉她的腦袋,「其實飛機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網路,不管距離多遠,只要有網路,透過設備,都能看到對方,都能說上話……」
這一夜,陸淺平給裴班芙講了許多關于現代的科技進步,直到她聽到都打盹了,兩人方才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