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多了張軟榻,軟榻四周鑲著金玉寶石,幾個枕頭軟得像云,這是臣子獻上的,先帝在世的時候,御書房里并沒有這種東西,但……日理萬機太辛苦,身為女帝當然要替自己找點好事兒。
盛明珠躺在軟榻上,腳邊有宮人拿著美人捶輕輕捶著,她靠在一名樣貌清秀的男子身上,男子為她按摩手臂,不敢用力、也不敢不用力,小心翼翼的模樣逗得她很開心。
她喜歡金錢,也喜歡男人,父親曾經說過,只要當上女帝,天底下的金銀和男人通通是她的。
于是她發狠,害死先帝、鏟除皇姊,把天下抓在手里。
以前盛明希經常和皇姊站在一起,仗著皇姊的勢、膽敢對她失禮,可自從她當上女帝之后,盛明希只能對自己唯唯諾諾、俯首稱臣。
她下一道圣旨,盛明希賺死賺活的銀子,就得乖乖往上繳。
心痛如何?難受又如何?誰讓她當上女帝呢?
她滿足地嘆息,權力這種東西實在太迷人,難怪天下人人人都想要。
動動手指,在旁伺候的宮女立刻將茶水遞上,身后男子接過,喂她一口。
呸!她把茶水吐出來,男子和伺候的宮人、宮女嚇一大跳,急忙在軟榻前跪一排、拼命磕頭。
“屏兒呢?”她提腳朝最靠近軟榻的宮女踢去,宮女被踢翻了身。
旁邊的宮人急道:“回皇上,屏兒今日沒當值。”
“去把她給朕叫來,朕要喝她泡的茶!
“是!”宮人弓著身往后退,直退到門邊,才迅速轉身急忙出去喚人。
“跑快一點,沒用的家伙!”盛明珠一口氣不順,把榻上的軟枕遠遠丟出去,直砸到宮人的背,宮人頭也不敢回,跑得更快。
冷汗自男人額間淌下,看著他明媚漂亮的五官,她把人給拉上來,重新靠進他懷里。
“別緊張,朕不是在氣你,只是啊……這宮里上下這么多人,怎么就沒有一個人,能像屏兒那樣泡得一手好茶?!”
“皇上喜歡,不如白天就別讓屏兒休息,讓她時刻在皇上身邊待著才是!
男子又動起手,幫盛明珠按摩,他的功夫了得,不多久,堵在胸口的火氣消了。
“這話在理!
她就是喜歡屏兒的手藝,啜飲幾口,整個人就云里霧里飄飄然的,暢快得不得了,再喚來幾個男人服侍,一夜春風數度,總有說不出的舒服愉悅。
一名宮女弓著身進入御書房,說道:“周相爺求見!
盛明珠皺眉,興頭才起,這些個不會看眼色的。
但她若不見人,明兒個朝堂上定會被叨念,旁人就算了,周相爺可是自己的外祖母,得給她兩分面子。
坐直身子,盛明珠不甘不愿地讓人傳周相爺進來。
周相爺進到御書房,俯身就要跪下,盛明珠使個眼色,兩旁的宮女連忙扶周相爺起身。
周相爺不肯起,兩手高舉奏折,說道:“稟皇上,閔州、益州八百里加急折子!
有什么重要的事,竟用到八百里加急?
接過信,盛明珠拆開一看,天……閔州、益州又沒有發大水,跟人家暴發什么瘟疫?該死、真是該死!
“順親王呢?”
“稟皇上,順親王原定三日后領兵出京,現在看起來……”
盛明珠揚聲怒喊,“誰讓她三日后出京的?現在疫情擴大,要算在誰的頭上?”
周相爺苦著一張老臉,都六十幾歲人了,體力不支也不能待在家里休息,還得出門為朝廷打拼,看看她,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比八十歲老嫗還老。
可是兒子是自己的、外孫女也是自己的,她不扶持,讓誰扶?
若坐在椅子上那個,是別人家生的,她還能放肆回話——命令是皇上下的啊,誰能喊出兵就喊出兵?兵部要準備、京畿大營要準備,連戶部都得先把糧草備足才能出發。
可偏偏……唉,命苦,她怎會攤到這樣一個女帝。
“是,老臣立刻讓戶部、兵部加快動作,讓順親王提早出京!
盛明珠長袖一揮,失控大喊,“宣!給我宣順親王進宮!”
這些天,除了三日一次的早朝之外,小希成天到晚和阿睿在外頭逛。
這一逛才發現,這里肯定有穿越人士存在,那個讓大盛變成紡織王國的織布機和縫紐機就不談了,這里有太多驚人的二十一世紀文明,西餐廳、速食店、手工藝品店、泡沫紅茶店……而最最嚇人的是,這些店鋪的背后老板竟然是盛明希。
“我開始覺得肉痛了,賺這么多錢耶,卻全部都捐給易風堂,盛明希的腦袋里裝什么?”小希想要跳腳。
阿睿似笑非笑回答,“裝著大盛王朝啊,當上女帝,天下都是她的,這些鋪子算什么?”
重點是,盛明希不過是名義上的老板,真正擁有操控權的是蔣淓舒。
他現在有幾個合理假設:
一,想當女帝的穿越人是蔣淓舒。
二,想當女帝的是蔣淓舒、盛明希是穿越人。
三,相反,盛明希想當女帝、蔣淓舒是穿越人。
不管是哪個假設,結論都是同一個——盛明珠的龍椅坐不了太久。
倒不是他太看好蔣淓舒與盛明希,而是依照盛明珠以殺治國的治理方式,就算沒有易風堂,百姓早晚都會揭竿而起。
再者,遠方的百姓都會因為“可能將疫情帶入京中”而被撲殺,那她身邊的人呢?看不順眼,可不可以是殺人的理由?
當恐懼深植人心,當生存受到威逼,自衛將會是最佳殺人動機。
小希點點頭。“你說得對,找個機會,我們一定要去看看易風堂長什么樣兒!
“你想看隨時都能看,別忘記,雖然不在臺面上,易風堂也是王爺旗下的產業之一!
真沒出息,都已經穿越這么多天,她還是一臉的戰戰兢兢,怎么就記不住,她現在的身分叫做王爺。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彼Σ[眼。
“哼哈!但愿正牌的盛明希,想法和你一致!
“如果她突然回來,我會不會被砍頭?”
“與其擔心這個,不如擔心一下柳州的疫情!卑㈩SU她一眼,怪了,小希想事情,怎么都不會想到點上?
說她笨嘛,還真是笨,但有的時候……好吧,這應該叫做術業有專攻。
她的圓融,從現代到古代,從沒改變過,短短幾天,她已經把朝中官員混個半熟,人人都可以喊上名字,是忠是奸、誰和誰站在同一邊,她搞得一清二楚。
也因為人脈來源充足,這次從江南帶回王府的貨物,以高價競標,竟然凈得二十幾萬兩利潤。
除利潤外,她還往外頭送出不少好東西,周相爺就得了只黑玉貔貅。
想起言海青一日兩回命人到前院,想求見王爺一面,不曉得是急著給燕將軍送銀子呢,還是缺脂粉錢?
“邵熙”手足無措的樣子,讓阿睿很開心。
“柳州的疫情不是有阿睿嗎?這種事,不必讓本王傷腦筋。”
“領王爺薪水的,是你不是我!卑㈩:靡馓嵝,拿錢辦事天經地義。
她的臉皮超級無敵厚,勾住他的手臂,皮皮笑道:“反正我已經吃阿睿的軟飯,吃很多年了!
何止吃他的軟飯,從高一起,小女生們送的蛋糕餅干巧克力,全都塞進她的肚皮,有一陣子,她的體重數字是身高減一百,相當、相當、相當可怕。
那時阿睿正在準備申請大學,忙得一顆頭兩個大,還是發狠心,天天“陪”她跑21K。
運動量大,加上吃不飽,血糖過低的小希,怎么能考得上好高中?
所以不意外地考砸了,只好繼續留在私立中學再混三年。
不過……吃他的軟飯?這句話他喜歡。
阿睿漂亮的嘴角往上揚,完美的容貌讓路上往來的女子垂涎三尺,每個經過身旁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看阿睿幾眼。
這時候,小希又要表彰王爺這個完美身分了。
那些女人覬覦歸覬覦,誰也不敢一窩蜂搶上來撫摸拉扯,開玩笑,誰敢動順親王的男人?
回想當助理期間,一陣混亂過后,阿睿的衣服也許還能保全,但她這個當人肉圍墻的,不管有沒有被侵犯過,都會變成殘花敗柳,那副模樣,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得意地翻翻眉毛,她笑眼瞇瞇問:“阿睿,如果我們買一些陶瓷器帶回去,會不會變成骨董,然后賺大錢?”
眼睛發亮,笑容饞得像豺狼,明明沒有不安好心,看起來就像是不安好心。
他又想罵她笨了,不過……誰說無知不是件幸福事兒?懷抱不實夢想,說不定能帶給人往前沖的力量。
于是他說:“好建議!
“我們進去挑挑?”難得阿戴首肯,她指指路邊一家規模頗大的鋪子。
“我想,這邊賣的瓷器應該比不上順親王府的,畢竟盛明希從小養尊處優,眼光肯定不俗!
小希瞠大雙眼,一臉恍然大悟,用狗腿式的拍手法,啪啪啪,表情既崇拜又尊敬。
“阿截,你真聰明!
被笨蛋贊美,阿睿找不到驕傲的感受,反而覺得被污辱了,他怡然自得地補上一句,“好好思考吧,要怎樣才能把東西帶回去!
帶回去……下一秒,她蔫了,像兩個星期沒水澆的小白菜。
對啊,她是有時光隧道還是有時光機?看一眼阿睿惡毒的笑意,她被虧了,生氣、生悶氣。
阿睿不理會她的悶,抓住她的手腕,立刻調頭走。
“去哪里?”小希問。
“回王府!
“干么這么趕,還早嘛,才吃過飯,消消食再回府!
意思就是……多逛幾間鋪子啦,在二十一世紀,時間有限、薪水有限,消費力不足,無法徹底滿足自己的購買欲,好不容易來一趟古代,錢多到花不完,不多逛逛,不只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大盛王朝的經濟,更對不起祖宗八代。
他似笑非笑問:“你不想回去?”
“不想,百分百不想、萬分萬不想,打死都不想!彼龖B度堅持得淋漓盡致。
“OK,別怪我沒帶你看好戲,先走啦!”
阿睿不勉強她,往前走幾步,頭也不回地手在后腦處揮幾下。
看好戲?王府有好戲可以看?
態度堅持得淋漓盡致的小希,在短短三秒鐘內拔腿!
“有什么好戲可看?”
阿睿不回答,只是想著那位酷似堂哥的王夫言海青,心情瞬間飛揚。
他始終保持沉默,但笑容不斷,這種表情會讓人很想朝他后腦巴下去,但是她沒出息所以她不敢,即使現在他們改稱號,叫做王爺和男寵。
兩人回到王府,剛進前院,張晴立刻遞了封信給小希,小希絲毫不考慮,直接把信交給阿睿。
他打開,快速看幾眼。
信是易風堂送來的,柳州的疫病控制已見初步成效,而閔州、益州的疫疾也開始發酵,地方官員已經用八百里加急,將奏折往京城送。
很好,易風堂的能耐不出自己所料。
阿睿向張晴下令,“讓紫梅、紅梅收拾收拾,許是明天,王爺就要前往柳州!
一個男寵逾越本分拆看王爺的信,已經夠驚人,沒想到看完信,不征求王爺同意,竟敢直接下達命令。
怎么會這樣?王爺從不讓后院男子干政,就連王夫也不敢對朝堂說事,這個邵!姀埱邕停在原地,那張臉擺明是驚嚇過度,小希不理會她的心情,佯怒道:“怎么還不去,有問題嗎?”
張晴回神,立刻低頭,“是,奴才馬上吩咐下去!
阿睿抿唇一笑,驚訝嗎?往后這種情形將會是王府常態。
拉著小希穿過前院與后院中間的月亮門兒,阿睿的腳步越來越快,像擔心看不到似的。
兩人來到梅園前方。
阿睿朝小希示意,小希點頭,對守在門口的奴才說:“不許進去報信!
老奴才頓了一下,王爺多久沒到梅圔來了,這一來就……王夫發生什么事嗎?算了,不管什么事,都與下人無關,千萬別閻王打架、小鬼遭狹就好。
“是!崩吓砘卮。
阿睿又補上一句。“別放人進園子,懂嗎?”
老奴才朝阿睿望一眼,他是王爺帶回來的新歡?今兒個,是給王夫下臉子來了?唉,后宅斗爭,自古以來就免不了,他有王爺撐腰,看來王夫……日子不好過啦。
“是。”老奴才乖覺地退開幾步。
阿睿牽著小希走進梅園,直走到一棵枝葉繁盛的綠樹前,他看一眼,再測測與前方的亭子距離,點點頭、選定。
“爬上去!”阿睿說。
“我?”她哪會爬樹?
“不然呢?”
小希不會爬樹,更不會違反他的命令,苦著臉,喘一口大氣之后,手腳并用往樹上爬。
她的技術不佳,但長年在阿睿身邊當苦力,肌肉訓練得還不賴,即使動作難看,爬兩步滑一步,最后還是爬上去了。
至于阿睿,他是長年在健身房混的,最近為新戲,更是加強訓練,三兩下功夫,就從樹下爬上樹梢,還挪了個舒服位置坐下。比起把樹干當浮板,手腳并用死命緊抱的小希,瀟灑度遠遠超過她不止一百倍。
搖頭、看不下去,阿睿朝她伸手。
天曉得小希多熱愛這個動作,每次他伸手,再難、再煩的事,她便曉得,有人承擔了。
把手伸過去同時,她也伸出自己的信賴。
看她笑得一臉沒出息,他既無奈又甜蜜,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扯,他把她抄到自己身邊,兩人同一個方向、同一個角度,坐在同一根枝椏上。
阿睿環住她的腰,固定她的身體,免得一個不注意,王爺摔成大豬頭。
好不容易搞定,她在他耳邊問:“我們要看什么?”
需要靠這么近嗎?他覷她一眼,好吧,除非她有掉下去的打算,否則只能靠他這么近。
只是,她的氣息暖暖的、她的氣味香香的,隨著她的聲音傳遞,他某條神經被勾起,環住她腰際的手臂,不自覺地加重力道。
她誤會了,以為他的“施力”,是因為他正“傾盡全力”不讓她掉下去。
小希太感動、太感激,于是把頭靠到他身上,手臂環住他的身體,還是手腳并用,不過這次的救命新浮板是阿睿。
她的動作讓他倒抽一口氣,不過……可以的,他的憋功是在少林寺學成的。
吞吞口水,阿睿故做鎮定,說:“我聽到一個有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她問。
又來了,又是暖暖的、香香的氣息,夭壽,有沒有科學研究,禁欲會讓男人的壽命減少幾個百分比?
他試著轉移注意力!把院G嗔晳T在用過午膳后,把下人關在屋子里不許出來!
“他是體恤下人的主子?”為了讓大家都睡個飽飽的午覺?
體恤下人?她的神邏輯是從哪里推出來的!澳阌袥]有測量過腦容量?還是……”他勾起她的下巴,把她的頭轉到東邊、再轉到西邊。
“你在找什么?”小希虛心請教。
“我在找哪里有洞,你的腦漿是不是通通漏光了!彼淖彀筒簧屏。
“別這樣嘛,你直接告訴我,他到底想做什么。”她在毒舌攻勢下,舉雙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