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南魏紫已進入白塔,南昕樂與南飛瑀已分別讓人看守,不許他們出去寢宮。”
御書房里,常公公恭敬地對德康帝稟告。
冉盛德坐于書案后,他身著金黃龍袍,正值壯年的他身材高大,下顎蓄著短髭,剛毅的五官透著皇族的貴氣,雙目銳利,眼角雖有幾道歲月留下的刻痕,可這張臉仍不失英俊,只是眉間籠著一抹煞氣,令臉孔多了一抹陰狠之色。
“東陵王有何舉動?”提到冉鳳琛,他的神色更沉冷,銳利的眼神泛著噬人陰鷙。
“沒有,自昨天他將南魏紫送進房后,就回到王府,到南魏紫進入白塔,都沒有任何動作!
“哼,搶了朕要的人,他以為這樣朕就不敢對南魏紫有所動作嗎?”冉盛德瞇眸,想起在壽宴見到的那抹天人姿色。
那一刻,他就決定要獨占讓人瘋狂的傾城容顏!要得到南魏紫,只要他開口,南王豈能不奉上?
可讓南魏紫進宮,卻是更添南氏勢力,何況,他沒錯過一旁的冉鳳琛的眼神。
冉鳳琛跟他一樣,都對南魏紫有興趣。
他將冉鳳琛的神情看進眼里,他若宣南魏紫進宮,難保冉鳳琛不會也開口,他雖為九五之尊,可出口之言卻遠不如冉鳳琛,這當朝,冉鳳琛才是真正的王者,而他冉盛德只是一個空殼皇帝。
冉盛德緊握手上的紫砂筆,幾乎將手上的筆折斷。
冉鳳琛啊冉鳳琛,他的存在讓人痛恨,先皇有十二子,按祖譜,這輩皆以“盛”命名,只有他,先皇獨愛,以他眉間朱砂,示為天神之賜,不同于眾皇子,以“鳳”起名。
而他,雖為大皇子,卻不受先皇重視,只能看著冉鳳琛獨得先皇疼愛,甚至十四歲上戰場,非但沒有戰死沙場,反而戰無不勝,為金陵皇朝打下江山,護衛山河,博得眾人崇敬。
人人都以為皇位將是他的,江山他垂手可得,可在父皇立帝君時,冉鳳琛卻開口,說這皇位他不要,誰要誰拿去,他對皇位沒興趣。
當時在場的僅有十二皇子及先皇的心腹大臣,面對人人欲得的皇位,他的不屑之語多么可恨。
可父皇卻笑了,容忍冉鳳琛的狂傲,甚至問他,那皇位要給誰?
冉鳳琛坐于椅上,置于椅把的手抵著俊龐,唇畔噙著漫不經心的淺笑,黑眸淡淡地掃過其他皇子。
在他的目光下,其余皇子緊張卻又不可置信,這般大事,父皇竟任由他如玩兒戲?
“就給大皇兄吧!”冉鳳琛隨手一指。
冉盛德一震,耳邊立即聽到父皇道:“好,就立德兒為帝君!
什么?
還未從驚愕中回神,冉盛德又聽先皇開口:“鳳琛,你不當皇帝,父皇就封你為東陵王,賜你皇朝一半兵權,再給你直屬于帝王的影衛,除你之外,沒人能號令他們,這一半兵權除非你不要,否則無人能收回,即使是帝君也無權。”
先皇淡淡地看了冉盛德一眼,又續道:“再賜你免死令牌,這世上沒人能判你罪,取你命!
先皇話一出,眾人驚愕卻不敢多吭一聲。
冉盛德垂眸,卻能感受到其他弟兄投來的嘲笑目光。
就算得到皇位又如何?父皇給四弟的權力足以威脅他的帝位,就算貴為皇帝,可權勢是在四弟身上,而且,這皇位是四弟不要的。
冉盛德抬眸,和冉鳳琛對上目光,冉鳳琛的眼神慵懶,只掃過他一眼就移開,而唇邊仍是噙著一抹淡笑。
他的眼里沒有輕視,沒有嘲笑,有的只有無視,可這無視,對冉盛德來說比什么都讓人痛恨。
啪!手上的紫砂筆斷成兩半。
“皇上!”皇帝陰沉的神情讓常公公心顫,他急忙垂首!盎噬险埾⑴,現在已收回南王兵權,要對付東陵王定不是問題!
“錯了,常林,就算拿回南王的八十萬兵權,還不足以對付冉鳳琛手上的兵力,別忘了,他身邊還有影衛!庇靶l是只屬于皇帝的私人護衛,百年來都只聽令于帝王,可先皇卻給了冉鳳琛。
他這個帝王,什么都沒有,而冉鳳琛,區區一個王爺,卻擁有得太多,而他,即使身居王位,即使驅趕其他皇子,卻拿冉鳳琛無可奈何,只要冉鳳琛在,他的皇位就無法坐穩。
冉盛德冷沉著臉,冉鳳琛的存在是他心頭的恨,他不只阻礙他的皇權,甚至堂而皇之地要了南魏紫。
圣女的秘密冉氏皇族皆清楚,除了皇帝允許,否則圣女是屬于帝王的,只有帝王有權決定讓圣女服侍何人。
冉鳳琛卻無視他,逕自在他的目光底下得到南魏紫,他的舉動簡直是視他這個帝王于無物。
以往他可以容忍冉鳳琛,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早已暗地收攏不服冉鳳琛的大臣,現在也已收回南王手上兵權,他這個皇帝不再沒有任何權勢,只要慢慢并吞皇朝權力,他就能對付冉鳳琛。
冉盛德冷冷一笑,南魏紫最后還是會屬于他的,這個江山也會是屬于他的!
“皇上,東陵王求見。”門外的侍衛低語。
冉盛德還沒宣見,冉鳳琛就已踏入御書房。
“奴才叩見東陵王!背9⒓磸澤硇卸Y。
冉鳳琛逕自落坐,頭上的金絲冠與滾著鳳凰金繡的黑袍襯出他不可一世的傲然,一張俊美的臉龐勾著淺笑,眉心朱砂紅艷,黑眸直視書案后的德康帝,自若又淡然的神態,恍若他才是王者。
冉盛德臉上的陰狠早在冉鳳琛進入時就斂去,即使對他的狂妄惱怒,臉上卻仍平和。
“真是難得,沒想到四弟竟會來御書房!彼φZ,神色卻有著淡淡的警戒。
“不知可有打擾皇兄?”冉鳳琛接過常公公奉上的茶盅,不同于冉盛德的緊繃,他優雅地以碗蓋撥了下茶沫,才緩緩就唇。
“呵,難得四弟前來,朕就算有事也得放下!比绞⒌螺p笑,溫厚的模樣輕易就能讓人失去防心。
“那就好!狈畔虏柰耄进P琛把玩著腰際的翡翠佩飾,漫不經心地道:“我原本還怕叨擾到皇兄和某些大臣的私下談心!
看到冉盛德瞳孔微縮,唇畔的笑更深!斑好書房里只有皇兄與常公公,讓臣弟松口氣!
“四弟說笑了。”壓抑著心頭的震愕,冉盛德擺出溫厚笑容!熬退闼牡苓稊_也無妨,朕與各大臣只是商討國家大事,若四弟能一起提供意見,那是再好不過了!
“是嗎?”冉鳳琛勾著笑,像逗著老鼠的貓,“那么下次臣弟一定加入,臣弟也好久沒和那些大臣聊聊了!本筒恢麄冋婵吹剿欠襁能聊得出來?
看冉盛德神色微變,冉鳳琛不禁愉悅,冉盛德在打什么意圖他豈會不知?可他不阻止,就看他能玩到何種程度。
斂下眸,他笑著轉移話題。
“對了,聽說皇兄收了南王府余孤為義子、義女,臣弟受人之托,希望皇兄能好好照顧這對姐弟!敝劣谑苷l所托,他想就不用說明了。
冉盛德眼神微閃,明白冉鳳琛上門的原因了。“當然,朕膝下無子,難得收了義子義女,定會好好疼愛!
“那就麻煩皇兄了!比进P琛起身,伸手撫平黑袍上的折痕,“臣弟也會派人好好照顧這對皇侄,為了避免麻煩,臣弟想就讓他們住在同一個寢宮好了,這樣臣弟的人也好照顧。”
“好,麻煩四弟了。”冉盛德微笑同意。
“哪里,這是臣弟的一點心意!倍⒅绞⒌履樕系男Γ进P琛再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得麻煩皇兄!
“何事?”
“臣弟最近覺得疲累,許是王府雜事太多,想住進白塔祭拜神祖,修養身心,不知皇兄可否允許?”
冉盛德神色不變!爱斎,四弟操勞了,可得好好保重。”
“謝謝皇兄關心,那臣弟告退了!比进P琛將手負于身后,俊美的臉龐自始至終都噙著從容淡笑,黑眸掃了皇帝一眼,才轉身離開御書房。
冉鳳琛一離開,冉盛德憤怒地伸手掃下案上的東西,“該死的冉鳳!”他神色猙獰,方才的忠厚早已消失無蹤。
想到方才冉鳳琛的每一句話,他就像只籠中的老鼠,被冉鳳琛掌握在手里,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該死!”冉盛德用力踢倒椅子。
“皇上!”常公公驚懼地站在一旁。
“冉鳳琛,你以為你能永遠贏朕嗎?”冉盛德咬牙低吼,陰沉不定的神色讓俊龐看來駭人不已。
冉鳳琛的話看似詢問,可每一句都是命令,而他的最后一眼,就如同當年——
他冉盛德,從來就不被他看在眼里。
陰狠的眼睛閃過毒辣厲芒,冉盛德扯出一抹冷笑,他絕對會讓冉鳳琛后悔,對他的無視后悔!
狗急跳墻,看來冉盛德是沉不住氣了。
冉鳳琛傭懶地躺在貴妃椅上,頭枕在南魏紫腿上,手指把玩著她垂落的烏發,鼻間是她柔軟的馨香,溫香軟玉,好不愜意。
而外頭,是刀光劍影。
夜襲的刺客與影衛相互往來,進出赫赫殺聲。
優美的唇勾著淺笑,他注視著平靜的小臉,她無視外頭的混亂,也不在乎他的挑逗,紫瞳幽遠,有的僅是漠然。
卷著發絲的手指用力一扯,不許她無視他的存在。
頭頂傳來的刺疼讓南魏紫垂眸,她不發一語,冷淡地與他相視。
對她的冷漠,冉鳳琛不在意,他只要她的眼瞳注視他,“想知道宮里的情形嗎?”他開口,不意外地看到紫瞳的波動。
“你覺得皇上會好好對待他們嗎?”松開指間烏絲,手指探入她領口,撫上她胸前的咬痕。
她只穿著月白單衣,發絲仍泛著水氣,身上有著沐浴后的清香,而白似雪的肌膚盡是他留下的情欲痕跡。
“你答應過我會派人保護他們!彼恼Z氣冰冷,卻透著緊繃。
“是呀。”他笑,欣賞她漸漸龜裂的淡然,“可皇帝都三番兩次派刺客暗殺我了,難保他不會對付宮里那兩人。”
南魏紫瞪著他臉上的笑,明明知道他在故意挑撥她的情緒,可只要關系到她僅存的親人,她就無法保存冷靜。
已經四個多月了,她完全沒有樂兒和瑀兒的消息,只知道他們同住在寢宮里,而冉鳳琛有派人私下保護。
而這,是冉鳳琛告訴她的,可是她無法完全信任他,日復一日過去,她一直想知道樂兒他們的事,冉鳳琛卻完全不回答,而她也愈來愈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