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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夫 第20章(1)
作者:綠光
  居庸關十里外,韃靼大軍環繞,身穿月牙白戰袍守在第一線的,是素有韃靼鬼將封號的前韃靼太子璽兒。

  璽兒閉著眼,等待著,回想著。

  他說:“若是我,絕無可能忍受,寧可死過一遍再求來生!

  她問:“要是來生找不到呢?”

  他說:“我會在你身上留下記號,只要一見到你,就會馬上想起。”

  她胸口上有他留下的劍痕,當做他給的記號,然后,她要跟他賭,賭下輩子,下輩子再相見。

  他說,將軍寧可戰死沙場,也不愿縛困病床,她也如此認為,但她沒告訴他,若兩人此世無解,能夠死在他懷里,為她一生劃下休止,會是她畢生最大的幸福,她會滿足而去。

  這是她想過最糟糕的結果,是今生無法挽回的處境。

  但,還沒到最后一步,命運隨時可以轉變。

  勾出笑,她緩緩張開眼,觸目皆是韃靼軍馬,戰鼓起,旗飄揚,黃沙漫卷,銀刀赤亮。

  看起來一切都就序了,現在唯一還沒準備好的,就是她的心。

  她怕……怕在他眸底看見鄙視和輕蔑,就怕他不聽她解釋又持劍相向,怕他又誤解她。

  她想聯絡他,告知他實情,偏被旭兀術威脅得不得動彈。

  雙方較勁,大明有征北王卷土重來的傳聞,這幾日韃靼亦有前太子璽兒迎敵征戰的消息,不知道他聽到這些消息時,有什么反應?

  震驚,氣惱?若是拔都已在他身邊,也許他的怒火會平息一點,若拔都不在他身邊……怕是憾事又要重演。

  但是,在這之前,她會盡最大努力!

  這一次,她不要再嘗一年前的苦,她不要放棄,不想放棄,活路,是人走出來的,想活,一定有路。

  世于將為了讓她活,不惜向大明皇帝低頭,所以她不辜負他,絕不!

  “將軍。”旭兀術的親信輕騎來到她身旁,暗示時辰已到,在鑾駕上的旭兀術正在大軍后方等待她出兵。

  璽兒回頭看了一眼,淡淡回眸,“本將軍自有定奪!

  “可是……”

  “退下!這里有你說話的余地嗎?”她凜目生威,與生俱來的威嚴逼得來人自動退開。

  璽兒緩緩收回目光,哼了聲,看向前方,心突地顫跳起來。

  他,來了!

  盡管相隔百步以上,她依舊可以一眼就看見他威風凜凜的騎在戰鬼上,如她記億中一般,他身形俊美,英姿颯朗,猶若天降戰神……

  她露出恍惚的笑,驀地,眸色收定。“本將軍要單挑征北王,誰都不許上前半步!”話落,駕馬奔竄,目光鎖定那抹身影。

  她要跟他解釋清楚,絕不重蹈覆轍!

  “于將!”眼見他策馬逼近,她先聲奪人。

  “璽兒!”世于將抽出腰間佩劍。

  見他抽出長劍,她心窩隱隱作痛!澳阆嚷犖艺f,不準誤會我!”

  又誤會她了嗎?又想拿劍砍她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世于將笑開一口白牙,輕輕揮動手中的劍,半點殺氣都沒有,有點像是娃兒在耍劍。“璽兒,跟我過個幾招吧!

  璽兒瞬間呆住,瞧他耍著劍,往她的劍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力道就跟風吹過沒兩樣。

  “快點,演一下吧!彼康煤芙,對著她近距離的擠眉弄眼!坝袥]有想我?”

  “……你沒有……”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難道你沒有聽旭兀術說我一天到晚都在城墻邊走,就怕別人看不見我嗎?”

  他賣力演出,大大的揮劍,輕輕落在她劍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過招得正激烈。

  “……那不是為了穩定大明軍心,重挫韃靼軍心嗎?”淚水在她眸底輕堆。

  “誰會笨得讓主帥在邊城上走來走去,就只為了這兩檔子事?”他不禁發噱,黑眸帶著埋怨!澳阏媸遣宦犜挘仪澳_剛走,你后腳跟著跑,要不是拔都趕到居庸通知我,大哥猜著你的處境,要我有空沒空晃個兩下,猜想旭兀術若逮住了你,必定會利用你來對付我,如此一來,你的安危就不用擔心了!

  “真的?”淚水打轉再打轉,她說不出這種被完全信任的心情有多感動!澳銢]有以為,我……我又陣前倒戈?”

  “怎么可能?”他笑睇著她,突地伸出手,將她拽進懷里,用她來安撫他不安多日的心情。“傻一次是自作孽,傻兩次,就是天誅地滅了,我現在只擔心你的身體,你多日沒用藥,身子可還好?”

  “我……很好、很好!痹僖踩滩蛔〖拥膩G開長劍,璽兒回擁住他。

  在這一刻,她什么都忘了,只記得自己很愛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背叛她永遠都相信她。

  “很好就好,閃到后頭去,這里交給我!笔烙诼圆唏R來到兩人身邊,不忘好心地指著對面!耙磺颇銈儽г谝粔K,那頭已經沉不住氣了,還不快走?”

  看他一眼,世于將將懷里的人兒拽得更緊。

  “好,璽兒,咱們走,皇上已經把藥送到紫荊關,拔都去拿藥了,只要再幾天你就會沒事。”若不是在馬上,若不是在戰場上,他真想要狠狠地吻她,但現在,他只能策馬帶她回邊關。

  “等等,我母妃還在旭兀術手里,要是我走了,他會殺了我母妃的!”她情急地抓著他的肩,制止他策馬。

  世于將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果如拔都所料,璽兒會再披戰袍,肯定是旭兀術拿柳妃相逼。

  她看出他眸底的猶豫!霸趺戳?”

  “駕!”世于將喝了聲,策馬狂奔。

  “于將?”他沒聽清楚她剛才說了什么嗎?璽兒猛扯他的手。

  世于將深吸口氣,緩聲道:“璽兒,你冷靜聽我說,你的母妃早就死了。”

  她驀地瞪大眼,如硬在喉。

  “不久前,旭兀術弒父登基,你母妃因你和你的父汗相繼去世,不久也病逝,只不過旭兀術初登基,不想讓這事觸霉頭,所以才沒對外公布國喪!边@是他回邊關便收到的第一手消息。他說著,注意著她的神情,就怕這消息會惹得她心神大亂,毒性反噬得更快。

  璽兒怔忡著,說不出半句話。

  父汗被殺,母妃病逝,這是最疼愛她的父母,如此關愛她、疼惜她,最后竟是死在旭兀術的野心之中……

  “旭、兀、術!”她驀地聲嘶力竭地吼出聲。

  為何要這么做?為什么要騙她?為什么要騙她!

  “璽兒,你冷靜一點!笔烙趯⒁娝裆幾,大手連忙扣在她腹上,拉著她往他胸膛貼。

  “可惡的旭兀術!”璽兒怒紅了水眸,額面青筋暴露,突地嗚咽了聲,吐出一口黑血,昏軟在他懷里。

  “璽兒!”見狀,他縱馬狂奔,一路與大明軍隊反身而過。

  身后,兩軍混戰,廝殺一片,他不想管,只管懷里的人兒能否安好。

  馬蹄幾乎要踏碎大地,哀嚎聲幾乎喊破天際,鮮血橫飛,斷肢殘落,黃沙滾滾,卻掩不過這片赤紅大地,滿山翠疊,山花燭漫,卻無人駐足賞玩。

  ***

  邊城晝如黑夜,連日疾雨幾乎沖刷了邊城血染的大地,兩軍交戰,已然停歇。

  旭兀術因不知名原因亡故,而韃靼其他皇子多被旭兀術登基前后所殺,只留下年歲最小的皇子,加上久戰國衰,韃靼朝中一致認同議和并歸順大明,所以多年交戰,終于平息。

  而居庸關行宮內,被救回的璽兒躺在炕床上,神色慘白,主因是她情緒大慟,導致毒性反噬攻心,命在旦夕,氣若游絲。

  世于將緊握著她的手,面色凝重,氣色死灰,卻連眼也不闔地直瞅著昏迷比清醒還多的她。

  慶幸的是,半個時辰前,羅珠曼陀已讓拔都快馬取回。

  欲熬藥之前,拔都這么說……

  “在熬藥之前,我必須先跟你說一件事!彼裆涿C。

  “說!笔卦诖才,世于將眼也不抬。

  “那味藥,有毒!

  他驀地抬眼。

  “許多藥引都是以毒藥為軸,要醫治璽兒,必須以毒攻毒才有一線生機,璽兒先前不愿告訴你,也是因為這味藥引毒性相當猛,劑量定最難拿捏的一環,就算是我,也必須萬分謹慎!卑味贾背蛑。“你現在決定怎么做?”

  “記得留一份給我!彼,唇角勾著耐人尋味的笑。

  拔都看著他,撇唇笑得極澀。

  果真是傻子,璽兒說的一點都沒錯。

  問完結果,拔都立刻去熬藥,壓根不管來回數百里的跋涉有多疲憊。

  而世于將則是數夜不眠,合衣守在璽兒身旁,把軍務全數交給大哥處理,眸里心里只有一人。

  探手輕觸著她微涼的頰,細細摩挲,想為她暖起些許溫度,然而她的體溫卻是不斷地降,透寒的軀體教他心驚膽跳。

  說好了要保護她,為何卻總是讓她吃這么多的苦?

  他好沒用,真沒用……

  “去歇著!卑味级怂幦敕,見他還坐在床畔,不悅地擰起眉!皠e連你也一塊倒,我沒法子一次照顧兩個!

  “我不用你照顧。”他的眸色悠地悲凄。

  跟在拔都身后入內的世于略見狀,也嘆了口氣。“二弟,你去歇著!

  “不。”口吻堅定,不容動搖。

  瞧了他一眼,拔都說:“我熬好藥了。”

  “我的份也熬好了?”他啞問著。

  “……嗯,我擱在桌上!彼叩剿砼!斑@碗藥是你要喂,還是我喂?”

  “我!彼舆^藥,俯近在愛人身旁!碍t兒,該醒醒了,璽兒。”

  卷翹濃密的長睫輕顫了下,艱澀地張開了眼!坝趯ⅰ

  “喝藥了!彼p聲說。

  “藥?”她看向拔都,從他眸底讀出了訊息。

  “等你喝下,吐出第一口污血之后,我和世于略會淪流為你渡氣!卑味伎粗,緩緩扯開唇!澳銜䴖]事的!

  她思忖了下,“是嗎?”漾開一朵虛弱笑花,任世于將把她摟進懷里!鞍味迹趺粗狈Q大哥名字呢?該要認祖歸宗了!

  “璽兒這句話說得對極了,來來來,叫聲大哥吧,三弟!笔烙诼砸矞惖酱策叄ㄖp佻的笑,卻依舊掃除不了滿室凝滯的哀感。

  她疲倦地看著他。“拔都,還不叫?”

  拔都瞪著她,討厭她這種像在交代后事的口吻。

  “……大哥。”雖然討厭,他還是很認命。

  “三弟好乖,要記得,你從此以后就叫世于剛了,不過……還有他呢?”世于略指著身旁沉默不語的二弟。

  “……二哥!焙暗靡а狼旋X極了。

  璽兒笑著,“真是太好了!睙o力地偎進世于將懷里!坝趯ⅲ业乃。”

  “……你別怕!彼麊÷曊f,大手輕挲她的背。

  “我不怕!彼是笑,卻有些苦澀!鞍Γ抑慌鲁蔀榈诙䝼夕顏。”

  這藥他們曾琢磨許久,卻仍抓不出適合的藥量,所以到最后才會干脆選擇賭一把。

  他惱聲低咆,“不會的!你是你,夕顏是夕顏!你不會有事!”

  “……好兇。”她扁起嘴裝可憐。

  “我不是兇你!彼騺砭剂恋暮陧袷敲闪藟m,失了光彩。

  她呵呵笑著,“我知道!彼悩訝N亮地瞅著他!澳壳皯饹r如何?”

  “早已停戰,旭兀術已經死了,韃靼決定議和!

  “是嗎?”她輕笑,伸出手!鞍阉幗o我吧!

  “我喂!彼p輕把藥湊到她嘴邊,手竟微微顫抖。

  待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藥都喝完之后,她把臉貼在他胸口上!坝趯ⅰ!

  “嗯!彼]著眼,頰輕挲著她的發頂,長指滑過她烏亮柔膩的長發。

  “于將。”她又喚。

  “嗯!彼蛦〉纳ひ粑P,濃眉緊緊攬住,只因他察覺到胸口一片濕膩。

  “于將……”

  “二弟,過來!”世于略將他拉起,世于剛立即躍上床,運勁在雙掌上,從她后背渡氣,世于略則單掌運勁,站在床邊,單手灌下她的頂。

  世于將高大身形搖搖欲墜,看著心愛的女人淌著淚,嘔著血,淚眼直瞅著他。

  “我沒事、沒事的……”

  怎可能沒事?怎可能沒事!她七孔流著血,面色由白轉青,他在戰場瞧見多少欲亡故前的人?那些人的顏面上都纏著和她一樣的死氣……

  璽兒驀地嘔出一口血,纖弱的身形往前倒下,見狀,他壓根不管床邊的大哥尚未收勁,猛力將他推開,讓她可以落在自己懷里。

  “璽兒、璽兒!”也輕拍她,卻見她雙眼緊閉,氣息極為微弱。

  世于剛不悅地低吼,“別動她,讓她躺著!

  “她、她真的會沒事嗎?”

  “當然!”

  “你騙我!”她的氣息愈來愈微弱,擱在她鼻息間的氣息幾乎要探不到了!

  “大哥,把他拖出去!笔烙趧倫阑鸬睾。

  “……先拉我一把,你覺得如何?”世于略被二弟的蠻力給推到墻邊,整個人幾乎要嵌入里頭,不得動彈。

  “……”世于剛無言以對,聽聞后頭傳來古怪的聲響,側眼瞪去,竟瞥見世于將一口飲盡了桌上那碗藥!澳阍谧鍪裁矗俊

  “她沒有呼吸了!”坐回床,世于將將此生摯愛摟進懷里,感受她極其虛弱的心跳!八龥]撐過去,她……”

  所以,他要去陪她,這一次,不管如何,他絕不放手,不能放、絕不能再放!

  “于將……”

  “璽兒?”他微詫地瞪大眼,看著懷里眉頭緊蹙的她。

  “于將!彼蛦荆瑨暝鴱堥_眼。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他緊緊地摟住她,恍若要將她嵌入靈魂般緊密。

  眼還張不開,氣息還錯亂地在血液里中逆沖,但啃蝕著她心間的那股郁悶似乎已經消散不見!啊矣X得我好像舒服了一點!

  “真的?”世于將喜出望外。

  “嗯。”她緩緩張開眼,臉色由青轉白再翻紅,透了點潤氣。

  “璽兒、璽兒!”他忘情地緊摟她,男兒淚不爭氣地滑落。

  他真的愿意用此生僅有的所有去換取一個用生命愛他的女人,就算拿他的眼、他的魂魄,他都愿意交換,只要她能陪伴他一世就夠。

  “喂,你似乎已經忘了你剛才已經喝下毒藥?”正當濃情蜜意之時,世于剛冷冷地道出他方才的蠢舉。

  聞言,世于將臉色霎時慘青,“……三弟,有沒有解藥?”他問得很輕,很怕稍有動作,體內的毒氣便會亂竄。

  “沒、有!”世于剛毫不客氣地一腳將他踹下無底深淵,再回頭去拉出還半嵌在墻面的大哥。

  “……你騙我!”

  “對,都是騙你的,反正不管我怎么說,你都覺得我在騙你!”世于剛沉惱的口吻近乎自暴自棄。

  “發生什么事了?”璽兒從陣陣迷霧中逐漸清醒過來。

  世于將啼笑皆非地瞅著她!拔乙詾槟銢]救了,所以方才也喝下羅珠曼陀熬的藥汁。”

  “嗄?”聞言,她嚇得跳了起來!鞍味迹呀馑幠脕!”

  “不用!

  “怎會不用?”

  世于剛很無奈。“我的意思是說,他不需要解藥!

  “為何?”

  “因為二弟喝的只是一般的藥。”世于略好笑地看著二弟萬念俱灰的神情。

  “嗄?”世于將與璽兒同時看向他。

  “于剛在戲弄你。”他看著一臉不爽別開臉的小弟!八J為你一定會以為無效,又氣你不珍惜身體直守在床榻,所以就故弄玄虛,引你入甕,想不到你還真的中計了。”

  “……你也是共謀?”大喜之后,世于將又不悅地瞇起黑眸。

  “因為我早猜到你一定會推我去撞墻,所以就由著于剛玩!闭f得頭頭是道,像是報復有理,使詐無罪。

  想佯惱,但心中卻被喜悅漲得滿滿的,儼然忘了房內還有兩個男人,世于將已忘我地吻上情人的唇。

  “璽兒,待你身子好了,咱們一道離開這是非之地,過我們想過的日子!痹僖膊蛔屵@兩個臭男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好!彼沧巫蔚攸c頭。

  真想告訴他,她之所以能好,大哥的內勁功不可沒,要是缺了大哥,她體內的淤塞是打不散的。世于略,確實是相當可怕的高手,非常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不過,他們都這么會猜,他早晚也會猜到,不需她多說。

  反正現下,走過地獄,苦難皆過,總算總算可以與他廝守,不再是獨活鴛鴦。

  她笑得甜甜的,卻突覺懷抱著她的男人重量愈來愈沉,幾乎快要被壓垮。

  “于將?于將!”當喚聲沒有回應時,她嗓音不由得飆高了幾分!鞍味!大哥!于將怎么了?”

  不是說他喝的不是毒藥嗎?既不是毒藥,為何他會昏厥?

  “放心,他只是睡著了!笔烙趧倢缀醢阉龎嚎宓亩缤系胶箢^屏榻!拔蚁碌氖前采穸ㄆ堑乃,誰要他都不睡,煩死人了!

  聞言,璽兒總算安心!皣標牢伊!

  “我答應過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辦法為你得到!彼p攏她散亂的發絲。

  “喂,她是你二嫂!笔烙诼院眯奶嵝选

  “知道啦!”

  璽兒充耳未聞,只是伸出手!鞍味,扶我一把!

  “不是說要我認祖歸宗嗎?”他沒意愿伸出手,涼涼地看著她。

  “拔都是我對你的昵稱,不行嗎?”

  “行!敝灰敢,沒有什么不可以。世于剛輕而有禮地將她扶起!澳阋鍪裁矗课規湍慵纯,犯得著你親自起身?”

  “嗯,我要去那邊。”她氣虛,但臉色卻相當紅潤。“我要他一醒來就能看見我。”

  “那邊?”世于剛眉頭皺起,瞪著已躺上屏榻的二哥,再把她帶過去,那他刻意把他扯開的意義到底在哪里?

  “拔都……”她抬眼央求。

  誰能捂逆她?他不能,就算她使個眼色要他去跳崖,他也不會猶豫,逞論只是把她推到他二哥的身邊……

  很不得已地將她扶到屏榻,任她窩進二哥懷里,枕在二哥的臂彎,那幸福的姿態好比交頸鴛鴦,誰能狠心拆散他們?

  “走了啦。”世于略拽著舍不得移開眼的小弟,一路拖到門外。

  世于剛嘆了口氣,釋懷地笑了。

  外頭陰霾的天候總算綻出連日來的一道陽光,天很藍,風很柔,他的心情很好。

  **番  外**

  身形不斷地下墜再下墜,像要一路墜入地獄似的,他咬牙,背倚著崖墻,任由嶙峋巖壁劃破衣衫、磨破皮肉,他也不放拽緊的人。

  砰的一聲,腳下撞進了巨大的林木,折斷樹枝,再不斷下墜,轟的一聲,他背部著地,悶聲嘔出一口血,卻無心細看自己的傷勢,只想知道懷里的人兒傷勢如何。

  “璽殿下?璽殿下!”他虛弱地喊,鮮血不斷由口中逸出。

  “唔……”璽兒輕逸出聲,眉頭緊鎖,意識己迷失七八分。“拔都……”

  “我在這里!卑味伎粗,淚水盈在眶底!碍t殿下,沒事,沒事了!

  他用力抹去不斷從嘴里冒出的血水,查探了下附近的狀況,發現崖底是座極為茂密的翠叢,遠方有河水的聲音。

  他幾乎要感謝老天,讓他可以在墜落谷底前拽住璽殿下,讓他可以救著她。

  “璽殿下,我帶你走。”他低啞喃著,欲爬起身,眼前卻一陣暈眩襲來,腹腔里頭似乎被徹底顛覆,渾身痛楚難動。

  “拔都……”她虛弱的喊。

  “我沒事!彼Я艘а,運了勁,朝周身幾個大穴猛點數下,呼了口氣,將她抱在懷里,步步艱難地移動著!碍t殿下,遠方有河,這兒……必有出路,沒事的,會沒事的……”

  “你受傷了……”璽兒睜不開眼,感覺力量和體溫不斷流失。

  “我沒事,受傷的是璽殿下!彼蛦∴,眼前一片昏黑,只能以意志力強迫自己非走不可。

  他是個男人,他不礙事,但璽殿下是個姑娘家,再力大無窮,也不過是女子軀體,身上已中了一劍,再不趕緊救治怎么成?

  所以他得走,走不了也得走!

  拔都終于找到合適的洞穴,避開外頭滂沱雨勢,簡易安置已昏厥的璽殿下,他不敢升火,怕引來追兵,只能找些大石和枝干擋在洞穴口。

  回頭,他摸黑審視她的傷口,胸口那一劍幾乎貫穿,傷勢遠超乎他的想像,幸好,她的心比一般人靠中間一些,逃過了致命危機。

  但他指間觸碰之處,濕稠濃膩,血尚在流,整個身軀冰冷得嚇人。

  “璽殿下?”他輕喚,拍著她冷若冰石的頰!碍t殿下?別睡著了,千萬別睡著……”

  有股恐懼擒住他的胸口,幾乎令他無法呼吸,四周一片黑暗,恍若已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內。

  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追隨璽殿下墜崖,可不是為了與她一道死,他要她活,要她活!

  深吸氣,緩住浮躁的心緒,他顫著手掏出習慣性藏在腰帶里的瓶瓶罐罐,光用指碰觸,他就知道手里的藥究竟有何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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