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莫二爺被堵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茵茵忙不迭出聲打圓場,“路遙知馬力,我姑姑不是度量小的人,你們若是一、兩天沒空來,她也不會計較,不過誰常來、常見到人影,她自然就會牢記心頭,你們這些人當中,自然就有人能守得云開見月明!
黨紗月聽了,忍不住噗哧一笑。這小鬼,讓她上私塾讀點書還真是讀對了,一張嘴說得頭頭是道,唬得一票大人一愣一愣的。
原本她還以為茵茵短視近利,只是想趁幫忙轉送禮物收點賞錢,沒想到這丫頭可有遠見了,懂得為黨家食肆拉起生意來,真不愧是黨家姑娘,聰明又伶俐。
她掀起門簾偷看一下,一堆人將花和禮物全塞到茵茵圈起的雙手中,各個還主動奉上賞錢……
呵,這個黨家第三代等著接班的小老板,生意頭腦和口才都不輸她這個第二代新任老板,她真是能放心了。
放下簾子,黨紗月嘴邊掛著笑,欲走向在后邊洗菜的兩名婦人,看看今日買的菜夠不夠時,未料,前頭陡地響起一陣威嚇聲,不一會眾人吵吵雜雜的,她聽不清楚,正想出去瞧個究竟,便見抱著一堆禮物的茵茵急急跑進來。
“姑姑,那個老牛魔王又派人來送禮了!”
“唷,這個牛員外出手可真大方,五、六件大紅禮盒一疊,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是直接來下聘的!毙笨粗T外的家仆堆放在桌上如小山的禮物,莫二爺忍不住酸溜溜的說。
“莫二爺,你還真是說對了,這些就是我家老爺給黨老板的下聘禮!迸T外的家仆阿義,狐假虎威,每次總揚高下巴和人說話,全然沒把眼前的閑雜人等看在眼里。
莫怪阿義如此囂張,他家老爺牛富雄可是浦城縣第一首富,歷任到浦城縣當縣太爺的,無不先來向他家老爺拜個碼頭。
“呵,下聘禮?那也得看黨老板收不收。”秦公子泰然一笑。黨老板的個性他了解得很,她才不會屈于牛富雄的錢財和淫威。
“不收也得收,橫豎我家老爺是娶定黨老板了!卑⒘x一臉驕傲,“只要我家老爺想娶,沒有他娶不到的人!
“說啥大話!那皇宮里的公主,你家老爺娶不娶得到?”陳皮涼涼的問。
牛員外的聘禮往桌上一擺,前一刻還針鋒相對的幾個情敵,這會倒齊心一力,炮口一致向外。
“那、那是因為我家老爺壓根不想娶公主……”
“哼,娶不到就是娶不到,借口一堆。”
掌柜的從后邊出來,一臉和氣的打圓場,“阿義,麻煩你把這些禮物帶回去吧,我們家黨老板說了,她很歡迎牛員外來黨家食肆坐坐,可他送的這禮太大,她不能收!
“這我可不能依你,我家老爺說了,這是送給黨老板的聘禮,無論如何黨老板一定得收下才行,總之,明天一早我家老爺就會來迎娶黨老板,你讓黨老板準備、準備!闭f完,在眾人驚詫錯愕的目光中,阿義趾高氣揚的轉身離開。
“蛤?這分明是來硬的!”莫二爺先出聲抗議。
“就是!哪有今天下聘,明兒個就迎娶的道理,連個媒婆人影也沒瞧見!”
“你們不知那牛員外有錢歸有錢,他可小氣得很,他讓阿義單獨來下聘,準是連媒婆的銀子都想省了!
“難怪人家會成為首富,就是因為這么節儉!标惼こ爸S著。
掌柜沒料到阿義完全不理會他。虧黨老板還相信這事他能處理得宜,她交代他打發阿義后,便去切肉……
黨老板交代的事他沒給辦妥,聘禮沒退成,這下事情恐怕變得復雜了,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他,只好硬著頭皮,急急進入廚房回報。
“前面的人讓讓,撞到我可不負責。”抱著五、六件大紅禮盒的黨紗月,看不見前方的路,火氣不小的嚷著。
稍早她讓掌柜的回絕阿義送來的這些禮盒,未料阿義竟聽不懂人話,不把禮盒收回,害得她百忙之中,還得親自跑一趟退禮。
好在愛裝大方的牛富雄頗小氣,這禮盒雖大,重量卻輕得和一把菜差不多,她一個人就能抱著走,只是疊太高,她的視線老被擋住。
“阿素姊,等會麻煩你再送十把青菜去我店里,早上福嬸買得太少了,我怕會不夠!苯涍^賣菜的攤子,她偏頭喊著。
“發財叔,今兒個的黃魚看起來挺新鮮的,給我留幾尾,回頭我再來拿!苯涍^魚攤前,她眼神快速一掃,相中了攤子上的新鮮黃魚。
“黨老板,你抱的這些該不會是牛員外給你的聘禮吧?”魚販發財叔笑問著。
黨紗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豬肉榮說的,這會兒恐怕整條街上的人全都知道牛富雄派阿義去黨家食肆送聘禮一事。
“哪有什么聘禮,一堆空盒子哩。”她打笑道。
不過這話也不全然是開玩笑,她是沒打開盒子看,但搖晃了下,其中幾個似乎沒東西空空如也,她猜牛富雄這人小氣又小心謹慎,說不定是怕她收了禮不嫁,那他不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也許想等把她娶進門后再補送吧。
不過,她絕對不會給他補送機會的。
“黨老板,小心!你抱這些禮盒要去退給牛員外嗎?”賣雞的成功伯,幫她把略傾斜的盒子推好。
“成功伯,謝謝你。晚點幫我送五只土雞去店里,要挑肌肉結實點的!北荛_聘禮話題,黨紗月只專注在采購事上。
以前都是大哥一大早出門采買食材,若缺了啥沒買到,再由她出馬。
現下她一個人管這管那,無法分身,采購的事只好暫時讓其他人分擔,可一上街看到熟識的小販和攤上的新鮮食材,她還是忍不住聊幾句順便采買。
“我家的土雞每只肌肉都健壯結實,不用特別挑!”成功伯高嚷著,“倒是你眼睛得放亮點,要嫁人,就得挑一個肌肉健壯結實的小伙子,別挑一個全身肥肉皮膚松垮垮、年紀大得都可以當你爺爺的人!
這話一出,鄰近的幾個小販笑成一團,幾名符合肌肉健壯結實條件的小伙子,紛紛卷袖露出健壯手臂。
“黨老板,選我,我這肌肉健壯得很!彼屠孀觼硭麛偨回浀墓r阿銘,舉起雙手擠出肌肉,得意的展示。
成功伯打笑道:“那正好,可以拿來當燉補食材!闭Z落,一陣哄笑聲響起。
黨紗月扯了扯嘴角,但她實在沒空停下來瞎聊,一逕地往前走,不一會兒人已來到牛家門前,她把禮盒放在地上,告訴守門的家仆她的來意,家仆一臉為難、猶豫該不該幫她通報之際,要出門一趟的牛富雄正好來到大門口。
“唷,黨老板,你怎來了?”牛富雄見到她,喜出望外,一轉頭卻馬上變臉,怒斥著守門的家仆,“你們這些奴才,黨老板來到,怎沒馬上請她入內!”
“不用麻煩!秉h紗月開門見山道:“牛員外,我來是把早上阿義送去我店里的賀禮退給你,這禮,我不能收。”
當面退禮,話已說清,黨紗月作勢就要離開。
牛富雄卻喚住她,“等等!”
“牛員外,我店里正忙著,得回去工作,你若有空,來我店里坐坐!彪m說這個牛富雄一年去黨家食肆不出三回,但畢竟還是客人,秉持以和為貴守則,她一臉客氣微笑邀請著。
“何必把自己搞那么累,你大哥已不在,你一個小姑娘家別說持店,持家都有困難,不如嫁給我當小妾,一輩子吃香喝辣!迸8恍勰碇爝吅陴肷系拿,嘿嘿笑著。
“牛員外,這事就不勞‘你老’費心,我大哥雖然不在了,我不也撐了一個月了”她特地加重語氣,讓他知道他的年紀對她而言,真的是老爺爺的級數了。
“你若不嫁,明天我就讓黨家食肆關門!”牛富雄惱羞成怒,撂下重話。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他要娶她當妾,是他看得起她,她不知珍惜這福分,還給他拿喬!
牛富雄還使了暗招,“阿義,我讓你送六盒聘禮過去,現在黨老板退了回來,你是不是該清點一下?”
“是,老爺,我馬上清點。”阿義一臉奸笑樣。
黨紗月見狀,心中暗叫不妙。
阿義站到禮盒前,示意家仆把最上頭的禮盒打開,方便他清點。
“錦緞一匹!奔移痛蜷_盒蓋,阿義煞有其事的唱名著,當家仆續開第二盒,他突做出驚訝狀,“呃,空的?下面那一盒呢?”
家仆把其他禮盒全打開,里頭全然無一物。
“老爺,您看,只有第一盒的錦緞還在,其他的全是空的!”阿義故意緊張不已的說:“您讓我送去的那些翡翠玉鐲、夜明珠、玉如意、珠寶……全不見了!”
牛富雄走過去一瞧,當場板起臉來,回頭質問黨紗月,“黨老板,這你做何解釋?”
“我可是連盒子都沒打開過,里頭有什么東西,我連看都沒看!秉h紗月氣定神閑的道:“既然禮盒是阿義送來的,里頭的東西不見,那你得問他!”
她先前還以為牛富雄是打算將她娶進門后才補送聘禮,其實不然,他故意送一堆空盒來,阿義放下轉身就走,就算她在店里已發現盒內空空如也,亦莫可奈何,如此,他便可以堅稱是她私下拿走了聘禮,若她還不出來,不嫁都不行了!
她可真把他這人想得太美好了些,他又小氣心腸又壞,使這招無疑是想逼她就范。
“我冤枉啊,老爺,我哪有那個膽敢偷拿您要給黨老板的聘禮!”阿義故意高聲喊冤,吸引一些過路人來圍觀。
眾鄉親聽了阿義的說明后,批評矛頭全指向黨紗月。
“我看肯定是黨家這小丫頭把那些聘禮私吞了,拿了一堆空盒來還!
“肯定是!她大哥才死,手上正缺錢呢!
“這丫頭潑辣得很,連收保護費的人都能被她趕跑,她還有什么事做不出”
“說夠了沒!你們哪只眼睛看到我私吞了聘禮?”黨紗月掃了圍觀的鄉民一眼,這些人全沒光顧過黨家食肆,有的還是生意對頭哩,難怪把她說得一無是處。
“既然是私吞,我們當然看不到!
“好了好了,我相信黨老板是因為喜歡我家老爺送的聘禮才會收下。”阿義佯作好人出來打圓場,“黨老板,你既已收下聘禮,明兒個一早你就穿上嫁衣,等著花轎去接你!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答應了”黨紗月兩手叉腰,對著牛富雄大喝,“本姑娘不嫁!”
“黨紗月,你若不嫁,把聘禮還來!”牛富雄急喊。
“你有證據能證明我拿了再說!”
懶得再理他,黨紗月轉身要走,牛富雄情急之下,拽住她的手。
“跟我去衙門,你有沒有拿,縣太爺自會查個水落石出!”
那縣太爺活像他的走狗,要她去見縣太爺,那不是請鬼拿藥單,死路一條?她才沒那么笨,傻傻的跟去。
“放手!”
黨紗月才甩開牛富雄的手,阿義又過來抓住她。
牛富雄得意一笑,“只要你乖乖點頭嫁我當妾,一切都好談。”
“免談!”
她氣急之余,抬腿踹了牛富雄一腳,他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痛得唉唉叫。
阿義松開手急著去扶主人,黨紗月見牛富雄似乎跌傷了,心知闖了禍,慌亂之余,趕緊溜之大吉。
“別跑!別跑啊你!”
“阿義,先別管她,她跑不了的!快請大夫來幫我看看,我這腿……哎呀,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