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感情隨著時間的增加而與日遞增,達到論及婚嫁的地步。
既然論及婚嫁,會見雙方的父母自然是無法避免的事。
星期天,魏詠晴特地薄施脂粉,穿上淺咖啡色的V字領洋裝,長發往上綰起,粉頸及耳垂掛著安之翊送她的珍珠項鏈及耳環,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優雅。
她站在梳妝臺前,審視鏡里的自己,微微皺起眉頭,總覺得身上有哪里不對勁。
原本坐在床沿的安之翊,淡笑地站起身,從她的身后攬住她的腰,俊臉貼在她的粉頰,朝鏡里的她說話:“別再照了,你已經夠美了!”
“哪有,我總覺得身上有哪里不對勁,你快幫我看看,我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對勁?”她緊張兮兮地說。
“你確定要我幫你看嗎?這一看下去,你恐怕得再重新著裝一次喔!”他朝鏡子里的她曖昧一笑。
他可是不介意幫她從里到外、從頭到腳全都看一遍。
“你……討厭啦!”她嗔怒地跺腳。
雙頰飛上兩朵紅云,將原本的腮紅襯托得更加紅艷。
“你只是太緊張了,放輕松,我父母沒有那么可怕。”他對她打包票。
“可是你說他們都是律師。”她還是擔心自己的表現會不夠好。
“律師只是他們的工作,私底下他們都是隨和好相處的人,你看我平常的為人就知道了!卑仓闯B皮地眨眨眼。
他的話仿佛一劑鎮定劑,讓魏詠晴惶惑不安的心逐漸穩定下來。
“走吧,遲到了可是對兩位老人家失禮了。”他催促道。
拉起她的手,他將她冰涼的小手包覆在掌中,希望給她一點安心的力量。
“萬一真的不知道怎么答話,我會主動幫腔的!彼俅伪WC。
“嗯。”她點點頭,朝他綻開笑容。
她相信,有他陪伴在身邊,就算今天要見的人是總統,她也會應付自如的。
誠如安之翊所言,他的父母真的都是隨和好相處的人,在飯桌上不停夾菜放入魏詠晴的碗里。
“詠晴,你這么瘦,要多吃一點肉!卑材笂A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她的碗里。
“詠晴,這山蘇煮得很入味,多吃一點!卑哺敢矈A了一些菜放入她的碗里。
“伯父、伯母,不要這么客氣地招呼我了,我自己來就好!蔽涸伹缑Σ坏凭苤。
安之翊的父母雖然社會地位崇高,是人人稱羨的律師,但是在工作的時間之外,他們的身分也只不過是典型的父母親及富有人情味的老人家而已。
“對對對!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就對了。那我們就不雞婆地替你夾菜了,你自己多吃一點!卑材该奸_眼笑,心情顯得很愉悅。
她越看魏詠晴,越覺得她跟兒子很登對。
“是啊,是啊,把這里當自己的家,不要客氣!卑哺敢驳暩胶椭。
他這個未來的媳婦秀外慧中,不僅人長得漂亮,應對進退又得宜,之翊能娶到她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詠晴啊,不知道府上是從事什么行業?”安母隨口問道。
聞言,魏詠晴的身子一僵,表情變得有點不自然。
她原以為之翊多少會先向他的父母提到關于她家里的事,但照眼前的情形看來,他肯定忘了說。
“我父親開了一間建設公司!彼p描淡寫,不想講太多關于家里的事,希望這個話題能夠就此打住。
“建設公司?那挺不錯的,建筑業在現今還算是很有遠景的行業!卑哺割l頻點頭,他著實想不到自己將來的親家,擁有一間建設公司。
魏詠晴原本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誰知安母哪壺不開提哪壺,硬是將話題扯到她最不想面對的問題。
“說到建設公司,老伴,子杰前陣子不是在偵查卓先生被車子撞傷的罪證,要控告鼎億建設的老板羅世雄教唆殺人嗎?怎么這會兒又沒什么動靜了?”難得聊到她感興趣的話題,她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
“原本是這樣沒錯,但后來聽說,羅世雄的私生女親自去請求卓先生延緩告訴,雖然她的出發點是基于孝心,但助紂為虐這種事實在很要不得!”安父搖頭道。
兩人在餐桌上開始討論起羅世雄的惡行,還說得義憤填鷹。
魏詠晴如坐針氈聽著兩位老人家抨擊撻伐自己的父親。她的內心感到很難受,也很不平,可是她沒有資格要求他們不要講,這是事實,她根本連開口反駁的資格都沒有。
倒是安之翊沉不住氣,怒聲制止父母親的討論。“可不可麻煩你們不要再討論羅世雄的事情了?”
“之翊,你是怎么了?我跟你爸在聊天,也礙著你了嗎?”對于兒子莫名其妙對他們發脾氣,安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安父也跟著幫腔!笆前。_世雄的行徑太惡劣,讓他吃點苦頭也好。我們只是不明白,子杰怎么會突然沒有后續動作了?難不成他被羅世雄的私生女給迷住了?”
據他所知,子杰即將和交往多年的女友結婚,照理說應該不會移情別戀才對。
“爸,我求求你不要再講了!”聽到父母越來越離譜的猜測,安之翊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之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爸媽在聊天,你在發什么脾氣?你今天的反應真的很奇怪!卑材溉滩蛔∮柍馑
“我……”他的額際青筋直跳,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著,薄唇緊抿,像是在隱忍著即將爆發的怒氣。
在看到魏詠晴低垂著頭,蒼白著臉,不發一語坐在一旁的模樣,他的心就緊緊悶疼了起來。
魏詠晴抬眸,看著眼前為了她父親而爭執不休的三人,她擱下碗筷,突地站起身。
“對不起!我無意打斷伯父、伯母的談話,只是……我必須向你們坦白,你們現在正在討論的羅世雄……他是我的父親。”她緊閉著雙眼,一口氣說完。
若不是不想連累安之翊被父母親責難,她不會勇于坦承自己的身世。
安父及安母在聽到她的話后,全都震驚地睜大雙眼呆愣住了。
“你說……羅世雄是你的父親?換句話說,你是他的私生女?”安母臉上強裝著笑容,然而笑意卻沒有到達她的眼底。
“是的,我是。”她重重地點頭,選擇據實以告。
此刻,她的心胸坦蕩,一點都不引以為恥。
“這……其實……依羅世雄的犯罪意圖來說,應該不至于會被判太重的罪,只要他有心悔改,法官還是會從輕量刑的!卑材敢婏L轉舵的態度非常明顯。
“沒錯、沒錯!咱們是不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及曲折,才會一徑地瞎說,你聽聽就算了,別在意!”安父也開口打圓場。
其實他們很喜歡魏詠晴,怕她會對他們的話起反感,才會在事后忙著補救。
但是,餐桌上的氣氛還是有點沉悶。
安之翊要魏詠晴先到他的房間等他,他想跟父母親好好談一談。
魏詠晴乖順地點點頭,在離開前,她頻頻往后探看著三人的反應,安之翊激動地替她辯解的模樣,讓她的心里很感動。
只是,直到剛才,她才認清自己真的配不上安之翊。
萬一將來父親的案子一開庭,兩方的辯護人員對簿公堂,這么一來,兩家人將來還有可能成為親家嗎?
以父親剛烈的個性而言,他絕對不會與自己為敵的人成為親戚的。
再次意識到兩人沒有將來可言,她在安之翊的房間留下字條,然后趁他們在餐廳討論時悄悄離開。
這一次,她決定要徹底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永不再見……
魏詠晴真的消失了。
將手中未完成的工作及晴光建筑師事務所暫時交給哥哥羅東升處理后,她選擇到南投縣鹿谷鄉隱居。
她學生時代的好朋友家住鹿谷,世代都是茶農,在好幾年前,她曾經到同學的家中住過幾天,那時,她就深深地愛上這個充滿茶香的淳樸地方。
這里的人不僅為人和善好客,生性更是敦厚樸實,跟爾虞我詐的都市人完全不一樣。
靠著同學的幫忙,她在此地成立一間小小的建筑師事務所,替當地的茶農規劃店面及設計民宿建筑。
她甚至將綠建筑的設計理念,落實到店鋪及民宿建筑中,當地的居民不僅樂于接受,還幫著她大力推廣綠建筑的優點。
由于茶農一傳十、十傳百地推薦,她的事務所漸漸小有名氣,她設計的民宿還吸引了雜志社前來拍照報導。
幾個月后,她手上的案子排得滿滿的,忙得連睡覺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只好興起再聘請一位建筑師幫忙的念頭。
消息一傳出去之后,前來應征的人寥寥可數,最主要的原因是這里地處偏遠地區,想嶄露頭角的建筑師不愿屈就在這種小地方。
等了幾天,當她覺得應該已經沒有適合的人選會出現時,一名背上背著登山袋,腳穿名牌球鞋,臉上戴著墨鏡,身上穿著格子紋襯衫及刷白牛仔褲的大胡子先生出現了。
等他出現在魏詠晴的事務所時,她還以為他是前來問路的路人!跋壬,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雖然在這里住了幾個月,但她對這里的路還真的很不熟。
大胡子先生將背后的登山袋拿下后放在地上,一張臉面無表情,酷酷地說:“我是來應征建筑師的!
墨鏡后的雙眸閃現著熠熠光亮。只可惜魏詠晴看不到。
低沉沙啞的嗓音傳進魏詠晴的耳中,她的心猛地震了一下,抬眸怔愣地直望著他粗獷的臉龐。
這聲音好熟悉,跟之翊的聲音好像!不過,仔細聆聽后就會發現,大胡子先生的聲音更為低沉沙啞,與之翊比較高亢而渾厚的聲音不同。
察覺自己有點出神,她趕緊正了正心神問:“有帶作品來嗎?計算機繪圖及模型制作都OK嗎?跑工地監工及請照有沒有問題?”
大胡子先生動了動唇角,臉上總算有了表情,那是帶點自傲及嘲弄的笑容!澳阏f的事項我全部沒問題。至于作品……我忘了帶,如果你愿意花點時間等我,我可以馬上徒手畫出一棟建筑物給你看!
魏詠晴從沒看過如此高傲,卻又對自己充滿自信心的男人,更詭異的是,他的打扮雖然不修邊副,卻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反而更想親近他。
“好,沒問題,我可以等你將設計圖畫好給我看!奔热凰几伊滔潞勒Z,她當然得等著看他展現實力。
大胡子先生自動自發地往制圖桌前落坐,拿起桌上的三角板及曲線尺,平行尺等制圖工具,開始徒手畫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