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延禧宮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中藥味兒。
“額娘,兒子伺候您喝藥。”
十八阿哥的生母——姚氏認(rèn)出了兒子的聲音,揚了揚唇,掀了掀眼皮,虛聲應(yīng)道:“這事讓奴才們做就成了!
“兒子伺候娘親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彼麑⑺幫霐R下,小心翼翼地扶起姚氏,讓她舒適地墊靠在赭色金絲繡花的棉墊之上。
姚貴人揚乎撫著他臉上的掌印及寬額上的紅腫,心疼地問:
“怎么了?又同你皇阿瑪慪氣了?”
他抿著唇愣了愣,倔強道:
“兒子沒同皇阿瑪慪氣!
“永琛,是額娘誤了你吶……”
他是所有皇子中最優(yōu)秀、最有才能的一位,聰明機靈,又擁有滿人強悍勇敢、吃苦耐勞的性格。
偏在這斗爭永不止歇的后宮當(dāng)中,因為她卑微的出身,被兄弟們排擠、漠視,也得不到他皇阿瑪?shù)那嗖A。
“額娘,您別胡思亂想!笔税⒏缪鄣茁淙肽镉H半躺在炕上的憔悴模樣,掩下心中的傷痛,沉聲道。
姚貴人眸光閃爍,蒼白的容顏看來脆弱不堪。
“額娘沒事!
“孩兒去尋皇阿瑪!”
她的臉頰雖然蒼白、凹陷,眸底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她的發(fā)依舊梳得一絲不茍,溫雅的眉目也依舊溫柔優(yōu)雅。只是,心態(tài)不同了。
“尋他又如何?不瞧也罷。”她無怨無懟地低喃著,任憑娉娉裊裊的檀煙將她環(huán)繞,那模橡仿佛已看透一切,平靜淡泊。
早些年,她朝盼夕盼,求的不過是皇帝能常翻自己的牌子,讓地常伴左右。無奈未受欽點,讓她連想單獨和皇帝說兩句貼心話的機會都尋不著。
紅顏未老恩先斷,莫怪淪為后宮笑話吶!
姚貴人聲音艱澀暗啞地幽幽嘆道:
“兒呀!倘若來生做人,寧為乞丐,不入帝王家……額娘醒了……”
她似在追憶過往、又似在憑吊,那語無倫次的凌亂字句,透過十八阿哥神似皇帝的面容,追憶那一抹縹緲。緩緩地,抑郁的淚水順著腮頰滑落。
冷風(fēng)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孱弱的姚氏,帶著一行清淚、一抹嘲諷的冷笑,終于含怨而去……
“額娘!”
突然聞,風(fēng)停了、空氣不再流動,世界仿佛在瞬板被凝滯住,安靜得可怕。
十八阿哥眼中充盈著淚水與茫然,冷冷的目光越過奴才低啜的哭聲,一股不曾體驗過的酸澀在胸臆間不斷蔓延。
“通知皇上,姚貴人歿了。”
十八阿哥面無表情地跪倒在地,一下又一下、不斷重復(fù)地伏身磕頭。
原本延禧宮便是東六宮中比較冷僻的宮院,當(dāng)一個不受寵的嬪妃歿了,無人通報、皇上不睬,也不過是一抹早逝芳魂……
之后的事情,十八阿哥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只知道,這輩子他絕不再回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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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玥抬起眸,迎向他清冷孤寂的眼神,同他耍起心機!按螽(dāng)家認(rèn)為我知道什么呢?”
心忽地一緊,傅無痕瞬也不瞬地仔細打量著眼前讓他極為頭痛的女子。
為什么他在她眼底讀到某些情緒,一種他未能參透的詭異眸光。傅無痕愈想,神色愈凝重!澳阏J(rèn)為呢?”
“我知道的,大當(dāng)家一定知道!痹搧淼目偸且鎸,騰玥決定孤注一搏地試探他。
他明顯一怔,唇角瞬即揚起一抹嘲諷!翱上!你知道的,我沒興趣知道。”
“大當(dāng)家不是沒興趣,只是不愿面對!
傅無痕五官一繃,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么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感受到他的嚴(yán)肅與認(rèn)真,騰玥興味十足地眨眨美目道:“再說,大當(dāng)家沒興趣知道的,我卻極有興趣想知道!
他定下腳步,雙眉緊蹙,目光凜人!澳愕降紫胝f什么?”
是因為她模棱兩可的話,如影隨形地扣住他不愿面對的那一段過去嗎?頭一回傅無痕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被她這一席沒頭沒腦的話給攪亂了思緒。
她稀松平常地回道:“我只是想同你說說話罷了!
傅無痕覷了她一眼,心底竟揚起一股莫名的無力。
他明明可以惡聲惡語地阻止她的叨擾,偏偏他像吃錯藥似地傻愣著,讓她莫名的聒噪在耳畔不停的擴散、吵鬧。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可以閉嘴了。”
騰玥打量著他已呈現(xiàn)僵硬的側(cè)臉輪廓,先是很不爭氣地閉上嘴不說話,隨后意識到自己的順從,忍不住又氣悶想著;她是怎么了?怎么他要她閉嘴,她就真的一句話都不吭了?
隨著傅無痕沉穩(wěn)的腳步,清冷的空氣彌漫著一股沉窒的氣息。
在他陡地停下步伐的瞬間,一陣秋風(fēng)迎面襲來,打散了她松垮垮的發(fā)髻,細細的發(fā)絲搔得她的臉頰、鼻頭發(fā)癢。
騰玥縮了縮肩,語氣透著股不自在道:“幫我撥撥頭發(fā)!
語落,她得意洋洋地想著,正巧可以利用這機會,瞧瞧他的手心是不是烙著專屬她的記號。
“你有手。”傅無痕冷調(diào)一揚,直接打亂她的如意算盤。
“我的手正忙著抱緊你,不抱緊你,依我餓得發(fā)昏的情況,難保不會從你懷里跌下去!彼f得臉不紅氣不喘,不信他不束手就擒。
“進屋就不會有風(fēng)了!彼Z氣緊繃地直接揚腿踹開門,整個心思被她隨風(fēng)撫動的發(fā)香,搞得心猿意馬。
“你一定要對我的門這么粗魯嗎?”看著無辜的門扇搖搖欲墜,她極不認(rèn)同地擰起眉。
“這是我的門,不是你的門!睆娬{(diào)他的所有物,壓下胸中浮動的古怪心思,進屋后,他直接把她丟到床邊,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騰玥望著他直挺挺的背影,懊惱地擰起眉暗暗想著,難道她就真的這么讓他討厭嗎?
瞧他把她視為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讓騰玥心里堵著一口氣,不由分說地死拽著他的袖子,不讓他離開。
“又怎么了?”他定住腳步回頭,語氣頗為不耐。
騰玥渾然不覺身處險境,依舊可憐兮兮地要起無賴。“屋里很冷!
他不為所動地冷冷陳述。
“前些日子已經(jīng)幫你加了一只炭盆和一張被子。”
“我怕冷,以前我的炕榻會鋪得比普通的厚一些,冬天鋪三重,軟褥上還得再罩上一條綢毯,屋子里,除了夏天不起爐,平常還會升個暖爐,讓屋子變得暖烘烘的。”她說得感嘆,愁云慘霧的語氣仿佛在位訴自己受到的委屈。
“你可以再夸張一點。”傅無痕牙關(guān)繃緊,冷冷瞅著她,眼瞳幽深道:“不要忘了你只是個代替‘云千變’身分的贗品,正主兒都比不上你這贗品的嬌貴,你還想予取予求到什地步?乙
唉!這男人非得這么刻薄不可嗎?騰玥無言地垂下眸,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會對這種男人產(chǎn)生非君不嫁的恐怖念頭?
騰玥暗自憐憫地思索了好半晌,才幽幽開口!安贿@么做,你眼前的贗品‘云千變’會死掉。”
“你威脅我?”
她嫣然巧笑,一臉無奈道:“我只是讓大當(dāng)家明白我的處境!
“你!好,很好!”半晌,牙縫硬擠出了幾個字,他幽深的冷眸變得深不見底,隱隱帶著發(fā)狂的前兆。
平時他是那么克制的一個人,不論遇到什么事總能處變不驚,偏偏這會兒,他見鬼的沒辦法當(dāng)作什么也沒看見地由著她去,不管她的死活。
一把烈火在胸口瘋狂燃燒,他恨她篤定的態(tài)度,更惱自己因她而起的那股波動心緒。
沉默片刻,騰玥難掩失望,幽幽道:“如果你真的很為難,那就算了,對一個囚犯面言這些要求是過分了點。”
“你最好有福消受這些特殊待遇。”傅無痕按下翻騰的思緒,內(nèi)心泛著苦笑,當(dāng)她那一個“死”字撞進耳里時,他就是無法瀟灑地將那憐人的模樣拋諸腦后。
亂了!一切都亂得沒了章法,亂得讓他失去傅無痕該有的波瀾不興。
原本他想借著“云千變”的失誤,順?biāo)浦蹐髲?fù)當(dāng)年她纏著他演變出的種種,卻沒想到一切還是脫離了他的掌握。
離開皇宮多年,他信誓旦旦可以輕易割舍掉所有關(guān)于皇宮的一切,沒想到,卻因為她詭異地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以“騰玥格格”的身分對著他耍無賴,讓他的態(tài)度跟著變了質(zhì)。
以前在宮里他可以逃她逃得遠遠的,但現(xiàn)下的他,根本無處可逃。
“只要是你給的,我就受得起!
騰玥兀自沉浸在他允了她任性要求的包容之中,雖然他的語氣僵硬、態(tài)度火得足以燒毀身旁的一切,但他的確允了她的要求。
思及此,騰玥心頭那一股甜蜜滋味就這么涌上心頭,將她整個人浸入了甜蜜蜜的喜悅當(dāng)中,讓她嘴角那抹笑,怎么都無法撫平。
傅無痕瞧她笑得燦爛,眼底、唇邊全因愉悅而蕩漾著上揚的弧線,胸口莫名地氣血翻騰。
他被她弄糊涂了、不懂她的笑代表著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該再逗留。
思緒一掠過,傅無痕不假思索地旋身,直接往外走,他不該被眼前這一個驕縱格格異常的行為左右、影響!
騰玥知道,依他沉定冷淡的性子,若她不采取主動,這輩子她別想知道答案。
能不能給點別的刺激呢?她想。
只是……若傅無痕無動于衷,那她就這么玩完了嗎?
唔……不、不不不……她會再想別的法子,不管他是十八皇子永琛也好,大當(dāng)家傅無痕也罷,從小時候?qū)λd起的探索心情轉(zhuǎn)變?yōu)樵诤,隨著時光延伸至今,她對他莫名的喜愛,毫無理由的,已成為這一輩子只認(rèn)定他的愛戀。
為了得到他,她對他耍無賴耍定了!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隱沒至屏風(fēng)前時,騰玥決定順著心底的悸動,不顧一切,幽幽道:“十八,我不走了!”
傅無痕倏地頓下腳步,不太確定自己聽到了什么。
下一瞬,沉默的氣氛在四周蔓延開來,靜得只聽得到冷風(fēng)吹過院落、枯葉漫天飛舞的聲響。
靜謐了片刻,騰玥水眸晶瑩地哽咽道:“為什么你會這么篤定我不會記起你,不會拆穿你的身分呢?”
傅無痕心頭如受重?fù),一時之間難以反應(yīng)地回過身瞪著屏風(fēng)。
她哭了?那語調(diào)帶著重重的鼻音,顯然流了淚,為什么?
得不到他的回應(yīng),她不以為意繼續(xù)說著!澳阋欢ú粫嘈,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宮里。因為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就這么走了……”
傅無痕打了個冷顫,突然覺得心底那根刻意遺忘過去的絲弦,被她簡單一句間話,輕輕震斷。
他的理智紛亂難持,卻仍深吸口氣,力持鎮(zhèn)定冷聲道:“你在緬懷哪個男人,不關(guān)我的事!
騰玥聞言,好似大受打擊地皺著小臉,渺茫的語調(diào)盡是強抑的情懷!拔抑滥愣,只是沒想到,你真的離我這么遠!
或許粗重的活兒她半點都幫不上忙,但裝可憐、扮無辜可是她的強項,雖然這些對以前的他沒啥管用,但走到這個地步,就算是黔驢技窮,也只有賭一睹了。
他沒應(yīng)話,只覺心臟一陣緊縮,神色復(fù)雜的臉孔多了股隱忍。
她已經(jīng)識破了他的身分!若他夠理智,就該當(dāng)機立斷地一掌斃了她,只是……
思緒霍地打住,傅無痕唇邊揚起一抹淡嘲。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該死的,他竟然做不到!
“你歇著吧!我會差人送足夠讓你保暖的東西,再為你送膳食過來,省得格格因此錯亂了思緒!
騰玥身子微微瑟縮,氣息紊亂,被他隱含暗諷的冷調(diào),砸得委屈萬分!澳銓幵赶嘈攀俏义e亂了思緒,也不愿意面對真正的自己嗎?”
他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沉斂的眉睫看不出情緒地緊繃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沉悶氣息。
他的沉默助長了騰玥晦中的怒焰,她悻悻然地赤腳下榻,惱得失了端雅儀態(tài),只想沖著他大吼狂叫,發(fā)泄心底的怨怒。
“為什么你一句話都不說?不管你是傅無痕還是愛新覺羅永琛,你都是個懦夫、懦夫、懦夫……”
他文風(fēng)不動地陰郁著臉,任憑她槌不死螞蟻的豆腐拳落在他硬實的胸膛之上。
不管她如何奮力槌打,對方依舊沒有半點反應(yīng),最后她只能無力地拉著他的衣襟,半癱在他的胸前,低聲抽噎。
不期然的,她身上淡雅的馨香襲鼻而入,看著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教傅無痕心湖再難平靜的起了波動。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鄙孪乱豢套约罕銜能浀貙⑺龜埲藨阎,傅無痕臉色一變,硬是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揚手扣住她雪白的頸項。
他的指掌貼著她的頸部,若再加幾分力道,便可輕而易舉地斷了她的氣息。
她太習(xí)慣他那疏離冷淡的眼神,太熟悉他眸底流露出的乖張與孤傲,縱使腦子混亂不已,她仍是幽幽一笑道;“接受考驗的是我,雖然皇上說你病死了,但我不信,我心里一直認(rèn)為你沒死,一直都這么認(rèn)為……”
“我要你閉嘴!”他厲聲吼著,手中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了半分。
感覺到他修長的指節(jié),深深掐入頸部的肌膚,她呼吸一窒地幽嘆道:“我知道你不會……”
隨著傅無痕扣住她雪白頸項的動作,她感覺到他掌心那一個烙印著的月牙形烙痕,此刻正緊緊貼著她的肌膚,喚醒她的理智。
因為這一個深刻的認(rèn)知,因為真真實實地確定了他的身分,讓騰玥的眼淚管不住地潸潸滑落。
她……終于找到她的十八阿哥了!
看著她的眼淚猶如燭淚般的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傅無痕心一絞,痛得猛地抽回手。
她的淚像一把鋒利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往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不懂她因何而哭,就算知道自己被劫、被換了身分、被調(diào)了包,她還是一滴眼淚也沒落下,但為什么……偏在這個時候選擇流淚?
博取同情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從小到大,她就試圖以眼淚控制他,讓他與其它人一樣,淪為她的俘虜,滿足她驕縱性子里的操控欲。
猛然驚覺,他所有的堅持,差點在恍然間被她的淚水擊潰,他慶幸自己的自制力,慶幸自己能不被她的眼淚所操控。
“所有試探到此為止,我不會給你下一次機會!”說著傅無痕便漸漸松開了緊扣在她頸上的手。
騰玥細細喘息了好一會,呼吸才緩慢了下來,她語氣平穩(wěn)道:“你生氣了?”
他抿著唇?jīng)]有回答,似乎打定主意鐵了心腸,不再被她的一言一行所影響。
她沒有被他的深沉冷漠擊退,反而神情異常平靜地?fù)P起愴然而無奈的笑!笆耍闵鷼庖矝]用、否認(rèn)也無妨,在御花園初見那一刻,我的心底、眼底就全是滿滿的你,雖然你的臉繃得好僵、態(tài)度好惡劣、也從來不對我笑,可我還是忘不掉。當(dāng)時我好嘔,每每在你面前受了一肚子氣后,我就忍不住會想,人人都順著我、寵我,為什么就你不喜歡我?你怎么可能不喜歡我?我覺得好奇怪、好討厭你,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竟然打定了主意,我告訴自己,這輩子跟定你了。當(dāng)時,我還天真的想同皇上說,如果騰玥長大了,可以指婚了,就請皇上把我指給十八……”
那一瞬間,傅無痕腦子里嗡嗡作響,難道這便是當(dāng)年她黏著他、死纏著他不放的真正原因?
他不會忘記,初見騰玥時,便被她隨著盈盈笑容而染上笑意的彎月眸給吸引的畫面……
只是,當(dāng)時他一直以為,她和所有的兄弟一樣,接近他只是為了取笑他、利用他!
恍然瞬間,傅無痕狂跳的心猛地停止躁動,那強迫著自己不去感受的心,竟難以言喻地漫了股復(fù)雜情緒。
他該頭也不回瀟灑地轉(zhuǎn)身離開,偏偏他的腳卻如恒立的古松,再難移動。
她到底說了什么?長長的一串,搗得他的思緒紊亂,神情迷茫地仿佛聽不懂她的言語。
騰玥瞧著他怔然的模樣,瑩白的芙頰蕩開紅暈,伸手便將自個兒軟白的柔荑塞進他粗糙的大掌中,一丁點兒都不把男女授受不親那套瞧在眼里。
“這些年來,或許你變了,我也變了,但我喜愛你的心是不會更改的,我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好半晌,傳無痕下顎一繃,抿抿唇問道:“在我身上,你想得到什么?”
他低估騰玥使詐的能力了嗎?她仗著受寵,在宮中呼風(fēng)喚雨多年,人情世故、做人處世都強過他百倍、千倍,F(xiàn)在淪為階下囚,為了逃離,為了求一線生機,她會使出什么手段呢?
即便她的話說得動聽誠懇,背后隱藏的涵意又是什么?傅無痕的心亂了。
“只有你!彬v玥不假思索地開口。
迎向她眼眸深處的執(zhí)著與任性,傅無痕仍舊無法相信她,冷冷道:“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你該留著對你的十八說,或許他會感激涕零,圓了你的心事!
他冷哼了一聲,甩掉心頭那份躊躇,毅然轉(zhuǎn)身離開。
兩人近在咫尺,心思卻猶如隔著千萬里般的距離。
她眼眶發(fā)熱,管不了心頭那一股酸澀涌上咽喉、涌上鼻腔,讓她再一次嘗到屬于十八阿哥最真實的反應(yīng)。
“我似乎忘了,你一直很懂得怎么傷害我!彼Φ煤脽o奈。
這便是她的十八!
即便眼底漫著薄霧,把她撞得遍體鱗傷,但他還是她的十八阿哥!
思及此,說不出心底是酸是苦,騰玥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染上赧紅的臉兒不由自主地傻傻漾開淺笑。
或許她,早該做好頭破血流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