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英集團國內總部大樓。
董茗菲坐在上次枯等一天才見得到風劭棠的會客室一隅,等著大總裁召見。
上一回離開,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到這里來了,沒想到不到四天的時間,她又回來了,有些話真的不能說得太滿。
在等柜臺聯絡時,她一時氣不過搶了話筒對風劭棠的秘書放話,怎知——「我是董茗菲,我知道你們大總裁是日理萬機、專門算計人的工作機械,但請務必讓我見他,否則我只好自己走上去找他!
專門算計人的工作機械?果然,每回見面她都有創舉。「就算我讓你見我,也是你得自己走上來找我,難不成要我下去背你上來嗎?」
居然是陰險的男人自己接了電話?
沒預期電話會是他接的,她一時間氣弱了,不敢再出聲。
十分鐘后,她就上了樓出現在總裁辦公室附屬的隔間會客室里,秘書奉上了一杯茶后說:「董小姐,請稍候,總裁簽個文件馬上來!
董茗菲點了下頭,透過大片透明玻璃看著外頭那個正低頭簽署文件的男人,想起他們的曾經——
曾經,這個人即使高大,但當他低頭俯視她時,卻不會讓她有一絲半毫的壓力。
襯衫下的寬肩曾經是她可以倚靠耍賴的;大掌更曾像對珍寶一樣,一次次地輕捧起她的臉,用最深情的眼神看她,嘴里說著最誠懇的話語。
這個人知道她不喜歡他將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在和她約會前只要有充裕的時間,他總會先抽空洗個頭,恢復成有別于一看就是社會菁英的普通人。
這個人還會很無聊的偷錄她說話的聲音,手機里「我的檔案」的資料夾里都是她說的話。
他做過最讓她感動的事,不是送什么昂貴的禮物,而是在她生日卻偏偏一整天不得蹺課的當天,特地空出一天的時間,自己穿著黑色高領貼身毛衣外罩一件簡單的米白色夾克,下身穿了牛仔褲,臉上也刻著掛著一副黑框眼鏡,裝作大學生的模樣混進她的教室里陪她聽課,傳給她的紙條上還寫著——
我念大學時,你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你念大學時,我已是個社會精英人士。親愛的,選在你生日的這天,許個愿讓我為你「穿越」而來,相遇在大學校園,同為學生,談一天屬于你的十九歲平凡之戀吧。
這個人……原來也為她做過那么多傻事!
原來近兩千個日子,那些她以為遺忘了的、有關他的一切,她都還深刻的記得,即使是他的小動作或習慣……
她不自覺的嘆息,努力想甩掉腦海中的回憶,深吸了口氣對自己說:你現在在干么?來找人算帳該努力的想著那個人的惡行,還想著他的好做什么?病了一場,腦袋果然燒壞了嗎?
一回神,她呆呆地朝著他座位的方向看,才發覺他不知何時已完成手上的工作,離開自己的位置,立于會客室的玻璃門前了。
老天!他一定早就注意到方才她的蠢樣了!
風邵棠推門而入,在董茗菲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溉绻皇钦J識你,我會以為是我的哪個粉絲來拜訪我!
他果然看到了。董茗菲有些尷尬的瞪著他!肝疫不知道閣下原來有這種自戀的怪癥頭!
「能夠自我欣賞是一種身心健全的表現,更何況以我的條件,相信自戀一些也不會有人有意見。就算是你,不也無法否認看我看呆了?」
「你知道我看著你,心里在想什么嗎——真恐怖,這么認真的神情,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霉鬼要被暗算了!
風劭棠干笑。「被我玩陰的,對方該額手稱慶才是,不夠大咖的,我直接吞了了事!
雖然商場上爾虞我詐,可集英終究是大集團,游戲規則是一定有的。當然,若有時對手實在太頑強,玩些手段是在所難免。
他的話讓她胸口的火又冒了起來!改俏夷兀繅虼罂幔繉δ@種家大業大的大人物而言,一個飯店的小職員還不需要您大費周章吧?」
他挑起眉。是,他是小小的玩了些手段,可較之以往她整他、騙他、負他的程度,這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連還利息都不夠。他夠手下留情了,敢那樣對他目前還完好活著的人,她是第一個,以后也不會再有第二個。
「你還是輸不起。企劃不入我的眼,誠心飯店的『宴會企劃女王』就受不了了嗎?年紀也不小了,卻禁不起一點挫折批評,我沒想到你還是『草莓族』!
「我沒有輸不起!企劃不行,你也換了飯店給我足夠的難堪了不是嗎?」
「你是在告訴我,我們之間扯平了嗎?那你今天又來干什么?」
深吸了口氣,她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示弱。「你說得倒漂亮,什么飯店所有的損失你全權負責?根本是屁話!」
「我已請會計部門開出支票,也收到收據了。」風劭棠冷下臉,他說出的話一定做到。雖然他很想每遇到她一次就逼得她走頭無路,向他低頭求饒。
就以這次的事件來說,他要讓她離開誠心成為無業游民,實在是易如反掌。
還有,那個孟總經理似乎對她頗有好感……只要花點手段和時間,他一樣有把握將對方拉下來。
不過,這些都只是想來自爽的,姑且不說這種事做起來有失風度,他堂堂一個集團總裁去對付一個飯店小職員和對小職員可能有興趣的男人……嘖,那種畫面想到就一整個荒腔走版。
有些事想得做不得,企劃上刁難她、擺了她一道,這樣夠了。
上一回她帶著企劃書找上他時,離開前說的最后那句「就是不能怎樣,才令人傷心」,語意中的無奈和失望像根針一樣的扎痛了他。
她那句話像是提醒了他,他們已不再是過去那種可以恣意向對方發泄怒火的關系,而她的無力和認命,也說明彼此間有道再難跨越的距離。
不是對她早沒了感情,如果有,也只剩恨意,那為什么……他還痛?
「是啊,你大方賠錢了事,顯示自己的心胸開闊和財富多多,卻也順道的參了我一本,成功害我丟了工作。」董茗菲氣得發抖的說。
如果被迫離職是她犯錯,是她沒能力,她不會那么難過,讓她傷心的是她努力了、花了心血,全心全意的希望壽宴能讓客戶滿意,結果只落到被耍弄的下場。
「害你丟了工作?」
「有人向飯店投訴,說我寫企劃時不和客戶充分溝通,就擅自訂了大批花卉、蠟燭,還波及了部分客人的權益,要他們調換場地……這些因為我個人造成的損失都要集英當冤大頭不合理……去投訴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她紅了眼眶。
「還真的不是我!顾行┮活^霧水。
「知道這些細節的人不多,別人也不會無聊到亂投訴,除了可以得到益處的人!
「你以為我可以得到什么益處?就你們飯店良心退回來的那些訂金小錢?」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看著他,終于忍不住氣哭了!肝以趺粗?反正只要讓我混不下去,對你風劭棠而言就是益處!」
對她而言,他就真這么可恨?風邵棠蹙眉看著她激動落淚,心理也很是復雜。
「我離職就算了,希望你……不會再對其他人下手!辜奔浭秩耸敲辖浝,企劃一再修改的資訊轉達人也是他,要是風劭棠覺得孟經理好操控,或許還會不屑動他,可孟經理~向維護自家員工,董茗菲擔心這個男人會借題發揮。
「其他人?例如……孟總經理?」他因為她的淚水而軟化的心,立即又結了層寒霜。
一個過分維護員工,一個都自身難保了還擔心別人,這兩個人說沒半點曖昧,誰相信?
「如果你只是要我低頭,認為玫瑰離了水就不該昂揚而該凋萎,那么……我低頭了,可不可以請你就此收手?我輸了、輸得很徹底,能不能就到此為止?」她的眼直直看著他,淚水仍像斷了線的珍珠。
「你低頭是為自己,還是別人?」
「你這樣對我趕盡殺絕,又是為了什么?」
風劭棠和董茗菲兩人互視不語,彼此等著對方回答自己拋出的問題。
最后,風劭棠冷著臉先開口,「因為,我要你為離開我的愚蠢付出代價!」
他的話讓董茗菲有幾秒的暈眩,她強忍著腦中天旋地轉的不適,勉強站了起來!肝蚁胛疫@輩子做過最愚蠢的事,就是……曾經愛過你!
他的臉色變了,像被踩中痛處!改阍洂圻^我嗎?呵,你以為我會再當一次傻瓜?」
氣氛僵到最高點,連外頭的秘書都感覺到會客室里的情形不對,頻頻往里頭偷瞄。
總裁臉上的表情冷酷又深沉,恐怖的是他額上的青筋卻熱烈的跳動著……雖然沒看過上司打女人,可她真怕這個飯店的小企劃會打破上司這個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