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梅城桓讓傅雨柔下針時,羅靖磊已經從鄧風口中了解好友在南城發生的事,包括傅雨柔及淳淳母女在未來日子得扮演的角色。
此刻,梅城桓已衣著整齊的靠坐在床榻上,美人兒早已退下,羅靖磊看著好友,仍感到余悸猶存,“還得針灸三個多月,你中的狼蛛毒才能完全解,妖后跟單親王下手還真狠!”
“那一對狗男女心機深沉,明知是他們下的毒手,卻找不到任何證據!边@也是梅城桓最恨的地方。
“還需要什么證據,太后的野心跟欲望,不就是想手掌天下?!單親王巴著個老女人,圖的一樣是權勢。”
沒錯,他們清楚兩人的意圖,但就是苦無證據。
這一次會南下查皇室舊案,本以為會找到扳倒皇太后的人證,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還差點連自己的命都玩完了。
他看著好友,“我不在京城的時間,那妖后做了什么?”
“讓她的一堆親信上疏,全是你的不是,一邊讓單親王等人絆住我們這些輔國大臣,”羅靖磊一副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她呢,則親自去指導幼皇,不忘詆毀你,頻頻要讓皇上改變對你的信賴,甚至要皇上任命單親王為相爺,如果你還不出現,皇帝還真的要被迫換個相爺輔佐了!
他臉色陰沉,“我們幾個輔國大臣要是一個個被妖后除掉,其他大臣還敢不效忠她?屆時,幼帝成禁臠,妖后就能在朝中呼風喚雨了!
“你回來了,先做什么,讓那妖后氣到吐血?”羅靖磊口氣慵懶,但一雙黑眸可是閃動著看好戲的興味之光。
他爽朗一笑,“當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那妖后失望,你先叫我的人備馬,咱們一起進城,”他陡地又皺眉,“你先在大門外等我,我去跟雨柔說點事!
羅靖磊挑起好看的濃眉,“是去知會才能出門的意思?我這‘新嫂子’,剛剛可是正眼都沒瞧我一眼!
“不急,日后,你跟她有的是機會見面。”他淡淡的說。
羅靖磊撫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帶了點遺憾的口吻道:“我覺得有點可借,沒看到她把你纏胸纏得像女人的樣子!
梅城桓沒好氣的隨手抓個枕頭就丟過去,偏偏不敢用力,讓好友輕輕松松的單手接了,還出言調侃,“慘了,手無縛雞之力,是扎上百針扎弱了?”
他死死瞪著他,氣得牙癢癢的,鄧風那長舌公,該說跟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羅靖磊將枕頭放回他身后,再哈哈大笑的步出房間。
梅城桓憋著一肚子悶火的下床后,走出房間,就見段宇站在門口,“鄧風呢?”
段宇尷尬的拱手道:“他去牽爺的馬!
梅城桓撇撇嘴,大步轉往后院,再過一道拱門,就看到傅雨柔正坐在亭臺內教淳淳寫字。
“爹!”淳淳一看到他,圓圓的眼眸一亮,就要放下毛筆——
“不可以!备涤耆嶂徽f了一句,淳淳立即握緊毛筆,乖乖的寫字,看到梅城桓也靠近看,她坐得更挺,將字寫得更好,引來梅城桓的贊美。
梅城桓接著要段宇帶她到廚房去,讓廚房弄些點心給她吃。
淳淳笑瞇了眼,向父母行禮后,即跟著段宇離開。
梅城桓看著已徑自挽起袖子,拿起一枝狼毫,沾墨寫字的傅雨柔,“我先進城,你跟淳淳就照我們說好的計劃進行,至于這園子里四周都有侍衛守衛,他們都是我最忠實的近衛,不會泄露任何秘密!彼f。
她輕點螓首,示意她聽到了,繼續寫她的字。
就這樣?!如此淡然?他忍不住又說:“你沒有半點忐忑還是擔心?畢竟成了我的妾,還是我最寵愛的妾,可能你也會置身于危險中!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爺在設定這個身分時,應已分析利害關系,當寵妾方能夜夜替爺扎針,外人亦無法做其他聯想!彼煨煺f著,手中的筆仍未停。
這些他當然都知道,但見她如此自在,他就是悶,“我每晚還是會過來讓你下針。”
“我知道!彼f。
他看著她沉靜的模樣,那一手筆鋒沉穩的好字,也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么,就是一股火兒從心坎里冒出來,他悶著氣道:“傅雨柔,你這樣子,我實在很懷疑七天后的那一場重頭戲,你演得出來!”‘
她蹙眉,頭一次停筆,“相爺不會是要我練習吧?”
這么嫌惡的口氣是怎樣,委屈她了?他氣得俊臉都要黑了,“難道不該練習?你的眼神就是不對,我們分離五年多,再見面,你如此平靜,誰會相信我們之間有淳淳?!”
她擰眉想了一會兒,在他臉色更黑了三分后,她才將毛筆擱在硯臺上,起身走到他身前,神情帶著壓抑的激動,美眸閃動瑩瑩淚光,就這么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他一直都知道她長得很出色,畢竟她多次近身扎針或上藥包扎傷口,但她總是沉靜如水,不似此刻,整個人鮮活動人,他竟無法轉開視線,直勾勾的望著她。
她一直都知道他長得很俊美,多次替他扎針包扎傷口,都得近身,但他總是兇巴巴的瞠視著她,這還是第一次,他如此專注,甚至她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句來形容他此時的眼神,只覺得他目光愈來愈熾烈,像要勾人魂魄——
他應該跟她一樣,也是在演戲,可莫名的,她的心跳怎么開始加快?!
“爺,靖遠侯請您快一點——”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的眸光在膠著交會許久之后,尷尬的急急閃開。
鄧風看看粉臉微紅、眼眶也泛紅的傅雨柔,主子不會是欺負她了吧?
梅城桓暗暗吐了口長氣,緩和紊亂的心跳后,道:“走了。”他轉身步出院落,鄧風不解,但也連忙跟上。
傅雨柔撫著額際,她——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梅城桓刻意騎馬回到京城,讓盛傳他病死的謠言不攻自破,百姓們更是歡欣鼓舞,消息一傳開后,;逝筛穷~手稱慶,畢竟梅城桓是;逝傻闹餍墓,他要真的死了,就怕他們這朝臣就要被清算追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隨后,梅城桓在羅靖磊及幾名隨侍陪伴下,進到相爺府,這個消息也火速的傳進太后寢宮。
“什么?沒看錯人?”皇太后不敢置信的問。
“百姓們都看到了!崩咸O忙道。
她心里咒罵一陣,才道:“去把單親王宣召進宮,哀家要見他!
老太監拱手退出一會兒,單岳勛就進來了,原來,他也是得到消息,急著進宮來了。
皇太后直視著他,要服侍的宮女全退出去后才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說相爺中了狼蛛毒,世上無人能解?!”她怒不可遏的質問。
單岳勛臉色難看,“那一批手下負傷送來的消息確實是如此!
“哼,根本就撒謊!”她氣呼呼的坐下來。
梅城桓活著是事實,單岳勛有口難辯,“那批手下送出消息后,不久,也一路被梅城桓那方的人追殺,后來也全死了,我一直以為梅城桓的人是為了替梅城桓報仇,才一路死纏,不留活口。”
愚蠢!她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一名太監又匆匆來報,拱手道:“稟太后,相爺進宮面圣了!
她立刻起身,瞟了站在身旁的單岳勛一眼,“你隨哀家去見他。”
他也只能點頭,跟著她離開寢宮。
議事閣內,年僅十歲的幼帝蕭景佑一身龍袍冠服,正與梅城桓、羅靖磊相見歡。
“朕真的很開心看到相爺無恙!
蕭景佑說得誠懇,在自己的生母鑄成大錯,發動宮變害人害己后,父皇就下令改由現今的太后養育他,但一年年下來,他對她的作風益發不滿,還有她的心腹親信也是,一群人趁著相爺不在,一個個上疏,指相爺干預朝政,裝病怠惰,恃功專權……林林總總,煩不勝煩。
“臣聽靖遠侯說,皇上雖不敢直斥太后,但對其他朝臣很有威嚴,臣相當欣慰!泵烦腔搁_口肯定。
蕭景佑俊秀的小臉上有些赧紅,“朕只是討厭他們一直批判相爺!
話語一歇,外頭就傳來太監的通報聲,“皇太后駕到!
三人飛快的交換一下目光,就見皇太后、單親王及二名侍侯嬤嬤已走進來。
“兒臣(臣)參見母后(皇太后)!比送瑫r起身行禮。
皇太后冷眼睨望,“平身。”
單親王也隨即向幼帝行禮,再與梅城桓、羅靖磊互相點頭。
皇太后坐了下來,直視著梅城桓,“相爺氣色看來頗好,這一場病來得又兇又猛,休養近三個月,還真令哀家擔心呢!
“太后擔心的是這個嗎?”他冷笑。
她眸子一瞇,“相爺什么意思?”
“明人不說暗話,太后讓人參了臣一堆壞事,不會是年老色衰,記憶也跟著衰退了?”梅城桓冷冷的道。
她臉色鐵青,厲聲道:“放肆!梅城桓,不要以為你是首輔大臣,哀家就不能對你如何!”
“是不能如何,否則,臣現在又怎么能出現在太后跟——”他刻意將目光落在單岳勛俊逸的臉上,嘲笑道:“太后的老相好面前?”
單岳勛臉色丕變,“相爺慎言!”
皇太后更是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怒喝,“來人,相爺出言不遜,羞辱哀家,將相爺抓入牢中,等待刑部審理!”
兩名侍衛快步沖進來,但一聽要抓的是相爺,都一臉尷尬的站著。
梅城桓闊步走到皇太后跟前,黑眸冷芒閃動,全身散發的威嚴令她不由得暗咽一口口水,但仍站得直挺挺的。
“皇太后真的糊涂了,先帝有旨,普天之下,唯有皇上能治臣罪,原因何在?”他神情陰鷙,“就怕后宮又出了一個心狠手辣的祺貴妃,殘殺太子、太子妃及兩人的新生兒外,就連太子妃的母族家人也遭池魚之殃,無辜受死!
他以為她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皇太后臉色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就是這該死的遺詔,梅城桓才不將她放在眼底!她怒目切齒的看向皇帝,“哀家可是皇帝的母后,如此受辱,皇上不說什么?!”
蕭景佑見她神情陰沉又夾帶怒火,不由得害怕的看向梅城桓,卻見他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他暗暗吸口氣,再看向母后,但怎么都說不出附和或責難的話,對這個母后,他一向畏懼,“母后,兒臣覺得這事是否能、能大事化小——”
“行了!”哼!不管他是否具有帝王潛質?這幼帝本就不是她親生的,梅城桓又近身輔佐,怎么可能偏向她?她怒不可遏的甩袖離開。
單岳勛卻壓不下那口怒氣,“太后身分尊貴,乃我王朝國母,相爺只是臣子,怎能對太后滿口污蔑狂妄之詞!”
“單親王是在討罵呢,”梅城桓銳利黑眸瞠視著他,語氣鄙夷,“你家中有妻有妾,卻成了太后的入幕之賓,將男人的尊嚴棄如敝屣,做出這等朝臣——不,京城百姓皆知的丑事,還有臉皮杵在這里大放厥詞?”
單岳勛臉色一白,咬咬牙,也只能怒氣沖沖的甩袖離去。
蕭景佑看著兩名輔國大臣相視大笑,看他們面對太后時的無畏,還有對單親王的霸氣,他都欽羨不已,更覺自己懦弱,他真的好想快一點長大。
單岳勛懲著一肚子怒火回到太后寢宮后,不意外的,見到一地被摔碎的花瓶茶具等物,侍候的宮仆個個低頭跪在地上,全身隱隱發抖。
皇太后佇立在花窗前,也不理人,他抿抿唇,“太后,那臣先離開了!
她轉過身來,走近他,“等等,哀家心情不好,你讓哀家快活些,好不好?”
她主動的吻上他的唇,宮仆們急急的起身再彎身快步的退出去,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淫婦!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思翻云覆雨,單岳勛雖然這么想,但為了未來到手的權勢,他還是化被動為主動,抱著她上床翻云覆雨。
其實,這些年來,太后總是睡不好,本以為梅城桓死了,她可以松口氣,但他回來了,可想而知,夜晚又將變得漫長,她需要疲累些,方能入睡。
她要單岳勛恣意妄為,要他努力逞歡,在激情中徹底沉淪后,得以在他懷里好好睡上一覺,但他讓她失望了。
“我得離開了!彼鹕硐麓,梅城桓那不屑的神態如根束插心,讓他無法再待在這張床上。
她伸出柔荑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能留下來陪哀家?”
“相爺回來了,會不會追查那些殺手追查到臣這兒,臣得先事先防范。”他更想做的事是找人殺了梅城桓這個心腹大患,一了百了!
見他臉上的肅色,她也只能點頭,目送他穿妥衣服離開。
寢宮內再度陷入一股令人悶窒的靜默,她眼神空洞的看向花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陰霾,她的心也沉甸甸的。
這日午后,又有消息傳來,梅城桓這怪病生得久,如今康復現身,反而拉高他的聲勢,不少保皇派送去賀禮外,還說十五日是他的二十六歲生日,要相爺府辦個熱熱鬧鬧的壽宴,他們要大大的慶祝一番。
雷雨轟隆,皇太后仍坐在原處,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