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兩個孩子看著父親的畫像,很苦惱的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怎么如此面熟呢?難道他們見過爹爹嗎?
陸清菀看見完成的畫像也無言以對,除去那道疤痕,將眉毛換成英氣逼人的劍眉,剩下的她就是照著驥哥兒長大的樣貌去模擬而已,但竟也讓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難道他真就長成這副模樣不成……
楚蕭陵摸著窩在身側撤嬌的小黑,目光穿過黑夜盯著杏花莊。
“你親眼見到那些氣味散落在貨物上面?”楚蕭陵一直忙著跟兩個孩子培養感情,并不清楚他們如何安排,反正他只要確定楚星的氣味散落在目標物上面,而這些目標物能夠揭露杏花莊滅門血案的真面目。
“我親手將那些氣味散灑在箱子上面,就怕他們換了箱子!背栈叵肫疬^程還激動不已,為了靠近那些貨物,他們還包下酒樓舉辦文會,鞭炮一放,馬兒雖免受了驚嚇,場面出現混亂,趁機將氣味散弄到那些箱子上就容易了,可是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商隊生出疑心換了箱子,這就白費功夫了。
“不會,除了給外人看見的貨物,我相信商隊大部分的人都不清楚真正要運送的貨物是什么!边@種殺頭的事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箱子肯定有兩層,一層可以展示在外人面前,另一層只有幾個知道內幕的人清楚,換言之,這箱子不會換。
楚日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這種事知道的應該只有一兩個吧。”
“商隊只要完整的將貨物交出去就好了,鋪子的人就是要驗貨也不會輕易更動箱子,先別說這些箱子是否特制,更換箱子鬧得動靜太大,這不是將所有的目光都引過來嗎?”
聞言,楚日倒是放心了,只要箱子不更動,今夜的行動就成功了一半。
這時原先還懶洋洋的小黑突然站起來,幽暗的黑眸直勾勾落在黑暗中的某一處。
“看樣子來了!背捔甑脑拕倓偮湎,就聽見車輪轉動的聲音。
雖然只有微弱的月光,楚蕭陵還是一眼就看出是上次騾子車隊。
小黑的鼻子動了動,然后用鼻子蹭了蹭楚蕭陵的右手手心。
“你是不是聞到氣味了?”
這次小黑直接用腦袋瓜蹭他。
“這真是太好了!”楚日歡喜的道。
楚蕭陵摸了摸小黑的頭,“不急,一刻鐘之后再讓你去探路,不過你要記住,不可以越過圍墻!
小黑再次用腦袋瓜蹭了蹭他。
待騾子車隊全部進入杏花莊,楚蕭陵輕輕拍了拍小黑的頭,“好啦,你可以去了,記住,不可以調皮搗蛋,找到貨物最后的落腳處就回來。”
小黑傲嬌的撇開頭,啊嗚一聲算是應了,便沖進黑夜之中。
接下來只能等待了,可是沒一會兒,楚日就想到一個問題,“若是這些貨物藏在杏花莊,過些日子才會弄走,怎么辦?”
“這又不是普通的貨物,若是你,愿意在手上多留幾日,還是早早交出去?”
“當然是早早交出去。”
楚蕭陵點了點頭,“我猜他們一刻也不想留,這個杏花莊可禁不起進進出出!
“這倒也是!
“不用急,無論藏在什么地方,小黑都會找到!
如今真的只能等待了,還好他們沒有等太久了,約莫兩刻鐘,小黑就回來了。
“小黑,找到了嗎?”
小黑得意的搖著尾巴。
楚蕭陵摸了摸小黑的頭,“我們走吧!
小黑帶著他們沿著杏花莊的圍墻走了至少兩刻鐘,他們來到通往蒼茫山的路口,然后隨著小黑一起進入蒼茫山。
楚蕭陵不是沒有過猜測,若那些貨物是武器,蒼茫山是最好的交易地點,可是蒼茫山來來往往的獵戶不少,想要在此進行交易并不容易,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個兒想偏了,一般獵戶根本不敢深入,再也沒有比這兒更適合交易的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黑終于停下來,他們看見前方一兩里之處有燈光!靶『,是那兒嗎?”
小黑用腦袋瓜蹭了蹭楚蕭陵。
楚日眼睛一瞇,細細打量,“那應該是獵戶歇腳的院子!
楚蕭陵若有所思的唇角一勾,“我倒忘了深山里面總有幾處這樣的地方,雖然簡陋了點,但不妨礙在這住上幾日等人。”
略一思付,楚日就想通了,“冀州的商隊一出發,齊國就會得到消息,并派人來這兒守著,等他們送貨!
“冀州那兒肯定有齊國的人守著,只要能逮到人,再掌握這支商隊,他們之間的勾當就一清二楚了!
“爺不是說不宜派人去冀州打探消息嗎?”
“冀州的事不是我們可以插手!
楚日不明白的揚起眉。
“你別忘了寧王是皇上的弟弟,除了皇上,沒有人可以動他分毫!备鼊e說寧王還是他表舅,他一個晚輩沒敬著點,還撲上去找麻煩,這不是找死嗎?他不清楚皇上的想法,但也看得出來皇上對寧王的包容,若不是起兵造反,皇上不會斷了寧王活路,所以偷賣武器這種事,很有可能是下面的人出來頂罪,而他這個將寧王捅出來的人,當然里外不是人。
楚日聽明白主子話中的含意,“爺認為皇上會輕輕放下?”
“只要不越過皇上的底線,皇上不會輕易處置寧王!
“若爺不想招惹寧王,這事如何往上呈報?”
“我自始至終秉持一個原則——看見什么就說什么,沒看見的不過是我個人猜測,那就不必多言!逼┤,他沒看見箱子里面的東西是武器,就不應該認定他們交易的是武器,不過扯出冀州,皇上自然會跟他生出一樣的想法。
“爺不提醒皇上嗎?”
“冀州已經是我給皇上的提醒,無論皇上對寧王有什么想法,冀州有鐵礦,皇上肯定要派人進入冀州查探!比舨皇鞘玛P武器,他連冀州都不想提。
“那我們可以回京了?”
“明日先書信一封送回京城,我們就可以收拾準備回京。”楚蕭陵拍了拍小黑,“好,我們該走了!
既然要回京了,楚蕭陵就不可能再隱藏身分,首先臉上的易容要取下來,接著他要跟兒女相認……沒錯,他要先跟兒女相認,再聯合他們向陸清菀發動攻勢。
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知道最大的難題是陸清菀,想要說服她回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他必須先擺平一雙兒女。
楚蕭陵刻意挑了陸清菀進縣城的日子,莊子只有琴嬤嬤和兩個孩子,琴嬤嬤在廚房準備午膳,兩個孩子在正房的東側間玩九連環。
見到走進房間的楚蕭陵,兩個孩子很有默契扔掉手上的九連環,然后跳起來拉著對方的手,但一看到他的臉,兩人都瞪大眼睛,張著嘴巴……這不是娘親畫的爹爹嗎?
楚蕭陵走到五步遠的地方蹲下來,“知道我是誰嗎?”
半晌,兩個人互看一眼,這個聲音分明是——
“舅舅?”
楚蕭陵搖了搖頭,“不是舅舅,是爹爹!
“舅舅變成了爹爹?”陸云錤覺得有點困擾,聲音是舅舅,容貌是爹爹,然后舅舅就變成爹爹,怎么會這樣子呢?
楚云蓉點頭附和,“好神奇哦!”
“確實好神奇,沒聽過舅舅會變成爹爹!
陸云驥微皺著眉,陸云蓉沒好氣的斜睨了他一眼。
“我們的舅舅不就變成爹爹了嗎?”陸君蓉對于這樣的改變可開心了,她太喜歡舅舅了,她還偷偷幻想過舅舅能不能變成爹爹?沒想到她的幻想成真了!
陸云驥也很開心,但他有個問題,“舅舅怎么會變成爹爹?”
“對吶,舅舅怎么會變成爹爹呢?”陸云蓉歪著腦袋瓜瞅著楚蕭陵。
“我一直都是你們的爹爹,只是領了皇上的差事,不得不暫時隱藏身分,換了一張臉,先當你們的舅舅,明白了嗎?”
陸云蓉驚訝的哇一聲,后知—的想到一件事,“舅舅的疤痕不見了!”
“不是舅舅,是爹爹!标懺企K糾正道。
“爹爹沒有疤痕!
“對哦,爹爹沒有疤痕,舅舅有疤痕。”頓了一下,陸云蓉一副很傷腦筋的皺著眉,“舅舅就是爹爹,可是,疤痕怎么會消失不見呢?”
“傻瓜,疤痕是假的!标愒企K抬起右手揉了揉陳云蓉的頭。
陸云蓉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疤痕還有假的?”
“這會兒爹爹沒了疤痕,臉也長得不一樣,不就表示先前那個疤痕是假的嗎?”陸云驥突然覺得妹妹好難溝通,這么簡單的事為何一直繞不出來呢?
“我就是覺得太神奇了,就跟舅舅變成爹爹一樣神奇!
頓了一下,陸云驥很老成道:“娘親說,這世上的事無奇不有,跑到樹下躲雨會遭到雷擊,有人的頭發是金色的,有人長得像黑炭似的,還有人能夠像鳥兒一樣在天上翱翔……總之,凡事莫要大驚小怪。”
楚蕭陵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自然而然就接受他這個爹爹,心軟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向他們張開雙手。
兩個孩子遲疑了一下,終于忍不住跑過去撲進他的懷里,喊了一聲“爹爹”。
許久,楚蕭陵都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緊緊抱著他們,直到心情平靜下來,輕輕在兩個孩子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很認真的告訴他們,“改日你們見到楚星叔叔,再仔細向他討教,如何弄出不一樣的臉,還有如何弄出一道疤痕?”
“楚星叔叔是誰?”兩個孩子很有默契脫口問。
“楚星叔叔是個神醫,一手醫術可以治百病,一手易容術可以幫你變臉!背捔瓴桓艺f楚星還會制毒,孩子還小,可別嚇壞他們了!巴!好厲害!”
“我可以拜楚星叔叔當師傅嗎?”陸云蓉還記得娘親病歪歪躺在床上的樣子,她想要學習醫術,以后就不怕娘親生病了。
“楚星叔叔很嚴厲,當他的徒弟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
陸云驥哼了一聲,“娘親說你是嬌丫頭,辛苦一點就唧唧歪歪。”
“不喜歡的事,我當然怕辛苦,哥哥不是嗎?”
“我才不怕辛苦,我是男子漢,以后要保護娘親和你!
“我……我以后也不怕辛苦了,我也要保護娘親和哥哥!
“我才不用你保護!
“我也不用你保護。”
聞言,楚蕭陵好心疼,再次將他們摟進懷里,“以后有爹爹,爹爹會保護你們!
“以后爹爹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對不對?”
“我們再也不是爹爹不要的野孩子,是不是?”
東側間滿是歡笑的聲音,陸清菀遠遠的就聽見了,心想,某人又回來了,有過一次經驗倒也不奇怪了,肯定是遇到的麻煩解決了,然后就回來了,不過越走近越是不對勁,怎么聽見兩個小家伙不停的喊爹爹?
陸清菀不由得心跳加速,兩個孩子不可能隨隨便便喊某人爹爹,除非……
站在東側間的門邊,看見筆下的前夫變成活生生的人,她呆住了,怎么可能跟她畫得一模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