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馨惟關上門準備洗泡泡浴。外頭的羅沛卻是食不下咽,緊皺著眉心,起身又打電話叫服務生送酒。
明明破壞了那么多次,詹祐驊那家伙怎么還不死心?從以前他就注意到了,那家伙對小惟特別好又用心,他外表斯文,看起來是一副高知識份子的模樣,不過對他而言,卻是個危險份子。
幸好小惟向來以工作為重,從沒把戀愛這件事植進腦子里,所以不管誰對她再好都沒有用,因為在她心中,只有羅家跟工作才能擠在前兩名。
只是近一年來,小惟對他的態度開始有了變化。都是因為爸媽一天到晚催婚催想抱孫子,嚷著年過二十五歲的他早該成家生子,念到他耳朵長繭不說,還間接讓小惟驚覺到自己已經二十六歲,也該找個伴。
他不喜歡小惟找伴!她應該要永遠在他身邊!
他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想法,但是唯一確定的是他對她有強烈的獨占欲,她不僅僅是他的姊姊,甚至是他的心靈伴侶,總之……她是他的!
對于每個追求小惟的男人他都很討厭,從高中開始他就暗地里使了不少計謀驅走他們,大學時更麻煩,小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招蜂引蝶,那文靜而清雅的氣質吸引了大批男孩,再加上羅家的背景,讓他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搞破壞。
明白小惟凡事以羅家為先,而大學時他們都住在外面,只要他鬧脾氣、耍任性、出意外,小惟都會扔下約會對象,火速趕到他身邊。
要不時制造事情把她引到自己身邊,也是很累人的一件事好嗎?所幸放長假時她都自愿到公司上班,不然他還得煩惱假日要怎么盯著她。
其實小惟很迷人,只是她自己渾然未覺。更糟的是,他從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情,以至于“情同姊弟”成為最后的護城河,他們維持在這樣的狀況最自然,一旦跨過去……只怕未到對岸就溺斃了。
他很清楚,小惟只把他當“弟弟”,當“恩人”,若不是他十二歲那年耍任性,硬是要一個姊姊,她也就不可能有現在的生活。
因此對她而言,報恩凌駕于一切情感,照顧他、呵護他、關心他,全都建立在這之上,他根本不可能跨過那條護城河,進入她的心坎。
外頭門鈴響起,服務生送來酒,他以為方馨惟來了之后,這間房不會再繼續叫酒,見是羅沛開門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之前醉臥地板的人醒來,想繼續喝。
摸摸鼻子,他只是個服務生,不能干涉客人喝多少酒,再次接過一千元大鈔,默然的離開。
方馨惟洗澡通常很快,但今天難得有泡泡浴又沒有公事在身,她應該會洗個四十分鐘以上,自然沒辦法阻止他開酒。羅沛打開XO,倒進有大冰塊的杯子里,很阿莎力的飲了一大口。
“。 辟!酒雖是穿腸毒藥,但也是麻痹心靈的良藥!
當他留意到自己過度在意小惟,是在高中時期,那陣子他很在意被她瞧見一些糗態、也不喜歡她擅入他的房間,甚至下意識排斥她的關心,常說她啰哩叭唆。
等她考上大學搬出去住后,他整個人頓失所依,看著空蕩蕩的家里、隔壁房永遠黑漆沉寂、聽不見她的聲音時,他就發現自己不太對勁了!數天后她打電話回家跟他聯絡,聽她談論大學生活的美妙,以及和某些男同學相處狀況時,他為此生了好幾天悶氣。
于是他沖動的跑去找她,不想她假日跟同學出去玩,什么夜烤的也全被他阻擋下來。但當她真的因為他而不去參加迎新時,他才驚覺到自己的惡劣,還有對她的感覺。
他還記得那時的自己就站在房門外的走廊,趴在欄桿上等著小惟回來。
腦子里百轉千回,不停地問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干涉她的生活,期待她回來做什么?
他盯著門,沉淀情緒,為的是確認當她回來時自己的心情。
然后他聽見開關門、有人打開鞋柜的聲音。她穿上她的專屬拖鞋,一步步邁過客廳,她的身影逐漸清晰,旋即她抬頭看向他房間的方向。
四目交接,方馨惟綻開笑容,帶了點無奈,卻絲毫沒有慍色。
他卻不自覺的回應笑容,同時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那不是對姊姊該有的感情,而是對一個異性的感覺。
那是十九歲的夏天,從此他再也沒叫過方馨惟一聲姊姊。
這份情感沒有發展的余地,只得深埋,他用自私驕傲的心態把她綁在身邊,要自己永遠是她心中的第一位,還要她不準去注意別的男人。
一連喝了好幾杯酒,羅沛越喝越心煩。當他最無助的時候,只有她陪在身邊,但是一直以來,他卻沒有真正為她做過什么事。
“咦?怎么又喝酒了”浴室門一開,從氤氳熱氣中走出雙頰紅潤的方馨惟。
“想喝點,配菜剛好!备Τ鲈〉姆杰拔╋@得相當迷人,他瞇起眼,不禁看得有些癡迷。
“配菜?都喝了快一半了!”她不客氣的走上前,一把要搶過XO!斑@幾天還喝不夠。亢仍俣嘁膊荒芘まD局勢,清醒點吧你!”
“我知道,別念了!”他換只手拿,不讓她搶走酒瓶!拔覜]有繪畫的天分,我會放棄這條路的!”
咦?此刻的方馨惟正為了搶酒而只手撐著餐車,身子橫在羅沛面前,一轉頭就能瞅著他的雙眸。
“放棄?認真的?”不敢置信,她試探的問。
“當初不是說好了,如果畫展失敗,我就會回公司,做好我該做的事!彼亲、是傷心,但不健忘!岸聦嵶C明了一切!
“……我叫什么名字?”看他許久,方馨惟覺得他神情微醺,很怕他是酒精入腦,在胡言亂語。
“喂,我沒醉!”他吹胡子瞪眼的看她,“報紙都寫得這么清楚了,我不是執迷不悟的人……就連王莛也說過,她覺得我不適合走這條路!
“等一下,”方馨惟笑了起來,趕忙去皮包里拿出手機,“麻煩你再說一次,我要錄影存證!
“方馨惟,你很無聊耶,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沒好氣的瞪著她,他散漫歸散漫,但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方馨惟沒理他,露出笑容,按下按鈕開始錄影!罢埌。_總經理!”
“我會放棄繪畫,但是會支持藝術!從今以后,我會把心力放在公司上,努力學習當一個總經理,做好我該做的事。”不太爽的把話說完,手機卻還對著他。
“喂,夠了吧?你要拍多久。
看著眼前的他,她心頭突然有種酸澀感涌上。她拿著手機,不知道怎么地,眼淚竟然滑出眼眶。
緩緩放下手機,羅沛這番話她等了太久,突然心里頭某顆大石落了地,雖然并未放下所有擔子,卻讓她覺得輕松許多。
“怎么了?”被她的眼淚嚇了一跳,羅沛趕緊沖上前,“為什么哭了?我有說錯什么嗎?每個字都照你的意思說的!”
方馨惟明明想笑,卻是越哭越兇,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辦。“對不起……我可能是太開心了,我等這天等得太久了……”
羅沛深深的吸了口氣。此刻他才深刻體會到,小惟的壓力真的太大了,大到他只是說愿意幫忙,就激動得落淚。
“對不起,這幾年來讓你太辛苦了!彼\懇的道歉,大手輕撫著她的頭。
方馨惟搖了搖頭。這沒什么辛苦不辛苦,這是她應該做的事!爸爸如果知道羅沛回心轉意,鐵定會欣喜若狂,爸媽都會很高興的。
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愿意,沒有做不到的事。
“我會幫你的,憑你頭腦,你一定一下子就能步上軌道!彼ㄈI水,又笑又哭。
“一直都是你在幫我,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你已經承受太多的壓力。”他輕搭著她的肩,猶豫了下,他輕輕的……將她推到床邊。
他沉默地為兩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后舉杯輕碰她的。
“為了你,我會努力的!绷_沛異常沉穩地說著。
“什么為了我……要為了你自己、為了羅家!彼_心得很,杯子互撞后,她一下子就干了這杯酒。
傻小惟,當然是為了你,不然為誰?沒有人值得他如此的付出,他會這么做,只是為了不想再看見她勞心又勞力的辛苦過日子。
一切塵埃落定后,方馨惟心情放松,開始和羅沛談天說地,陪著他吃點心、喝酒;轉眼間,兩瓶XO都喝完了,正在興頭上的他們又叫了兩瓶酒。
從床緣喝到了床上,從坐著看電視到躺著看電視,兩人靠在枕頭上,看著電影里纏綿悱惻的愛情。
“我……想睡了!狈杰拔┖鋈蛔鄙碜,右手還握著酒瓶,“頭好暈。”
“嗯……”羅沛是沒什么力氣回答。
把酒瓶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方馨惟只覺得世界天旋地轉,電視里的女主角正站在門檐下,哭得泣不成聲。
她望著電視,心中百感交集。
“為什么相愛卻不敢說呢?”她喃喃的說著,“還要騙對方自己根本不愛他?”
不過再怎么樣女主角都比她強,因為愛著的人就在身邊,她卻連說都不敢說。
身邊沒了聲音,她回過頭去,見羅沛已經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沉睡了,她輕哂,動作稍嫌遲緩的替他蓋被子。
他上身浴袍敞開,因酒精發紅的胸腔正沉穩起伏著,性感得讓她迷醉。
她一定是神智不清了……她竟然將自己的臉頰偎上那健美的胸膛。
跟想像中的一樣舒服,偉岸的胸膛給她溫暖心安的感覺。在羅沛的懷里,她變得好渺小,變得值得被人疼愛呵護。
一雙大手忽地罩上她的雙肩,嚇了方馨惟一大跳。
她驚訝的抬起頭,頓時與羅沛四目相交——他還沒睡著這太尷尬了,她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她緊張的要逃離現場,可他的手緊扣住她的上臂不放。
“沛?”她雙臂都被鉗制住,羅沛進而拉著她坐起身。
她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全身都在發熱。酒醉的羅沛比平時還要性感,漂亮的眼里只映著她,其中正燃著一種渴望。
“……我是喜歡你的!眱扇藢σ曉S久后,他忽然這么說。
咦?方馨惟整個人呆住。他在說什么?
還來不及反應,羅沛的唇忽然逼近,她卻選擇閉上雙眼,沒有逃開!
她愛他這么多年,怎么可能逃開?
或許這是夢!對……是神看她深愛他太久,借著酒精讓她作了一場美夢!她不敢睜開雙眼,怕萬一睜開了,夢就醒了!
他吻上了她,她以狂熱的吻回應,身上的罩衫很快地被褪去,炙熱的吻落上了她雪白的肩頭,她忽而被翻身壓上床,睡衣被俐落的脫得干凈。
悄悄的睜開雙眼,眼前的男人是羅沛,他正吻著她的身子,她才揚睫,就見到他那英俊的臉龐倏地來到她眼前。
她說不出話,因為他再次以唇堵住了她,用熱情淹沒她該啟動的理智。
夢……這一定是夢。她不想阻止這種荒唐的夢境發生,因為她比誰都渴望羅沛的擁抱,幻想著他眼底只有她的那一天。
她喘著氣,仍壓不住狂亂的心跳,伸長了手往床頭柜摸去,轉暗了房里的燈。
就算不是夢,她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