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父親的一句話,紀宓凡此刻身穿白紗,挽著父親的手,慢步的走在教堂的走道
今早,當紀剛將“代嫁計劃”告訴穆予歡時,穆予歡本來是極力反對的,但聽過丈夫的解釋后,她不得不點頭答應。
穆予歡會答應由紀宓凡代嫁,實在是迫于情勢所逼,但她仍然私下告誡紀宓凡,不得對嚴磊動了真感情,不能愛上他,更不能失身于他,因為紀語荷隨時都有可能蘇醒過來。
一旦紀語荷清醒,紀宓凡就必須立刻讓出日罡銀行總裁夫人的位置,她只是一個養女,不配享有榮華富貴的后半生,只有真正的紀家女兒,才有資格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紀宓凡聽到母親的這番話,雖然心中感到萬分難過,卻還是乖順地點頭同意。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明白這是報答紀家的唯一方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賠上的是后半輩子的幸福,她就感到唏噓不已。
她對未來懷抱著美好的幢憬,她渴望擁有一個甜蜜的家庭,但她卻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嚴磊的新娘!
直到走上紅毯的這刻,她仍舊感到茫茫然,仿佛置身夢境一般。
昨晚,紀剛急電友人,偽造了一張假身份證,并通知所有的親朋好友,婚禮改在教堂舉行,同時取消宴客。
早上還特地請婚紗公司將原本的短款頭紗,改成長度及地的Waltz
一切就緒之后,他總算舒展眉心,臉上稍微露出喜悅的神色。
他挽著紀宓凡的手臂,走在紅毯上,心里除了忐忑之外,竟然也有嫁女兒的感傷,畢竟,收養紀宓凡十三年,他對她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帶過。
走完漫長的紅毯路,紀宓凡看到嚴磊偉岸的身影佇立在前方不遠處,他側著身微微伸出手,深邃的雙眸直凝著她。
身著白色西裝的嚴磊,早巳蛻去俊秀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臉龐配上梳理整齊的有型短發,身材精壯結實,深刻的五官十分具有男人味。
這個男人,即將成為她的新郎!
她突然感到緊張不已,喉嚨干澀,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雖然她在十三年前見過他一面,也間接從媒體上得知他的相關消息,但事實上,她完全不了解他。
她要嫁的人,實際上跟個陌生人沒兩樣!
她有種想逃的沖動,往前邁進的步伐明顯慢了下來,紀剛查覺出女兒的不對勁,他拉著女兒的手臂故意加重了力道,雙眼直瞅著女兒瞧。
紀宓凡被手臂上的力道拉回了現實,她惶惑地看著父親的眼睛,她明白,她不能在此刻退縮,父親需要她,正豐銀行的危機也需要她來幫忙解除,她沒有逃走的權利,此時的她,只能前進,不能往后退。
就算前方迎接她的是深淵溪谷、是刀山油鍋,她也必需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嚴磊僵直地站在前方,面無表情地等著迎接父親為他欽點的新娘──紀語荷。
十三年前在紀家的宴會上,他見過她一面,他對她的第一印象糟透了!
他最討厭她這種類型的女孩,目中無人又心胸狹小,他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什么會答應這樁可笑的婚事!
若只是為了報恩,他大可出資援助,幫助正豐銀行渡過財務危機,犯不著賠上他的終生幸福,他反抗過,卻敵不過父親的堅持及母親的眼淚。
媽的!他又不是行情差到沒人要了,有必要這么急著替他辦婚事嗎?
他根本就不想結婚,在國外留學多年,他的思想早就變了,他認為兩個相愛的人并不需要一紙合約來捆綁住彼此,應該留給對方私密的空間才對!
他要的是自由,無拘無束的自由,若是結婚以后失去了個人的自由,那將會比殺了他還叫他難過!
他板著一張臉,不情不愿地站立在原地,即使女方家長將新娘的手交給他時,他仍然挺直著身子動也不動一下。
氣氛僵凝了許久,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新郎從他丈人手中牽過新娘的手,坐在最前排觀禮的嚴鈞楷,感覺兒子不太對勁,沉不住氣地假咳了一聲。
這聲咳嗽聲,喚起恍惚中的嚴磊,他蹙起眉頭,神色相當不悅,沉思幾秒后,才萬分艱難地握住紀宓凡的手,并粗魯地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紀宓凡可以感受到新郎舉止之間隱隱透出的怒氣,從頭紗隱約露出的縫隙中,他看到一張帶著薄怒的俊容。
雖然不清晰,但她卻真切地感受到──新郎討厭她!
其實,她可以體會新郎怏怏不樂的心情,平空冒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新娘,任誰都會無法接受。
就連自己,此時此刻也是惴惴不安,局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儀式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下進行,身披神袍的牧師口里念著祝禱詞,新郎新娘各懷心思地為彼此套上結婚鉆戒,新郎隔著一層頭紗輕啄新娘的臉頰,一場表面看似既圣潔又莊重的結婚典禮就此結束。
由于沒有宴客的儀式,嚴磊在婚禮結束后,隨即假借與朋友有約開溜,獨留新娘獨自面對嚴家眾親友。
從小便習慣侍候紀剛夫婦及紀語荷的她,不論在與長輩交談或是相處上,都顯得自然而得體,她勤快地對嚴家長輩們噓寒問暖,落落大方的態度,使得嚴家長輩對她贊不絕口。
打發走愛湊熱鬧的長輩們,時間已近午夜,她簡單梳洗過后,端坐在新房的沙發上等待新婚丈夫進門。
新房的陳設簡單俐落,現代化的家具質感極優,暗沉的色調顯示出房間主人沉穩內斂的性格。
梳妝臺及床頭柜上都張貼著大紅的喜字,喜字成雙,如今她卻孤單一人,獨守空閨。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紀宓凡等著等著,竟打起盹兒來,直到她聽見轉動門把的聲音才驀然驚醒過來。
嚴磊粗魯地打開新房的門,門板碰到墻壁后引發極大的聲響,在寧靜的午夜顯得突兀而刺耳。
“你回來了!”被開門聲嚇到,驚魂未定的紀宓凡,仍強裝出笑臉,趕忙瘧上前迎接夜歸的丈夫。
走沒兩三步,她倏地停下腳步,驚疑地看著嚴磊。
他的身后竟然站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女人身穿煙一胸露背的連身短裙,濃郁刺鼻的香水味讓人懷疑她的香水不是用噴的,而是用倒的。
嚴磊竟然在新婚之夜帶著女人回家!這樣的打擊,實在叫她承受不。
“這位是?”她雖然吃驚,卻還是故作鎮定地開口詢問。
“朋友!彼淅涞鼗卮,不打算解釋太多,他思忖,即使再愚昧的人也看得出來那是他的女人吧!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請她先坐一下,我去泡杯茶招待她!彼耘f端著笑臉,將眼前的難堪當做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站!”正當她轉身欲走時,嚴磊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力道又猛又粗暴。
“我帶她回來不是要喝茶的!”他又不是頭殼壞掉,干嘛三更半夜帶個女人回家喝茶?她分明就是故意裝傻!
“那……你的意思是?”她是真的不懂他為什么要在新婚之夜帶女人回家,她知道他討厭自己,也知道他故意要讓她難堪,但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意欲為何?
“你,上床去!”他冷著一張臉,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
紀宓凡在聽到這道命令后,渾身僵直無法動彈。
上床?難道,他要在別的女人面前跟她圓房?這……這簡直太駭人了,她完全沒想到他對她的恨竟然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我叫你上床去,你聽不懂嗎?”見她呆立不動,他拉下臉,對她怒聲咆哮。
“我……”不行,她做不到,她現在呼吸急促、四肢無力,腳更是像綁上鉛條般沉重。
她沒有辦法遵照他的命令行事!這太強人所難了!
嚴磊看出她的踟躕,冷然開口:“你放心,我不是要跟你圓房,要我碰你,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他蔑視著她,“我要你……替我們暖床!”字字森冷。
“暖床?”她睜大眼,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對,你的身份,充其量只能當個暖床妻,你不配當日罡財團的總裁夫人,不配當我嚴磊的妻子!”他朝她步步進逼,用著最惡毒又傷人的話語凌遲她。
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誰要她什么人不好嫁,偏要嫁給他!他不屑紀家用恩情對父親施壓,更不屑紀語荷欣然答應成婚,他厭惡紀家的人!
紀宓凡被他猙獰的面孔嚇得直往后退,她不敢相信,十三年前那個溫柔良善的嚴磊,竟會變成如今這般冷血無情?
到底是什么原因改變了他?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這不公平!”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全身更是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她想不到,他對紀家及對她的恨竟然是如此根深蒂固!
嚴磊突然間捏住她的下顎并粗暴地將之掐緊。
“公平?你竟敢跟我談公平這兩個字?真是可笑!你怎么不想想,你們紀家對我難道就公平嗎?不過是在十三年前對我們嚴家略施小惠,現在居然要求我付出終生的幸福,這樣的作法你認為公平嗎?”
“這……”嚴磊悲憤交加的一席話,逼得紀宓凡啞口無言。
她知道這種商業聯姻對兩家都不好,表面上互利互惠,實際上,這跟賣女兒沒什么兩樣,若不是紀家有恩于她,她絕對不會答應代姐出嫁的。
現下的情勢,是紀家有愧于他,她是紀家的人,自然有義務替紀家彌補他,即使他所提出的要求太過份,她卻仍然不得不遵從。
這是紀家欠他的,她就必需替紀家償還!
“好,我替你們暖床!”她咬緊下唇,艱難地點頭答應。
反正,她在紀家的地位本來就很卑微,像這種替人暖床的小事,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舉步維艱地走到床前,掀開棉被后直接躺臥下來,緊閉著眼睛并將頭轉向內側,此刻的她實在很希望自己看不到也聽不見,這么一來,她心里面的痛苦或許可以減少一些。
嚴磊見狀,不再緊擰著眉心,他親昵地攬著女人的肩膀,并肩坐到沙發上耳鬢廝磨。
強忍住憂愁苦悶的心情,她強迫自己對眼前的難堪視而不見,但嚴磊與那個女人的輕聲情話,卻還是字字清晰地鉆進她的耳中。
女人的頭枕靠在他的懷中,雙手被他緊緊握著,兩人的身子更是緊密貼合,沒有一絲縫隙。
新婚之夜,丈夫的懷里抱著別的女人,這叫妻子情何以堪?
她不奢求能夠得到他的愛憐,但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將她視為低賤之人,她的身份雖然低下,最起碼,她的心志是高尚的。
“好了,起來吧!”平板而不帶感情的聲音冷冷地傳出。
紀宓凡依言起身,卻因為動作太快,在腳著地時感到一陣暈眩,她有輕微的貧血,又常年在紀家幫忙傭人做事,身子一直沒有調養好。
“還不快讓開,站在這里很礙眼耶!”女人走到床邊,猖狂地推了她一下,氣勢跋扈又囂張。
紀宓凡踉蹌了一下,還好及時扶住梳妝臺穩住身子。
嚴磊快速脫下身上的衣服,光裸著上身,只著一件長褲。
“你還杵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滾出去!”他瞥了一眼紀宓凡,表情非常不屑。
紀宓凡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泛著水霧的眼眸,盈滿委屈與不平。
嚴磊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心里面某根心弦被隱隱地牽動,有一瞬間,他居然會感到不舍,她墨黑的眼瞳中波光蕩漾,直叫他無法移開視線,記憶之中,那樣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識。
不!他不該對她產生憐憫之心,她是紀家的人,紀家的人都是狡滑又奸詐的!
嚴磊憤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厲聲質問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想責備我嗎?我想你還沒有那個資格!”說完便將她的手往下重重一甩。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紀宓凡不著痕跡地輕撫著泛疼的手腕。
“那就快滾,否則我會做出讓你更加痛不欲生的事情!”他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為了發泄心中的不平怒氣,他不在乎做出更殘忍的事,包括在她的面前與別的女人歡愛,當然,他更不介意讓她來服侍他們!
“好……我走,我馬上走!”她被他話中的嚴厲語氣嚇到,更被他意有所指的話語嚇到。
他怎么會完全變了一個人,十三年前那個好心幫她上藥的男孩到哪里去了?
她倉皇地逃到隔壁房間,慌忙地關上門后,整個身子癱軟在門板上,眼淚更是無聲無息地流下。
她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怕會再度惹惱嚴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新婚夫婿竟是這樣殘酷無情的人!
此刻的她,雖然有股想逃的沖動,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她身上背負著正豐銀行的存亡,她是紀家的養女,她必需繼續扮演紀語荷的角色,這是她的命,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夜,越來越深,而她心里面的痛苦也跟著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