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言不發,直接把兩人的托盤對調。
白緒忠怔住!斑@是……”他欲言又止,已經了解她的意思。“我就知道妳是個好人,謝謝!
大大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他一笑,眉眼也跟著染上喜悅。
一瞬間,翎淑竟然不敢直視他渲染力十足的笑顏,彷佛多看一眼就會被他散發的光芒閃傷眼睛。
白緒忠開心的吸著面條,無比滿足。
他豪邁的吃相很能挑起他人的食欲,讓人忍不住也想嘗嘗個中滋味。
他吃得津津有味的幸福模樣,吸引著翎淑的視線,也淡化了對他的成見。
她終于露出與他會合以來,第一個微笑。
從臺灣抵達位于亞馬孫河旁的一個蕞爾小國——阿薩布魯,包括轉機在內,一共需要三十個鐘頭左右,是趟極為漫長的航程。
下了飛機,白緒忠覺得全身骨頭都散開來了。
他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身軀,委身在經濟艙狹小的座位里,實在非常不舒服,簡直像被軟禁一樣,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結束航行,他以為能就此終結惡夢,但拖著行李走出機場時,一陣寒風迎面而來,讓他打了個哆嗦。
時序雖已進入春季,這里的溫度仍只有十度左右,干燥寒冷。
除此之外,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未開發曠野,人煙稀少,連只野貓野狗都沒有。
“這是什么鬼地方?!”白緒忠俊逸的臉孔蒙上陰霾。
“當然是阿薩布魯!瘪R翎淑一副理所當然、不慌不亂的態度。畢竟,在出發前她就清楚這不會是個發達繁華之地,交通飲食住宿都不太便利,環境衛生也不理想,一切都不比在臺灣舒適方便。
白緒忠面有菜色,嘆一口氣,心中有千百個不愿意!盀槭裁匆獊磉@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做研究?腦袋有問題嗎?”他恨恨地批評。
他的音量不大,但翎淑聽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她不想一下飛機就跟他鬧得不愉快,于是忍住沒有反駁。
“現在要去買前往市區的車票!彼欣,舉步朝前方邁進。
“買票?”白緒忠并未看見類似車站的場所。狐疑歸狐疑,人生地不熟,他也只能尾隨其后,一同前往。
半小時過后——
“還沒到嗎?”他不耐煩的問著走在前方的纖細身影。
“前面就是了。”翎淑的腳步不曾停歇。
出發前,她把基本的交通路線仔細查過一遍了,然而,關于阿薩布魯這個國家的相關信息能查到的不多,實在是因為這里并非熱門的旅游觀光地,而且妖怪、邪教與魔物的傳聞甚多,普通人根本不會想來這里旅行。
所以盡管她事先做了不少功課,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掌控所有情況。
“這不是超市嗎?”白緒忠看著矗立眼前的建筑,感到困惑不已。在超市買車票?搞錯了吧。
翎淑不理會他的質疑,直接走向柜臺,以不太高明的英文詢問值班的胖阿姨!拔乙绞袇^天布萊爾,最快的一班車是幾點發車?”
一句英語被她說得坑坑巴巴,過于注重咬字,反而讓發音顯得呆板古怪。
甜不辣?呵呵,好特別的地名。一碗熱騰騰的甜不辣竄進白緒忠的腦海,非但勾起他的食欲,也勾出強烈的思鄉之情。
尤其是熱鬧街道上琳瑯滿目的餐廳、小吃店,以及夜市里油膩膩的攤販,都令他瘋狂想念。
他雖然滿腦子食物飛來飛去,但也撥出一點心神,聆聽著同行的翎淑與柜臺人員的對話,因為某人的英文實在令人發噱,聽起來像隨時會咬到舌頭。
白緒忠聽到接待客人的胖女士回答,下一班前往市區的車,明天早上八點才發車。
他和翎淑同時發出訝異的低呼。
“明天早上八點?”翎淑試著確認。她的英文說得不好,聽力也差強人意。
“是的。”胖女士點頭。
也就是說,他們必須在這里找地方過夜,等候明早的班車。
“這里一天只有兩班車進市區,所以最好不要遲到。”胖女士補充兼叮嚀。
她的英文有獨特的腔調,顯然不是慣用的語言。
阿薩布魯曾是葡萄牙的殖民地,人們習慣使用的是葡萄牙文。
“這附近哪里有可以住宿、用餐的旅館?”白緒忠靠向柜臺,開口說的是字正腔圓的英文,輕緩的聲調相當迷人。
他擔心的兩大民生問題,不解決他不能安心。
“再走大概三十分鐘的路程,鵝緬煞街上有一家旅館!迸峙拷o予指引,末了還貼心的畫了張簡易的路線圖。
蚵仔面線街?!這里的地名未免太有臺灣味了。白緒忠又是皺眉、又是微笑。
翎淑盯著他莫名其妙的反應,另一方面大感意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英語高手,這點讓她稍稍對他另眼相看。
她從小最得意的科目是國文,上了國高中,歷史地理也是一把罩,背過就幾乎不會忘記,唯獨英文背幾次忘幾次,出國前她還特地惡補了一番,也只能說出剛剛那種破爛程度而已。
每個人都有天敵,她的敵人就是英文,不管她費多少工夫想要嘗試征服,最后還是落得一敗涂地的下場。
她突然仰起臉瞥了眼身旁的男人——那他應該就是所有食物的天敵了……也是她的天敵。
下一個念頭,翎淑直覺的也把自己算上。
為什么她會這么想?她暗中吃驚。
難道,因為她在他眼中是“馬鈴薯”的關系?!她竟然認真的思索起來,導致一陣失神。
“車票要買明天早上的班次嗎?”胖阿姨看著不知打哪來的東方帥哥,主動追問。
“另一班是什么時候?”白緒忠詢問。
“中午十二點。”
“太好了,那就要中午的車票!彼隽藳Q定。“多少錢?”
胖女士給了個數字。
“馬小姐,付錢!卑拙w忠推了推她,示意她結帳。
翎淑有所遲疑。
他們的交談中,她剛剛只聽懂“中午”和“多少錢”這兩個字。假如他的發音不標準一點、速度慢一點,她有自信可以蒙中更多。
“票錢二十塊美金!彼伺掳。
“你跟她說了什么?”翎淑硬著頭皮,小聲地問。
“問了旅館的所在地,買了明天中午十二點的車票!卑拙w忠據實以告!翱旄跺X,拿了車票后馬上去找旅館!
“為什么買十二點的車票?太晚了。”她睜大美眸,反對道。
“太早我起不來,十二點剛剛好!彼o了她很直接的答案。拜托,這里這么冷,早上誰下得了床。
“你快跟她說要改時間!濒崾绱叽。
“妳自己跟她說。”他退到旁邊去。
她簡直氣得快七竅生煙,倒也沒開口求他,還是用她蹩腳的英文,支支吾吾的表示要把車票換成早上八點的班次。
胖女士很神奇的聽懂了她的話,卻歉然的搖頭,表示票已開出,沒辦法更換。
即使英文不靈光,翎淑也能從對方的肢體動作了解意思。“Please!”她試著強硬一點的懇求。
人家還是搖頭,不為所動。
“真是鐵腕作風……”她苦笑,卻也只能無奈接受事實,從皮包里掏出美金支付費用,取回車票。
“明天請過來這里搭車!迸峙扛嬷。
然后,在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之前,他們上路,徒步前往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