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梅帶著船契辛苦奔波了幾趟,八月底,十艘大船的水梨運進了定天府,直接賣給了定天府的龐會長,再由他賣給小盤商。
這十艘大船的水梨,南方進價是五百兩,北方出價是九百兩,然后又裝了北方的柚子往南方,北方進價六百兩,南方出價是一千兩,這一來一回的就賺了八百兩,真正船運的時間不過二十日。
不過只這樣算也不公平,因為顧行梅已經來往南北超過三趟,時間也是金錢,現在那十艘船又載了滿滿的北方甘蔗前往南方。
開始起頭難,能有這樣的成果已經足以讓人滿意。
夏念申看著帳本,喜孜孜地道:“我們要是振作起來,那可真不得了了!
“是不是開始對分家有點信心了?”
“是!
顧行梅想說話,卻咳了幾聲這才道:“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我們會分家,出去過自己的日子!
夏念申奇怪,“你感冒了?”
“沒有!
“那怎么一直咳?”
顧行梅裝作不解,“有嗎?”
“還反問我?我看起來像傻子?”夏念申氣笑了,放下手中的帳本走過來,摸摸他的額頭,還好啊,沒發燒。
顧行梅道:“看吧,我真沒事!
夏念申就想,最好沒事,本姑娘認識你十年不是認識假的,你屁股歪了我都知道你想干嘛。
想想,她對門外喊,“讓伍大過來!”
格扇外的小丫頭應聲去了。
顧行梅有點急,“叫伍大來做什么,這陣子我們都沒時間好好說話一現在應該聊聊下一步,你以前也做過好幾個專案的,給我點意見!
夏念申噴他,“有人心虛了!
顧行梅這樣子,沒事才有鬼。
伍大很快進來,“見過二少爺,二少奶奶!
“伍大,問你個事。”夏念申開門見山,“二少爺是不是在路上染了風寒?”
伍大就看到自家二少爺拚命使眼色一但他是老實人一也不懂得隱瞞一一下就開始支支吾吾,“風、風寒,沒事,二少爺好得很。”
夏念申雙手環胸,“伍大,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伍大不敢!
“別看你家二少爺,老實跟我說是不是生病了還沒好,還是路上奔波,所以病得更重了?你家二少爺一直在咳嗽,這可不是以前的樣子!
伍大無奈,只好說了,“我們在定天府時,跟幾個大盤商人游船,二少奶奶別誤會,就只是聽聽琴一賞賞楓葉,雖然有姑娘,不過都是清姑娘,只是過來陪說話的,二少爺可沒像以前那樣糊涂。”
“繼續說!
“原本就是看看楓葉,吃點螃蟹,二少爺跟一個沈老爺在談事情,后來也不知道哪來一個不長眼的丫頭撞了上去,二少爺跟沈老爺都落水了,二少爺是自己游上岸的,一上岸就趕緊回客棧換衣服了,不過已經八月,還是受了點寒,而且二少爺又剛好約了人看柿子園,所以就沒好好休息。”
“知道了,去請大夫吧!
“是。”伍大躬身下去了。
夏念申這才轉頭看向顧行梅,一時間有點心疼他這樣拚命,一時間又想罵罵他,憋了一下才說:“好不容易活第二次,怎么這樣不愛惜身子。”
顧行梅摸摸鼻子,“我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信用乃商業根本,我這次推托了不去,下次再約一那柿農就不會肯了!
“那你回來也不講?”
“我怕你擔心!
“你瞞著我,我就不擔心了嗎?八月水寒,落水可不是小事,你看,到現在回來了也沒變好,還在咳……還笑啊你?”
顧行梅眼神很樂,“看你擔心我,我高興!
夏念申看他那樣,被自己罵了還笑,也罵不下去了,“我們在這里只有彼此了,你可得好好的。”
顧行梅覺得氣氛不錯,于是大著膽子拉起她的手,“那是當然!
原本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卻沒想到夏念申沒甩脫,這下更樂了,他幾乎有把握,念念聽到自己秋日落水,又趕著去看柿農,心疼了。
一個女人如果會為了一個男人心疼,那肯定是好事。
想想,與其放著時間過去,不如再大膽點,于是拉著她的手就放到嘴邊一吻。
得逞,又連續親了幾下。
夏念申又好氣又好笑,“你啊……”
“是不是很會?”
“這幾日在家好好休息,把身體養一養,咳嗽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不要以后留了后遺癥,這樣很麻煩的!
顧行梅想,早知道念念會心軟成這樣,他一回來就不先拿出帳本,先說自己落水的事情了。
而且哪會像伍大說得那樣平淡,必定更加驚險十分,可怕十分,這樣才能再讓她的心柔軟十分。
想想覺得有點后悔,早知道自己說了。
“念念……咳!边@個咳,當然不是自然咳,是心機咳。
但夏念申既然關心,自然分辨不出來,聽他才講幾句話就咳嗽起來,忍不住道:“你在外面奔波,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放在第一位,如果為了賺錢而賠上健康是劃不來的,我們都是生死走過一遭的人,能好好活著才最重要!
“是,不過我之前有看過大夫,說這慢慢能好,不會留下后遺癥的。不過剛落水那一天的確很難過,伍大伍二又粗手粗腳,我躺在床上想,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一定會把我照顧得好好的。”
夏念申想起以前,他有一次得了盲腸炎,小手術,但自己卻擔心得哭到眼睛腫,后來他麻藥退了醒來,反而是他一直在安慰她,說自己很好,沒事,一點都不痛,看得醫生直搖頭。
自己哪里會照顧人了,只會哭。
想到這里,又有點心軟——別的不說,他在很多地方是十分疼愛她的,他總說她是他的老小孩,要捧在手心才可以。
明明肉麻得要命,但聽了就是很甜。
他明明念的是行銷,但整個很文學系,從不吝裔表達自己的喜歡,那些很老套的排心型樹葉,排名字蠟燭,生日驚喜,手做卡片,她都經歷過,不用羨慕別的女生,她有好多被寵愛的回憶。
就算結了婚,自己也還是可以一直當著老小孩。
如果不是秦素妮……但說來也奇怪,來到這邊半年多了,剛開始想到秦素妮時還會恨得咬牙切齒,現在已經不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離開現代久了,對現代的恩怨就不再那樣在意。
嘿,秦素妮!
嗯,還真的一點都不生氣,而且,還會有點想笑——如果秦素妮知道她的旭哥跟念姊穿越到古代繼續當夫妻,大概會發瘋吧。
搞了這么多事情,結果還是得不到人,哈哈哈,真活該。
顧行梅開始做起水果生意了,多虧東瑞國涇渭分明的土壤,南方產的北方不產,北方隨便種隨便有的南方卻又種不出來。
于是一趟葡萄,一趟楊桃,中間替胡范天運過一次草藥,胡范天教他的東西很可貴,尤其介紹了定天府龐會長給他認識,更是等于打開了北方行商的大門,顧行梅原本不想收胡家的運費,是胡范天執意要給,這才收了個六折價。
然后有人找上門,要代運北方的大螃蟹跟肥魚到南方去,當然也沒問題,一船運費三百兩,下貨時收錢一要是貨物有損可以少給一成——憑著這個保障優惠一顧行梅那剩下十艘船也開始載貨了。
就這樣一天一天,時序入冬,北方下起雪,產不出蔬菜,顧行梅把大量南方蔬菜運往北方供給富裕人家吃,當然還是由定天府的龐會長整批包下,做生意這條路,有錢大家賺才是道理,又想賺運費,又想自己賣,結果一定是一團亂。
顧家的其他宗親當然也知道他振作了,不過東瑞國大,多的是能載送的東西,你運葡萄,我也可以運葡萄啊,葡萄那樣多,怎么可能幾個貨船就運光,能做生意的范圍太大了,不存在誰搶誰的生意,反而因為顧行梅開始有起色,幾個從伯叔跟再從兄弟想找他一起進貨一這樣可以壓低成本。
顧行梅當然很樂意,于是冬天來臨,除了南北之外,又多了跟顧家宗親的聚會,已經跟一個從伯父說好了一起進山藥,也要運南方的蘭花到北方去。
忙,每天都很忙,帳本就交給夏念申看了。
夏念申沒學過算盤,但為了當一個盡責的小伙伴,也是跟著帳房先生把算盤學了起來,然后摸索怎么看古代的帳本。
辛苦真的是有代價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進來,真的很舒爽。
就這樣過著充實的日子,過年前,顧行梅總算有了比較長的休息時間。
兩人在屋內點著炭盆,聽顧行梅說起這半年做生意的各種趣事,聽得夏念申心生羨慕,忍不住道:“有時候我真想穿越成男人!
顧行梅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什么?”
“穿越成男人啊,這樣我就可以五湖四海游了,不用悶在這個屋子里,景朗院其實也不小,但整天窩著沒意思!
“你要穿成個男的,那我不就得開始搞基?”
夏念申噗嗤一笑,“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本來就是,你穿成個男的,我不搞基,怎么跟你在一起!
夏念申心里一甜,“我是個男的,你也真跟我在一起。俊
“那是當然!
“心理不會有障礙嗎?”
“一開始肯定有,但我還是會克服那個障礙的……”顧行梅半開玩笑半認真,“只要是為了跟你在一起,多大的困難我都會去克服!
夏念申卻突然有了一個古怪的想法,“那萬一我不但是個男的,還是好女色的男的怎么辦?”
“你都是你了,怎么會好女色?”
“你回答我啊,我說了萬一啊!
“如果你是直男,我就掰彎你,就這樣!
夏念申哈哈大笑,夫君真可愛。
雖然這對話很無厘頭,但覺得好輕松啊,不用刻意避開什么,也不用刻意去講什么,胡說八道也很愉快啊。
夏念申側過頭喊他,“顧行梅。”
“嗯?”
“轉頭看看我啊!
“不看了,看了又不給我親一看得到一摸不到!
“噗。”
兩人現在的氣氛好極了。
夏念申知道自己順其自然到現在,好像到了破鏡重圓的轉捩點。
顧行梅是一直很想復合的,在思考的人是她,現在她覺得自己已經想得夠久,可以了,他這幾個月南來北往的忙碌,她開始會去想念他現在在做什么,尤其他上回在定天府落水后,她更有一種無常之感,要珍惜當下,以免將來后悔。
她后悔過一次了——如果早知道會穿越,她會告訴爸爸媽媽,多愛他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當他們的女兒。
她不想后悔第二次了。
顧行梅對她好,自己也又在相處之間慢慢找回剛開始的感動,那就讓他們重新再來過,珍惜當下,不要后悔。
夏念申伸手扳過顧行梅的肩膀一朝著他的嘴唇親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