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兩人不歡而散后,不知道雪靜悅是真的死了心,還是真的病重得無力找碴,總之,顧宗淮的日子難得變得清靜。
總的來說,他雖然還不至于惡毒的詛咒一個女人去死,但是也希望至少能夠保持這樣的安靜長久一點。
這一日,顧宗淮赤裸著上身正在前院的練武場練劍,正準備結束的時候,卻瞥見邊上突然出現一個偷偷摸摸的人影。
那身影看起來像是外頭守著的小廝,只是他早已吩咐過他練武時不需要人伺候,怎么還有人膽敢犯了禁令?
他臉色一沉,手上的劍快速挽了一個劍花,足尖一點,就往那人的方向飛越而去,將劍架在那人的頸項上,緩緩開口問道:「哪里來的東西,難道不知道我這里的規矩?練武場內除非有我傳喚或是有重要的軍機大事,否則伺候的人不得擅入,你連這條規矩都忘了」
那名小廝動也不動,既沒有求饒也沒有轉過身打算逃跑。
顧宗淮瞇著眼,聲音又更冷了些,「轉身,我倒要看看是哪一個膽敢犯了我的規矩!
廝輕嘆了口氣,慢慢轉過身子,在容貌即將要被看見的瞬間,突然扔出手中的袍子,阻擋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顧宗淮似乎早就預料到對方會有這種舉動,在他扔出衣料的瞬間,迅即揮劍斬去,人沒事,衣裳卻直接裂成了兩半,成了一大塊廢布。
他看著轉身跑走的身影,連冷笑都吝于給予,將長劍輕松往前一擲,劍尖穩穩的扎在那人即將前行的路上,只差那么一點點,就可以直接將那人的腳掌給扎穿。
當小廝回過神要再往前行時,卻見顧宗淮已站在面前,毫不留情的直接扯住自己的脖子。
顧宗淮看清對方痛苦又倔強的面容,不禁瞪大了眼,毫不溫柔地將人給摔在地上,壓抑著怒氣問道:「雪靜悅,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為什么你堂堂一個公主竟穿著小廝的衣裳混到練武場來?」
雪靜悅面對他宛如煞星般的威脅,卻毫不畏懼,輕巧的從地上跳了起來,拍拍衣服上沾染到的灰塵,連話也不想說,懷里揣著剛剛到手的御靈劍,大搖大擺的從他面前走過。
「站。 顾麖膩頉]有被人這么忽視過,健臂一伸,將人給擋了下來,銳利的黑眸閃躍著明顯的怒氣!肝艺f站住,你沒聽見嗎?」
她斜睨著他,淡淡地道:「做什么?」
顧宗淮額際的青筋抽跳了下,深深覺得自己當初應該想盡辦法拒絕皇上的賜婚,把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公主給娶進門后,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有這種想直接宰人的念頭了。
「雪靜悅,你還裝傻?你偷偷摸摸進了我的地方,居然還問我要做什么」他深吸了口氣,咬著牙瞪著她。「你把東西還給我就給我滾,我連多跟你說一句話都覺得心煩!
雪靜悅心一跳,卻一臉無辜地道:「什么東西?我剛剛就是想進來看看你都躲在這里做什么,可沒拿什么東西……喔,唯一一個就是你那件衣裳,不過不是讓你劈成兩半了嗎?」
顧宗淮一雙濃密的劍眉皺得死緊,赤裸胸膛上的肌肉緊繃,像是頭即將要攻擊獵物的雄獅。
「快把御靈劍給我,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他方才一瞥他因為練武而放在一旁的東西就知道少了什么,加上她之前索要御靈劍未果,他便明白她突然出現在這里的目的。
聽他把她的意圖說破,她也懶得再裝傻,冷哼一聲道:「好笑!我費了這么大力氣才拿到手的東西,你還想讓我交出來,你是沒睡醒吧你!」
她好不容易甩開那些跟得緊緊的婢女,又摸了一套小廝的衣裳混進練武場,還差點被長劍扎穿腳,這百般不容易到手的東西,怎么可能他說還就還,作夢!
「雪靜悅,成親那日我就說過,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你如果再惹毛我,我就……」
「你就怎么樣?」雪靜悅嘲諷的瞪著他!肝揖褪悄昧耍蝗荒氵能怎么樣?要我還給你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你敢讓人來搜身嗎?我就怕你不敢!
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對他說話,顧宗淮的表情陰沉得幾乎要結霜,雙手握得死緊,實在不是他耐性太差,而是眼前這個女人惹怒他的功力太過高深了。
他強撐著最后一絲冷靜,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別逼我動手!
她可不是被嚇唬大的,她假意一笑,拍拍胸脯,挑釁的道:「我說了,你有辦法就自己動手拿回去,若是想要我拿出來,你作夢!」她就不信他這個古代男人敢直接摸上她的胸口。
顧宗淮能夠當上將軍也不是僥幸,氣憤到了極致之后,他那張粗獷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雪靜悅第一次看到他笑,除了有點驚艷外,她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強烈的不安,就像掉進陷阱里頭的小動物,她腦中的警鈴響個不停,方才挑釁的笑容也僵在臉上,身體甚至比腦子還要更快做出反應,她退后兩步后,做出一個左閃的假動作,然后轉身馬上拔腿往外面跑去。
只可惜,她這樣的小動作看在顧宗淮眼里,只是種上不了臺面的小把戲,他輕輕松松一個轉身,就將她攔在他的懷里,在她還來不及發表任何意見的時候,直接將她往肩上一扛,然后反身一抱,讓她頭下腳上的被箝制在他胸前。
「你這個野蠻人,快點放開我!」她因為困窘和血液倒流而臉色通紅,克制不住的尖叫大喊。
難得在她面前能有這種占上風的時候,他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放手,他微微勾起唇,雙手緩緩抬高,再重重放下,晃得她連聲音都分了岔。
「東西都還沒找著,我怎么能放開呢,你說是吧,公主!」他語氣里滿是濃濃的諷刺。
「你還是不是男人,居然這樣欺負女人」雪靜悅覺得有些頭暈眼花,這個身體畢竟不是她在現代的那個,要不然光抗打抗摔的能力就絕對不只如此,況且她也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敢這樣對待她。
她怎么會遇到這個好像沒開化一樣的野蠻人?長得像熊一樣粗壯魁梧也就算了,居然連手段也這么粗蠻,原主到底是看上他哪里啊,難道就因為他那張還算陽剛帥氣的臉蛋嗎?
原主真是太沒腦子了,花癡是病,不治害死人啊!
「我是不是男人你應該很清楚才是!拐f完,顧宗淮又很壞心的重重甩了她的身子幾下。
雪靜悅這會兒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不過她仍緊咬著牙忍耐,就當做是得到御靈劍該付出的代價,撐過就好了,沒想到她才剛這么想,御靈劍就很不配合的從她衣襟內掉了出來,哐當一聲,隨即她感覺全身一痛,這才發覺他竟突然松手,讓她摔跌在地,在她頭昏之際,只有一個念頭閃過,幸好不是臉朝地。
「瞧,東西這不就找到了嗎?」他笑得囂張,抽起方才那把長劍一挑,御靈劍馬上物歸原主。
她狠狠的盯著被他握在手中的御靈劍,第一次清楚明白要拿到這樣東西的困難度,比她原本想像的要高出許多。
這次她是栽了,甚至還打草驚蛇,下次出手的難度可能會更高,但是不管怎么說,她絕對不能也不會放棄。
雪靜悅的頭還有點發暈,她微微搖晃著身軀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不想多說什么,也不想再和他做無意義的爭執對話,只是安靜的從他旁邊走過,打算先回房里,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顧宗淮原本已經準備好要應付她的張狂大吼或是哭泣咒罵,沒想到她卻一反常態,異常的冷靜,他輕皺著眉,想著她該不會又學了什么新把戲,沒關系,他可以等,他才不信一個人的脾氣和個性能夠說變就變。
只是她都快走出練武場了,還是沒有出現他預期中的發狂丑態,他往前踏了一步,猶豫了下,沒好氣的開口,「別以為你這副樣子我就會心軟!
對于他的挑釁,雪靜悅連頭都沒回,只是腳步頓了一下,接著悄然無言的繼續往前走。
既然拿不到御靈劍,她又何必和他浪費時間做口舌之爭?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我絕不會把御靈劍給你……」顧宗淮的話語突地一頓,因為她已經踏出了練武場。
他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她的身子骨雖然柔弱瘦小,但是背脊卻挺直驕傲。
對于她,他突然有種摸不透看不清的感覺,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皺著眉轉身。
他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她似乎沒有他想像的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