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仿佛一場鬧劇的品蟹宴結束后第三天,顧宗淮進宮向皇上稟報過后,就帶著自己的人馬還有一個編制外的人員動身回邊關。
一路上,他的臉黑沉沉的像貼了鍋灰一樣,就連小黑也異常安靜,就怕一個不小心被遷怒。
顧宗淮原本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要理會雪靜悅這個不知好歹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等她吃不了苦向他求饒,他再找個臺階讓她下。
只是一天過去了,她并未來向他哭訴,他想,或許手底下的人看在她是老白領過去的,特意照顧她一點,于是他就抱著明日就會看到她哭喪著臉的期待下,欣然入睡。
第二天也過去了,他們一路急行軍,所有人都搞得灰頭土臉,就連小黑也忍不住抱怨吃了整天的土,連喝水都一股子土味。
結果在驛站的時候,他的燈燃了大半夜,卻連雪靜悅的臉都沒見到。
顧宗淮一天又一天的數著她能夠忍下幾天,每過一天,他的臉色就黑一層,到最后小黑都不想跟在他身邊了,只有老白仍頂著一張嚴肅沉悶的老臉跟在他身邊,偶爾向他投去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讓他的惱怒更甚。
如今快接近邊關,表示他們已經離京大半個月了,這一日中午,眾人剛好來到一片荒野,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顧宗淮便下令就地架起爐灶,燒點熱水,熱一熱早先帶的干糧打算應付一餐。
所有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只有顧宗淮坐著的地方空了一大片,他臉色陰沉,手里拿著布擦劍,眼睛卻不知道在看哪里。
老白在附近晃了一圈,確認沒問題后回來看見他還是維持同樣的姿勢,忍不住搖搖頭,開口道:「將軍既然擔憂,何不直接去瞧瞧?」
「我要擔憂什么?」顧宗淮一雙利眸瞪著他,嘴硬道。
口是心非。不過老白當然明白這話可不能直說,于是拐了個彎道:「公主畢竟是女兒身,這些日子必定吃了不少苦,雖然將軍特意將公主休息的地方和其他人隔開,但還是有所不便……」
顧宗淮冷哼道:「我可不想拿我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箾r且要是真的去關心她,說不得還會讓她以為他一個大男人說話不算話,打算毀約呢!
「將軍,若只是不小心經過看到,也就無所謂了吧!估习子行o奈的出著主意。
不是他想把自己弄得像三姑六婆一樣多嘴,只是將軍這陣子老黑著臉,行軍速度一日比一日快,眾人私下都叫苦連天,非得讓他去看看將軍到底是怎么了,讓他好好勸勸。
說實在話,他覺得這根本就是這對夫妻在鬧別扭,兩個人都不想低頭,將軍自然只能在心中自己生悶氣了。
看他還有一絲猶豫,但眉間微微松開的皺折已經說明他對這個提議似乎有點心動,老白又故作不經意的續道:「這幾日就算是趕路,但也常常有個熱湯熱水的能喝,也不知道那幫魯漢子是怎么想的,這幾日倒是弄出了許多花樣來,說不得公主也出了點主意!
顧宗淮看著放在一旁、屬下剛剛送來的一碗熱湯,這時候已經冷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可以見到里頭的確不只是單純煮開的水而已,細細一聞還有一點鮮味。
「這些臭小子,什么時候就是喝個熱湯水也搞這些花樣了,不行,我得自己瞧瞧去。」他低聲叨念著,把擦劍的布往邊上一扔,起身快步往篝火的地方去。
老白搖搖頭跟了上去,不禁在心中感嘆,唉,將軍大事上都好,怎么對于小事越來越別扭了。
這是雪靜悅來到古代后,第一次對于生活有種比較習慣熟悉的感覺。
相較于在將軍府,她光是出個房門,身后就跟了五、六個婢女,吃個飯,桌子上擺了至少十個碗碟,假扮成小兵倒舒服多了,大口吃飯大口喝湯,每天的行軍她還可以當成體力訓練,比起之前她光是想打個拳還得找地方躲著練,甚至連洗澡都要把人給趕出去才行的日子,現在的確讓她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而且她還挺感謝顧宗淮的,特地安排她和一干男人分開睡,還讓她化名為雪悅,免得被看出身分。
和雪悅一起負責這次出行后勤的小兵們,也對這個新來的年輕人覺得很滿意。
原本還以為這個新來的看起來細皮嫩肉的樣子,長得又痩又小,也不知道是不是來混日子的,結果卻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他不只不會拖累他們行軍的速度,還不時有些特別的想法,讓無聊的日子多了點趣味。
老王頭滿意的看著柴火,一邊嗅著鍋里頭濃濃的味道,邊稱贊雪悅道:「悅小子,行啊!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一手,這水里就倒點你說的那個粉,又抓點你說的那個海帶,居然就能熬成一鍋湯,滋味比我們平日喝的要好多了!
一邊捧著碗等著最新一鍋煮好的年輕小伙子,故意調笑道:「老王頭,你說你都管后勤這么多年了,悅小子一來你馬上就被比下去了,你可要小心哪天將軍吃不慣你那像餿食一樣的菜飯,將你調去喂馬!
老王頭隨手抓來一把草扔了過去,笑罵道:「方凱你這臭小子,就會挖苦老子,要是你有悅小子這樣的本事,我就是去喂馬又有什么要緊的。」
方凱嘖了聲,高舉著碗輕巧躲過!改氵@是惱羞成怒!悅小子,你來評評理,我說的可對?」
雪靜悅只是嘴角輕勾,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后將里頭的東西撒進湯里,用湯勺攪了攪后,問道:「湯好了,誰要先來?」
「我我我!我先來的!」原本還在拌嘴的老王頭和方凱,還有圍在邊上的幾個大男人全都捧著碗,異口同聲,爭先恐后的喊著。
雪靜悅依次替他們圉湯,笑道:「別急,大家都有,其他人喝過了,這鍋都是我們的!
老王頭仗著年紀大,率先搶了一碗,一邊輕啜著,一邊咬著冷硬的餅子,同時還不忘說道:「也是悅小子來了才有這等好事,要不之前我們只要有碗熱水喝就滿足了,哪能指望短短的時間就能弄出一鍋好湯來,說來悅小子這書讀得多果然有點用,看那些有些還是藥材呢,你隨便抓一把扔下去就成了湯了,還鮮得很。」
雪靜悅淺笑著不說話,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們所說的藥材其實就是昆布,在這時候還是被放在藥店里賣的,而買的人其實也少,少少的幾文錢就能買到一大片,她出門前特地讓人去買了些,還讓人磨成了粉,接著又和了鹽及花椒粉弄成了一大罐子,只用油紙包了幾包隨身帶著,在這種能夠歇腳的時候,就在熱水滾開的時候撒上一包,帶著海味的辣湯就完成了。
她倒也不是非要這樣吃喝不可,只是之前偶爾用了一次,結果就讓大伙給惦記上了,只得每天都隨身帶上幾包,只要一歇腳,她就煮成一大鍋讓大家分著喝。
其實每日跟著壓貨的驢車走自然是辛苦的,但是只要想到三個月后就能拿到御靈劍回到現代救哥哥的命,這一點代價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而且這還沒有她以前混傭兵團的時候辛苦,想想那次在沙漠里走了兩天就只有一罐礦泉水,還要扛著武器,還有某次在叢林里,為了悄無聲息追擊一個目標,不能點火也不能吃味道太過明顯的東西,甚至連活吃青蛙老鼠什么的都做過了,現在還有這樣的熱湯可以喝,她覺得幸福值已經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