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么事了,溫姊哭得好傷心!弊箬钜换氐綐巧,許樹茵便急忙問道。
“小堯的事!弊箬盥赃^溫怡芬的婚姻狀況,只提到孩子監護權的官司。
“怎么可以這樣——好過分!”許樹茵握起拳頭,忿忿不平地說:“小堯一出生就跟著溫姊,溫姊那么疼小堯,那個人怎么能說搶就搶?!”
“這就是法律,有錢人設計的游戲規則。”左桀撇撇嘴角。
“不管,阿桀……你要幫溫姊,要幫小堯,小堯也一定不想離開媽媽,我可以作證,告訴法官大人溫姊把小堯照顧得很好。”許樹茵不懂法律,只想到萬一溫怡芬失去了小堯……自己也紅了眼。
“你跟著哭什么呀?”他將她按進懷里,揉揉她的發。
“沒有人有權利把小孩從母親身邊搶走……”她愛孩子,設身處地,如果有人想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利,她一定跟對方拚命。
“是啊……”想起自己兩歲多的時候,也是被迫離開母親,被關在一間小公寓里,大人以為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其實,內心所受的傷,造成的陰影,可能跟著他一輩子。
“阿桀……你有什么辦法嗎?”她抬起紅鼻子紅眼睛問他。
“嗯……要想一想!彼苡惺裁崔k法?沒人脈、沒關系、沒錢、沒地位,過去他不屑的一切現實條件,在遇到了這種事,便顯現他的無能為力。
若是自己的事,他不在乎,是生是死、擁有失去,他都無所謂,但是,他不想讓許樹茵難過,也因為真心疼愛小堯而不能不管。
到頭來……只能欠那個人一個人情吧……
有錢人設計的游戲規則,還是得由有錢人去改變它。
一個月后,溫怡芬與前夫在法院達成協議,溫怡芬擁有小堯的監護權,但每月一次假日,必須讓小堯跟父親住,前夫也愿意支付溫怡芬扶養小堯的生活費。
離開法院時,溫恰芬前夫的母親突然指著她的鼻子罵賤女人,勾搭有權有勢的男人來欺壓自己的丈夫。
“人在做,天在看,像你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一定會遭天譴!”
溫怡芬沒有理會那難聽的當街謾罵,只要小堯不離開她,再怎么惡毒的話她都受得了。
當晚,她店里休息一天,請左桀和許樹茵吃飯,謝謝他們的幫忙。
“阿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謝謝你……還有樹茵,你課業這么忙,還抽時間來幫我顧店!边@謝謝,她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太開心,喝了不少酒。
自從有了小堯,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放松自己。
“你很啰嗦欸,我都不知道你在謝我什么!弊箬钍裁匆矝]說,表示他并不知情。
“我知道是你……你總是默默地幫我,跟房東調高了自己的房租,減輕我店租的負擔,每次都叫一堆喝不完的飲料,你對小堯的好、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溫怡芬說著說著便哭了。
許樹茵偷瞧左桀一眼,她也猜是他,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不過,左桀絕對不會承認。
她好喜歡他那酷酷的表情,喜歡他幫了人卻不張揚的性格,他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人,真正溫柔的男人。
“叫你的溫姊別哭了,怎么看都像我在欺負她!弊箬钊藥讖埿l生紙給許樹茵。
“溫姊……”許樹茵幫她拭去眼淚!澳阍倏蓿㈣钜樇t了。”
“我干么臉紅?又不是你。”他將許樹茵拐進臂彎搔癢,竟敢笑他。
“咯咯……咯咯……你那么白,很容易看出臉紅的……”許樹茵直笑,情不自禁環上他的腰,只覺對他的愛就要灌滿胸懷。
溫恰芬回避視線,又灌了一大口酒,心,還是感覺痛,得到小堯監護權的快樂也掩蓋不了看見他們親密的痛苦。
“喂……女人,喝少一點!弊箬钭柚顾冱c酒。
“我開心嘛……讓我喝,好久沒這么痛快地喝酒了,小堯今天有我媽照顧,沒事的。”
“開心是不是?要喝,我陪你喝!彼斓馗鷾剽遗霰,一口氣灌下一杯啤酒。
許樹茵喝可樂也喝得臉紅紅,身邊的人快樂,她也就跟著快樂,她單純地希望,這份快樂可以持續下去,直到永遠。
今晚,他們喝了不少,很盡興,很開心,一個懸宕多時的問題終于解決了。
“咚……”溫怡芬支著下巴的手一時不穩,翻倒了一個空酒瓶。
“夠了,夠了,別再喝了,回去了!弊箬钜崎_她面前的杯子。
“好……那我去結帳……別跟我搶——”溫怡芬隔開他們兩個,踩著不穩的步伐走向柜臺。
“阿桀,溫姊醉了,你載她回去,我宿舍離這很近,我自己回去。”步出店門,許樹茵說。
“嗯,晚點我打電話給你!彼谠S樹茵額上親了一下。
許樹茵害羞地搗住臉頰,低著頭快速騎車沖走。
左桀扶著真的喝到醉醺醺的溫怡芬,將她扶上機車。
“坐穩嘍,我可是很少騎車!彼鲩T不是走路就是朋友載,不然就搭計程車,真的很少騎機車。
當他坐上機車,催下油門時,溫怡芬的雙手突然從后面環住他的腰,環得牢牢的,身體緊緊緊地貼著他。
左桀坐直身體,沒表示什么,只想著快點送她到家。
兩人認識兩年多,他當然感覺得到溫怡芬對他那份特別感情,但是,他無意,也不想戳破它。
以前,他浪蕩成性,不想負擔任何人的感情,有了許樹茵之后,盡量避免再與其他女人有什么曖昧不清,他不能給許樹茵生活上的保障,至少,在情感上,他可以做到不讓她委屈。
不過,那個笨女人,似乎對他也放心過了頭。
“阿桀……”溫怡芬喚他。
“怎么了?想吐嗎?”他偏過頭問她。
她在他背上搖搖頭,又縮緊手臂,然后,左桀感覺背上有些涼涼的。
她哭了。
“阿桀……”她只能痛苦、無奈地喚他,一次又一次。
左桀用冷漠包覆自己的臉部表情,什么都可以幫她,只有這件事,他無法回應,無能為力。
許樹茵的設計進入畢業展決賽,全家人,包括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叔叔、小舅舅、哥哥、還有小時候的玩伴,特地包車來幫她加油,當然,左桀也來了。
當六位天真活潑的小模特兒走上伸展臺時,臺下響起一陣“好可愛喔——”的呼聲,小朋友臉上彩繪原住民圖騰,身著色彩鮮艷,披掛式的童裝,手上拿著土鍬、玩具推土機、抱著小狗,主題是“媽咪,我又弄臟了”,有兩個孩子被眼前一大群人給嚇哭了,擦完鼻涕眼淚就往身上抹,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所有人都笑了。
最后,許樹茵得到第二名,兩間到場參觀的童裝廠商立刻找機會與她接洽,都計劃將這一系列“不怕弄臟”的童裝推出市場。
她的努力得到了肯定,同時,也得到了工作機會,踏出校門,便要實現她的夢想,成為童裝設計師了。
所有人都為她高興,她在人群中尋找左桀,左桀遠遠地朝她豎起大拇指,她咧嘴一笑,恨不得當場撲進他懷里,分享她的喜院。
透過小舅舅林順發的介紹,左桀和許樹茵一家人見面了,他們都是草根性很強,很直爽的性格,不過,林順發略過了兩人目前正在交往的事。
他擔心,這消息對這群寶貝女兒、寶貝孫女的長輩太過刺激,可能會把左桀團團圍住,拷問他祖宗十八代。
動態畢業展結束后,一群人陣仗驚人地逛了一圈士林夜市,這對鮮少離開嘉義縣市的長輩而言已經夠熱鬧了。
左桀熟門熟路地帶他們一連吃了幾攤小吃,個個手上提了大包小包戰和品,儼然是一團瞎拼團。
許樹茵不時沖著左桀笑,偶爾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時偷偷牽一下他的手,其實她好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幸福,因為有他。不過,小舅舅要她稍安勿躁。
左桀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任由她做這些頑皮的小動作,但是,內心卻有一股無法釋放的沉重感。
這就是他必須面對的現實。
現在的他自然沒有條件讓許樹茵的家人放心將她交給他,然而,未來的他又如何?
因為她,他的生命多出了一條岔路,他必須在這兩條路做出選擇,選擇繼續過去頹廢的生活,或是背起這甜蜜的負擔,改變自己。
他沒有把握,對幸?謶郑嗄陙,他一直以為那樣不切實際的名詞跟他沾不上關系,然而,它無預警地到來了,他握得住嗎?
晚上十點,大家都累了,也吃撐了,準備回嘉義。
許樹茵揮別踏上小型游覽車的家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上車前還不斷叮嚀她:“阿茵啊,放假要回家啊——”
“知道了——星期天會回去——”她用力揮動手臂。與家人別離,好難過,雖然再過一個禮拜就能見面了,但是,還是好舍不得。
畢業,踏入職場,從可以耍賴的小女孩蛻變成獨立女人……仿佛就要將一切切割成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內心其實是惶恐多于期待。
車子開遠了,她仍揮著手,左桀輕輕將她摟進懷里!皭劭薰。”
“哪有哭……”她吸吸鼻子,將臉埋進他胸口。
“你們家人感情很好。”
“嗯……上大學之前,我們都沒有分開過!
“畢業后不回去嗎?”
她搖搖頭,囁嚅說:“我想留在你身邊……”
“果然女大不中留!彼。
“喂……”她捶他,一時害羞,耍賴說:“我的未來你要負責喔!”
這句話切中了他一直擱在心頭的擔憂,以至于頓了一下。
許樹茵見狀,急忙說明:“不負責也沒關系,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給他任何壓力,雖然她很傳統,也希望能跟相愛的人結婚、生子,共組家庭,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察覺自己這么說可能會造成左桀的困擾,急得不得了。
“傻瓜,”他輕彈她的額。“你是在教我要始亂終棄嗎?”
“如果……”她垮下肩膀!叭绻刑炷悴幌矚g我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沒關系的……”說著說著,她又紅了眼眶,最近,真的愈來愈愛哭了。
“你敢給我沒關系看看……”他輕斥她的胡言亂語。
她垂著眼角,不敢看他。
其實……如果阿桀不要她了,她一定會躲在棉被里哭上一輩子。
“回去吧!”他牽起她的手。
未來的事,他已經考慮夠久了,是該做個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