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直往上沖,唐滿月覺得自己臉都快燒起來。若要她說實話,這男人除非死了,否則對她是很難規矩了。但是這種話,她是萬萬不會說出來的,所以只能暗自氣悶不已。
“床借你,放我起來!
沐非塵不答話,只是伸腳勾開床帷,兩人頓時處在密閉的床帳內。
“沐大少—”她惱怒的嚷著。
“最好不要跟唐夫人回府。”
他的話讓她暫時停止掙扎,柳眉微蹙,“不回去,如何退親?”
“可以飛鴿傳書將你的意思先告知唐大人,然后我會托朋友將那信物直接送達貴府,由唐大人出面處理退親事宜。”
“你是擔心小侯爺嗎?”
“你說呢?”
唐滿月沉默了。最近的徐明似乎變得在乎她,確切的說,是從那日在青陽鎮外見到沐非塵開始,他的態度就變得不同了,她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但卻不是十分肯定。
如果他早知道她丟失了信物的事,沒道理一直逼她退婚,除非……心頭一凜。他是在以退為進!她自幼便不喜歡跟他太過親近,他該不是以退婚來逼她主動纏上去吧?思及此,唐滿月心頭只有一個想法—徐明,好你個神經!
“我真的很困了,一起睡吧。”
沐非塵的聲音傳入耳中,驚回她的思緒,“不……”話音未止,人已睡去。
收回她睡穴上的手指,他笑了笑,在她耳邊低喃,“你若知曉自己的身子早被我看光了,會是怎么樣的表情呢?”
月光照射在屋內,床上的兩人相擁而眠,氣息相混,注定了今世的糾纏。
。
“這樣好嗎?”唐滿月喃喃自語,望著遠去的車隊,臉上是一片無法退散的擔憂。留書出走,娘必會擔心的,可是這種時候她又只能采取這樣的方式離開。
“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后悔!
她回頭,沐非塵立在晨曦中,俊美的面龐在恍惚間竟似神祇一般,讓人不敢直視,心跳驟地加速,她急忙扭過頭朝已經瞧不見車隊影子的官道上張望。
“爹一定會生氣的!辈浑y想象怒火勃發的父親會如何把自己關在書房狂練書法。
“他終會原諒你的。”為人父母的,無不希望子女得到幸福。
唐滿月點了點頭。是的,父親會原諒她,也會為她善后,就像當年得知她丟了定親信物時,即使面如白紙,憂心忡忡,還是用一種安定人心的聲音對她說:“一切有為父在!倍辛四切盼铮嘈磐擞H不致為唐家惹出太大風波,她還是不要回去,免得再生變卦。
這些年來,她撐得有些累,感覺自己就像戲子般終日唱著別人的故事,如今,她終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心思轉了一圈,她回過身,柳眉輕挑的問:“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沐非塵抬頭看看天色,語氣懶懶地道:“不如先找家客棧睡個回籠覺好了!
唐滿月一愣。
“不行嗎?”看著她錯愕的表情,他起了逗弄之心,再次無視禮法地貼上去。
她回過神,伸手推開他,當先疾步而行,“那就走吧!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幾個大步就趕上她。
“滿月,既然你我會一路同行,對外總要有個說法才穩妥。”
放緩腳步,她睞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問:“依你之見呢?”
“夫妻相稱如何?”刻意帶了幾許不正經的挑逗,他暗自留心她的反應。
“看來我與沐公子還是無緣結伴同行啊!碧茲M月微帶遺憾的嘆氣。
眼角禁不住抽搐,沐非塵拋下了那副面具。美麗的花兒果然總是扎手啊。
“表兄妹如何?”
唐滿月默許。
沐非塵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紋。表兄妹啊,這關系算是容易轉變成他比較屬意的那一種……眼神閃過幾絲邪惡的光芒。
沉默地走了會兒,唐滿月猛地停步,側過身。
“怎么了?”他立時收勢,慢條斯理地扭頭看著她問。
“還是不行!焙每吹牧减揪o,紅潤誘人的唇瓣被貝齒輕咬,讓一旁看在眼里的某人差點失控。
抬頭看天,青天白日,遂忍。
“我應該留下竹兒那丫頭的!
什么?
沐非塵忍不住高高地挑起眉,心里暗哼。他就是故意不給竹兒那丫頭機會留下來照顧她家小姐的,畢竟兩人行總是比三人行要多上許多的機會。
“我會照顧你的!
唐滿月沒說話,只是寓意不明的瞄了他一眼,然后抬腳繼續走路。
什么意思?沐非塵突然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莫大的傷害。這種無聲的質疑比明講更傷人啊。
唐滿月再次停下腳步是在一家沽衣鋪子前。
“要買衣服?”
“嗯!彼c頭。
“那還等什么?”沐非塵直接牽了她的手進鋪子。
這男人還真的是半點禮數都不放在眼里,就這么堂而皇之地牽起她的手。用力想把手抽回,卻反而被他握得更緊,她只好紅著臉作罷。
“公子、小姐,要買什么樣的衣裳?”
沐非塵扭頭看著身邊人,微笑問:“想買什么樣的?”
莫名的,唐滿月覺得背脊一陣涼。這男人突然用這么溫柔的語氣說話,還用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她,讓她是寒毛直豎。
于是,她當機立斷地轉向老板開口,“給我拿三套男裝,一青,二白!
沐非塵劍眉斜揚,“你確定?”
“我確定!彼⑿。
“好個一清二白。”他笑。
唐滿月聰明的沒有回嘴。跟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視禮教于無物的男人太過計較,實在是沒什么好處。
老板急忙轉身吩咐伙計去后面取衣,又殷切的問著兩人還需要什么。
沐非塵沒開口,只是打量著店里擺出的衣服?吹交镉嬋淼囊律眩茲M月則是進了后堂去換裝。
“老板,麻煩照她的身材再取幾件女裝來,樸素淡雅即可!
“公子稍待!
沐非塵一杯茶沒喝完,唐滿月已經換好衣服出來。
雪白衫子,同色腰帶,腳下也換上千層底書生鞋,一頭長發用雪白錦緞束住。唐滿月畢竟是大家千金,舉手投足間優雅從容,自然有股清越高貴的氣質。
只不過那張臉,因為換上男裝便顯得多了幾許倜儻風流,少了些女兒嬌態,但眉目間流轉的神采仍是會讓人怦然心動,只要是明眼人不難看出她的喬裝。
“看來似乎還需要一把扇子!眹D了一圈,沐非塵摸著下巴煞有介事地表示。
“扇子?”
“這樣才能彰顯出表妹你風流瀟灑、倜儻不羈的才子風采啊!
唐滿月眉頭緊緊蹙起。
“來來來,表哥這就帶你去買扇子!彼浅9饷髡蟮拇钌纤募,做哥倆好狀,順手朝店掌柜拋出一錠元寶,頭也不回地道:“衣服包好!
“客倌慢走!
“表妹喜歡山水畫還是鳥獸圖,或者是仕女畫……”沐非塵攬著她的肩膀有說有笑地走出去。
店掌柜看著那俊美無儔、偶爾會有邪氣外露的男子,對著身旁女扮男裝的表妹堂而皇之地行逾矩之事,不由得嘆氣。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
夕陽映紅天際云霞,傍晚的風帶來些許涼意,驅散白日的熾熱。
官道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兩人披著一身的晚霞由盡頭緩緩馳近。
他們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游山玩水一般的閑散。
兩匹一樣高大的黑馬,馬上人穿著一樣的雪白書生衫。
左首馬上的書生清俊秀美、飄逸出塵,只消一個勾唇淺笑就能使大地回春,一路上幾乎所有遇到的人,目光都牢牢的膠著在他的身上無法移開。
“表弟,前面山上的景色不錯,我們不如過去看看!
右首馬上的書生朝前面不遠處的茶寮看了眼,“有些渴了,先喝杯茶水吧!
于是,兩個人在茶寮前勒住韁繩。
可想而知,左首馬上的書生過于出眾的長相,再次成為茶寮眾所矚目的焦點。
看到茶寮里大都是持刀佩劍的江湖客,右首馬上的清秀書生微微蹙眉,似乎沒有下馬的打算。
“表弟,不是口渴了嗎?”沐非塵一副打算強行抱人下馬的姿態。
唐滿月馬上乖乖下馬,并試圖跟他保持適當的距離,只可惜并沒有成功。
“噗—”有人噴出口中的茶,劇烈的伏在桌上咳嗽著。
沐非塵領著唐滿月在伏桌大咳的人身邊停下來,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背上,語氣格外的云淡風輕,“多時不見,七少幾時病入膏肓了?”一臉的惋惜。
“沐大少—”被稱做七少的人終于坐直背脊,抬起頭怒視,英俊的臉上是滿滿的憤怒。
他一臉欣喜,“哎呀,我果然有當神醫的潛質,瞧瞧就這一掌下去,七少就起死回生了呢。”
一旁的唐滿月忍不住朝那位七少送去同情的目光。
原本要發飆的七少瞄到一旁的人影,馬上壞心地挑眉,“我倒不知大少你幾時多了這樣一個可愛秀氣的‘表弟’,來來,介紹一下認識認識!
他話中揶揄之味過于明顯,讓唐滿月有些不自在起來。
偏偏有人嫌她不夠尷尬,更過火地一把攬上她的腰,笑得心花怒放,“你明明是家中獨子卻叫七少,我有個表弟又有什么奇怪。”
但見七少面容抽搐不已。這是他的痛腳啊,這家伙干么老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唐滿月不免好奇起來。她還以為他在家中排行老七呢。
仿佛知道她心中的困惑,沐非塵貼近她,嘴角的笑帶著幾絲壞,“這人姓戚,名七少!
她終于忍不住面泛笑意。戚七少,這姓氏配上這名字,有趣。眉眼彎彎,笑意難掩。
戚七少突然哇哇亂叫起來,一手夸張地遮擋住雙眼,“兒童不宜兒童不宜啊,想不到有人竟然有斷袖之癖,哇……”趕在沐大少大腳飛來之前,他飛出茶寮。
接收到眾人異樣的目光,唐滿月不由得滿面羞赧,咬牙道:“你放手!
沐非塵卻是朗聲長笑,毫不以為然,逕自把她按在長椅上并肩坐下,而飛到外面的戚七少也重新回到座位。
“大少,難得你也會去湊這樣的熱鬧!逼萜呱僖荒樀撵び酢
“什么熱鬧?”他一臉不解。
戚七少一臉意外的表情,“你竟然不知道?就是百曉生要重新排定武林名人榜的事啊!
“那老家伙大概是悶太久想找點事做,湊什么熱鬧。”不過想想,如果他不出面角逐,武林第一美男子的寶座肯定被學爾得了去,這太便宜那小子了。
茶寮內的江湖人頭上不約而同飛過一大群烏鴉。敢這樣說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非常人!
唐滿月喝完手中的茶水,然后拿過茶壺又倒了杯,一個不小心茶杯傾倒,茶水直朝身邊的人撲去。
沐非塵反應極快的起身閃過,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玩味地看著一臉無辜的她。
戚七少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然后悶頭聳肩。哎呀呀,原來這位姑娘也不是個任人欺侮的角色啊,這么湊巧、這么精準的“失手”,好玩啊好玩。
“不打緊吧?”唐滿月很關心地問。
“沒事!
“可是,這里已經濕了,表哥還是坐到那邊好了!彼荒樥\懇的建議。
“也好!彼芙痰狞c頭;鸷蜻是要注意拿捏的,唐大小姐十幾年的閨門總不是那么容易忘懷的。
戚七少的肩膀抖得更加厲害,然后在來不及閃避的情況下,終于被沐非塵扔出茶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