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臉紅心跳,忽然發現他左肩紅了一片,隱隱約約似乎還滲著血,驚得倒抽了口氣,顧不得此刻僅著褻衣褻褲,奔到他身后,心疼地撫著那一片紅腫。
“你受傷了!”
冰涼的小手撫慰了紅腫帶來的疼痛,他不敢貪戀此刻的悸動,就怕一時把持不住,立即轉身問:“你不是背過身去了嗎?”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受傷了。”她用力扳過他的身體,仔細看著那傷。
“一點小傷,不礙事!彼辉谝獾穆柫寺柤。
“也不曉得骨頭有沒有斷,怎能說是一點小傷?”他愈是輕描淡寫,她就愈不放心。
“沒有斷,假如斷了,我如何自溪中拉你上岸?”
“你這個傻瓜,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勉強使力救我上岸。”一說到這兒,她更是眼眶泛紅。
除了左肩的傷,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紅腫瘀傷,應是在溪里碰撞造成的,看他傷成這樣,她痛徹心肺。
“我是在拯救我自己,怎么會是傻,又怎么會是勉強?”他輕合上眼,感受冰涼的小手一遍又一遍似具有療愈能力地撫過他的肩頭。
“拯救自己?”明明是他見她摔到溪里,才傻得跟著跳下,怎么會說是拯救他自己?
“你是我的生命,倘若失去你,茍活于世的我徒剩軀殼又有何用?”
他低沉的嗓音中帶著痛苦,痛苦中又帶著纏綿,一字接一字,堅定敲入她的心扉。
芷凌動情的將臉頰輕貼在他的背脊,滿足喟嘆,她可以為他這句話而死,真的可以。
“你這樣會被人家笑傻瓜!陛p輕喃喃的話里,有著濃濃的愛意。
“因為你而被笑傻瓜,值得!迸匀巳绾慰此恢匾,重要的是他知道這么做一點都不傻。
她的心、她的人,因他的話化為一灘春水,感動到說不出話來,踮起腳尖,輕輕地、極其纏綿地,吻上他左肩的紅腫。
嚴釋策全身因她那柔軟如蝶翼般的親吻而顫抖、緊繃,他呼吸急促、雙手成拳,緊抿著唇,一動也不動,唯恐這一動,自制力會就此瓦解。
大雨,淅淅瀝瀝打在屋脊上。
屋內,柴火燃燒,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
舞動的火光,將兩人親密相貼的身影投射在墻上。
他清了清喉嚨,率先打破沉默:“這雨……不知會下到何時!
“是啊!彼悦桑崮鄣哪橆a實在舍不得離開結實的背脊。
“李契和其他人一定找我們找得快瘋了!眹泪尣呓逵上胂袷窒聜冊诖笥曛袑ふ宜麄兊漠嬅,摒退對她的遐想。
“肯定是。”想到李契等人在外頭擔心地尋找他們,芷凌便覺得好生歉疚,不敢再貪戀他的溫暖及身上好聞的男性氣味,連忙退開。
她一退開,屬于女性淡雅的幽香跟著消失,他極力不表現出失望,仍舊背對著她。
芷凌坐在竹椅上烤火,小臉擱在膝上,側望著眼前這令她怦然心動的男子,先前兩人所遭遇的危險浮掠上心頭,教她坐立難安。
嚴釋策盤腿席地而坐,灼熱的黑眸緊盯映照在墻上,那抹醉人身影。
“今日我總算是親眼見識到那些惡人行事有多卑劣,你平日常在外頭,要更小心謹慎才是!彼P心他的安危,就怕申家連番偷襲埋伏,終有天會得逞。
“你放心,我不會讓申家為所欲為。”柔情萬丈的眼眸,一談論到申家,精光迸射,有著毫不留情的狠絕。
他可以容許申家針對他,幾次派出殺手突擊,但他絕對無法容許申家再次讓芷凌遭遇危險,申家已成了不得不除去的芒刺。
惹毛了他,他會讓申家悔不當初!
“我不想再看見你受傷,我的心……會痛的。”
“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別再擔心!彼拖駛小妻子一樣關心他的安危,讓他的心頭暖呼呼,唇角有掩不去的笑意。
“倘若你食言呢?”
“倘若我食言,隨你要怎么罰我都成!
她故作兇狠,在他背后張牙舞爪地說:“好,話可是你說的,到時休怪我不對你手下留情!
“聽起來你似乎胸有成竹,已經想好要怎么罰我了。”他搖頭笑了。
她高高昂起下巴,以鼻孔輕哼了聲。“當然,知道怕的話,最好讓自己安然無恙!
“是,我的小娘子!
“還貧嘴!”她佯怒罵道,但嘴角不由自主喜孜孜地揚起。
“不是貧嘴,是事實!彼K于忍不住回頭,對竹椅中的小女人眨眨眼。
他那輕佻的表情,惹得她一陣格格嬌笑,燦爛如花。
嚴釋策徜徉在她令人心動的笑靨當中,眸光放柔再放柔,柔到似乎可以掐出水來,充滿綿綿不絕的愛意。
他終于放棄掙扎,投降于想看她可人容貌的欲望,不再轉身回避,開始對她說與弟弟釋文的兒時趣事,逗得她笑聲連連,暫且忘卻被困在此處的煩惱。
★★★
經大雨洗滌過的天空,湛藍澄亮如同寶石般散發出光采。
衣衫已經被火烤干的嚴釋策與芷凌攜手步出竹屋,仰望天際。
嚴釋策心情舒暢的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幸好大雨很快就停了,不然我們恐怕得繼續被困在這里!
“我倒是一點都不介意!
“我以為你會想快點回家!
“我是想回家,畢竟你的傷需要診治,不過若得繼續待在這里,我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起碼他們兩人可以單獨相處,不會有其他事來打擾,像剛才一樣,她能分享他的兒時趣事,既愜意又美好。
“竹屋里沒有存糧,難道你不怕餓肚子?”他挑了挑眉,對她的隨遇而安感到訝異。
她搖頭,笑吟吟說:“完全不怕!
“為什么?這里是荒郊野外,若沒有糧食,我們可是會餓死。”嚴釋策故意將情況說得很嚴重,事實上兩人若真被困在這里,他會盡一切能力找到食物,絕不會讓她挨餓。
“不怕啊,我可以設陷阱抓些小動物,咱們就不會餓肚子了!彼f得很理所當然。
“你會設陷阱?”他結實一愣,驚訝地看著她。
“會啊,那不會很難不是嗎?”她覺得他的問題挺怪的。
“我記得先前你用小石子丟那群殺手丟得無比精準,你是在哪兒學的?”他再發出疑問。
“嘻,你忘了我忘記從前的事了嗎?怎么會問我這個問題?只是當我一將小石子拿在手中,瞄準丟出去,就丟個正著了。”她嘲笑他的記性比她還要差。
嚴釋策沉默的看著她,一般人若沒有經過長時間的練習,不可能會有如此精準的準頭,身為前翰林院學士千金,如何能練出這種準頭?
而且瞧她連說要設陷阱捕捉小動物也說得很自然,彷佛她曾那樣做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說話?不相信我能設陷阱捕捉小動物嗎?那我馬上設一個給你瞧瞧。”她可不許他小覷她的本事。
嚴釋策拉住她。“不用了,我相信你!
他不著痕跡地翻開她的掌心,拇指輕撫,低斂著眉眼端詳!拔野l現你會的事很多,會做好吃的菜肴、會拿石子丟人、會設陷阱,還有什么是你會的?”
“嗯……幾乎所有的事我都忘了,可是經你這么一問,我覺得……我應該很會抓雞!彼浅UJ真地仔細思考。
“抓雞?”他皺眉。
她的掌心出乎意料地不像千金小姐般柔嫩,而是有點粗糙,彷佛常年操持家務,這一發現,加上先前她所做過的事,使他心頭的懷疑迅速擴大。
眼前的她,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冉芷凌嗎?
“是啊,抓雞的訣竅就是得一把抓住雞的雙腳才穩當。”
前翰林院學士千金抓雞?那畫面突兀得教他難以置信,望著她的眼眸充滿復雜情緒。
“你怎么了?為何這樣看我?”他好像變得怪怪的,令她有些局促不安。
大掌輕撫著她酡紅健康的臉頰,內心十分掙扎,眼前的她,天真、善良、甜美、可人。
從她自昏迷中清醒的那一刻,他的心已被她占據,可是綜合她所說的話,他不得不懷疑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
那她究竟是誰?為何會在殺手闖入冉府的那一夜假扮成冉府千金?
他不斷在腦海中琢磨那即將呼之欲出的答案。
小手輕貼在他的雙頰,一臉擔憂問:“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有什么不對勁嗎?”
他低啞著聲搖頭!皼]有,沒有什么不對。”
也許是他胡思亂想,也許事實的真相并非如此,他不能驟下斷語懷疑她。
只要確信,她是唯一進駐他心里的女人,他愛她,這就夠了。
“可是……”
他用力將她帶入懷中!皠e再說可是,沒有就是沒有。”
“既然你說沒有,那就沒有。”就算今兒個他要堅持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她也會毫無異議附和他,誰教她是那樣愛他呢!
嚴釋策將臉埋在她頸窩,痛苦掙扎的閉上眼,極力想要拋去浮現心頭的種種疑問。
他不再猜想懷里的人兒是誰,不再追究為何她懂那么多千金小姐不懂的事,他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
芷凌靜靜的讓他擁著,不論他正為什么事感到困擾,她相信他定會有辦法解決。
遠遠的,一隊人馬朝他們疾奔而來。
“找到了!當家的、冉姑娘——”李契率領著人馬好不容易在雨過天青的此刻,找到了他們兩人,心中大石總算得以放下。
一行人喜形于色,快速奔至兩人身畔。
李契的出現,打破他的兩難,嚴釋策看著深愛的小女人,低聲道:“咱們回家吧!”
她用力點頭!昂,我們回家!
是的,嚴府是他們的家,不管她的身分為何,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