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浣,男子漢俯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要是太平盛世當頂天立地,光明磊落,可今逢亂世,就連皇室中也有人想圖謀疆土,男子漢必當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還給百姓一片安居樂業的樂土,可是這樣的事情,一個人起不了作用,司徒跟善舞都是百年難得的不世之才,我不收為己用,要是被他國的將領延攬,是我火鳳國的損失,更是人民百姓的損失。」
孫上隴說這話的時候,兩池如濃釅黑墨的眼散發飽滿的光芒,直直的灼進人的心里去。
「善舞長袖善舞,適合待在官場,幫我應付朝廷那些大臣,司徒的專長妳是知道的,我希望他們會是我的一雙臂膀!菇涍^多年歷練的大哥早就不是單純的男子,他早早磨礪出一份超越年紀的內斂和穩實,他是要做大事業的人。看她發愣,他清涼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芙蓉頰,有些寵溺的摸了她的頭,無奈的笑,「妳啊,就是毛毛躁躁的,把妳丟下我還真的不放心!
「大哥……總有一天要離開浣兒是嗎?」男人上戰場,女人只能在家里頭望眼欲穿的盼著,她也要做那樣的女子嗎?
不!她不想,她不要!
「大哥,我不想只能在家里等你回來,你答應過我,走到哪都要帶著浣兒的,浣兒這些年沒有求過你什么,就只有這件事,我不想苦苦的在家里等你回來,你帶上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妳是我很重要的家人,我不能讓妳上戰場去冒險。」
她的睫毛撲閃閃的,掩映著眸里的點點星光,她蹲下,索性把臉趴在孫上隴腿上,撒起嬌來了。
「傻丫頭,在軍營里一切講求服從命令,妳這樣子,我沒辦法做事!顾幌胱屵@如花似玉的妹子暴露在那些大老粗眼皮下,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真的不行?」
「不行,這件事到這里為止,以后也不許再提了!
被打回票,還是很嚴峻的那種。
好吧,按下就按下,她總是會想到辦法的。
隔天,孫上隴派人把已經閑置很久的將軍府大肆打掃整理,三日后讓她還有梅姨、靜叔住了進去,至于舊宅就留了幾個信得過的仆人看守。
將軍府雖然換了主子,依舊保留了南平大將軍在時的布置,孫上隴不想浪費金錢在這上頭是其一,其二,孫宅人丁單薄,算來算去還不滿一只手,也沒人會去講究,當然申浣浣也不是那種注重舒適華麗的人,而且當她發現后院距離前院大廳,也就是孫上隴辦公的地方就那幾步的距離,差點沒樂翻天。
這― 應該算是她大哥變相的讓她可以時刻看見他的做法吧?
她喜孜孜,又喜孜孜。
司徒云潤前來道賀。她心情太好,很樂意的奉茶待客,兩人在花廳坐了下來!赋忻芍髯硬幌訔,在下也住在將軍府的西廂!
「這房子這么大,大家一起住比較有伴!顾藘商鞎r間還沒摸清楚這府邸呢,分一點給別人住真的無所謂。
「浣兒姑娘天真可愛,要是哪天在下受傷了,希望浣兒姑娘也能將心比心的這么為我付出!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是大名鼎鼎的毒王大夫,哪需要用得著我?司徒先生別開玩笑了!
「我說真的。」
「你不是因為我罵你江湖郎中、赤腳大夫才故意這么說來整我的?」
「原來浣兒姑娘對我印象這么深刻。」 他自嘲道,「在下不曾聽聞主子提過妳對我的評語,今天聽到,真是無比驚艷!
「是我失言啦,孫上隴是我大哥,你也算是我大哥,只要你對我好,我也一定會對你好的!
「妳這么多大哥!顾就皆茲櫩嘈。但她應該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吧?! 他明白牛不飲水強按頭的道理,來日方長,他會打動她的。
「大哥多多益善啊!股赇戒教鹦飵е纹,讓人心動。
她的心里已經有了男人,即是那第一個讓她安心托付的大哥,她不需要別的男人,這是她從很早以前就懂了的事,以后也不會變。
時光荏苒,轉眼間五年光陰一晃而過。
三杯清香碧茶裊裊冒著煙絲。
將軍府的大廳太師椅上,坐著品茶的孫上隴還有兩個心腹。
三人看似笑談,談的卻是即將要扭轉乾坤的大事。
「主子還記得多年前的奪糧之事嗎?事后雖然查明是那些元氣大傷的沒落士族遭人峻使所為,可是這次從京城傳來的消息指出,此次藩王以匡扶正室為由,發動兵變也跟這些士族難脫關系!股莆枵f道。
亂世里,大片的田莊被毀棄,士族雖然不事生產,然而代代仰賴田產農租,失去財力來源,再也無力撐起龐大的花費用度,家族門第毀于一旦,為了活口不得不挺而走險。
「依屬下得到的消息顯示,藩王舉事,除了勾結外寇,里應外合,士族的精英近半都參加!
「這些藩王什時候不鬧事,偏挑這節骨眼,根本是看準了我們鞭長莫及!顾就皆茲櫢胶汀
「但咱們軍隊要揮師南下勤王,我們需要武器還有銀子!惯@才是要發愁的。
婚姻向來是募錢的最好手段,武器、糧食、募兵,花錢如流水,那可是得要有金山銀山才能供得起的。
孫上隴打仗多年怎么會不清楚。
「半個月前,不是有袞山城的富商來向將軍你說親,你要是允了,大把的銀子就有著落了。」
「不只富商,一個月前是郡守,前兩天是棰城的城主,咱們將軍真是炙手可熱啊!
「可惜的是,不是讓你推了,不然就是敗在咱們浣兒姑娘的小姑嘴臉上,你們兄妹倆合演這出大戲,我是怎么也看不懂!
看美人就像看一棵白菜,也只有他這位主子才辦得到了。
孫上隴也不動氣,順順的啜了口茶,隨便他們說去。
他無意于婚姻,不想拖累哪個女子來守望門寡。
「是啊,現在全袞山城都知道將軍府有個不許哥哥娶親的妹妹,浣兒姑娘真是替你妄擔了虛名!
「是誰敢這么嚼舌根?」他不喜歡別人這么談論浣浣。
「將軍,外面有人遞了帖子,說是遠道而來!瓜氯饲皝矸A報,替兩個不小心泄漏八卦的男人化去危機。
孫上隴接過拜帖,揭開上頭的火漆。
「帖子還上火漆,這人真不是普通的小心!股莆柩劢怯喙饷榈搅耸鹈
「請客人入內。」孫上隴肅了衣袍,吩咐下去。
「想不到的稀客啊,他來做什么?」司徒云潤得到善舞的提示,也不禁怔然。孫上隴站起身。「沒時間討論,大家見招拆招吧!箒砣撕芸熳屩熊婎I了進來,一道爽朗的笑聲也隨著順長的身影跨進門坎,他齒牙潔白,笑容燦爛,斯文俊俏。
「三殿下遠道而來,真是出人意外。」
是地主總要表現出氣度來,雙雙抱拳說了一番客套話,這才又落坐,這時一個身材婀娜的佳人落后許多的邁進大廳。
她身穿倉浪國的傳統服飾,銀飾成煉,圈住細腰,面若芙蓉,發間一只以白銀打造的小冠,綴以紅色珊瑚,妝點得她明艷動人。
「三哥腳步好快,妹妹我也才看了一下前庭的造景林園,你就讓我差點找不到人了。」雖是抱怨嬌嗔,一笑間倒生出幾許英氣來。
「妹妹不可無禮,見了孫將軍還不行禮?」 穆勃翰· 哥舒歌與她長相有幾分相似,語氣略帶輕斥。
這位倉浪國公主看起來也是不拘小節的人,她也不行火鳳國女子繁復的禮節,鏘地掏出腰際一把彎刀,右手朝天際再指向左肩,「將軍莫見怪,這是我倉浪國的見客大禮,我是雪瞳朱· 哥舒歌,是要來成為你妻子的人。」
「公主免禮,妳太客氣了!箤O上隴作勢虛扶了她一下,不料她把彎刀還鞘后卻動也不動,擺明要他親自來扶。
但他卻再無動作。
面色由尷尬到紅到快滴出血來的雪瞳朱,只好在穆勃翰的眼神示意下直膝站起身,臉色不豫的自個找了位子落坐。
「本王這妹妹從小長在軍中,對宮廷禮節一竅不通,要是不小心得罪大將軍還請包涵!购芸蜌猓苤t虛,溫和醇厚的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
「哪談得上什么得罪,三殿下太客氣了。不過男女有別,還請公主見諒。」
「將軍是爽朗的人,我也不拐彎抹角,就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請!
「聽說將軍府中中績猶虛,我們是毛遂自薦來著!
好個開門見山,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舍妹雖然沒有天香國色的美貌,清秀之余倒也能見人,偏生從小眼界就高,尋常男子沒一個看得上眼的,拿刀弄劍比我這哥哥還要厲害,至于戰略兵法也是她的強項,年幼便有知兵之名。
「她從小就夸言要嫁就得嫁一個能跟她并肩作戰、共馳沙場的男子,這些年大將軍的威名如雷貫耳,她仰慕得很,一知道將軍還未有家室,便吵著要我帶她來火鳳國見見心目中的勇者!
「我領國家軍餉,捍衛疆土,盡的是該盡的職責,公主錯愛了!箤O上隴眉目朗朗,對贊美如事不關己的淡然。
「大將軍英雄少年,瞳兒仰慕已久!箍伤绞侨绱耍┩靺s越看越上心。
眼見三哥說不動他,她心里有點發急。
再多的傳說都抵不過親眼目睹,再多的威名赫赫也及不上她芳心坪然淪陷的速度,這男人的名字在她的國家已經是個不可動搖的神話。
她要嫁就必須嫁這樣的男人,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她。
「婚姻不是兒戲,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決定,太草率了!
「我們換個方式說吧,」穆勃翰眼看孫上隴興趣不大,雖然知道這種事情一時也急不來,但還是忍不住心浮氣躁了起來!钙鋵嵨腋妹眠@趟來,除了想要共結秦晉之好外,也希望將軍能慷慨伸出援手,與我滄浪連手除去紫皇國這外患。」
紫皇國與滄浪是世仇,百年來誰也吞滅不了誰,想不到這位三王子居然打著求親的幌子,實際上是要來求助的。
「我父王愿意在將軍揮軍南下的時候撥三十萬精兵大軍助將軍聲勢,三十萬精銳加上將軍的五十萬大軍,可謂是百萬雄師了!
但他可不是白白借出三十萬大軍,是有前提的。
「這哪是談合作,根本是強買強賣嘛!顾就皆茲櫜惠p不重的插了口。
一矢中的的一句話讓看似誠意十足、骨子里卻擺足了架子的穆勃翰,有些臉上掛不住,面色沉了下來。
「家教不嚴、家教不嚴,請三殿下當作耳邊風聽過去就好!箤O上隴趕緊打圓場。
他不是只會打仗的粗人,人情世故他當然也懂得察言觀色,就看他愿意不愿意把身段放下來而已?上н@位三王子是誤判情勢,以為此番前來只要隨便施以小惠,就能得到一員替他國家賣命的猛將、真是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