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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妾 第3章(1)
作者:寄秋
  “這是什么?”

  趕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睛快被燈花晃花,她終于完成的“手工藝品”忽然被抽走,措手不及的邵小蓉微怔了一下,繼而知羞恥地紅了粉頰,很快地從方凳蹦起——

  她手臂伸直想搶回見不得人的玩意兒,雖然她十分自毫,認為是獨一無二的杰作,可是在像趙無眠這樣用慣好東西的貴人眼中,真是拿不出手的劣品,打賞下人的都比這個好上十倍。

  不過當娘的永遠不嫌兒丑,自己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當然是最好的,誰做的也比不上,丑是丑了點但好在實用。

  “還給我,不要看,小心爛眼睛!”可惡,付著身高欺負人,他幾時變得這般幼稚。

  “會爛眼睛?怎么,你在這上頭下毒?”面色溫和的趙無眠微挑眉,高舉起手臂讓小小個頭的她構不著。

  “我干么在荷包上下毒,第一個毒死的是自己。”她還沒嫌命太長,自個兒找死。

  “這怪模怪樣的四角物是荷包?”是他眼拙還是她手太笨了,一只荷包比她的臉還大。

  “什么怪模怪樣!不懂不要裝?謹,我這是改良過的披掛式荷包,它能系在腰帶上,也能以布條加長綁在腰上,還能斜背當提袋,一物多用!眱烧茖挼亩喙δ苎苎b很多小物件。

  “你這深淺不一的袋子是做什么的?一塊布一塊布的隔開,還有覆上布的!

  解釋到清楚天鄱要黑了。邵小蓉往后退了步,手叉腰沒好氣道:“那是口袋,淺一點的裝碎銀、銅板,深口放珠釵銀鐲,有覆布的擱些治腹痛、割傷的藥瓶,其他手巾、發帶,大爺、大少奶奶賞的金貴物也放得下,方便取用。”

  趙無眠一聽,雙目微微發亮。“的碓是好東西,就是有點丑,你這貓繡得慘不忍睹,沒嘴沒表情,眼神呆滯!

  “是,大爺說得是,賤妾手不巧,心不靈,只能繡個樣子自娛。”可憐的凱蒂貓被嫌棄了。

  她之前看細柳、似巧信手拈來就算出花鳥,心想應該不難學,于是躍躍欲試。想說針嘛!有什么難度,她當護士的時候幫病人打的針還算少嗎?看醫生縫合傷口的時候也偷學不少,不就穿過去,拉過來,一上一下。

  誰知一根針拿在手中比用毛筆寫字還困難,完全不聽使喚,一下子針就扎到手指,線一拉纏住了線頭,針腳有大有小,而且一直低著頭低得腰醉背疼。

  最后在郭嬤嬤驚愣的眼神中她只好放棄,也才得知身體原主算功了得,精通琴棋書畫,而都不會的她只能改用自己熟知的方式縫個小包,至少不會丟人現眼。

  “好吧!看在你一番心意上,我收下了,日后多練習練習,別讓人笑話我趙無眠的小妾是個手拙的。”他順理成章地往懷里一放,語氣卻說得好似收了個拙劣的禮有多勉強。

  他……他這是搶吧!她幾時說過要送他了!邵小蓉怔忡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面色帶了點被陰了的兇氣!按鬆敚鞘俏业,做得并不好,改天我做個更溧亮的送你!闭f謊不用打草稿,先杷東西拿回來再說。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趙無眠居高臨下地拍拍她的頭!熬褪请y看才不讓你掛著四處招搖,你被嘲笑事小,爺丟了面子事大,我這般為你著想的用心你可知曉?”

  “那大爺收了這東西就不怕自己被嘲笑?”

  “這不一樣,爺肯收了你的丑荷包,那叫寬宏大量,別人能體諒的,只是你的手藝還是得長迸長進!彼f得理所當然。

  黑!有夠黑,她遇到個腹黑的。她在心里腹誹,沒有最黑,只有更黑,他根本是披著羊皮的狼。

  眼角瞥見小廝清河端了藥進門,把藥擱在桌上又退出去,她馬上說:“大爺,請回床上躺著,你該吃藥了。”

  苦死他、苦死他,讓他苦得說不出話。

  墨黑幽瞳閃了閃!靶∪貎,為何改口喊我大爺,不隨大伙兒一樣喚大少爺?”

  小蓉兒……惡!太肉麻了,雞皮疙瘩掉滿地!耙驗榇鬆斒琴v妾的天、是高高在上的日月星辰,唯有‘大爺”兩字才能表達賤妾的崇敬!

  事實上對現在的她而言,大少爺跟夫君她都叫不出口,喚“大少爺”會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奴婢,喚“夫君”會讓她起雞皮疙瘩,直接叫“大爺”反而順口,反正這家伙暫時是她的飯票,有錢便是大爺,她這么叫也沒有錯。

  “可是你的表情似乎不太樂意,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彼百v妾”兩字喊得順口,但比較像在罵人。

  趙無眠猜得沒錯,她正是抱持著有賤妾自然有賤夫、賤妻、賤奴才的心態,連別人一起罵進去。

  邵小蓉顧左右而言他,“喝藥、喝藥,大爺這些日子氣色好多了,夜里也少咳了。”能一覺到天明的感覺多好呀!沒被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吵醒。

  為了照顧病重的丈夫,最近她從茱萸院搬到秋錦院的偏房,細柳和似巧白日跟過來伺候她,夜里落鎖前回茱萸院,郭嬤嬤則留守院子看守她的嫁妝和處理瑣事。

  而她則睡在正房外間的榻上,離內室黑檀雖花大床并不遠,里頭有任何異動都可聽得一清二楚,方便看護病人。

  剛搬進來的頭幾天她是忙得連瞇一下都不行,剛一躺下就聽見重咳聲,她一下子要喂藥,一下子要擦汗,被褥濕了要換,咳出一身汗也要去燒水讓他凈身。

  后來,大概是怕有負神醫之名吧,柳公謹開的藥開始有顯著的療效,原本病得快死的趙無眠能坐起身了,飯量多了半碗,不再動不動就吐,晚上睡得沉。

  病情穩定了,少了反復,她這照顧者也比較輕松,因此她對柳神醫的態度也由懷疑轉為肯定,偶爾夸獎兩句他醫術蓋世無雙,他便得意得尾巴都翹了起來。

  他低喊,“邵小蓉!

  她又想用一招裝傻。你喊你的,我說我的!按鬆敚脽岷,有兩碗耶!包你一下肚就什么病都好了!

  “有一碗是你的!

  “什么,我的?!”她后退好幾步,一臉“殺了我吧”的錯愣表情,死命盯著黑不見底的湯藥——

  “快喝,涼了會很苦!壁w無眠眼底含笑,瑩白長指端起姿碗一飲而盡。

  邵小蓉玉手虛掩丹唇!拔覜]病,不用喝藥。”剛來的那段日子喝太多苦藥,她現在聞藥色變。

  “你失憶!彼赋鏊牟“Y。

  “失憶不是病,只是腦子遺忘了些東西,慢慢想總會想起來!彼炙啦粡模幨侨侄,沒事不可亂喝。

  更別提她失憶是編出來的,自己無痛無病,偶爾裝頭痛是為瞞過所有人的眼,她總不能高喊真正的邵小蓉已經死了,她是穿過來的異世魂魄。

  她不說還能多活幾年,要是沒守住口全盤托出,還不被當妖魔附體看待才怪。

  所以她絕對不能對任何人透露她的來歷,就算再親近的人也不行,她要把秘密帶到墳墓里。

  “那你想起了多少?”他問得極輕,像是隨意帶過,但神情卻很專注。

  “呃!這個嘛!不急、不急,反正我是大爺的妾室,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我是依著大爺而生,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記憶才好全心全意侍奉大爺“說到這,你又忘了規矩,還是以我自稱。”但還是這樣說話順耳。

  “計較多不長命……”她小聲的咕噥。

  “你說誰不長命?”沒讓她罰寫《女誡》,“夫為妻綱”四個字就丟了,看來他對她縱容得有點過頭了。

  “沒有,沒有,我咬到舌頭了,說起話來結巴……!是賤妾,我……賤妾沒忘,大爺還搶了賤妾的荷包沒還!蹦阋涣R賤就順著你。

  “荷包的事就別再提了,這樣吧,就拿這荷包換恩澤,爺準你自稱“我”,不用在爺面前自貶為賤籍!彼_定了,她根本是樂在其中,其它人偷偷罵著。

  看著她眉飛色舞,又有點得意揚揚的神情,趙無眠意有些羨慕她活得恣意,無須背負他人的期望順心而為,還有自個兒的小算盤,即使離了他也不致無處可去。

  驀地,他眉頭微皺,對驟生的意念感到不太舒服。

  哼,她已經入了侯府便是他的人,。能容她私自離去,再者,外頭可沒她想象的簡單,少了侯府保護著,那些“惡徒”準會撕碎她。

  他沒發現自己對這個小女人有一點點在意,生了維護之意,唯恐她的直率心性毀于惡人手,身為她的夫婿不能坐視不理。

  “那在大少奶奶面前呢?”她得寸進尺的要求。

  思緒停頓了下,他眼露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怕她罰你跪祠堂的話,照準!

  “大爺這是拿我尋開心,有說跟沒說一樣,我要不怕大少奶奶干么跟你要一面免死金牌。”御妻無方。

  瞧她噘嘴埋怨的逗趣表情,心下發軟的趙無眠微勾唇角,提醒道:“喝藥,別等它涼了!

  “既然大爺的恩澤擴及不到大少奶奶那兒,大爺還是把荷包還我!鄙坌∪厥中南蛏希饔。

  “是我的就是我的,我給你的恩澤已經很好了。”他十分強硬。

  土匪,她沒說要送他!拔铱梢岳C一個更好的給你,有大老虎的,很威風。”

  繡跳跳虎。

  “不用了,我不想等到猴年馬月,況且我看你挺忙的。”不過忙的都是些瑣碎小事,教人看了好笑。

  “哼,算了,我是挺忙的,那東西大爺喜歡就拿去吧!鄙坌∪貧饨Y。

  她不想在這事上跟他爭執了,她最近的確很忙,忙著蒔花弄草。

  但是種的花花草草外表雖然與一般雜草野花無異,卻是具有藥性。

  山煙草,花裂五瓣,果為抹形漿果,未熟時綠色,成熟時為金黃色,全草皆可入藥,小毒。

  半夏有毒,多年生草本植物,塊莖成抹形,表面白色或淺黃,嘗之有麻舌的灼辣感,能止咳化痰,消炎止嘔。

  醉蝶花形似羊角,又稱羊角菜,味辛、甘,有清熱解毒之效,但也有毒……

  諸如毛地黃、石蒜、蘿芙木、麒轔花、水蘭等都有或多或少的毒性,這些是庭園造景中常有的花草,邵小蓉悄悄收集,蔭涼或曬干,再分別收起。

  她會做這些,是因為她以前就見慣這些藥草、毒草,雖沒親種,但十分了解,覺得既然有這東西就別浪費,好好養著往后總會用得上。

  說到用得上,那只是她的直覺,畢竟她始終懷疑郭嬤嬤她們、柳公謹,甚至趙無眠都隱瞞了什么,所以她備下這些東西以求自保,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太多。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壁w無眠的眼神帶了點得意。

  “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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