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和二夫人的感情真好!彼懈卸l。
“那當然!彼敛环裾J,卻也不多作解釋,冷眼看著她!斑有問題?”
“大人,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你真要遣散那些小妾?”
“凡是膝下無子者,一律遣出,任何大戶人家都是這般處置,難道你還有更好的做法?”潘急道雙手環胸地反問。
夏取憐聞言默然。
“沒事就回去!迸思钡罃[了擺手,像在驅趕什么似的。
“沒有法子讓她們待下嗎?”
潘急道愣了下,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霸趺,原來一個人撞傷頭,不但會行俠仗義,還會悲天憫人,那你多年前就該好好撞幾回才是。”
夏取憐眉眼不動,對于他的譏諷和這個身體原本主人的壞人緣已在逐漸適應中。況且比起自己的感受,如今她比較關心的是那些小妾的未來。
“那你說,我留著她們做什么?她們是我爹的妾,大部分年歲都比我小,難不成還要我侍奉她們?”無意與她爭執,潘急道就事論事!斑@做法不是我定下的,但有前例可循,我就照辦!
“這是家事,一切大人說了算數,大人大可不必遵循舊法!彼氐貌患膊恍,秀雅面容依舊無波。
“我何必那么麻煩?”潘急道笑得冷冽。
在他看來,這個做法沒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讓長期烏煙瘴氣的潘府歸于平靜。
夏取憐垂下睫,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雖說她不清楚這兒的律例,但光看夫死就能將小妾掃地出門,小妾們一點人權都沒有,就知道這個朝代對女人并不寬容,被趕出府,她們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還有事?”他不耐地趕人。
想了下,夏取憐問:“不知道大人手上有無關于律法的書冊?”
“嗄?”
“今晚必能查出真相,所以我想要寫訴狀,可我不知道這兒的訴狀要怎么寫的,所以想看一下相關書冊!
像是聽到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潘急道一雙豹眼都快要瞪出!霸缰雷驳筋^有這么多好處,也許我也該撞一撞。”他低聲咕噥著。
“大人?”她沒聽清楚。
“我手上沒那種東西,回頭再幫你找律典,你湊合著用吧。”
“先謝過大人!
“……你真的看得懂?”他忍不住問,不希望自己特地把書招來,結果只是個幌子。
“應該吧。”篆隸楷行都成,就怕是草書,讀起來就費勁了。
“你最好看得懂!
“那么晚上就煩請大人打點了。”
“這事不勞你叮囑。”
淡漠中帶著些許譏刺的口吻教她不再開口,欠了欠身,夏取憐和貼身丫鬟先行離開大廳。
回到疏月樓,碧落終于忍不住地問:“夫人真已查知兇手是誰?”要是以往,這話她是決計不會問出口的,但眼前的夫人和過去的她大相徑庭,待人寬厚真誠,讓她也漸漸不再防著她。
“十之八九!
“真的?”碧落錯愕極了,但轉念一想,也對,要是沒有實證,大人又豈會陪著她起舞?“那人是誰?”
“晚一點你就知道了!睂@話題,她顯得意興闌珊。
明明對她而言,最切身的問題便是這樁,但她卻莫名疲憊,坐在錦榻上,她閉眼不語,心知肚明突來的低落和那人絕對脫不了關系。
那人的冷漠,甚至偶生的厭惡,都像把利刃殺進她的心底,疼得她無處喊冤,只能無奈承受。
為何如此待她?她并不打算將他視為Boss的替身仰慕,她很清楚他們是不一樣的,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但仍難忍有著相同容顏的他反唇相稽,只求平靜相處,也算是奢望嗎?
思緒被占據,思索了下,她張眼問:“碧落,在進潘府前,我和大人可算是舊識?”她記得碧落說過她看大人的眼神太過露骨,但部落說時并不覺驚愕,可見她早知此事。
想了下,碧落啟口道:“關于這點奴婢知道的不多,只聽說,夫人原本是宮中舞伶,皇上賞賜給某位大人,而那位大人再轉送給大人,可大人沒收,把你送給了老爺!
夏取憐神色未變,只是對世憐的命運感到些許感慨。
原來,她像是一件物品可以任人轉送,而大人會將她送給老爺,是因為她曾做了什么惹惱他的事,還是他本就討厭她?
“夫人別誤會,大人在朝為官,朝堂間為了拉攏勢力,多少會以美人相贈,可大人向來是不收的。”
“喔?”所以無關喜好,純粹只是不想被迫牽上關系?朝堂間的爾虞我詐是她沒設想的部分,如此說來,至少他是個潔身自愛的官,不與人結黨營私。
所以他對她的態度淡漠,源自于世憐背后的勢力?如此一想,她心里稍稍釋懷。
“如今大人官拜太尉,要不是老爺出事,恐怕大人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
“聽起來大人和老爺之間的關系極為不睦?”其實她也察覺,大人對于老爺的死似乎半點悲傷也無。
“聽府中嬤嬤提過,大人對老爺極不諒解,因為當年大人的母親臥病在床,老爺不聞不問還納了妾,府里張燈結彩納第五位小妾的同時,大人的母親卻是病死在房里。”
夏取憐輕呀了聲。
難怪他對那些小妾冷漠無情,也對同父異母的手足毫不關心,這整件事情中最混蛋的就是好色的潘老爺了。
“雖說府里幾個夫人是按照順序排的,可事實上當初老爺納的小妾已有數十位,要是哪位夫人去世,就再納個小妾補空缺!鄙跎儆袡C會和主子提府里的小道消息,如今夏取憐問起,碧落說得可盡興了!昂帽葎偛旁诖髲d里,夫人沒發現排行在前的夫人有些還很年輕?”
“大概吧。”事實上她注意的是每個人的神情,倒沒注意那些人的容貌!安贿^你不是跟我說,目前府里只有十九名妾?”
“嗯,在納了夫人之后,老爺就沒再納過妾,其他的則是因故死在府里。”
“這未免太玄?”如此算來,死在府里的妾恐怕難以計數。
碧落壓低聲音說:“就好比后宮,嬪妃總是容易出事。”
夏取憐了然地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小妾那么多,子嗣卻不多。
看來這府里的問題確實不少,但不管怎樣,眼前最重要的是養精蓄銳以處理晚上即將發生的事。
如果她推測無誤,今晚就是關鍵了。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潘急道托著額在主屋書房里看賬冊,大手快速地翻閱著,教人不禁懷疑他到底有無將上頭文字看個仔細。
坐在他對面,陪著一起挑燈夜戰的牟桑成則是一筆又一筆的核對,面色有些凝重。
“大人,吃點宵夜吧!弊笥侄酥鴥煞菹箯耐忸^走進來。
“先擱著!迸思钡李^也沒抬道。
左又只好將宵夜擱下,走到牟桑成身側,瞧他臉色凝重,不由得低聲詢問,“怎么,有問題?”
“大大的有問題!蹦采3沙Q坌χ!拔揖尤豢床怀鲞@賬冊有任何問題。”
左又眼皮抽動,懶得理他。
找不出問題就是沒問題。兩人打小一起在潘府長大,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個性子偏冷,一個天性如火,是潘老爺在世時最倚重的左右手。
“我這兒問題才大!迸思钡篮吡寺暎瑢①~冊丟到牟桑成面前!奥闊⿴臀铱纯,是不是我眼花了?”
那本是府內私帳,記載府內女眷的每月花銷,看得他額頭青筋跳顫,手心直冒汗,突然有股沖動,想把那些女人全都趕出府外!
“哇!”牟桑成才翻開兩頁就咋舌!罢媸菂柡,才一個月花銷竟然高達五百兩銀……瞧瞧,過年那個月還高達上千兩,難怪老爺生前老向我喊窮……這種花用法,縱有金山銀山,遲早敗空!
“所以我就說了,納那么多妾做什么?不過是蝕米罷了,偏偏他現在人走了,卻把這個爛攤子留給我!”潘急道一把火燒得可旺了,原因無他,就出在他身有官職。
下個月十五就是開朝日,一年一度的圣典,鄰國使節都會進宮慶賀,而他這個太尉卻因為家中有喪,把正事都丟給副將處置,自己留在府里替父親擦屁股!
一個月五百兩,那老頭以為他是皇商不成?饒是皇商衛凡家花費也沒像他這般闊綽大方!
“大人,死者為大!弊笥值曁嵝。
“我當然知道。”所以他沒去鞭尸,給足面子了。
“大人,只事問題不大,等將那些小妾遣出,再收掉旗下幾家不賺錢的鋪子,再加上努力開源,潘府的財務只會更好。”見氣氛微僵,牟桑成挑起別的話題。“不過,大人是真信了憐夫人的法子?”
“這事的確是疑點重重,我盡管想讓事情早點塵埃落定,但也不想要冤枉了無辜。”想起十九娘,他直覺她身上謎團難解。
“大人怎會相信憐夫人的說法?”大人向來厭惡憐夫人,絕不與她獨處,可這回竟會配合她,讓人不得不好奇!澳悴皇钦J定她就是兇手?”
面對他的問題,潘急道沉默不語。在尚未到大牢探視十九娘之前,他幾乎認定她就是兇手,可她清醒之后,沒了以往的清艷狐媚,反倒是恬雅清冽,冷靜又從容,將所有事情分析得教他無從反駁。
其實她揣度的方向無誤,但他卻不愿意朝那方向去想,所以在她提起時才會動怒。
“大人手邊的書冊不是王朝律典嗎?”
牟桑成的問話打斷他的思緒,他垂眼望去,把書往前一推!澳鞘鞘拍镎f要看的,我找衛凡借的。”
“她?她不是不識字?”府里女眷幾乎都不識字,這是當初老爺自個兒設下的條件,以防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我在想,她之前該不是裝的吧!
“可一個舞伶能懂多少字?律典用詞可是艱澀難懂,她看這個做啥?”幫助入眠嗎?
潘急道撇了撇唇。“她說要寫訴狀!本退闶拍镎娴淖R字,這律典可不是尋常人看得懂的,更遑論她還說要些訴狀……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狀況。
牟桑成瞪大眼!霸V狀?”
“很教人期待吧!彼旖且幌,要笑不笑的。
牟桑成張著嘴。訴狀一般都會請狀師代寫,未曾熟讀過律典者,根本寫不出來。
一個女人要寫訴狀……這有趣了。
“對了,左又,我爹是從什么開始開始不收識字的妾的?”潘急道突問。
會這么問,是因為之前納的妾都是多才多藝,不知何時起他爹轉了性。他雖是去年才搬出潘府,但對府里的事幾乎是一無所知。
“差不多是第五個小妾時吧!弊笥植[眼,狀似回想,卻聽到外頭有動靜,他回頭望去,就見一名太尉府的侍衛走來。
“大人!蹦鞘绦l抱拳作揖!霸诤箝T外逮著一名行蹤可疑的丫鬟!
“喔?”潘急道揚高眉,問著總管!白笥,府里的丫鬟可以隨意離府嗎?”
他從未經手家務,對如何管束下人們也不曾聞問,如今先確定一下較妥。
“就算有主子要丫鬟外出,也必須先告知我一聲!弊笥值暤馈
潘急道了然點頭!俺趿,你把人押上哪了?”
“回大人的話,就在主屋大廳外。”那侍衛答道。
潘急道迅速站起身!白笥,走吧,去瞧瞧是誰的丫鬟,再差人通知十九娘!贝丝趟男那槲逦峨s陳極了。
因為還真被十九娘給猜中,要是那丫鬟真是她在大廳上留了心的婉兒,那就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