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晨光中睜開眼睛。
他三年前娶得的那女人已經在浴室里洗臉刷牙。
她是個很安靜的女子,有點小小的神經質,牙膏牙刷一定要放左邊,洗面奶一定要放右邊,用過的毛巾一定好好的攤開在桿子上,出門前還會特地拿到后院去曬干。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她沒出來,他知道她正在里面梳頭,她每天早上都會梳一百下,晚上睡前也一樣。
他下了床,推開浴室門走進去。
她穿著昨晚那件棉t和小短褲,屏住了呼吸,握著梳子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才有繼續。
“早!彼緡佒f。
“早!彼穆暬卮稹
她剛起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莫名的性感,像某種滑順又香濃的香草冰霜淋,讓他想吻她,但他不認為她會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他還沒刷牙。
他站到她身邊,她習慣性的從鏡子前讓開一點,讓他方便拿起自己的牙刷,沾了水和牙膏,對著鏡子開始刷牙。
這間浴室的空間不大,即便已經過了三年,他看得出來,當他全luo時,她還是有些不自在,她往旁看了一眼,他知道她在考慮離開浴室到房間里梳頭,但她已經梳到一半了,而且到房間梳頭,會讓頭發也掉在那里,這樣就要掃兩邊的地板。
她是有點神經質,但也沒有勤勞到天天掃地。
她把視線拉了回來,決定待在原地繼續梳她的頭。
一百下。
他慢慢的刷著牙,從鏡子里不著痕跡的看著她,覺得她這個小小的強迫癥有點可愛。
當她抬起眼時,他低頭吐掉一口泡沫,那漱口杯漱口,然后聽見她在身邊問。
“你這次的工地附近有手機繳費的門市嗎?”
“有。”
“那這個月的賬單給你繳。”
“好。”
她把房貸做了自動扣繳,但水電和瓦斯,以及手機電話費,都沒有這么做,每個月都是受到賬單采取繳。
有一次他問她,為什么不全都辦成自動扣繳?
她告訴他,因為自動扣繳就會扣得不知不覺,一點也不心痛,若是收到賬單,就會看見數字,還得從錢包里掏錢付賬,感覺起來就會不一樣,若上個月太超過,看到賬單后,這個月就會警醒的節制一點,而且若有異常消費,兩人也才能及早發現。
他不是很在乎那些花費,不覺得差那幾塊錢有差,可她在乎,所以他配合她,他知道她花了心思在上面,她省錢是為了準備存錢買房子,只要她高興,他不介意多走那幾步路去繳錢。
這城市的房價很貴,他知道他也不是真的想要買在地段昂貴的市區,而是遠一點、便宜一些的住宅區,她婚后半年那時就很細心的說明了一切,關于他為什么需要買間房子來住的理由,雖然他沒仔細聽,那些數字、理由、原因,沒在腦海里停留太久,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但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
所以,他把薪水都交給她,不去煩惱那些。
漱完了口,他抬起頭,看見她梳完了頭,正低著頭把梳子上的頭發清到垃圾桶里,過肩的發被她梳得萬分柔順,輕柔的垂在她白凈的小臉旁。
他考慮著將她拉進懷里親吻,但她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回,她沒有把門帶上,他知道她之前會關門是為了怕吵到他,她習慣早上都要做瑜伽,做完就會淋浴,如果時間充裕,她每天早上都要在浴室里耗上三四十分鐘,把自己弄得清爽又整齊。
她今天睡晚了,所以才顯得有些匆忙,不然平常他起來時,她早已穿好上班的衣褲。
他一邊洗臉,一邊從鏡子里,看著半開的門外,女人在房里來回的身影。
她從衣柜里拿出襯衫,背對著他,脫掉了上衣,露出她誘人的luo背,然后套上內衣。
他看著她略微傾身調整內衣,再支起身子,動作輕柔的把肩帶順好,跟著穿上了襯衫,白色的襯衫,略微透著光,光線清楚勾勒出她的身影,她一顆一顆的把紐扣扣好,把黑發從襯衫里撈出來,在彎腰脫下那小巧的短褲。
她不高,但身材很均勻。
他喜歡它們在他手里的感覺。
她套上略帶一點彈性的西裝褲,讓剪裁適中、略微收腰的白襯衫蓋住她的腰tun,然后拿發圈把那豐厚的黑發綁成馬尾,再伸手用那纖細的手指,順了下襯衫的衣領,跟著稍稍拉停上衣,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在娶她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穿衣可以那么性感,不像他,她的動作向來很優雅,總是不疾不徐的。看著她那樣小心仔細的穿著衣服,把自己打扮整齊,總讓他有種想把身上衣服剝下來的沖動。
那也不是個好主意,她是個秀氣又容易受到驚嚇的小東西,所以他從來沒有真的那樣做過。
聽著她在廚房里活動的聲音,他打開水龍頭,低頭捧著冰冷的水,沖洗滿是泡沫的臉,
那沒有太大的幫助,他胯下的小兄弟還是很有朝氣,他考慮了一下,打開蓮蓬頭,跨進浴白里淋浴。
冰冷的水讓身體冒出雞皮疙瘩,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放松下來,但當他跨出浴白,拿毛巾擦拭身體時,還是忍不住猜想,若他哪天真的在早上把她拉到懷里,帶回床上和她**,她不知道會有什么反應。
說不定她不會拒絕,只要他想,除非她身體不適,她從來不曾拒絕他。但那會打壞她的作息,他知道她很喜歡規律的生活,她不喜歡意外,也不愛遲到。
而如果他想在早上和她做,一定會讓她遲到,遲到會讓她不開心,她不開心會影響他的情緒。不過要是她真的沒有拒絕,他只會更加不開心,因為他知道,那表示她正在勉強自己。
所以,那些關于早上的奇思狂想,他從來就只是想想而已。
他旋轉水龍頭,關掉了冷水,深吸口氣,然后抓了條毛巾擦拭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吃了飯,他載著她去上班。
她下車后,把兩人的手機賬單從包包里掏出來,和需要繳交的金額交給他,再問他想要吃些什么,他照;卮,然后催動油門離開。
他從后視鏡里,看見她站在原地看著他,直到他要轉彎了,那個綁著馬尾的女人才轉身走進那棟建筑里。
她不是那種時髦的都市女子,她從來不像那些都會上班族一樣,總穿著雖然漂亮卻又窄又不舒適的高跟鞋,她有的鞋子都市沒什么裝飾好走又好穿的平底鞋,身上穿的都是簡單又實用且素雅的衣服,她當然也有裙子,他在柜子里看到過,可結婚三年來,她穿裙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也不再臉上涂抹太多化妝品,除了基本的保養品,她通常就只涂口紅,那口紅還沒什么顏色。
她如果認真打扮起來可以很好看,幸好她從來沒想要那樣做過,他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喜歡她穿的簡簡單單的,和他站在一起很般配,一點也不突兀。
他也喜歡她那種簡單實在又不嘮叨的性格。
等紅綠燈時,他看見遠處的藍天比昨天更加開闊,他能夠嗅到陽光的氣味,天氣已經開始放晴。
這樣很好,他受夠陰雨連綿的天了。
沒有那個女人窩在身后,路上的風有些冷,但也讓他整個人更加清醒。
他把車騎到工地,將機車停好,摘下安全帽,打開車廂,拿出里面裝著保溫盒便當的袋子,把她與他的帽子,一起塞進了車廂里,然后走進工地里,搭電梯上樓,到了三十樓,和同事、工頭打了招呼,再背著便當來到塔式吊車下方,然后徒手握住爬梯開始往上爬。
大樓上的塔吊是沒有電梯的,要上去操作室就只能徒手爬梯子上去。
他從來沒怕過高,早已習慣在高空上作業。
忙了一上午之后,他從操作室里出來,坐在將近四十層樓高的塔式起重機的鋼臂上,看著腳下的城市,吃著她幫他做的特大號便當。
這天天氣還不錯,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算是一年之中,少數風輕云淡的日子,所以他寧愿出來吃,也不想待在那等一下還得繼續待上好幾個小時的操作室中。
便當因為放在保溫盒里,所以還有點微溫,雖然不像外送的便當那樣熱燙,但卻比較健康,而且能讓他吃飽。
她在便當里塞了一堆肉和青菜,袋子里還有不需要刀,只需要用手剝皮就能輕松吃的水果,通常是香蕉或橘子,有時也會有橙子或火龍果。她要是有空,會幫他切一些需要處理的水果,另外放在保鮮盒里。
他吃完了便當繼續吃水果,然后拿出袋子里的保溫壺,喝了一大口加了地瓜去熬煮的熱姜茶,忍不住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城市風景,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運氣很好,才能娶到像她這樣的老婆。
“夭壽,阿峰,你怎么老愛在那種地方吃飯啊?”
無線電對講機響了起來,他抓起對講機,低頭看下方那戴著黃色工地安全帽的工頭,笑了笑,回道:“這邊空氣比較好,我出來透透氣。”
“好啦,你自己小心點,注意安全!惫ゎ^笑著搖搖頭,沒再多說什么,拿著自己的礦泉水走了。
他轉回頭,看著眼前的城市,深吸口氣。
這種起重機平衡懸臂上又走道,走道旁有欄桿,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不安全,只是高度很高,所以一般人才會怕。他說這里空氣好是真的,高樓上沒有什么遮擋在眼前,這里是很高,有時風大起來,整個起重機還會晃,但要是他怕高,就不會來做這工作了。
他又喝了一口地瓜姜茶,才把被他吃得精光的便當收拾好,從那懸在兩百多公尺的高空上站起來。走回操作室。
晚上八點半。
他泡在浴白里,因為放松,差點睡著,然后聽到她打開大門回來的聲音。
每隔一天,她會在晚上去慢跑。
雖然他不了解,她明明吃得不多,是要從哪榨出體力來跑步,可三年來,她一直很規律的維持著她的運動習慣。有時候,當她睡得很差時,她甚至天天都回去跑步。
剛結婚時,他以為她會要求他一起去運動,但她沒有,就只是自己一個人去慢跑,一次五公里,不多也不少。有時他加班回來,還會看見她穿著運動服,一個人在附近跑步,如果遇見她,他會去買罐啤酒,把機車停在路邊等她跑完,再一起回家。
不像有些人運動時,總會一邊聽音樂,她從來不在跑步時戴耳機,所以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她會和他揮揮手,然后加速跑完剩下的距離。
他喜歡看著她跑步,有種微風一般流暢的優雅,汗水在她身上的模樣,也很誘人。
他從浴白里爬起來,邊拿毛巾把自己擦干,邊走出去。
她不再房里,他晃到客廳,看到她正在廚房那兒喝水,仰著頭喝水壺里的水,熱汗從她臉上往下流,滑過她白皙的脖子,流進她的衣領。汗水早浸濕了她的衣,讓那T恤緊貼在她身上,隱隱透出其下運動內衣的線條。
“回來了?”他走上前去。
她停下喝水的動作,迅速轉過頭來,再看見他只裹著一條浴巾在腰上時,明亮的黑眸大睜,活像被車頭燈照到的小動物。
“恩!彼w快拉回視線,應了一聲。“回來了!
他來到她身邊,看見她汗濕的雙頰透著淡淡的紅暈。
跑步本來就會臉紅,可他知道,那紅暈至少有一半是因為他。
都三年了,他一直以為她會喜歡看見他的身體,但羞怯似乎是她的天性,他每次luo身,總能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自在。
他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打開來昂首灌了好幾口,補充泡澡流失的水分。
他感覺到她在看他,當天停下來喘口氣時,逮到她真的再看他,看他的胸膛和小骯,但她很快又調開了視線,張嘴繼續喝水,小臉上的紅暈變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