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專門在宮中引導行禮的引禮舍人領著挑選出來的三位美人進門,擔心她們不懂規矩,不斷地在旁邊教導如何行禮。
元禮索然無味地看著三位身段姣好的美人,連她們姓什么叫什么都懶得問,又不禁想起初次見到敏敏那丫頭,就被她不馴的雙眼所吸引,馬上升起一股強烈的征服欲望,她可比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有趣多了。
“把頭抬起來!”紀善所的官員清了下嗓子,他才把心思拉回來,就當是善盡自己的責任好了。
當她們一一照辦,只見一個哭紅了眼、活像家里死了人,另一個表情木然、彷佛從此了斷殘生,最后一個盈滿自信的笑意、企圖心昭然若揭。元禮挑了挑眉毛,心想還真是有意思,這劉墉還真會挑。
“雖然你們是被挑選進王府來伺候本藩,不過本藩從來不強人所難,若是不愿意,現在說還來得及。”
此話一出,紀善所官員馬上不贊同地稟明。“千歲,她們已經進了王府,就是慶王府的人……”
他冷笑地駁斥!笆遣皇沁得本藩說了才算數!”
這些王府屬官竟想騎到他頭上,妄想左右他的決定,真是令人忍無可忍!
“說吧!”他又看著三位神情各異的美人,尤其是哭哭啼啼的那一個!安辉敢獾脑,本藩派人送她回去,絕不強留。”
“請千歲恕罪……奴婢心中已經有人……”就如同元禮所料,那位美人馬上伏地求饒!翱墒怯峙戮芙^……會為家人惹來殺身之禍……”
元禮不禁自嘲一番!氨痉真是惡名昭彰。”
“請求千歲讓奴婢返家……”她哭軟在地上。
他又看向站在中間的美人!澳隳?”
“奴婢已經無家可歸,到哪兒都是一樣!钡诙幻廊嗣鏌o表情,兩眼空洞地回道。
“怎么說?”元禮好奇地問。
只聽她嗓音死氣沉沉地說:“奴婢的家人只想賣女求榮,奴婢就算不是跟了千歲,也是嫁給官老爺為妾,最后都是落得同樣的命運!
“原來如此。”他懂了。
最后一位美人眨著嫵媚的雙眼,就等著元禮問話。這還是她頭一回近距離看著慶王,如此俊朗豐采,又是個藩王,就算為妾,只要能生下兒子,還怕以后沒有依靠?
可惜,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好了!”元禮拍了下座椅扶手,站起身來。“中間這位留下,剩下這兩位,派人送她們返回府中!币粋心如死灰、無欲無求的女人,擺在王府里頭至少不會太礙事,免得劉墉又再找女人給他。
聽到慶王居然連問都不問一句就要把自己送走,最后一位美人可就不服氣了。
“千歲,奴婢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本藩明白就夠了!彼壑械钠髨D讓元禮想到當年的柳氏,至少這一個可以由自己作主。
她聽得一頭霧水,只知道夢醒了。
這個夢還真短。
十二月初,雪已經連下好幾天。
昨天是徐敏附在徐六娘的身體之后,月事第一次來報到,這才想到自己一直沒有留意這件事,到底是本身體質的關系,還是兩人磁場不合,才會拖到現在才來,也沒機會問李氏或巧兒了,更糟的是從來不曾經痛的她,嘗到了想去撞墻的滋味。
這些古代大戶人家的小姐體質還真是虛弱,手無縛雞之力就算了,每個月的這幾天還要承受這種疼痛。
徐敏臉色蒼白、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還用棉被裹住自己,加上這里沒有衛生棉,真的很不方便,只覺得身體更冷了。
“我想回家……”就算阿公阿嬤不喜歡她,至少是從小住到大的家,對自己來說,熟悉又有安全感。
什么時候才能把身體交換回來?
難道她一輩子都要留在這里?
她茫然地望著帳頂,人在不舒服時,也是最脆弱的,想法跟著變得很消極,更希望有人能陪在身邊。
想到小時候每次感冒生病,阿公會去藥房買成藥給她,然后就跟著阿嬤出門賣臭豆腐,徐敏只能獨自躺在床上,想著拋棄女兒的媽媽,希望她快點回來,可是流再多的眼淚,愿望還是無法實現。
“我不想一個人……”她紅著眼圈喃道。
就在這當口,徐敏聽見外頭似乎響起李嬤嬤的聲音,因為她痛到連站都站不起來,不得不告假,這兩天無法去灶房幫忙,請李嬤嬤多多見諒,幸好她平常表現良好,對方也沒多說什么,還要劉三姊送些熱湯過來給她喝。
接著,外頭又傳來男人的聲音,徐敏心中一喜,猜想會不會是慶王回來了。
他在這兒的時候,她巴不得對方可以離遠一點,不要一直來勾勾纏,可是當他回王府這段日子,她腦中又不止一次浮現他騎在馬背上的英姿,想起他是怎么調戲自己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回來就回來,有什么好高興的?”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把慶王的身影忘記,不要再想了。
不過此刻站在屋外的并不是慶王,而是魯俊。
“千歲人呢?”李嬤嬤問。
魯俊態度客氣地回道:“殿下到其它養馬場巡視去了,擔心敏敏姑娘身邊的衣物不夠保暖,才特地要我把這件東西送來!
“我待會兒就拿進去給敏敏姑娘!彼舆^包袱說。
他往屋里瞥了一眼。“剛剛遇到江大嬸,她說敏敏姑娘這兩天不太舒服,需不需要請大夫?”
李嬤嬤覷了下他,像是在嫌魯俊太大驚小怪了!安贿^是女人家的小毛病,只要休息兩、三天就沒事了!
“那就好!濒斂∨酥谱约海抗膺是忍不住往屋里飄,又豈能瞞得過李嬤嬤一雙火眼金睛。
“不該去想、不該去看的人,就別多想、別多看。”看在他以往對千歲忠心耿耿的分上,李嬤嬤也就稍微點醒對方,以免犯下大錯。
聞言,魯俊心頭大驚,忙把目光收回,開口告辭。
“唉!”李嬤嬤搖了搖頭,轉身進屋,自古紅顏禍水,一點都沒錯。
當她掀起布簾,走進徐敏的房間,就見這丫頭馬上坐起身來,眼中閃過期待的光芒,不過見到進來的是自己,馬上露出失望之色,這點倒是令人一眼就看透。
“千歲并不在這兒!
徐敏原本沒有血色的臉蛋,染上淡淡紅暈!拔也挪皇窃诘人!”
“不過他倒是派人送了件東西來給你!边@丫頭嘴巴倔強,硬是不肯承認,其實早就動了心。
她一怔,接過李嬤嬤遞來的包袱,打開包在外頭的藍布,赫然是件厚實暖和的斗篷,領口上還圍了一圈白色貂毛!斑@是要給我的?”
“方才聽魯俊說是千歲特地請師傅裁制,光要取得這塊貂毛就花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才趕在過年前送來給你!崩顙邒呦M斡浽谛模灰踪M了千歲的好意,往后更要用心伺候。
“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徐敏覺得壓力好大。
李嬤嬤橫她一眼!扒q對你的心意大家都看得出來,要是再不收下,也未免太不知好歹了!币粫䞍核婉R、一會兒送斗篷,他對王妃可沒那么好過。
“可是……”一旦收了禮物,就好像欠了人家,還得要還禮,而她最不想做的就是響應這份感情。
“要是真的不想收,等千歲下回再來,你親自還給他!崩顙邒哂行┎桓吲d,說完便轉身出去。
徐敏知道要拒絕使用動物皮草,可是當她撫摸著宛如云絮般柔軟的白色貂毛,以及斗篷上的繡花,每一個針腳都相當細膩,光是抱在懷中,整個人就好溫暖,不禁想起那個男人的擁抱。
“不過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心交給他,被他收服了。”她可不是那么膚淺的女人,用昂貴的禮物就可以收買。
她只是被慶王的心意小小感動了,有個人把自己放在心底,隨時隨地都在關心她,怕她寂寞,就送一匹小馬給她,怕她冷了,又立刻送上一件斗篷,相信這世上沒有女人不吃這一套。
就因為她從小到大不曾被人如此呵護過,早已千瘡百孔的內心渴望有人疼惜,才會把持不住。
“真是太可惡了!”徐敏仰頭罵道。
她真能招架得住嗎?
一旦跟了慶王,將來若有機會和徐六娘把身體交換回來,她舍得離開?能放下那個男人嗎?
而慶王是真的喜歡她?還是貪圖一時新鮮,只想享受征服的滋味?會不會得到之后就不再關心,甚至不再多看她一眼?她對男人沒有信心,更可以說不信任,要是真的變成那樣,到時想一走了之,只怕更難了。
最后一點,她真的愿意跟其它女人共有一個丈夫?
徐敏頭都快炸了,只能重新躺下來,告訴自己別想了。
現在的她不只虛弱,腦袋也不太清楚,容易做出錯誤的選擇,還是等精神好一點再說。
于是,徐敏強迫自己閉上眼皮小睡片刻,兩手卻不自覺地緊抓著斗篷,像是在尋求慰藉。
過了三天,經期總算結束,她又再度進灶房幫忙,不過只要做完事,就會去看馬卡龍,接著又喂金寶吃草,讓它可以熟悉自己,只聽自己的命令。
翌日,雪終于停歇了,天氣也跟著放晴,工人們忙著清理地上的積雪,放眼望去,遠方的山頭白皚皚一片。
她披上慶王送的斗篷,在寒風中備感溫暖,接著迫不及待地牽著金寶走出馬廄,為它上好馬鞍,F在的徐敏不只可以自己上馬,也能維持正確的姿勢及平衡,只要掌控好韁繩的張力,就可以讓它小跑步,不再像剛開始,整個人顛到快散了。
“我可以讓它跑快一點嗎?”她問著騎在身邊的鐵蛋。
鐵蛋差點被她的話給嚇死了。“我的姑奶奶,你想要跑快一點,還是等千歲在的時候,否則萬一出了意外,我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要不是千歲叮囑過要緊跟在側,他寧可去打掃馬廄。
“有這么嚴重嗎?”她不禁失笑。
他才覺得徐敏沒有自知之明!扒q在乎敏敏姑娘,這兒誰都看得出來,你要是有個什么閃失,恐怕大家都會跟著遭殃!
又聽到類似的話,讓徐敏不由得收起好心情,神色轉為凝重。
“千歲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不差我一個!彼莻藩王,擁有一座后宮也是正常的。
鐵蛋忍不住替慶王說幾句好話。“可我從來沒聽說過千歲看上哪個女人,就算是納妾,也都是府里的人安排,而他一年里頭幾乎都待在養馬場,比起女人,對馬的興趣還比較大!
“就算他真像你說的只是被動接受,但王府里還是有好幾個女人……”她還是無法拋棄一夫一妻的觀念。
他滿臉困惑!斑@樣有什么不對嗎?只要有身分地位的男人,哪個府里不是妻妾成群?何況千歲又是皇子,已經算少了。我將來要是有了銀子,不用太多,只要一個正室一個小妾就夠了!
徐敏沒好氣地哼道:“你才不過幾歲就想學人家當大爺,還是多攢點銀子,好用來孝順父母!
“敏敏姑娘,好歹我年紀也比你大,怎么聽你的口氣像是在教訓小孩子?”鐵蛋不禁抗議。
她涼涼地回道:“我的年紀可比你大多了!睂σ呀浂鍤q的自己來說,這個少年確實只是個孩子。
鐵蛋狐疑地打量她幾眼!霸趺纯炊急任倚
“人不能光靠外表,而是要看心智的年紀!毙烀艚o他來個機會教育!坝械娜嘶盍艘淮蟀褮q數,還是很不成熟,有的人看起來年紀輕,卻很老成,我就是屬于后面那種類型!
他聽得一愣一愣的。
于是,趁鐵蛋一個不留神,徐敏縮短韁繩,雙腳夾緊馬腹,金寶接收到主人的命令,立刻揚起馬蹄跑了起來。
“敏敏姑娘,別騎這么快!”鐵蛋回過神來,臉色大變,趕忙在后頭追!扒f要小心……”
千歲,求求您快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