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口氣冷淡地插嘴。“二爺才剛回來,應該先問個清楚。”
“問當然要問,但我更相信她不會做出傷害云家門風,以及對不起我的事!痹凭拌M她一眼,口氣恢復原有的嚴酷。
“還有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分,就算是祖母身邊的人,并不代表就是云家的主子!
她臉色有些難堪,不過什么也沒說,只是福了個身。“奴婢告退。”
待八姑離去,云景琛扶著芝恩在椅上坐下,自己也跟著落坐,徽墨般的黑瞳掃過在場的人,形勢立刻逆轉。
“由誰先開始說?”他立刻掌握主導權。
云貴川夫婦頓時閉上嘴巴,不敢再吭聲,不約而同地看向兒子。
“是我親眼看到二堂嫂和這個奴才在院子里摟摟抱抱,偏偏二堂兄又不在府里,才會把他們帶到這兒來,請爹娘作主……”云景行又指著身邊的小廝。
“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問阿祥!
阿祥馬上附和!芭耪娴目吹搅。”
“李泰也承認這不是他和二堂嫂第一次幽會,就因為二堂兄經常出遠門,讓她獨守空閨,才會耐不住寂寞,而且還有證物,就在我娘手上,據說是二堂嫂送給他的。”他指著母親拿在手上的絹帕。
“二堂嫂也承認那是她的東西!
“那條絹帕確實是我的沒錯,但實在想不出為何會落在他手上……”有了相公的信任,芝恩驚恐萬分的情緒緩和許多,也能把經過說得有條有理。
“……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叫李泰的,要不是他說相公突然昏倒,我也不會慌了手腳,沒讓堇芳跟著,就隨他出去,然后他就突然抓住我不放,我死命掙扎,正好被人看到。”
云景琛目光如箭地瞪視著跪在地上的奴才,敢輕薄他的女人、他的妻子,簡直是不想活了。“你叫李泰?”
“是、是!崩钐┻是第一次面對云府的當家,散發出來的氣勢,根本不是云景行比得上的。
他凝視片刻,施予壓迫感。“進府多久了?”
“奴才進府才、才兩個多月……”李泰戰戰兢兢地回道。
“你說那條絹帕是二奶奶給的?”他眼神銳利地問。
李泰硬著頭皮點頭。“是。”
“你去把三太太手上的東西拿過來仔細確認,到底是不是你家主子的!痹凭拌〕婪颊f!拔乙爩嵲!
堇芳回了一聲“是”,便走到孫氏跟前,將絹帕拿了回來,翻看了幾下,也不得不點頭!盎囟,的確是二奶奶的沒錯……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他問。
她“。 绷艘宦。“奴婢想起來了!這條絹帕是二奶奶放在大姑娘那兒的,因為上頭繡了條魚,大姑娘見了喜歡,說什么都不肯還給二奶奶,二奶奶只好送給她,怎會落在一個奴才手上呢?”
云景琛俊臉一沉!澳銢]有記錯?”
“奴婢非常肯定,要不然可以問大姑娘,她一定記得。”堇芳喜道。
“亭玉那瘋丫頭說的話能當真嗎?”云景行心頭暗驚,怎么也沒料到事情并沒有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走,還以為有了生母的例子,聽到自己的妻子與奴才私通,云景琛一定會在盛怒之下,馬上休書一封,將人趕出云家,而內心也會再度遭受折磨和痛苦,想不到他會如此冷靜,看來是低估了他們夫妻的感情。
聞言,云景琛瞬也不瞬地睇著堂弟,見他似乎千方百計要定芝恩的罪,實在不想懷疑自己的親人,但事關妻子的清白,非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亭玉說的話不能當真,那么伺候她的嬤嬤、丫鬟說的話,總該可以信吧?”他馬上把阿瑞叫進來。“去把張嬤嬤她們帶到這兒來,我要一個一個問,二奶奶送給大姑娘的絹帕,怎會落在一個奴才手中!
芝恩聽他這么說,連忙開口!跋喙褟垕邒咚齻儙У竭@兒來,小姑沒人看著也不行……堇芳,你跟著阿瑞回小跨院,留在那兒陪大姑娘,她若是問起我,就說我有點事,晚一點就會回去,要她乖乖聽話!
“是!庇谑禽婪己桶⑷鹨黄鹱吡恕
這時,李泰真的怕了,求助地看向云景行,云景行馬上朝他使了個警告眼色,要他小心,不要自亂陣腳。
這一來一往全逃不過云景琛的雙眼,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大掌不禁掄緊,若兩人真是事先串通好的,委實令人心寒。
過了片刻,阿瑞把張嬤嬤和兩個丫鬟帶來了。
“見過二爺、三老爺、三太太!
云景琛瞪著三人!奥犝f二奶奶有一條絹帕,上頭繡的是魚,大姑娘見了喜歡,硬是不肯還給她,你們可曾看過?”
叫小玉的丫鬟先點頭了。“奴婢看過,大姑娘一直放在身邊,不過突然不見了,今天早上大姑娘還到處找它!
這下子張嬤嬤可緊張了,悄悄地望向云景行,可惜云景行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讓她急得快暈了。
見張嬤嬤神情不太自然,云景琛低喝一聲!皬垕邒撸
“二、二爺饒命……”她兩腳發軟,跪倒在地。
“還不快說!”他用力拍打了下座椅扶手。
張嬤嬤只好招了!芭尽涯菞l絹帕交給景行少爺身邊的阿祥了……”
“張嬤嬤你別亂說!卑⑾橼s緊否認沒這回事。
“奴婢真的把東西交給阿祥了,說是景行少爺要的,至于用來做什么,我真的不知情……”她好后悔,只求能保住這條老命。
云貴川夫婦驚愕地看向兒子!熬靶校@是怎么回事?”
“這不關孩兒的事。”云景行可是撇得一干二凈。“阿祥,你快點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祥當場跪下,逼不得已,只好把全部的責任一肩扛起!笆恰桥抛宰髦鲝垼鷱垕邒咭诉@條絹帕,然后交給李泰,要他陷害二奶奶……只是想替少爺出口氣……誰教二爺看不起少爺……不讓他再管家里的生意……”
“你怎能做出這種事來?”云景行很滿意小廝的忠心。
他俯首認罪!芭佩e了……”
云景行痛心疾首地嚷!澳氵@是在陷我于不義!”
“奴才知錯……”阿祥哭道。
見這對主仆一搭一唱,真以為能騙得了所有人,云景琛很想看在自家人的情分上,原諒堂弟這一回,可是下次呢?依他死不認錯的個性,不可能就此收手,更別說真心懺悔,會不會又故伎重施?或變本加厲呢?
“景琛,這次都是奴才不對,跟咱們景行沒有關系……”孫氏可不相信兒子會做出這等毀人名節的事來。
云貴川也忙著說情!岸际沁@個該死的奴才一個人干的,和景行無關,連累了侄媳婦,咱們心里也很過意不去,如今真相大白,證明侄媳婦是清白的,就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我事先可是一點都不知情!痹凭靶姓f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云景琛瞪著三叔一家人,真是厚顏無恥、自私自利,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阿祥和李泰。
“來人!把這兩個該死的奴才,還有張嬤嬤一起拖下去,每個人都重責一百大板!
頓時之間,阿祥當場尿褲子,張嬤嬤則是直接暈死過去。
“一、一百大板……”李泰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不必等到打完,早就一命嗚呼了。“二爺饒命……二爺饒命……奴才說實話……只求二爺饒了奴才一命……”
他就不信還不招!斑不快說!”
“是景行少爺唆使奴才做的,這一切都是他想出來的……”李泰叫道。
云貴川夫婦驚跳起來!斑@種話可不能亂說!
“他說要讓二爺戴綠帽子,一輩子受人恥笑、痛不欲生,才能解心頭之恨……只要奴才照做,不僅能拿回賣身契,還會另外給一筆銀子……”李泰一五一十的說了!笆蔷靶猩贍斠胚@么做的……”
云景琛看著堂弟,心都冷了!澳惝斦孢@么恨我?”
“恨!我當然恨了!”云景行索性認了,難不成還能打死他?
“要是你跟大堂兄一樣病死,那該有多好,二伯父和二伯母沒有兒子,云家的一切就是我的,當家應該是我才對!
“景行,你說的是什么話?!”云貴川出聲制止。
孫氏急得拉住兒子!安灰僬f了!”
“爹、娘,你們不是一直想要分家嗎?不如早一點分一分……”他才說到這兒,嘴巴就被孫氏搗住。
看著不知反省的堂弟,云景琛搖了搖頭,失望透頂地說:“若你能把這一丁點小聰明用在正事上頭,那該有多好。”
云貴川連忙替兒子求情。“三叔保證他下次不敢了。”
“侄媳婦,你就原諒景行這一回,別跟他計較,快替他說幾句好話!睂O氏居然還有臉求芝恩幫忙說情,諒芝恩性情再好,也無法寬恕對方。
芝恩緩緩起身,嗓音聽來柔細,卻十分堅決,想到這回陷害自己,說不定下回就輪到相公,絕不能容許那種事發生。
“還請三叔、三嬸見諒,在他真心悔改之前,恕侄媳婦難以從命!彼约旱姆蛐稣驹谕魂嚲上。
云貴川夫婦登時面色如土,一副大勢已去的神情。
于是,云景琛將阿祥、李泰和張嬤嬤交給管事,分別責打四十大板之后,再逐出云家大門。
“……明天一早就把景行送往別莊,交給五叔他們看管,讓他待在那兒讀書,好好地修身養性!彼址愿懒斯苁隆
說完,云景琛便牽起妻子的手,不再理會堂弟的叫囂、辱罵,步出小廳,卻在外頭遇到宋氏,宋氏看著他們夫妻緊握雙手,這個男人原本是她可以擁有的,卻白白讓給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女人,對丈夫的幼稚無能,雖然有些小聰明,卻又辦不了大事,最后反而自食惡果,也就更加失望了。
他淡漠地覷了宋氏一眼!熬靶芯徒唤o堂弟妹了!
這句話讓兩個女人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芝恩心中的小疙瘩不見了,在相公的眼里,宋氏是堂弟的媳婦兒,是他的堂弟妹,只要知道這個就夠了。
而“堂弟妹”三個字聽在宋氏耳里,卻是格外刺耳,因為從頭到尾,這個男人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將來也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宋氏不得不把“景琛哥”三個字又咽了回去,不想自取其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云景琛夫妻離開。
“……你干脆殺了我!”云景行還在里頭叫嚷。
“快去跟你二堂兄認個錯……”云貴川夫婦勸著兒子。
他兀自叫嚷!拔覜]有錯!
孫氏急得要命!澳氵@次一定要聽娘的話……”
“相公!”宋氏香風襲襲地跨進門檻,蓮步輕移地來到丈夫跟前,一個巴掌就甩過去了。
“你竟敢打自己的相公?!”云景行驚怒不已。
她瞟向早已目瞪口呆的云貴川夫婦!肮、婆母,媳婦兒明天就要回娘家,兩位多多保重。”
云景行勃然大怒!澳阋啬锛遥烤筒慌挛倚萘四?”
“當初真是不應該嫁給你!彼问细甙恋鼗氐,有這種沒用的丈夫和公婆,真是太丟臉了,都怪自己瞎了眼才會選錯了人。
妻子遇到相公有難,竟然選擇拋棄他,云景行就像只戰敗的公雞,全身虛脫地坐倒在椅上。
“寶秀,你不能丟下景行回娘家……”孫氏哀求媳婦兒。
云貴川不禁紅了老眼!皩毿悖愀靶泻么跏欠蚱蕖
可惜宋氏心意已決,誰說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