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樓,午膳吃得差不多時,樊入羲走了過來,往文世濤的肩頭一靠,桃花眼曖昧的眨了眨,聲音壓得很低的開口!昂眯值,你是不是應該要感謝我?”
他抬眼,微微笑道:“是啊,所以我把你的門給拆了!
“非要送這么大的禮?”他瞇眼瞪他。
“誰要你把門上鐵鏈?”
“……”樊入羲被堵得無話可說,瞧見卜希臨低頭笑著,也跟著笑了!八懔耍丛谖磥淼苊眠@么開心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難怪他見不得姑娘哭,瞧,像這樣笑著多好,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那還真是多謝!彼吡寺。
“哪,瞧你快吃完了,待會有沒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找東西!比绻梢裕⒉惶敫嬖V他。
“找你昨天丟的東西?”
“……”
“既然要丟,干么找呢?”樊入羲落井下石。
他話一出口,卜希臨噗哧一聲笑出口。
文世濤淡淡地看向她,耳邊聽見樊入羲問:“敢問弟妹在笑什么?”
“你管太多了!彼逶挘渲,等著卜希臨邊笑邊將剩余的菜肴吃完,才又繞到后方的溪邊。
悅來酒樓,由三棟七層高的樓餃并合抱,樓后有數條淺溪穿切而過,上頭搭上石橋,蓋上亭臺,較寬的溪岸更搭建觀景樓,方便欣賞船景,或是配合各種時令,欣賞不同的景致。
而昨天文世濤所待的地方就是觀景樓,窗下就是溪水,如今溪上還有柳葉舟在劃行著。
“要不要我叫那些船夫劃開?”樊入羲很好心地問著。
文世濤看著溪邊,正忖著是否有其他方法,卻發現卜希臨靜靜地待在一旁,好似從用過午膳之后,她就沒什么氣力,和她過往愛鬧好動的性子相差甚多。
“怎么了?”看她垂著臉,他關心的問。
她緩緩抬眼,淺勾著笑。“沒事!
他瞇眼盯著她頰上不尋常的紅,探手輕撫,發覺熱度比剛起床時要高上許多,再觸上潤白的額,驚覺她根本就發著高燒。
“希臨,你在發燒。”他低聲道,隨即將她打橫抱起。
“是喔……我從小到大壯得像頭牛,從來沒有發燒過,這還是第一次……”她無力地靠在他肩頭上,連話都不想說。
原來這就是發燒呀,渾身好沉,頭好重……
“入羲,幫我找大夫過來!彼呑呱蠘牵B頭也不回地吼著。
“沒問題!”
樊入羲辦事向來牢靠,不一會工夫便差人找來大夫。
大夫推測,許是昨天泡了水,再加上之前趕路,導致她體虛染上風邪。
喝了湯藥之后,卜希臨沉沉睡去,不斷地發著汗,但是體溫卻還是沒降下,教文世濤驚慌不已。
“世濤,染上風邪就是這樣的,要解熱也沒那么快!狈媵溯p聲安撫著。
文世濤哪里聽得進去。他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更快替她解熱。
“入羲,可以到黑霧林幫我請伏旭過來嗎?”守在病榻邊,文世濤沉聲問著。
照理,他應該自己前去,可是他現在不想離她太遠。
“黑霧林?”樊入羲眨了眨眼!澳悴粫B這么點小事都要找那位煉丹師吧?”
天水城的南城門外,有通往孔雀山的官道,但要是往東,則是一片連陽光都照不進的森林,終年罩著霧氣,神秘而詭異,聽說聚集著魑魅魍魎,讓人不敢踏進一步。
據說,住在那里的,只有邪惡的煉丹師。
相傳,煉丹師習于以咒煉丹,甚至以人的魂魄為丹藥,被視為邪門歪道。
不過,他聽世濤提過那個叫伏旭的人,因為之前執秀每次病情危急,都是倚靠那個人救治,只是他從沒見過那個人,更不曾踏進過黑霧林。
“算了,幫我找輛馬車,我直接送她過去!蔽氖罎戳搜弁忸^的天色,已經快到掌燈時分,既怕伏旭在這時分不愿到城里,又怕他到來替酒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當機立斷將卜希臨抱起。
“你說那什么話?你是以為我不愿意讓那位煉丹師踏入我的酒樓嗎?我是那種人嗎?告訴你,為了兄弟你,就算是黑霧林我也敢去。”瞪著他,樊入羲撇了撇唇道:“走,我陪你一道去!
“不用了!
“什么不用?多個人也好照應!狈媵苏f著,隨即走出門要貼侍去準備馬車。
來到黑霧林,文世濤二話不說,直接踹門進去,連招呼都省了。
所幸,伏旭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對于大門被踹開一事,看在文世濤心急如焚的份上,也沒有多計較。
專注地替卜希臨把了一會脈,他淡聲道:“她是染上風邪,你把她帶來我這里做什么?”
他身為煉丹師,并非大夫,卻偶爾被充當大夫使用,純粹是因為他煉的丹藥對治療外傷極管用,但若是傷風等,找大夫還快一點。
“真是風邪?”文世濤不死心地問。
伏旭揚眉!耙蝗荒兀磕阋詾樗堑昧耸裁床?”
“她……我怕她是因為我的緣故。”文世濤垂下眼。
這種狀況并非沒有過,畢竟他的家人里,有不少是因為急病去世。
況且打從他認識希臨以來,一直就覺得她的身體底子極好,就連那回在山上和他淋雨跑下山,也沒見她咳上半聲,如今不過是在溪里泡了一下人就病倒,不能怪他會有諸多猜疑。
如今確定不是因他而起,至少讓他安心一點。
“依我看……”伏旭打量著卜希臨的臉,正要說什么,卻因為一旁的灼人視線,教他不耐的瞪去一眼!笆罎,他是誰?”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跟著前來的樊入羲。
打從他進門至今,那雙眼瞪得大大的,像是瞧見什么天仙絕色,一瞬也不瞬,看得他很不舒服。
文世濤看向樊入羲!叭媵,你在干么?”
“我……”樊入羲這才回神過來。
他一直以為煉丹師應該長得很邪氣或其貌不揚,哪里知道和他想的差得可遠了!他樊入羲最愛看美人,但從來沒有一個美人像眼前這個煉丹師一樣,讓他看呆了。
瞧那家伙總算移開眼,伏旭才道:“我還以為你帶她來,是為了要我醫治她臉上的傷痕。”
“她……”文世濤頓了下,瞧卜希臨長睫顫了幾下,緩緩地張開眼!跋ER,你醒了!
他喜出望外地靠近她,大手輕握住她的。
卜希臨睡得迷糊,眨了眨眼,看向四周,覺得好陌生。“這是哪里?”很簡樸的屋子,擺設著簡單的木造家具,空氣中透著一股吊詭的濕冷和藥味。
“這里是我的朋友家里,這位是伏旭!彼唵谓榻B著!澳愀邿煌,所以我才把你帶來這里!
“喔……”她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安贿^,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那么,我帶你回文府。”正要將她抱起,卻感覺身后有抹陰影逼近,文世濤回頭,對上伏旭的師兄朔夜似笑非笑的眼!八芬勾髱,有何指教?”
卜希臨聞言,轉過頭,看著朔夜,旋即皺起眉頭。
盛暑的天氣,他竟穿著黑色斗篷,臉上還戴著黑色的皮革面具,唯一瞧得清楚的,是他的眼和唇。他的眼睛極為深邃,仿佛可以勾魂攝魄,勾彎的唇有抹血色的艷紅,莫名教她不寒而栗,直覺他非善類。
“不打算醫她的臉嗎?”朔夜問著,黑眸噙笑微瞇,如黑曜石般閃亮。
文世濤聞言,垂睫看著卜希臨!跋脶t好你的臉嗎?”
“……醫得好嗎?”她疑惑的問。
她臉上的傷口極深,連皮肉都削薄了,要怎么醫?光是能讓傷口愈合,就已是相當不簡單的事了。
“當然可以,只要你拿出等值的東西交換!彼芬剐Σ[了眼。
卜希臨一愣,不解地看著文世濤,聽到他說:“朔夜是伏旭的師兄,是個咒術師,可以以咒治人!
卜希臨瞠圓眼。
“咒術師?”樊入羲驚呼,硬是往竹榻邊一站!澳强刹怀,聽說咒術師向來是從受咒者身上取得同等價值之物來彌補其他缺憾,這樣補來補去,還不是一樣?
況且天曉得這種逆天而行的咒術,是不是會惹來天譴?”
卜希臨沒開口,但樊入羲已經替她把話說開了。她沒見過咒術師,不過曾經聽聞過,對于其行徑和做法皆不認同。
她寧可丑著一張臉,也不要拿身上其他東西去換,反正丑一點,日子還不是照過,只要世濤不嫌棄她就好。
“入羲!蔽氖罎柚顾僬f下去。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當然知道咒術師的咒術有風險,若非逼不得已,又有誰愿意這么做。
“不考慮?”像是不察旁人對他的排斥,朔夜不死心地再問一次!霸偻舷氯ィ峙戮蛠聿患傲!
然而,看在文世濤的眼里,總覺得他的詢問,并非針對卜希臨的臉,像是知道了什么,教他很不安。
“師兄,用我的法子就能把她的臉給醫好,哪里會來不及?”伏旭嘆了口氣,看向文世濤。“放心吧,想醫治再來找我,我有把握可以把她的臉治好,至于風邪之類的病,還是找大夫喝藥湯比較快!
“伏旭,謝了!蔽氖罎c頭道,將卜希臨抱起。
“不用謝,記得下次別踹我的門!狈袼椭麄z走出屋外。
“踹壞了,我會幫你修理!彼葱ι狭笋R車,卻見好友像是著魔似的一直杵在伏旭身旁!叭媵,你還待在那里做什么?”
樊入羲置若罔聞,瞇起桃花眼,俊臉往左微斜,展現他最迷人的角度,朝伏旭壓低嗓音道:“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到悅來酒樓把酒言歡?”
伏旭眼皮抽搐。“滾。”
“嗄?”
“滾!”伏旭一腳將他踹出去,關上門拴上閂,動作一氣呵成。
“你到底在做什么?”文世濤傻眼的看著好友。
樊入羲堪稱天水城第一美男子,面如白玉,鼻若懸膽,加上一雙會說話的桃花眼,通常只要他瞇眼勾笑,就可以迷暈一票姑娘家的,如今首次嘗到敗北的滋味,教他好痛心。
坐回馬車里,他擺了擺手,示意馬車夫快快回城里,才艱澀地問著,“我說世濤,你認識她多久了?”
“你是指伏旭?”
樊入羲輕輕點著頭。
“應該……有十年了吧!彼舐怨浪阒。
“十年?”樊入羲驚詫地張大眼!八衲陰讱q?”
“我沒事問他幾歲干么?”
“也對,姑娘家的芳齡總是不方便透露。”樊入羲頗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話一出口,連快要睡著的卜希臨也不禁睜大眼,和文世濤不約而同地瞪著他。
“干么這樣看我?”他有點不自在地輕咳幾聲!巴忸^的人都以為我仗著好皮相在美人窩里游戲花叢,但實際上,我很純情的,而且我眼光很高,真正入得了我的眼的……就只有剛剛初見的伏旭了!
兩人倒抽口氣,默契極佳地對看一眼。
“剛才那一瞬間,我的心被挾持了……我才知道,什么叫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終于遇到對的人,終于遇到我的真命天女!狈媵苏f著,俊臉上泛著微妙的酸甜。“唉,才初識,一分開就犯相思……原來這就是思念的滋味!
文世濤聽不下去,很好心地想要糾正他錯誤的想法時,突地聽到外頭有馬蹄聲逼近,馬車隨即停住。
樊入羲一頓,掀開車簾問:“發生什么事了?”
“爺兒,孔雀城悅來茶肆的何掌柜派人捎來消息,說是卜姑娘的爺爺犯病。”掠陽策馬靠近馬車,稟報道。
文世濤眉頭深鎖,將卜希臨摟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