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林言姝還可以感覺到周子毓緊盯不放的目光,待馬車再度前進,約莫一炷香后她才漸漸放松下來,“嚇死我了!
“你也知道怕了啊。”林雨蘭戲謔道。
喘了口氣,林言姝心有余悸的道:“若非聽到安寧長公主府這名頭,我覺得他會強行將我們留下來!边@會兒她真的相信容哥哥所言——周子毓會不惜一切將她擄回去當妾。
“安寧長公主?”
林言姝點了點頭,“護送我們進京的是安寧長公主府的侍衛,他告訴四公子,他是奉長公主之命護送我們進京幫世子爺治病。”
眼神一沉,林雨蘭靜默片刻,仔細道來,“安寧長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胞姊,據說是一位巾幗英雄,皇上能坐穩龍椅,大權在握,大周百姓能有如今安居樂業的生活,可以說是她與駙馬爺沖鋒陷陣得來的,皇上因此還給了她的駙馬爺一個爵位——鎮南侯?墒牵@對大周最有名望的夫妻卻極其低調,長年住在江南,這全是因為他們唯一的兒子鎮南侯世子身子很不好!
半晌,林言姝低聲問:“師父究竟想說什么?”
“丫頭,你應該聽出來了,安寧長公主府的侍衛為何要護送我們進京?這是因為小主子鎮南侯世子的命令啊。”
“鎮南侯世子想要師父給他治?”
林雨蘭真想賞她一顆栗爆,裝傻就可以改變事實嗎?當師父的可不會容許徒兒逃避現實!澳愕哪俏蝗莞绺,只怕就是鎮南侯世子了!
林言姝懊惱的咬了咬下唇,悶聲道:“口說無憑!
林雨蘭賞她一個白眼,“沒出息的丫頭!”
“容哥哥就是容哥哥!彼徽f他是鎮南侯世子,她就當他是容哥哥。
“鎮南侯世子的身分可是比燕王府四公子還要尊貴!绷钟晏m很殘酷的接著道。
林言姝閉上嘴巴了。
林雨蘭憐愛的握著她的手,“丫頭,若他給得起承諾,師父不會計較他的破身子,只愿你一生平安喜樂。”
略一頓,林言姝像個小可憐似的道:“師父,如今我只想著一件事——為容哥哥解毒,但愿他一輩子不再受寒毒折磨!
“好,那就什么都別想,專心解毒就好了!
林言姝撒嬌的歪著頭靠在林雨蘭肩上,好奇的問:“師父為何不當我娘,只要當我的師父?”
“師父就是師父,師父哪能代替娘親?”她有個期盼,姝兒的母親能夠回來尋找孩子,可是事與愿違……這個結果早該猜到了,將孩子丟在妓館那種地方,就是個狠心的,怎么可能還回頭尋找孩子?
“對我而言,師父就是娘親。”林言姝不再言語的閉上眼睛。
林雨蘭心疼的垂下螓首看了林言姝一眼,如此體貼良善的孩子,她的娘親為何舍得丟棄她?她一直慶幸當初為了生活去妓館行醫,要不,姝兒肯定被妓館的人抱走,最后只能以美色賣身。
半個多月后,林言姝他們終于抵達衛容駿在京外的莊子,而衛容駿交代為她準備的北國相關書冊也全送到莊子上,另外,莊子的常莊頭更是給他們整理出一片土地來,方便他們種植草藥,還有一間藥材房,滿滿一室的藥材,甚至連百年人參都有……總之,衛容駿對他們的安排可謂費盡心思,仿佛在告訴他們:以后你們就將這兒當成自個兒的家。
林雨蘭見了,忍不住問:“容先生知道你想來京城的真正目的嗎?”
林言姝搖了搖頭,“我不確定能否解了容先生體內的寒毒,只道我對于北國各種可以入藥的奇花異草很感興趣!
半晌,林雨蘭心情復雜的道:“他對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容先生本來就是好人!绷盅枣銥槠潆y的擠出這么一句話。
林雨蘭沒好氣的送上一個白眼,“這與好人或壞人有關嗎?”
“無關嗎?”
林雨蘭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索性送給她一顆栗爆,示意她別太偷懶了,凡事要多多動腦,否則實在太對不起自個兒聰明的腦子。
安頓好了,他們首先動手建造草藥園,當然,不及他們在燕州的草藥林,但是京畿要地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辟出如此一大塊的土地給他們種植草藥,不能不說容先生實力雄厚。
草藥園布置好了之后,林言姝全心全意投入北國相關書冊當中,而林雨蘭則帶著蘇云牧四處行醫。
“姑娘,我們今日出去走走好嗎?這幾日你悶在房里看書,也該喘口氣了,再看下去都要看傻了!庇膶嵲诤軗牧盅枣,成日關在房里,吃飯也不好好吃,偏偏夫人早出晚歸的,誰也管不住姑娘。
“我想快點將這些書看完!苯刂聊壳,一點進展也沒有,她免不了心急,想趕緊將所有的書冊都看完,好將其中摘錄下來的資料梳理一遍。
“姑娘,夫人老是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凡事慢慢來,也不容易有疏漏!
“我看得很仔細,不會有疏漏。”
“姑娘眼睛都熬紅了,真的不會有疏漏?”
略微一頓,林言姝沮喪的垂下肩膀,“迎夏,我很擔心,舉家遷來京城,最后我對容先生體內的寒毒還是束手無策!边@幾日她一直緊張兮兮,每個段落總要看上好幾遍,深怕自個兒閃了神有所遺漏。
迎夏苦惱的搔了搔頭,“就我所知,夫人決定舉家遷至京城,并不全是為了幫容先生解體內的寒毒!睋Q言之,解不了就解不了,何必耿耿于懷?
林言姝張著嘴巴半晌,懊惱的一瞪,“我知道,可是,這是我來這兒的目的!
“……哦!
“你這是什么意思?”
迎夏看了她一眼,略帶遲疑的道:“我可以說實話嗎?”
聞言,林言姝可不高興了,“你何時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了?”
這下迎夏不客氣了,直接道:“姑娘即使在燕州就解了容先生體內的寒毒,還是會想來京城。”姑娘來京城根本是為了容先生。
林言姝張著嘴巴,可是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姑娘,容先生會不會真的是鎮南侯世子?”迎夏覺得容先生的氣質實在無可挑剔,若能成為姑爺就太好了。
“不知道!彼恢毕胪诉@件事,這丫頭干啥又提出來惹人心煩?
“我以為姑娘還是有個準備為好。”
林言姝決定將某人扔出去,免得她的心情越來越糟,不過就在這時,常莊頭的妻子常嬸來了,告知楚昭昀帶著一位姑娘來了,會暫時住在莊子上,可能會帶給他們一些生活上的不便,請他們見諒。
林言姝不在意這種小事,只關心她的容哥哥,是以急急忙忙跑去找楚昭昀。
見到林言姝,楚昭昀驚駭得兩眼暴凸,“你為何在這兒?”
“我不能在這兒嗎?這兒又不是你的莊子!毖韵轮猓麤]有資格質問她。
楚昭昀懊惱的拍著腦袋瓜,“我應該猜到,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將你弄回京城。”
林言姝懶得跟他廢話,直截了當的問:“容先生在哪兒?”
楚昭昀冷哼一聲,“容先生在哪兒豈是你能過問的?”
“我是他的大夫,為何不能過問?”
若非她提起,他早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沒法子,自從找到“妹妹”,他的心思全繞著“妹妹”打轉,當然沒有心思關注她是否找到解毒的方子。
“你找到解毒的方子了?”
“我不是說了要一年嗎?”
“既然還沒找到解毒的方子,你干啥找他?”以前看這丫頭,他只覺得她是滿肚子壞主意的耍奸之徒,如今看她,覺得她根本是狐貍精,竟然迷得衛容駿忘了自個兒的身分,硬是將人弄回京城。
“大夫理當常常關心自個兒的病人,掌握他的情況,確保他沒有發生其他狀況。”
楚昭昀嘲弄的揚起眉,“我看你是找理由接近他吧!
林言姝很想踹他一腳,可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就怕還沒碰到人家,就先慘遭人家一掌擊飛,這會兒她只能賞他一個白眼,“我想接近就接近,何必找理由?”
楚昭昀豁然開朗的道:“打從一開始,你就是打這個主意,你只是個蒙古大夫,根本沒本事為容先生解毒!
林言姝真是無言以對,師父還說她想象力豐富,這位世子爺才厲害吧!
“我勸你識相一點,你的身分配不上容先生!
“你不覺得自個兒操太多心了嗎?這會兒我只關心一事——容先生在哪兒?”若不是想知道容先生的下落,她根本不會浪費時間跟他多費唇舌。
“我是為你著想。”
林言姝的眼神充滿鄙視,看不出來他有一絲絲為她著想的樣子。
“你不要不識好人心。”他已經答應為表哥隱藏身分,要不,單是“長公主”這身分就可以嚇跑她了。
“好好好,你是好人,那么請你告訴我,如今容先生身在何處?”
楚昭昀沒好氣的道:“不知道。”
聞言,林言姝的臉色為之一變,“容先生不是你的夫子,為何你不知道?”
她一直不去想容哥哥為何在他們離開燕州前送銀子給她,因為越想,她越不安,感覺他好像在安排后事……
可是她也相信,若容哥哥跟楚昭昀在一起,楚昭昀定會盡全力保護他,如今竟然連楚昭昀都不知道他的下落,這只能說明一件事,他身處險境,不便教人知道。
楚昭昀孩子氣的撇了撇嘴,“容先生若只是我的夫子,就不敢讓你進京了。”
“你真的不知道容先生在哪兒嗎?”
“不知道,甚至連他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楚昭昀惡劣的看著林言姝,可是見她臉色瞬間慘白,他莫名又有些不忍了。
林言姝努力穩住身子,聲音顫抖的問:“容先生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我們離開燕州時,兩人就分道揚鑣,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發生什么事!
按表哥推測,他在白河鎮遇上燕王,而燕王就會知道受騙上當,必然想從他身上找到皇上派往北遼議和的使節下落,因此,表哥覺得他什么都不知道最為妥當。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燕王纏著他不放,后來接到北境傳來的消息,幽州守將李鋒將軍又趕過來救援,他這才順利從白河鎮脫身。
林言姝擔心的緊咬著下唇,容哥哥必然身陷險境了,怎么辦?
見狀,楚昭昀不忍心的安慰道:“容先生不是簡單人物,你不必擔心!
“再不簡單,也是血肉之軀,若是敵人從四面八方而來,他如何招架得。俊
怔了半晌,楚昭昀心煩的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還能如何?他有重要的差事,我又不能跟著他!
林言姝不再多問,反正也問不出什么來,她失神的轉身回去自個兒的院落。
楚昭昀傻眼了,這丫頭一聲招呼也沒有就走人了?也好,若是繼續糾纏不清,他會忍不住一掌將她打暈了,免得她沒完沒了,害他一不留神,不該說的也說了。
不過話說回來,想到還身陷北邊的衛容駿,他就覺得很不安,表哥是否達成任務了?燕王究竟接到什么消息,不得不急急忙忙趕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