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哥吆喝著其他伙計給客人上菜,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這時候另外一位伙計來到他身邊,壓低聲量消遣他。
“頭兒,你看上人家了。俊
打從這小姑娘遠遠地往這兒來時,他們就發現頭兒的眼睛一直盯著人家,直到小姑娘走近,頭兒一雙眼更是目不轉睛,一發現人家好像要走了,立刻上前“厚臉皮”地扒著人家的秀臂,硬是把人家拉進來坐。
“你不覺得那小姑娘長得真可愛?”黑無崖一邊說,一邊笑著欣賞小姑娘一口一口秀氣地吃著素包子的模樣。美女他見多了,卻沒見過這么順眼的,一看就忍不住想疼愛她。
另一位伙計也探過來低聲道:“頭兒喜歡人家小姑娘,給她吃的是役下藥的素包子呢!”
“沒給她吃肉包子?頭兒不怕她跑了?”
黑無崖橫了手下一眼。
“人家細皮嫩肉的,怎么可以讓她吃山老鼠肉?不行!”目光轉回小姑娘身上,嬉笑道:“她要是跑了,我就追呀!”
事實上,他們在這方圓百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開了這一家香包子店,做的是“大買賣”,只不過這買賣掙的不是包子錢,而是財貨銀票!因為他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盜匪,外號“山狠”,喬裝成山夫小販,設下陷阱吸引商旅過來。
包子有兩種,肉包子里下了毒,素包子沒毒。遇上有貨可搶,有財可撈的,就給肉包子;身上沒幾兩可榨的,就給素包子。
黑無崖看上小姑娘,舍不得給她吃有毒的肉包子,還另外贈送了兩盤小菜。
他們這批山狼,在這里設下包子館,潛伏許久,等著大魚上鉤,開的是黑店哪!
幾個手下互看彼此,心想頭兒看上了人家,那也沒辦法。
“頭兒,咱們何時動手?”一人低聲問。
“急什么?等小姑娘吃飽再說!焙跓o崖陶醉地笑著,雙目炯炯有神,盯著梁靜猛放光。
梁靜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又覺得眼皮猛跳,有種不好的預感,正打算快快把食物吃完,冷不防貓見了那遠處走近的身影,心兒陡地大跳,差點噎到。
就知道眼皮跳沒好事,老天在警告她了!瞧瞧那熟悉的身影,不是獨孤晦玉是誰?
梁靜無處可躲,當機立斷,立刻換了個座位,從原本面向他,變成了背對他。
黑無崖始終關往她,當然役漏掉她臉上閃過的驚色和異樣的舉止,仿佛怕被什么人看到似的,立即往外瞧去,見到兩名男子走進來。
他打量那兩人,其中走在前頭的男子尤其惹人往目,此人一身墨衣,眉目冷凝,形貌俊杰,剛毅之中又透著一股陰柔之美。
那模冷的神情令黑無崖濃眉挑了下,他自負瀟灑不羈,相貌上等,可是這男人更是俊美無鑄,一上門,在場的女子不管是婦人還是姑娘,全都紅了臉蛋,一雙眼兒或明或暗地瞅著他。
“頭兒,這人似乎不太好惹!币幻窒略诙愿`語。
他低聲命令。
“給他肉包子!”然后掛上老實憨厚的笑容,把布巾往肩上一擱,笑咪咪地上前招呼。
“這位客官,位子都坐滿了,小的幫您打包如何?”
獨孤晦玉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柳常青回答了。
“瞧,那一桌還空著三個位子呢!”他指的,正是梁靜所坐的那一桌。
也因為他這一句話,讓梁靜心中一驚。
在柳常青他們有行動之前,黑無崖己巧妙地擋住路,笑道“這個位子己經給姑娘了,并桌的話,人家姑娘恐怕不便。不如我另外幫兩位清一張桌子出來吧?”
他這么做,是因為他察覺到這個小姑娘好像不太想見到這兩位,所以有心阻止他們。
柳常青不甚在意地道:“不必麻煩了,我來問問小姑娘,若真不方便,大不了咱們打包走!闭f著便要繞過他。
黑無崖要再度阻止,卻被伸來的劍鞘擋住,眼一抬,與墨衣男子掃來的眸光對上。
那是一雙不帶任何溫度的眼,情情冷冷的,帶著一絲警告。
黑無崖心中不悅,但是礙于此刻的身分又不能發作,只有在心中咒罵,等對方吃了他的肉包子后,再來整抬不遲。
“這位姑娘,冒昧請教,可否讓我們——咦?”柳常青笑笑地問,卻發現眼前的姑娘有點眼熟,恍然認出。
“嘿,原來是你!”
梁靜心下叫苦,無奈地看向他,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而這人在看到她之后,還歡喜的大聲嚷嚷。
“喂,獨孤兄,你看看,真巧呀!”
這下子是躲不了了。她心下嘆了口氣,感受到另一頭銳利的視線,抬起臉,果然發現獨孤晦玉那對鷹眸正瞅著自己。
獨孤晦玉俊逸的唇角泛起輕淺的那笑。
“小兔子!
她果住,然后不慌不忙的回禮。
“大野狼。”
獨孤晦玉深沉的俊瞳閃過精芒,她假裝沒看到,拿起熱茶吸飲,心想:你可以當我是動物,難道我就不能當你是野獸嗎?
柳常青哈哈笑道:“太好了,都是熟人,那就沒問題啦!”
梁靜額角沁著冷扦,心想:誰跟你們是熟人?這兩人居然理所當然地坐下來,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有什么好菜好酒都拿上來吧!對了,先來四個肉包子!绷G鄬ε芴酶缯f道。
聽到肉包子,梁靜心兒陡然大跳。
“點素包子!彼滩蛔¢_口,接著就后悔自己的沖動了,因為眼前三個男人——獨孤晦玉、柳常青,還有那個跑堂哥,全都一致地盯著她看。
她因為想到肉包子是山老鼠肉做的,才會沖口而出,可是又想到自己答應了人家跑堂哥要保密,于是趕緊又補了一句。
“這素包子的內餡是用山菜做的,別家買不到!
獨孤晦玉僅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遷自飲吸著茶。
柳常青哈哈笑道:l好,除了四個肉包子,再加兩個素包子,都嘗嘗看!”
“好的,小的立刻給大爺們送來!”黑無崖一張臉笑得頗熱情,立刻張羅去,一轉身,眼眸深處露出無人察覺的銳利。
梁靜心中嘆息,她是好心叫他們改吃素包子,誰知道他們還是點了肉包子,吃到山老鼠肉,出了問題可別怪她呀!
很快地,一桌子擺滿了菜。
“你也一起吃吧,別客氣。”柳常青將一個肉包子遞到她面前,她忙搖頭婉拒。
“不……謝謝,我這樣就夠了!彪m然她不怕山老鼠,但吃進肚子里又是另一回事?粗讶獍油炖锓牛乱淮罂,嚼呀嚼的吞下肚,她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嘿,這肉包子果然香!獨孤兄,你也嘗嘗看呀!”獨孤晦玉性子冷冷的,不說話也不回應,拿起筷子扶菜吃,不疾不緩。
梁靜只打算安靜地吃自己的,趕緊吃完趕緊走人,但是對方卻饒有興味地打量她。
“小姑娘,我叫柳常青,他是獨孤晦玉。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啊,這個人真多話,干嘛夾然自我介紹啊?她一點都不想跟他們太熟,更不想報出自己的名字呀!
不得己,她咕峨地回了一句。
“叫我小兔子就行了!
獨孤晦玉的筷子一頓,淡模的俊眸朝這個小不點看去。
柳常青唉吩一聲笑道:“小兔子是獨孤兄給你取的綽號,你總有名字吧?”
“萍水相逢,相問不如不問!彼挪灰嬖V他們呢,打定了主意不說。
“她叫梁靜!豹毠禄抻窬従忛_口。
梁靜一呆,僵硬地瞪著獨孤晦玉,心想: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柳常青好奇地問。
“錢袋上有寫。”
梁靜驚愕地望向自己腰問露出的錢袋,露出的地方剛好繡了f梁靜”兩個字,她居然沒發現!原來師父交代帳房把盤纏發給她時,還在錢袋底下繡了她的名字。
她立刻尷尬地把錢袋塞回去,心中頓覺吃了大虧,她一點都不想讓這個姓獨孤的知道自己的名字。
“原來小姑娘的芳名是梁靜,柳某這廂有禮了。”柳常青哈哈笑道,還有模有樣地拱手施禮一番。
說這么大聲干嘛呀,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是?靜兒心中沒好氣,卻又無可奈何。
她不是一個愛吵架又愛發脾氣的人,奉行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則,既然名字被他們曉得了,生氣也不是辦法,只能自認疏忽。
她抬起眼,又瞧見獨孤晦玉冷凝的黑眸,嘴角彎起那種帶著淡淡那氣的笑容,讓她全身提防。
她知道,他是在笑她愚蠢,連名字掛在外面都不知道,讓她心中升起一把無名火,但又不敢惹他。
這男人全身上下都飄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淡模和傲氣,她始終謹記師父的叮囑,避開姓獨孤的人,所以她不會跟他有任何瓜葛,能避就避。她示弱地低頭,靜靜地吃自己的。
“嘿,梁靜姑娘,你好安靜啊”
那是因為你很吵好不好!她沒作答,埋頭努力的吃。語言是一種最容易讓人誤解的構通,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柳常青不但不因為她的安靜而生氣,反倒對她始終保特興趣,甚至對獨孤晦玉說道:“嘿,獨孤兄,我終于碰到一個比你更不愛說話的人了。”
梁靜心下咒罵,這個柳常青嘰哩呱啦的真吵。一個不愛說話,一個愛說話,真不懂這兩人為何會湊在一塊兒?
“對了,梁靜姑娘這一趟出遠門,是要回鄉嗎?抑或打算去哪里?”
唉,想要清靜一刻又不行。她抬眼看著柳常青那陽光般親切的笑容,猶豫了一下,簡略地回答。
“去送禮!
“喔?去哪里送禮?”
“京城!
“咦?真巧,咱們也剛好要去那里呢!是不是?獨孤兄。”
?同路?不會吧?她可一點都不高興啊。沒關系。京城很大。不見得會再碰面。
黑無崖在一旁看著,原來那個小姑娘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梁靜?此坪醪惶敢夂湍莾蓚男人有太多來往,若非怕破壞計劃 他肯定不準那兩人去打擾他的梁靜小姑娘!
“頭兒。”一人來到黑無崖身邊低聲道:“都部署好了!
黑無崖原本嬉笑的臉色一沉,嚴肅命令。
“吩咐下去,準備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