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眉,她沒說不喜歡他,而是說配不上他,是不是表示她其實不討厭他?
“如果我說,你配得上呢?”
“這世間如果什么事都說了算,也不會有那么多麻煩了,你快放手!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纏著你!”
“我正傷腦筋的,就是你不纏著我,反而還躲著我。你說,你干么一見我就躲,我哪里對你不好?”
他掌心如鐵,胸膛似墻,把她禁錮在臂彎里,抓著質問,活似不得到一個答案,誓不放人。
茶兒一顆心都亂了!鞍Α氵@男人,明明有那么多婢女纏著你還不滿足,不差我一個行不行!”
“不行!其他女人我又不中意,我就中意你!”
如此直白的話,讓茶兒呆住。
他說他中意她?怎么會?
其實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也變得在意他,他家世良好,生得又俊,所以她明白自己與他地位懸殊,這男人她要不起。有些事如果注定無法得償所愿,那不如一開始就把多余的心思殲滅。
這便是她躲石松的原因,她不想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
這男人的嫡妻不會是她。
她之所以不在乎夫人把自己嫁給誰,是因為她相信夫人的安排,同時自己也沒有期待。
不愛的人,不管是當對方的妻子還是妾,都沒有差別;但石松不同,她對這男人是有感覺的,或許是受到夫人影響,她也不愿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尤其是自己喜歡的男人。
如果只能當對方的妾,不如一開始就對自己殘忍一點,把對方推開,離視線越遠越好。偏偏她低估了石松,她不去纏他,他反倒粘上來了。
她低下臉,不敢看著他熾熱的眼眸,緊張地說:“我不想當你的妾!
“誰說要你當我的妾?我是要娶你,不是納你!
她震驚抬頭,傻傻地瞪著他,他說要娶她?當正妻?
他難道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身分階級自古是一道不可越過的鴻溝,就算他真打算娶,但他的家族不會同意的。
石松見她一臉呆愕,突然恍悟了。
“原來你之所以躲我,是以為我只是想納你做妾?”
的確是,但她沒有回答,而是很快從夢境回到現實,冷靜地沉下臉。
“有本事,你就去向將軍和夫人說,夫人若答應了,我自然會嫁,別在這里刁難我!
石松也咬牙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成了,你不嫁也得嫁!”
“嫁就嫁,誰怕誰!”她知道夫人不會讓她做妾的,所以她也不怕跟他撂話。
石松一松手,她立刻掙出他的臂彎,低頭繞過他,匆匆離去,深怕多待一刻,臉上的冷漠會松動,不小心泄漏了她的心事。
直到遠離了那雙盯住不放的視線,她才放開步伐奔跑,躲到院子里假山后,撫著劇烈的心跳,想辦法平復它的悸動,在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后,她苦笑著,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也對他動了心。
這感覺既苦澀又甜蜜,娶她為妻嗎?他有這個心就夠了,至少在這世上,曾經有個她喜歡的男人,對她也心動過。
另一頭,沐香凝命人準備了香湯,服侍丈夫洗澡后,又讓廚房準備了膳食。
秋魚肥美,魚湯入味又不油膩,搭配幾道養生食材,給丈夫補補身子,以慰他多日勞累。
自他允諾這一生不納妾,只擁有她一人便足矣,而她也將他放心上后,兩人雖偶有小吵,但多數日子卻是恩愛有加、夫唱婦隨,不管去哪兒,兩人的心,一日比一日更近。
朝中之事,除非牽涉重大,否則楚卿揚都細細說予她聽,同時也聽聽她的意見,他這么做,無非是認可她的聰慧才智,這讓沐香凝心存感激,也更加敬愛她的丈夫。
兩人在一起,如同鴛鴦交頸,訴說著每日發生的事,十分甜蜜,不過日子久了,唇齒也有相咬的時候……
數日后,沐香凝便和楚卿揚大吵一架,以往將軍發怒時,府里沒人敢喘一口氣,無人不戰戰兢兢;可倘若發怒的是將軍夫人,連將軍都要退讓三分。
這府中掌事者看起來是將軍,但誰都明白,現在最大的是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光是打個噴嚏,將軍都會緊張,更何況是其他人。
沐香凝氣急敗壞地拿著木棍,指著楚卿揚的鼻子!澳憔谷晃唇浳彝,就把茶兒許給石松!”
楚卿揚一邊狼狽地后退,一邊好言相勸。
“石松不論人品或家世都很好,茶兒跟著他,可是她的福氣。”他實在不明白,凝兒為何發如此大的脾氣?他原以為這事會讓她高興的。
“你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就把茶兒賣了?!”
“我這哪是賣了她?我是為了你,你不是舍不得她,不希望她嫁太遠?正好石松向我求了要她,我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答應個鬼!我沒同意!”她手中的木棍平日是用來對打練習的,現在卻變成了打夫棒,不說二話就往楚卿揚身上打。
長棍在手,被她耍得虎虎生風,有如孫悟空的金箍棒,楚卿揚手無兵器,面對妻子,他可舍不得拿刀劍。
“你別亂來,有話好說!”他邊躲邊勸著。
沐香凝是真的氣瘋了。“話都被你先說了!我還有什么好說的?要嘛你收回成命!”
“不行!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可是堂堂大將軍,當著所有屬下的面把話說出去了,怎么可以反悔?”
這就是沐香凝最氣的地方,茶兒跟她一塊長大,她都舍不得讓茶兒受委屈,這可惡的家伙一句話就昭告天下把茶兒的終身賣了,而且還不是做妻,誰都知道,茶兒跟著石松只有當小妾的命!
“你不收回成命,我跟你沒完沒了!”
木棍不長眼,猛追著楚卿揚打,雖然他身強力壯,內力深厚,這棍子打在身上,他有內力護體,根本傷不了,但他要面子呀。
堂堂威遠將軍在外頭是一只猛虎,在府中卻是一只小貓,傳了出去,不只以后他在將軍府里沒有威嚴,走在外頭都會被恥笑唾棄。
他反手一抓,牢牢握住她揮來的木棍,一把折了它,斷成兩半。
“別鬧了!”
“鬼才跟你鬧!”她是認真的,沒了木棍,又從兵器架上抓來一根長槍,往他刺去。
將軍和將軍夫人開打,早就傳遍了將軍府,仆人們紛紛走告,手下們急急跑來觀戰,不管是在掃地的、練拳的、看帳本的,都趕忙跑來,明面上不敢看戲,暗地里躲在一旁偷瞧也行。
“怎么回事?”有人好奇問。
“將軍把茶兒給了石松,夫人氣炸了。”
“茶兒?就是那漂亮的丫頭?石松哪來的好運,將軍居然賜了美人!
“所以夫人才這么生氣,因為她不肯讓茶兒給人做小!
那一頭打得正火,這一頭也討論得熱烈,茶兒和石松聽到消息,也立刻趕來,兩人正好碰在一塊。
茶兒瞪了石松一眼,石松卻坦然面對她,完全沒有任何愧疚,仿佛這件事不是因他而起。
茶兒咬著唇,撇開臉,不想理會他,但他可不放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來。
“你想做什么?”
“放手,我要去阻止他們。”
“刀槍無眼,會傷了你,不準去!”
“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她掙扎著,但她越掙扎,反倒讓石松困她越緊。
“這也是我的事,你不準去!”他們這種在戰場上廝殺習慣的武人,一旦硬起來,比石頭還硬,更何況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喜歡的女子找死。
茶兒心急如焚,掙脫不開,突感腰間一摟,被他抱著拉到一旁,施展輕展上了樹,躲在大樹上。
這兒視野絕佳,可以把下面的狀況看得一清二楚。
“看仔細,將軍讓著夫人呢,別看將軍生氣時一張臉跟閻王似的,他在想辦法讓夫人消氣,只守不攻,那兵器都被他拆了,就怕傷夫人一根寒毛!
茶兒心系夫人的安危,也就沒再掙扎了,一雙眼直盯著下頭,果然如石松所言,將軍雖然臉色鐵青,但一舉一動,都怕傷了心愛的女人。
這世上,除了當今圣上和戰場上的敵人,還沒有一個敢拿刀追殺威遠將軍的,那簡直是不要命了。
眾人瞪大眼,都知道這一幕千金難求,能看到威遠將軍被追著打,還不敢還手的,可是要修眼福才能看到。也只有將軍夫人才有這個本事,讓他們的將軍大人連連逃命。
“你投不投降?!”沐香凝氣得大罵,手上已經換了一把鐵斧,其他兵器不是被他拆了,就是被沒收了。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哪能輕易投降,你鬧夠了沒?”
“除非你收回成命!”
“這不成,本將軍之所以能統率二十萬大軍,便是重信諾,說一是一,說二是——小心!”
話未說完,那把斧頭已經飛來,從他頭上掠過,幸好他躲得快。
“你想謀殺親夫?這可是死罪,我說這妻子就不該寵,寵過頭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楚卿揚一邊指責一邊閃躲,他看似兇狠,其實就是紙老虎,他現在也有些后悔,早知當初就該先和妻子商量,還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哩。
直到沐香凝發現沒有其他兵器可挑了,便匆匆走進屋里,不一會兒,雙手捧著一個寶馬黑玉雕出來。
楚卿揚見了,變了臉色!澳阆敫墒裁?”
沐香凝發狠道:“收回成命,否則我砸了這匹馬!”
楚卿揚臉都黑了,前頭他還可以讓她,但這會兒可不是開玩笑。
那匹用黑玉雕成的馬,可是無價之寶,他看重的不是銀子,而是那黑玉寶馬天生難得,是絕無僅有的一座,更是皇上割愛賜給他的。
“你敢?”
躲起來的眾人都看得出來,將軍是真的變臉了,那語氣是十足十的威脅,玩笑不得的。
沐香凝敢做就沒在怕的,和這匹黑玉寶馬相比,茶兒重要多了!
她緩緩瞇起眼,語氣充滿了挑釁。
“你看我敢不敢?”